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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日後。泉州南安。五千光州義軍營地,鄰近山邊的竹林。閩南多山多竹林,這一大片的竹林中間被闢開了一路。竹林的這邊,是五千光州義軍的駐紮營地。通過竹林後,路的另一邊,則是一大片的蠻荒山林,常常有鹿群野豬與走獸出沒。而五千光州義軍,若要往山林狩獵,這片竹林,亦是必經之路。這日黃昏後。這不,原本只有蟲鳴鳥叫,闃無人聲的竹林,忽傳來一片人聲喧嘩之聲。循著鼎沸人聲的來處,卻見,原來正有一隊兵馬,行經這夾於竹林間的荒草小徑。這隊兵馬,逶迤於竹林,有如一條長龍般,約莫二三百人。騎於馬上者,則有二三人。雖說看似軍隊,但這隊兵馬,卻是衣衫襤褸,不見旌旗;且行伍凌亂,一路喧嘩叫囂。
『哈哈哈~今日王大人,帶咱去狩獵,真是大豐收啊。有酒有肉,還有女人。今天晚上,咱們不但可以吃吃喝喝,還可玩玩女人。爽翻了。哈哈哈哈』喧嘩於竹林的行伍之中,只見有的兵士,用扁擔合挑著獵到的鹿,有的肩上扛著羌,有的手裡提著野雞野兔。果真是豐收,像是獵到了不少的獵物。但怪的是,除了獵物外,這行經竹林的行伍中,居然還綁了不少人,被一路拖著走。這些人,被麻繩綁成了一串,男女老幼皆有,婦孺小孩更是一路哭哭啼啼。仔細再看這些被綁的人,多半身材比較矮小,膚色黝黑,身上的衣物更簡陋。男人與小孩,多赤裸上身,僅胯下圍著布巾。而女人的身上,亦多只是簡單的披圍著黑色的麻布衣。無須多言,看其模樣,自知這些被兵士,綁成串的人,當是居於閩南的閩越族番人。
原來,行於竹林小徑的兵士,正是駐紮於竹林那一邊的光州義軍。這不,見那兵士行伍中,有一跨其於馬上者,一臉的橫肉,五短身材,挺著個肥肚的,不正是光州義軍的首領;自稱光州刺史的王緒。但見王緒的座騎,馬背上,還駝著個年輕的番女。縱使那番女,因驚恐而在馬背上又哭又鬧。然而王緒,卻是對那番女毛手毛腳,一下子摸乳,一下子摸屁股,露出滿臉的淫笑;似對自己的做為,頗為志得意滿。
『肏~你這個番婆,哭什麼哭啊。今晚吃飽喝足了,老子一定讓你爽得笑呵呵。哈哈哈~各位弟兄,大家說是不是啊。你們跟著我王緒準沒錯。就算是再這邊疆蠻荒,咱們還是吃肉喝酒,玩女人。就算沒錢,也能當大爺。總之只要你們跟著我王緒,包準你們各個爽歪歪的。哈哈哈~』一干隨從與將官,聽得王緒的吹噓之言,頓是無不個個附和,大聲稱頌。
更有善於逢迎拍馬之人,即大加讚頌,滿嘴諂媚的說:『王大人英明。王大人,乃福星高照之人。原本咱只是打獵。因王大人福星高照,讓咱追一隻鹿,就正巧發現一個番人的山寨。更了不起的是,王大人英明果斷,讓咱即去劫掠那番人山寨。這才讓咱今日,一舉就擄獲了這近百個番人男女老幼。鹿肉、米糧、番人釀的糯米酒,更是抬都抬不完。拜王大人之福,真是大豐收啊。大豐收啊...』。
無怪這群義軍,個個眉開眼笑。原來是今日,王緒帶著這二三百個,近身的護衛與義軍將官,一起去狩獵。沒料到竟發現一個番人的山寨。因番人山寨,男女老幼加起來,多不過百來人。而王緒率領的這支義軍,從光州南逃後,原本就是一路打家劫舍,殺人越貨,有如流民土匪。因而再這閩南蠻荒,發現一個番人山寨,對其而言,恰就有如看見一塊吊在嘴邊的肥肉般。且一個山寨的番人武力,相較於義軍而言,自是薄弱不堪。這讓王緒這幫人,豈有憑白過其門而不入之理。當下,王緒自是把原本在山林的狩獵,轉變成了對番人山寨的劫掠。況是義軍多為羅漢腳,逃難以來,就難有女色可近。因而但見山寨的番女,這些義軍羅漢腳,更恰有如成群的惡狼一樣,就算拚了命,也總想抓幾個番女來姦淫。於是就在這二三百個義軍,喪心病狂的擄掠下。不及半日,整個番人山寨,男人幾被殺光,而婦孺小孩,包括一些老人與受傷的男番;則盡被擄走,綁往義軍的軍營。
