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夜一直跑步?明育不解地望著他問:「就只有跑步?」
蔣復詞點點頭後又說:「前段時間她都是要我陪著跑步,最近一次她是坐在我床邊,跟著緩慢地梳著她的一頭長髮。」
梳頭?這話讓明育感到背脊骨有陣寒意傳來,女鬼梳頭髮?怎麼好像有聽誰說過?他又好奇地問蔣復詞道:「女鬼除了梳頭,還有作什麼嗎?」
蔣復詞搖搖頭後說:「只是梳頭髮,她就慢慢地由上往下、 一下又一下地梳著,我只知道她的頭髮很長很長。」
「那長什麼樣子?」明育有點害怕地問道:「看過她的臉嗎?還是她根本就沒有臉?」
蔣復詞搖搖頭,此舉驚嚇得明育就快跳起來。
「學長,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沒有臉,她的臉被頭髮遮著,根本就看不清楚。」
蔣復詞的話讓明育稍微鬆了口氣。
明育邊喝著酒邊打諢插科說道:「還是學弟,你該不會欠下什麼感情債了吧?以前辜負過誰?人家女孩子來找你討債了?」
「才沒有呢學長,我很純情的。」蔣復詞靦腆地笑著說:「我自出母胎以來,還沒交過女朋友。」
這麼清純?明育仔細想過後,也是有可能。畢竟蔣復詞的老爸是醫院院長,跟他交往的壓力一定頗大。何況,學弟的個性又內向老實,的確不易引起女孩子的注意與興趣。
如若這般,那夢中女子又是為何要纏著他?還是這一切都只是幻想?只是工作太過勞累,所以蔣復詞才會有此種夢境?
正當明育還在思考之時,蔣復詞想起下周科內週會,要上台報告,他某幾處都還有點不懂。
只見他開口向明育求援說道:「學長,下周晨會上的報告,我可以問問你嗎?」
明育點點頭後說:「可以呀,怎麼了,哪邊不清楚?」
「我收集好資料也已經做好PTT,可以請學長給我一點指導嗎?」
明育點頭應允,「沒問題,你有帶在身上嗎?」
蔣復詞拉開自己的包包跟著拿出筆電,跟著就打開檔案,希望明育幫忙給點意見。
明育仔細看著,然後給了幾個意見,又把自己電腦裡的一些資料轉過去給他。
兩人就這樣說說笑笑,又修改了下周報告內容,幾瓶啤酒下肚後蔣復詞有點醉意。明育想雖然兩棟宿舍相距不遠,但是夜色昏暗,讓蔣復詞單獨走回去,擔心他意外摔入一旁的水溝裡,那可就糟糕了。
於是就留他睡在宿舍裡,反正房間是兩張單人床的配置,明育都一直一個人住,另一張床都空在那裡。明育拿出衣櫥裡多預備的薄被和枕頭給他使用,約莫凌晨時分兩人雙雙睡下。
隔日晨起
蔣復詞對明育說,已經很久沒有睡得這麼好,一早起來精神也極佳。蔣復詞先回去梳洗後,兩人約在早餐店見面買好早餐後,再一起去上班。
後來幾天,如果蔣復詞沒值班就會跑去跟明育一起睡,說也奇怪換房間睡覺後,蔣復詞再也沒有夢見那名女子,也都能夠睡得安穩香甜。
雖然明育沒有把話說死,但是蔣復詞與他都心中有數,約莫就是一號宿舍那間房間,不適合蔣復詞入住。
而在科裡晨會報告前一天,因為明育要值班,蔣復詞就回去自己房間裡睡覺。不過他已經跟舍監提出申請,要更換房間。就等著有空房間騰出後,他就可以如願搬到新房入住。
到了晨會這天,明育一早就到會議室布置會場,等早餐送來後,又幫忙把餐點分到各位主治醫師手中。
忙了一圈後,這才發現排在第一位報告的蔣復詞還沒有抵達,昨天明明有交代他千萬要確定鬧鐘的電池電力是否足夠,也要多設幾個鬧鐘,以免睡過頭。
