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從真利那裡得知,勇利在收拾完房間就出門後,維克托後腳也尋了出去,然而他第一個反應卻是去找奧川美奈子,怎麼說美奈子也算是勇利的啟蒙教師之一,若是有什麼困難或許會去找她吧?但到達目的地後,對方卻告訴他勇利不在這裡。
「勇利一旦心裡覺得不安,就會想要練習。」美奈子一邊說著,一邊將一罐酒放在了維克托的面前,對方的樣子看來是已經喝了有段時間了;維克托笑了笑接過並沒有答話,似乎也沒有要開瓶的打算,美奈子無所謂地擺了擺手才又接著道:「勇利的優勢就是在他不安的時候可以不用顧及他人,有能夠練習的環境。」
維克托想了一下,就知道她說的是西郡家經營的冰之城堡,美奈子見他似乎明白了什麼,豐滿的紅唇勾起了些笑意,「勇利他啊,真的非常非常喜歡你喔。」
「嗯?」維克托聞言先是愣了一下,隨後也跟著笑了起來,「啊……我知道。」這不是他往自己臉上貼金,是勇利的視線真得太過火熱了,但那樣的目光又非常純粹,這種對一個人坦白、純粹的喜歡簡直讓人捨不得放手,有時候對上那雙眼睛,維克托就有種要被對方吸進去的感覺,想一想還會覺得不好意思,光是這點他就覺得非常難得了,畢竟對於他人的目光,維克托一直都是麻木的。
「他的眼神熱烈得讓人受不了,是吧?」美奈子大笑了一聲,拿起手邊的酒瓶就灌了一口,她臉泛紅暈笑得豪放,維克托更加確定眼前的女人早就醉了,「他的房間可是貼滿了你的海報喔,從你滑冰上電視開始,他就一直在蒐集跟你有關的周邊呢。」美奈子邊說邊笑,賣人賣得相當順手,想到了勇利小時候還是小包子的可愛模樣,她就忍不住心情愉悅。
「他真的非常地喜歡你呢。」這句重複的話美奈子說得很輕,但維克托還是清楚地聽見了,他沒有多作表示,只是微微點頭,道了聲謝後便起身離開了。
在去冰之城堡的路上,維克托腦中一直盤旋著美奈子說過的話,他明白勇利的喜歡只是對偶像的崇拜,但結合美奈子說的內容,這樣的崇拜似乎又過了頭,若要推論的話,勇利大概是從他十六歲的時候開始,就一直在關注他了,這樣熱烈的喜歡似乎已經變成了一種執念,想到這裡維克托卻忍不住笑了起來,不可否認他確實享受著勇利看他時專注的眼光,那樣澄澈的目光總是勾得他心裡癢癢的,這大概也是為什麼維克托老是喜歡逗他,但也僅僅是逗弄罷了,不追求直男是他的道德底線。
維克托到達冰場時,夜已經深了,但西郡一家卻意外地都在,維克托跟著他們站在場外,看著冰面上唯一的青年靜默不語。
勇利還穿著早上練習時的服裝,平時帶著眼鏡不覺得有什麼特別,拿下眼鏡後的臉龐卻相當清秀,這讓屬性是GAY的維克托忍不住又多看兩眼,並在心裡默默給了個賞心悅目的評價;銀白的冰刀在冰面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美麗的弧形,他滑得非常慢也沒變化什麼特別的舞步,垂著眼眸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麼,尤其青年瘦下後的體態確實優美,就這樣靜靜地站在那邊也是一幅不錯的畫面,一時間維克托也難以移開目光。
「很久以前,他就經常一個人過來練習呢。」西郡豪打破了沉默這樣說道,優子站在一旁,視線也沒從勇利的身上轉移,接過丈夫的話頭便開口:「我也覺得他是真的很喜歡滑冰呢。」
從兩人的談話中,維克托更確定了一些關於勇利的消息,這個青年確實從小就不善交際,朋友也很少,除了滑冰以外的事情基本上都不太關心,簡單來說就是太孤僻了些,但這樣的人卻更能夠專注於一件事情上面。