近百個番人男女老幼,就這麼像是螃蟹被綁成串般,拖著走。這時一個隨侍的將官,突然開口問王緒,說:『王大人。這幾十個番婆,是要留給兵士們享用。還是要分送給將官?還有這些老番,小番,跟受傷的男番。敢問王大人,要如何處理?』王緒坐在馬背上,抖著滿臉的橫肉,聽了,則回說:『嗯。那些番婆,當然是先犒賞給咱壽州的將官。肥水不落外人田嘛。你們從在壽州,就跟著我起義,有好坑的,難道我會虧待你們嗎?至於那些老的,小的,受傷的。現在咱軍中缺糧,那就設個"搗磨寨",把他們都送過去。反正番人跟豬狗沒兩樣。把他們剝皮抽筋去骨,或剁成肉醬,或晾成肉乾,充作人糧好了』。
壽州的將領與幕僚,在義軍中又稱為壽州幫。而對王緒而言,這二三百人的壽州幫,就是他的自己人與親信。正是為政者,不外乎就是在畫圈圈。由內而外,最內圈者就是親信,越往外圈,則越疏遠。譬若王緒,對其而言,最內圈的親信,即就是與他在壽州一道起義的壽州幫。舉凡,有甚麼好處,王緒自也都是先照顧其壽州幫,給錢、給權,給女人。好讓這些壽州幫,對他死心塌地的效忠。進而這些最內圈的壽州幫,既擁大權,為鞏固自身的利益,自然也會幫王緒,好好的控制整個外圈的光州義軍。而這日,與王緒一道狩獵的,正也是其壽州幫的親信與將官。當然,其中也有少數幾個,特別被拔擢的光州將領。總之,這二三百人,皆為王緒最內圈的親信與壽州幫。
一則,既為壽州幫的自己人。二則,狩獵又大豐收。三則,還劫掠了番人山寨,擄獲了數十名的番婆。這一路上,眾人自是份外熱絡,喧嘩叫嚷,欺凌叫罵番人。可謂好不一幅王緒與壽州幫的游獵行樂圖,眾人樂不可支。任誰知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正當王緒與其壽州幫,正一路盤算著,回營之後,要如何分贓,要如何享用這些番婆的肉體。然其卻不知,潛藏在竹林中,危險已將至。行於竹林中的行伍,正喧嘩。冷不防,不知從何處飛來一支箭。"咻"一聲,一箭射中一名兵士的胸口。
『啊!』一聲慘叫,被箭射中的兵士,胸口淌出鮮血,應聲倒地。喧嘩的行伍一陣慌亂,尚不知發生何事。陡然間竹林兩旁的草叢,卻又有更多箭射出。"咻咻咻咻..."幾百支的箭,倏忽從竹林的草叢間,射向王緒的隊伍。整個行伍頓陷驚惶,陣陣驚慌慘叫聲不絕。『有埋伏啊。有埋伏啊。快保護王大人逃走。快!』一陣亂箭之下,行伍中已有不少傷亡。而王緒更是嚇得臉色發白,一把推下馬背上的番婆,即在身邊護衛的簇擁下,策馬想逃。就在這時,一聲哨箭的尖銳聲響,劃過竹林。"嗶~~"哨箭響聲未絕。竹林小徑,兩旁的草叢,早已衝出百來人,人人手持刀劍。一陣殺聲震天的,直衝向王緒的行伍。
眼見竹林衝出的人,與自己的親信人馬,刀來劍往,殺成一片。王緒驚得臉色慘白,在侍衛的護送下,這才策馬欲奔逃。怎料,這才跑了幾丈遠,卻見竹林小徑的前方,又衝出一隊人,攔阻於前。且那攔路之人中,為首的幾人,王緒還頗為面熟。慌亂中,定神一瞧,卻不是正是王審潮、王審邽、王審之,三兄弟。見王家三兄弟攔路,王緒這才想開口,問清楚怎麼回事。
卻見王審潮,舉起手中的長劍,直指王緒,喝說:『王緒。你這個不仁不義的狗官。當初,咱光州義軍因為信任你,這才決定帶著家眷,隨你離開光州。沒想到,這一路南逃途中。你與你的黨羽,卻指使我光州義軍,幹盡各種偷蒙拐騙、燒殺擄掠之事。直是讓我光州義軍,比之亂民流民還不如。以致我光州義軍,沿途被各地官兵與民兵追勦。逃無可逃,最後只能暫棲身在這邊疆蠻荒。而今山窮水盡,你王緒,居然要我光州義軍丟下家眷。甚至還要以我家眷,做為人糧。倘真是喪心病狂,天地不容。既然你王緒,無情無義在先。而今我光州義軍,亦再容不得你。現在,你王緒還不快下馬,束手就擒...』。
「王家三兄弟,居然率眾叛變。還埋伏於竹林,欲狙殺主帥!」事情的前因後果,這下王緒,可都明白了。情急之下,漲紅著豬肝的臉,即不甘示弱的,厲聲斥罵:『肏~姓王的三兄弟。就憑你們這些個人,你以為我就怕你了嗎?也不甸甸自己的份量。要對付你們三兄弟,也不須我動手。只要我王緒,動根手指頭,立時就會有千軍萬馬,把你們這些個叛徒,殺個死無葬身之地,大卸八塊了。好膽別走,在這兒等著。帶我調動大軍來,看你跪不跪地求饒』。
