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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前往事務所的過程簡直是地獄。

切島必須戴上假髮及帽子來遮掩顯眼的紅髮，鼻樑上是上鳴提供的反光太陽眼鏡，然後狼狽的偽裝成自家清潔工才能混進事務所的後門。

前門已經要用慘烈來形容，記者們各佔領地似的圍堵他們的入口，那個氛圍像是獵捕受傷麋鹿的狼群，切島只能默默的在內心向前檯的實習生道歉。

事務所的大家在看見他時不免唸上幾句。

「臭小子！身為前輩的我可是到目前為止都還沒鬧出緋聞咧！」

「真的假的？什麼對象不挑，偏偏挑那個爆心地？」

「最近沒什麼新聞可以報導，你真的要被這群記者纏死死了。」

切島幾乎是邊道歉邊閃進經紀人的辦公室，但看見裡面的人正冷著臉聽電話時，他又想乾脆躲進廁所裡了。

經紀人是在英雄事業裡打滾多年的女強人，雖然歲數四十幾了但是跟他們這群二十幾的小鬼頭相處得不錯，也沒有隔閡的讓大家小墨、小墨的叫她。

然而此時切島卻忍不住想起一些同事戲稱她為大姐頭，那個一邊聽著電話一邊瞪向他的樣子，讓他彷彿有種幻覺自己是幼兒園闖下大禍的孩子正等著老師來責罵。

「非常抱歉，造成這麼大的麻煩！」他在對方掛上電話的那刻主動彎腰道歉。

在幾秒鐘的沉默後，他聽到無可奈何的嘆氣從前面傳來。

「我以為這種花邊新聞永遠不會發生在你身上。」她手指撫上額頭繼續說：「肥膠當初向我推薦你的時候，也是認為你雖然衝動但個性單純不會做什麼讓人傷腦筋的事情。」

「真的很抱歉……我會為自己的失態負責的。」切島愧疚感湧上，站直身體誠懇地看向對方。

「……好吧，看你這麼真心道歉的樣子。」她滿意的瞇起眼：「事情我這裡也處理得差不多了，你只要在外出被詢問時說好是自己失言，其他問題我們會在訪問上說明清楚就可以了。」

