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的祝酒 - 04. 祝福的親吻

鳳凰特地來到倪府拜訪，全是為了每二十五年的例行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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祂身為山神祝酒祭典的山神大代表，當然也不想祝酒祈福的儀式有任何差池發生。祂要好好地庇護祝酒傳承下來的族人，這也是島民所求的渴望，願島民在大嶼山能安居樂業，福泰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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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今次到來是想查詢今次的活動，跟往昔是否會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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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代在進步，年青人的想法也已經不再像以前，未必會跟老一輩走相同的路線。你看水禾村都沒有以往年青人的歡笑，只剩下年老一輩在安享晚年，便知道他們都被大城市的誘惑拐去了繁華之地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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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思柏縱使不想面對，還是要面對其實早已清楚的事實。

他最敬仰、偷偷愛慕的大哥哥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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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默不作聲，卻用眼神要求上代的祝酒祭師跟今代的進行交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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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道仁本來就不善跟對方溝通，只想快點打發祂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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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為了祝酒，在這一年裡水禾村的年青一輩，在前一陣子已被介紹認識了鳳哥，只要每次到昂平，鳳凰例必出現增加存在感，尤其是越接近日子的來到，祂的曝光率就越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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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青一輩都知道要舉辦祝酒祭典的活動，除了要邀請寶蓮寺的僧侶，更要知會鳳哥，因為對方就是寶蓮寺裡的代表，寺廟裡的人把鳳哥介紹給他們認識，同時鳳哥亦代表了最初和最終佛寺的主持人，始與終的主要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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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層，倪道仁自然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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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是在這段時間裡，兒子並沒有返回島上，所以說，他們兩代人根本未有機會交接，對於鳳凰及其他山神的故事。兒子自然並未知道，只是看他跟鳳凰的熟稔程度，又絕不是剛認識不久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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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道仁懷疑他們可能在更早的時間裡便已認識了。

究竟在過去的歲月中，他們是因何原因而交接上？

現在才想追究往日也於事無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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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經從某位跟自己特別有交情的山神嘴巴裡，聽說過山神有時也會跟凡人閒聊交上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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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父唯有這樣安慰自己，千萬不要跟自己一樣被山神糾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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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交替傳承的事情還是很重要，他於是主動跟兒子詳述一些古籍中沒有記載過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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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一開始要在大佛前誠心祝禱兩天兩夜，以往我們都會寄住於昂平上面的民居，不過那裡現在有青年旅舎，你們其實也可以住在那……」倪道仁娓娓道來的當中，被兒子打斷了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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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康哥也有這個打算。」倪思柏說道，「最先會在彌勒山走一圈，之後到鳳凰山的『鳳凰觀日』牌坊起祭，不過祝禱兩天兩夜不打算照做，改為當日邀請僧人來誦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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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悄悄地向鳳哥瞅一眼，看見鳳凰一點反應也沒有，便噤聲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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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而倪父面有難色，他捋了捋鬚根，問道︰「為何不祝禱？這不合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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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思柏說︰「他們不想唄……反正大家寧可用來準備，也好過浪費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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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父「哼」了一聲，極不認同年青人的主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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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嫌無聊吧！？算了！那思柏，你知道山神的祝福是怎樣的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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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是向天禱告說幾句話，然後請求神祝福我們嗎？」倪思柏回答著，並又悄悄地偷看鳳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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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道仁似是有口難言，想了一番措辭，還是不知道應該如何解說才好。最後停頓不多久，像豁出去似的再次揚聲說道︰「神的輕嘆，氣的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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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僵了僵，向兒子問了一個問題︰「思柏……你有親過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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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有鳳哥在場，倪思柏很害臊，小聲的回答︰「我選擇不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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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父清楚兒子的個性，他並不是會早戀的孩子，肯定在求學階段裡沒交上過女朋友。只是想到兒子自從大學畢業以後，便一直流浪國外，沒理由沒親過女生。兒子又不是沒樣貌、沒身材。180公分的高度，縱使是沒有刻意鍛鍊肌肉成為男子漢，也因為長年的攀山涉水，也有一點健美的體態。髮色是深棕色，遺傳自母親，眸子就極像自己，只要做錯事時，便會閃縮迴避不知所措。照理說，以兒子的質素，絕對是能吸引女生獲得愛慕的佼佼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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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父並不想戳穿孩子，說道︰「山神的祝福是由山神送予祂想守護的凡人，一生走在荒郊野嶺也不會遭遇災難，至於祝福像是輕嘆，也像是淺笑，把神之氣烙印給予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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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手作了一個親嘴的動作，言簡意賅地表示了山神的作業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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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思柏看完父親的示範，頓時打了一個激靈。