王緒的威嚇之言,並非只是講空話。畢竟依王緒多疑謹慎的個性,也不可能帶二三百壽州將領與親信,去狩獵,卻沒有大軍護衛。指是那護衛的大軍,或因收拾劫掠番人山寨後的殘局,所以壓後走在後方,尚未進入竹林。這不,正當王緒被王審潮兄弟,攔阻於竹林,進退不得之際。忽聽得竹林小徑,一片人馬雜遝之聲,似有大軍將臨。頃刻間,果見大隊人馬,少說有千餘人,由後湧至,霎時有如潮水般包圍竹林小徑。且是個個兵士,手搭弓箭,將原本廝殺的雙方人馬,團團包圍。
竹林中,原本廝殺的王緒與王審潮的人馬,眼見被大軍包圍。這時亦不得不歇手。而王緒,眼見大隊援軍湧至,這下,可吃了定心丸。局勢逆轉,王緒既佔了上風,頓是又露出滿臉得意的笑容,即喝說:『馬前鋒,還等什麼?還不動手,把這些叛徒,都給我殺了』。原來,這日,護衛王緒與其黨羽,去狩獵的,正是義軍的先鋒營。這不,騎於馬上,率領先鋒營千餘兵馬,包圍竹林的;不正是先鋒營的頭領馬前鋒。
馬前鋒,聽得王緒之令,即客氣的回說:『王大人,未免傷及無辜。請你先讓你的人馬,退開。這樣,我也才好動手,收拾這些叛逆』。王緒聽了馬前鋒的話後,果是即刻下令,讓其壽州黨羽,先退入前鋒營的陣中。 這下,竹林中被包圍的,就只剩下王審潮兄弟,及其百餘人的叛軍。王緒見狀,呵呵大笑,即又對王家兄弟,斥罵說『肏~姓王的。膽敢反叛我。這下你們可插翅難飛了。這竹林,可要變成你們三兄弟的葬身之地了』。劃才罵完,王緒即又迫不及待,喝令馬前鋒說:『馬前鋒,快動手啊。殺了這些叛徒。讓他們知道背叛我的下場是甚麼』。
王審潮兄弟,被大軍包圍,毫無逃生之路。照理說,一般人面對此凶險局勢,當是惶然驚恐。然此時,見王審潮兄弟,面對眼前上千把拉滿弓的弓箭,臉上卻是毫無懼色。且見王審潮,渾然一派有恃無恐模樣,居然還對馬前鋒說:『馬前鋒,王大人都這麼說了。你就下令吧』。頓見馬前鋒,手中高舉長劍,出聲喝令說:『先鋒營的弟兄們。聽我令。把王緒還有他的黨羽,統統給我抓起來!』
馬前鋒非但沒下令,殺叛軍。反是下令將王緒及其壽州的將領,都給押起來。「這有沒有搞錯?」一時之間,王緒也糊塗了,還以為是自己聽錯。因王緒與其壽州黨羽,皆已退入前鋒營的官兵之間。也來不及回神,突然其來,就見那一把把亮晃晃的劍,便已架在眾壽州將領的脖子上。就算騎在馬上的,也都被兵士的長槍,前後給抵著。二三百壽州將領與王緒的親信護衛,原本也是各個身手矯健。若要動手殺起來,也不容易擒服,雙方死傷更難免。但這下,因全無防備,居然不費一刀劍,就被馬前鋒給全部擒住。
『肏~這是幹嘛。這是幹嘛。馬前鋒,難道連你也要造反了嗎?』前後被持長槍的兵士,團團包圍,長槍甚至都抵到了肉上,王緒回過神後,直是驚恐的滿嘴叫罵。卻見馬前鋒,一派正義凜然,不假辭色,答說:『王緒。我義軍,乃光州義軍,乃正義之師。並非是我造反背叛,而是你多行不義,指使我義軍,為非作歹。是你王緒,背叛於我義軍。所以從今而後,我光州義軍,將不在受你指揮...』。原來,這日竹林中發生的事。無論是王審潮兄弟,率眾,伏擊王緒的兵馬;或馬前鋒趁其不備,下令其先鋒營兵士,擒服王緒及其壽州將領。其實都是二日前,王審潮兄弟,與馬前鋒在竹林中,雙方早已策劃好之事。
二日前的夜晚。正是王審潮兄弟,將馬前鋒引至竹林後,隱約向其透露,欲舉事反王緒。因馬前鋒,早亦對王緒,倍感不滿;雙方一拍即合。當即王審潮兄弟,即與馬前鋒,商議起舉事之事。正巧,王緒欲邀集義軍中的壽州將領,齊往山林狩獵。且又命馬前鋒所率的先鋒營,為其護衛,齊往狩獵。馬前鋒認此機會,機不可失。即與王審潮兄弟共謀,於竹林中舉事。打算,趁王緒率其壽州將領,途經竹林之時,將其一網成擒。事情的前因後果,王緒及其壽州將領,自都被蒙於鼓中。猝不及防下,果然有如甕中捉鱉,被王審潮兄弟夥同馬前鋒,一網打盡。並一舉奪其義軍兵權。史稱「南安兵變」,或稱「竹林兵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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