切島聽到這樣就能理解事情沒有自己想像中那樣無法挽回的餘地，忍不住放心下來。

「但是……剛剛英雄『焦凍』的發言，會造成很大的困擾，也許又要加班處理這件事情……」

他再度緊張起來，卻看著經紀人慢慢拉開一臉的假笑。

深深吸一口氣，切島認命的攤出交換條件。

「事情結束後我會去幫忙拿到英雄『膠帶』親筆簽名的紀念品。」

「麻煩加上我姪女的一份。」

毫無愧疚的再要求多加一份，眼前的女人帶著得意的微笑繼續回歸手上的工作。

「我說小墨，既然妳那麼喜歡瀨呂，怎麼還會選擇到這裡工作啊？」

切島隨口的問出來，還邊想著要用什麼理由去跟自己的朋友要東西。

然而經紀人用一隻手托著臉頰，眼神深沉的看向他。

「我想道理切島你也清楚不是嗎？」她抬起一邊的眉毛，話中有話的暗示：「有時候真心喜歡的，反而不敢離的太近啊。」

刺進心臟的話語讓切島後頸有點發顫，便趕緊隨便找個理由逃出辦公室，完全不敢回頭查看經紀人的視線。

明明只有幾分鐘的談話切島卻覺得比救助工作還要更累，他垮下肩膀嘆出沉重的一口氣，思考著要不要偷溜去休息室短暫逃避一下現實。

想當然事情沒有這麼容易結束。

「烈怒賴雄斗先生，有人找你喔！」

聽到這個呼喊的時候，切島快速抑制想發出不耐煩吼聲的喉嚨，接著轉頭看向聲音的來源。

在接待員身後的是蘆戶三奈顯眼的粉紅色頭髮。

切島感覺到心臟停止跳動了一秒。

「哇咿！切島恭喜——」

「啊哈哈！蘆戶好久不見！妳怎麼有時間來呢？」

蘆戶招呼的聲音被切島明顯有問題的吆喝給蓋過，還一把拉著她帶離人多的走道。

「抱歉！蘆戶！」幾乎是一到沒人的樓梯通道他就趕緊道歉：「我只是……怕妳剛剛就直接說出來了……」

女孩子向來就比較敏銳幾乎在看到切島的反應就知道事情不單純，蘆戶瞇著眼一副準備質詢的模樣開口說：「我猜猜，事情不是我原本預想的發展吧？」

「嘿嘿，什麼預想？什麼發展啊？」切島尷尬的笑聲配合上轉移目光的眼神，完全騙不了人的心虛。

「還能有什麼！」蘆戶挺起上半身硬是讓兩個人視線對齊：「當然是你隱瞞多年的單戀終於修成正果，可以跟爆豪親親密密的談ㄌ嗚嗚嗚……」

後半的話理所當然被切島的雙手給堵住。

「嗚啊啊！拜託妳不要說這麼大聲啊！」

遮掩住的是切島自責的認為發生這次事情最主要的原因，這是從學生時期到現在既使成為英雄也絲毫不敢透露的秘密。

爆豪勝己是他見過最有責任的男子漢、最引以為傲的朋友。

同時，也是最無可救藥迷戀上的對象。

是切島銳兒郎悲慘的維持快要近十年的暗戀。

切島看著被摀住嘴一臉不開心的蘆戶，其實他很感謝她這麼多年來一直幫忙隱瞞這個可笑的感情，因為一開始他很失禮的預想著這個粉紅色的女孩根本藏不注什麼秘密。

然而不管是當時高中染髮的事情或是愛上同性好友的苦戀，蘆戶意外的閉緊嘴巴什麼也沒透露過。

也正是因為如此，自己才會忍不住把無處傾倒的情緒通通灌注給她吧。

「先聽我說。」切島沒有放開遮住對方嘴巴的手；「這件事情是我的失誤，昨晚的慶祝聚會我喝得太醉了，偏偏在那時候遇上報社記者……」

說到這裡他才慢慢放開雙手。

「總而言之，這真的是意外。」

蘆戶並沒有立刻大聲斥責，她的黑眼睛在睜大的時候讓人看不出是瞪人還是震驚。

「切島……你完全是個大笨蛋。」

「我知道！真的……」他沮喪的嘆出一口氣，整個早上因為自己失誤造成的連鎖反應讓切島還沒有靜下心來處理亂糟糟的腦袋。

驚慌失措外還有沉在心底的畏懼，他害怕爆豪因為這件事而被干擾或毀損名譽，更甚著多年來努力維持的友情就這樣破裂。

「我知道要好好面對才是男子漢的作為，但是……」雙手控制不了的開始抓亂自己的髮型，切島腦中浮現的假想讓他焦慮起來。

蘆戶當然了解眼前的人在害怕什麼，新聞誇張的大篇幅報導加上科技帶來資訊快速的流通，事情要傳遞開來根本不需要多久，群眾的反響自然一波大過一波。

她知道網路上有許多人抱著惡意或批評來看待這件事，現在知道事情的主因後更能確定身為當事人的切島把這一切過錯都堆到自己身上。

「切島你啊，是不是認為這樣害了爆豪？」

回應她的是一陣沉默，但是蘆戶知道自己說中了。

「真是的！那你乾脆就趁機告白啊！」像是受不了他似的，蘆戶兩隻粉紅色的手掌啪啪啪得打上切島的雙肩。

「好痛！什麼——痛痛痛！」

「我是說直接趁這個機會告白啊！」

「蛤！」切島撥開蘆戶作亂的雙手，不可置信地開口：「妳在說什麼啊！」

他完全不知道為什麼蘆戶會給出這個奇怪的建議，話題莫名其妙地就轉到這方面來。

「有什麼好意外的。」蘆戶插著腰回應他：「你明明跟爆豪感情最要好，不是嗎？」

「不……一般的朋友交情不就是這樣嗎？」切島揉著被打痛的肩膀，繼續說：「再說……哪個笨蛋會用這個時機去告白啦。」

「哪有叫什麼〝一般〞！」談到戀愛話題就異常興奮的蘆戶雙手交叉的反駁切島。

「明明畢業到現在最常一起出去玩的就你們兩個了。」

她比出食指說了第一件事。

「……基本上是我主動問爆豪的，他只是剛好休假沒拒絕罷了。」

切島沒說出口的是另一方面爆豪本人是習慣直接出現在他家門口，然後把他拖出去。

「然後爆豪只讓你去他家，你還可以過夜耶！」

粉紅的手指比出第二隻。

「我倒是想說說，是你們太沒膽子去他家了吧？」

兩個人沒什麼事情時會窩在爆豪家裡渡過的『電影之夜』也是切島隱瞞沒說的部分。

「那麼叫你〝切島〞怎麼解釋？他可是到目前都還黑眼睛、黑眼睛的叫我喔。」蘆戶不服氣的伸直三根手指。

「我也還是有被叫垃圾頭啦，而且對爆豪來說也是一種跟朋友的親密稱呼吧？」

當然，他不能否認被爆豪叫出自己的名字的時候，心底會有股暖烘烘的感覺。

蘆戶聽到這個說詞忍住翻白眼的衝動，繼續豎起第四根手指說：

「還有，只要你們兩個參加聚會時，爆豪都擠在你旁邊不是嗎？」

「人總是會習慣坐在朋友身旁的……對吧？」

這部分切島倒是沒多想什麼，反正自己也習慣跟爆豪坐在一起。

「好吧。」蘆戶看樣子接受他的說法，接著伸開左手所有的手指：「那麼最後一件事。」

她帶著淺笑眼神直視切島開口說：「既然如此你為什麼要害怕爆豪這麼好的朋友，會因為這個烏龍緋聞而跟你鬧翻呢？」

切島瞪大眼睛，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被蘆戶這番話衝擊。

「切島你有時候真的想太多了啦！」粉紅色的女孩快速的拍了他胸口一下。

「趁機告白是我隨口說說的，重點是你不該總把事情發展往壞處想嘛。」

本來亂成一團的腦袋似乎慢慢接上正常的軌道，切島理解到蘆戶正用自己的方式在鼓勵他，也順便點醒他最重要的事情。

撇除掉自己這邊單方面的暗戀，他跟爆豪也是多年來的朋友，然而到剛剛為止他都還在盲目的焦慮著，絲毫沒有信任兩個人友情的強韌度。

「我真的是……」切島受不了自己的整個人蹲下來，接著又迅速站起來帶著一如往常張開嘴巴露齒的笑容。

「抱歉讓妳擔心了，蘆戶。」他真誠地看著她，眼睛裡沒有剛才的憂鬱不安：「還有，真的很謝謝妳。」

「沒有什麼啦，切島你太見外了。」蘆戶笑著回應他。

「所以你真的不試試表白看看？深情告白或當眾擁吻之類的不覺得很浪漫嗎？」

「……拜託別鬧了，這麼蠢的事情誰做的出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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