「我不希望勇利的滑冰生涯在這個時候結束。」西郡豪回憶起了小時候的事情,那時候勇利還很小,也不太會滑冰,乖乖軟軟的總是讓人想欺負他,但這個孩子卻對滑冰異常執著,尤其在看到維克托得到青少年冠軍後更加熱愛滑冰,有時候西郡豪都搞不清楚這傢伙到底是喜歡維克托,還是喜歡滑冰了。
「而且勇利其實很討厭輸呢。」優子笑了笑,然後將目光轉到了維克托的臉上,那樣的表情,像是將勇利當成自己的弟弟一般,神情溫柔又無奈,「希望你能引出一個我們都沒見過的勇利。」
「要把小豬變成王子的魔法呢……」看著勇利在冰上游移的身姿,維克托低聲呢喃著,聲音小得幾乎要聽不見,要怎麼展現勇利的另外一面,他似乎已經有了些頭緒,向西郡夫婦道謝後,維克托便離開了冰場。
勇利並不知道維克托來過冰之城堡,由於他待的時間太晚,西郡家的三胞胎還得有人照顧,所以優子和豪將冰場的鑰匙交給他後便回去了,事實上等到勇利回到家的時候,所有人都已經睡了。這天晚上維克托意外的沒來敲他的房門,勇利暗暗鬆口氣的同時又有些失落,他也說不清這樣的反應算什麼。
洗漱過後躺在柔軟的床上,勇利卻睡不著了。白天尤里的宣言還在頭頂盤旋,勇利翻來覆去地想得腦仁都疼了,索性閉緊眼睛又開始數起羊來,可這羊數著數著就變成了維克托的臉,勇利睜開眼睛嘆了口氣,這一夜怕是要睡不好了。
果然一早起床眼睛都是血絲,勇利走出房間的時候正好和維克托碰頭,勇利看出來維克托原本是要和自己打招呼的,但似乎是看見他一臉的菜色,俊美的男人眉頭隨即就蹙了起來。
「沒睡好嗎?」維克托一邊說著一邊走到了勇利面前,雙手自然地捧住對方的臉頰,雙手拇指撫住了眼尾,勇利下意識地閉上眼睛,感覺到男人溫柔地摩娑他的眼皮,緊繃的神經頓時就鬆懈下來。
「明明知道今天要開始練習了,怎麼沒有好好休息呢?」維克托的話裡帶著一點責備,不嚴厲甚至還有些親密,這就像一根狗尾巴草撓得勇利心裡癢癢的,男人這樣的關切讓他一點都不想拒絕。
「唔……」維克托的手有點涼,撫在酸澀的眼皮上非常舒服,這讓勇利忍不住輕吟出聲,他立刻就感覺到男人的手頓了下,意識到自己發出了什麼聲音,勇利立刻漲紅了臉,率先別開頭躲過了維克托的手。
「沒事,就是有些失眠,偶爾會這樣。」他低著頭急急忙忙地解釋著,眼角餘光瞥見了維克托早已換好了一身常服,勇利忍不住向上抬了抬眼睛,男人俊逸的容貌和有品的穿搭讓他看起來更加精神,反觀自己還穿著睡衣一臉惺忪,在男神面前猝不及防的展現邋遢的模樣,簡直讓勇利想要挖坑把自己埋了。
維克托站在原地動都沒動,只是有趣地看著勇利在自己面前抓耳撓腮,不知所措的樣子。剛睡醒的人似乎都會比較迷糊,勇利出來的時候忘記戴眼鏡了,朝他看過來的時候眼睛都瞇了起來,加上那頭亂蓬蓬的黑色短髮,呆呆的樣子像個小動物似的非常可愛。
「快點去換衣服吧,待會大廳見。」維克托忍住了嘴角一直想往上揚的弧度,這時候若是取笑勇利,指不定人立刻就逃之夭夭了,本來還想伸手摸摸那頭黑髮,看著就很柔軟,就是不知道手感如何,可這個想法也只是閃了一瞬,維克托立刻就制止了想要伸出手的衝動,只是拐了個彎拍了拍勇利的肩膀,之後便轉身離開了。
維克托最後是以訓練兩人為由頭,笑呵呵地自顧自地騎上腳踏車,剩下的勇利和尤里則在後頭慢跑到冰之城堡。
或許是整晚失眠想了很多的關係,勇利最後強迫自己暫時放下尤里的事情不去想,他也是賭上自己最後的賽季的,在這裡就退縮的話還怎麼贏比賽呢?想要維克托留下,他自己也該更加盡力才行,若是輸了這場較勁,那也代表他的實力確實僅此而已。
不想輸,一點都不想。
這樣的想法一旦出現了就變得一發不可收拾,勇利的眼神立刻就亮了起來,連在一旁的維克托都能感受到他的變化,本來還擔心尤里的到來會讓勇利打擊太大,但現在看來,這個青年對自我的調適還是很不錯的。