他記得當初遇上二東時，孩子因為害怕黑暗，哭得很唏哩嘩啦，他心痛地抱了對方一整夜，然後孩子靦腆地在晨光中「啵」一聲親了他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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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這就是祝福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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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大東的情況，他努力地回憶，發現自己並未失手於對方。同時間，他想起張豐許，心想他不會也落坑了吧？因為大東總是愛跑去撩撥張豐許，擔憂會造成不良的三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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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道仁哀嘆︰「思柏，你爸我做祭師時早已是人夫，所以從來沒有跟山神混搭過。或者說，因為先前斷掉了的傳承，對當時接棒的我來說，根本不知道實際情況原來是這樣，若我能也有前輩教路，至少不會驚慌，從容的面對。你試想想，山神是真的存在，祂就站在你我的面前，跟我們是一樣的凡人外表，除了在正式儀式時穿上古服外，平日就是混搭過活的現代人模樣，有誰會猜出這人就是山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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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向鳳凰，強調了誰會知道此人是山神。然後山神一個不滿的睥睨，倪道仁立即縮回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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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嘆了氣，再說︰「祖籍中有提過一件事，祭師必然要保有童貞，因為久別復辦，水禾村倪氏裡沒有合適的人選，加上我有另一個目的存在，因此才自告奮勇請求由我去擔當祭師一職。以為好像天后娘娘誕般模式的舉行，誰會想到是那模樣……想當年我還被山神嫌棄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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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屈不甘的男人，抬頭瞅了眼站起來的山神。眼神裡表示出，你也有份嫌棄我，沒送我一個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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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沒有搭訕父子二人的談話內容，逕自去廚房掏了碗湯來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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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父繼續說︰「總之一句話，山神的祝福是經由祂們的嘴巴送出來。」

倪思柏發現重點了。

他問父親，「你被祂們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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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的想法跟做父親的想法有了不少的誤差。

（兒子以為親臉頰，父親指的是親嘴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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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道仁仰天長嘆，他猶記起當年一眾的山神嫌棄他這名已婚的男人，潔癖嚴重的祂們不想給予祝福這位祭師，況且又沒有規定山神一定要給對方祝福。唯獨只有一位山神竟然真的親了他，並不是親手背，更不是親額頭或臉頰，而是嘴對嘴的那一種，炙熱的舌尖交纏下來的一場火熱親吻。男人差點被山神吻出情慾，還以為就且撇過去，在老婆死去幾年過去後，倪道仁終於知道被山神糾纏上的後果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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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仁，祝酒祭師怎可以沒有真正的祝福，本座給你成為我的眷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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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頭透出淺亮的長髮，髮上還結有狀似蓮花的花飾，山神的桃花眼一瞥，撩撥著平凡倪家男人的心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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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花，我有老婆了……』

『沒相干，本座又不是做第三者，你答應嗎？』

『我答應你的話，蓮花你會庇佑我老婆平安完成手術嗎？』

『……道仁，生死的事情，本座不能改寫命簿，但我會庇佑她今次能跨過去。』

『那……好吧，我們簽定契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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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道仁那不堪回首的過去，心想幸好當時他早已有家室，而信守承諾的蓮花，也保佑了老婆順利地完成手術多生存了數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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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有緣人只可以獲取一次山神的祝福，至於祝酒成員沒有這方面的規限，特別是祭師一角。其實是否要親也沒有明確的規定，一切都看山神的心情。我猜親是免不了，最好只是碰一下，你就立即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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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思柏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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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臉頰嘛！他可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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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兩父子各思各想，根本就不是一樣的答案，接著話題便往路線上的新修定討論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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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父看完後問道︰「為何會作出這樣的改動？」

倪思柏回答︰「康哥他們想走些別的路，反正只要起始和終結都在昂平那邊便可以了，不是嗎？」

「老虎頭和狗牙嶺……有山神在嗎？」倪道仁嘴角一歪，有些火氣地看向偉大山神的頭頭鳳凰，他問對方︰「鳳凰大人，這條路線你沒有看過嗎？」

鳳凰眨了兩下眸子，淡然的回答︰「看過了。我沒有問題。」

「他們那班小子不清楚，才會亂來修改路線，只不過沒有山神駐守的山，根本不用到那裡去進行祝酒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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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思柏此時才明白為何父親會動怒。

祝酒儀式關乎於島上居民的安泰，他們這些凡人自然比山神來得更為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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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思柏震驚地說︰「那我明天跟康哥說，還是把路線修回去……」

倪父點頭道︰「那當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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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倪家倆父子有了共識，準備把祝酒路線撥亂反正時，鳳凰終於開口說道︰「不重要，可以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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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思柏問道︰「但沒有山神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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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說︰「誰說沒有山神。老虎頭那邊長年有位好吃懶做的老爺子在鎮守，只是沒想到你們會走那一邊。至於狗牙嶺，二十多年前的確沒有山神，但近來已經誕生出一位神祇，真要感激你們年青人這般喜歡挑戰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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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那位狗牙嶺，就讓鳳凰頭疼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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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祝福的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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