明育趁空跑到會議室外面打電話給他,卻都直接轉語音信箱。
這時候總醫師魏庭神色緊張地走到他身邊。
「明育,蔣復詞呢?時間快到了,怎麼還沒來?」
明育趕緊回覆說道:「學長,我剛剛打電話,但是他轉語音信箱沒有接,會不會正在地下室等電梯了?」
「最好是已經出門了,千萬不要開天窗呀。」魏庭又看了一眼手表後說:「不然我讓後面的學弟先報告,等他到了以後再補報。你趕緊確認一下,他到底出門了沒有?」
「好好好。」明育緊張地又開始打電話,依舊都是轉語音信箱。
內心焦急如焚的他,真想幹脆衝回去宿舍看看,到底這傢伙在搞什麼鬼,該不會還在床上夢周公吧。可是偏偏等一下他也要上台報告,根本就無法衝到宿舍去把蔣復詞從床上叫醒。
此時,會議室中開始有了報告的聲響,頂替的學弟已經開始報告了,明育看看手錶,然後估算著時間。從這裡跑回醫護宿舍,一來一回也要十五到二十分鐘。等等學弟報完就換他上場,這時間上肯定來不及。
「算了,等等學弟報完,讓他去宿舍跑一趟。」明育心中打定主意,跟著就先推開門走了進去。
台上學弟正滔滔不決地蔣著自己的病患案例,而台下主治醫師們邊聽邊提問,一來一往之間,淨耗費了快三十分鐘的時間。等學弟下台的時候,明育急忙跑上台,這時候外科部林部長開口說話了。
「不是還有一位R1要報告嗎?怎麼是明醫師上台?」林部長望向魏庭的方向後說道:「讓R1報告完再換R2上來。」
明育僵住腳步此刻有點上台又很怪,下台更奇怪的感覺。他心想這下子慘了,救不了蔣復詞。
魏庭急忙跑到台上拿起麥克風後說道:「部長、副部長及各位主治醫師,不好意思,R1蔣醫師人還沒有到,所以要先請明醫師先報告。等等蔣醫師到了,再讓他補報告。」
這下子引發台下主治醫師們一陣譁然,R1遲到了。外科部晨會這麼重要的場合,他居然遲到了。素日裡上刀打瞌睡,教學時不甚專心就算了,居然連晨會這般要緊的場合都遲到開天窗?
這下子可好了。只見林部長緩緩轉頭望向蔣院長,而蔣院長的臉色鐵青,似乎尷尬地下不了台。
張副部長就開口打圓場說道:「那,就先讓明醫師開始吧,等等蔣醫師到了以後再補報就好了。」
眾人心中有數,這段時間以來,蔣復詞的表現不如預期,科內傳言已讓蔣院長的心情不是很美麗,加上今天的意外後,真不知道蔣復詞還能繼續在外科生存下去嗎?
明育上台開始口頭報告,講沒幾句,就先被蔣院長開口提問打槍。一旁的人都不敢多說話,大家約莫知道院長不把火發出來,可能會禍及全科部。
於是倒楣的明育就莫名成了箭靶,平白無故地挨了院長好幾次言語上的砲擊。而魏庭在旁試著開口想為他緩頰,也無故被攻擊了好幾下。
這場會議就在院長的炮聲隆隆之下,匆促結束。而結束後,魏庭忍著一肚子氣,要其他住院醫師留下來整理場地,便與明育匆匆忙忙趕到宿舍去。想把今天引發這場言論戰爭的罪魁禍首,給揪出來。
他們二人來到蔣復詞的房間門口,不停地用力敲門卻都沒有回應。
魏庭把怒火應用在拳頭上,在他這般猛力敲擊下,眼看那扇可憐的木門就快被打穿。
「學長,還是我去找舍監來開門?」明育眼看繼續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又擔憂蔣復詞是否在宿舍裡發生什麼事情,否則怎麼會跑來敲門都不應?