其實就維克托來看,勇利的滑冰技術並不差,最大的問題就是青年在正式上場的心態和自信不足,明明可以滑的很好,卻總是過不了正式上場的緊張和恐慌;維克托確實想藉由尤里的關係帶給他一定的壓力,想看看這個青年對滑冰的喜歡和不服輸,以及對自己的執著能到什麼程度,如果藉由自己的影響能讓勇利滑得更好的話,維克托並不覺得有什麼問題,至少現在階段或許是個不錯的開頭。
等到兩人都穿好冰鞋來到冰面上後,維克托也打開了音響,悠揚清脆的樂曲彷彿上帝溫柔的撫觸,讓人原本稍嫌緊繃的心情很快就放鬆下來。
「這首曲子有兩個主題不同的編曲版本,關於愛是Eros還是Agape。」維克托一邊說著,一邊觀察兩人的表情,接著才又繼續開口:「你們有思考過什麼是愛嗎?」
見兩人搖頭,維克托又繼續道:「好吧,那麼聽了這個曲子有什麼感覺?」
果然一大一小的反應都在意料之內,勇利的反應很平淡回答的也很正經,尤里則是直接表明了厭惡,他討厭這種透著天真像在唱聖歌感覺的音樂。維克托點了點頭又繼續播放第二首曲子,明明是和方才同樣的主調,第二首的節奏卻更快更能調動他人的情緒,這樣的節奏立刻就觸動到了尤里的神經,他馬上就表明了想要跳這首曲子的意思,但維克托並沒有回應他。
「第一首是『愛即Agape』主題是無償的愛,然後現在這首是『愛即Eros』主題是性愛之愛,這有著相對立主題的曲子,希望你們分別各滑一首。」維克托抱著雙臂解釋,也沒等兩人開口便又繼續道:「勇利是Eros,尤里是Agape。」
語畢,兩人立刻不敢置信地哀嚎起來,而始作俑者臉上的狡黠卻一閃而過。
「就是要和大家想像中相反才行,不然怎麼讓大家吃驚呢?這就是我的原則。」維克托一邊說著,嘴角也越發上揚,「而且啊,因為你們比自己想像中還要平庸沒有個性,對於這一點還是更有些自知之明比較好喔,要自己決定自己形象什麼的,虧你們說的出口呢。」
維克托的言語越發犀利起來,雖然笑容非常賞心悅目,但內容卻是讓人遍體生寒,這讓勇利又想起了維克托剛來時對自己的批評,冷汗立刻就下來了。
「在觀眾看來你們就是小豬和小貓,在這週以內如果不能達到讓我滿意的水平,我不會給你們任何一個編舞喔。」男人的語調輕鬆,可說出來的話確實讓人倍感壓力,一旁的尤里已經開始在和維克托談條件了,但勇利卻一句話都說不出口,這種感覺就像正式上場時一樣,他開始覺得緊張、恐慌、不知所措。
「如果贏了這傢伙,維克托你就跟我回俄羅斯去!然後當我的教練,這就是我的願望!」尤里這話說得理所當然,勇利卻微不可察地顫了一下。
「……可以喔。」維克托說這話的同時,眼光卻是停留在勇利身上,但那個沉浸在自己思維裡的青年卻沒有發現,維克托見他沒有想說話的意思,只得開口喚他。
「勇利,你怎麼說?這場對決如果你贏了想要什麼?」
「我想和維克托……一起吃炸豬排蓋飯。」然而勇利的回答卻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從今往後我想贏很多比賽,然後吃很多炸豬排蓋飯。」維克托聽著他的話整個人都愣住了,可那個黑髮青年卻像是鼓足了這些天來的勇氣,出口的聲音越發響亮起來。
「所以我會表演Eros,盡我的全力去表演Eros!」
維克托不知道要怎麼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覺,說話充滿底氣的青年容光煥發的,非常吸引人,僅僅是那樣短暫的自信,都讓他有種想要給對方一個擁抱的感覺,這樣的勇利確實讓人心動。
「不錯喔,我最喜歡這樣的了。」
維克托覺得,自己的喜歡似乎慢慢摻進了什麼東西進去,可他卻不想阻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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