一刻鐘後魏庭敲得手也有點痛了,於是就點頭說道:「那好,你趕緊去讓人來開門,蔣醫師不會出事了吧?」
這些話引得明育一陣心驚膽跳,他急忙跑下樓去找舍監。約莫過了十分鐘後,舍監拿著一大串鑰匙上樓,然後站在門前也先出手敲了幾聲。
「舍監阿姨,你別敲了,敲了也是浪費力氣,我剛剛敲了半天都沒有人回應。」魏庭望著舍監說道:「你還是趕緊開門吧,我怕我們同事會不會是身體不舒服,所以才會連床都下不了。」
舍監這才提起那串鑰匙後找出這間房間那一隻,跟著利索地把門打開。
等他們一行人走進去以後,本來為首的舍監倏地失聲尖叫。跟在她背後的魏庭與明育被眼前的一幕驚嚇地停下腳步,無法繼續向前走。
只見蔣復詞高掛在天花板上,他利用房中的橫樑繫上了童軍繩,然後把自己的脖子掛上去,現下但見他的身體在眾人面前晃呀晃地。
他的身體已然僵硬,不知道已經斷氣多久。舍監邊尖叫,邊往後退,她口中還不停地說著:「這間房間就是不能住人,我早就已經說過了,這間就是不能安排入住呀。」
明育與魏庭則是驚嚇到呆站在原地,忘記得要趕緊報警處理。
後來是誰報警的也已經無從查證,總之警察與檢察官到蔣復詞的房間收集跡證。但蔣復詞並未留下遺書或任何字句,也沒有任何跡象指出,為何要自殺?
院長夫人望著已經被放到地上的兒子,面上的淚水不停滑落,她想不透。這般優秀的兒子為什麼會自尋死路,在宿舍裡面上吊自盡。
而蔣院長則是站在妻子身邊,他忍住滿眶的淚水,心中萬分惆悵。
此時,站在門口的舍監小小聲地說道:「這裡就是不能住人,這間房間就是不能有人入住。」
警察好奇地問了她一句,「阿姨,為什麼這間房間不能住人?」
舍監望著警察跟著小聲說:「我已經在這間醫院服務很多年了,這間宿舍裡發生過許多事情,我也都是知道的。你們現在看到的宿舍很新,那是因為前段時間才剛剛整修拉皮過,在整修之前,這間房間出過事情。」
「什麼事情?」警察好奇問道。
「大概二十幾年前有位麻姐在房間裡自殺,聽說是因為感情的事情,懷著孩子又被人拋棄。一時之間想不開,就在這裡面穿著紅衣紅褲,同一個位置,上吊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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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註: 麻姐,麻醉科護理師的另一個稱呼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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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監比比房間裡面後說:「麻姐自殺以後,住進來的人不是被鬼壓床,就是老是夢到有人坐在床邊梳頭髮。因為鬧鬼鬧得兇,以前是封閉起來不使用的。後來整修完了以後,上面說還是要開放讓人住,所以才會有人住進來。」
此時,院長夫人突然走到舍監面前問:「你說這裡以前死了一個麻姐?」
舍監顫抖地點頭。
緊接著院長夫人就走到院長面前,責罵說道:「都怪你,都怪你。」跟著又出手打著院長的手臂,「都是你當年的感情債所害,你把寶貝兒子還給我,把兒子還給我呀。」
院長不敢回手,就任由夫人追打,旁邊的眾人不明就理,只當是夫妻吵架。但後來其中內情才又被繪聲繪影地在醫院裡面傳開來。
原來,當年自殺的那位麻姐是院長的情人小三,因為當時院長已經與夫人有婚約,也有了小孩。麻姐恰巧也懷了身孕,希望院長給個交代,沒料到院長丟下五十萬,要她拿掉小孩後離開醫院。
麻姐心中有怨,懷著孩子在宿舍裡上吊自殺。而院長兒子住進了麻姐自殺的房間舊址,意外被勾走了魂魄,只能說善惡到頭終有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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