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留著山羊鬍的中年男子,漸白的頭髮看上去已有些年紀,他坐在太師椅上,手中握著精緻的茶碗,細細品著碗中的茶。
此人正是峻驊城的副城主,也是峻驊柳氏的掌門人,柳嚴。
人如其名,柳嚴出了名的做事保守謹慎,對門下弟子的修煉也是格外的嚴苛。據說入得了峻驊柳氏的人都是擁有著天賦極高的孩子,否則便是擁有強大背景的子嗣,在那兒進行培訓,出得了大門的皆是能憑一己之力降服妖邪的精英,因此也被江湖譽為最強的門派。
「伯父。」一把低沉帶有磁性的聲音在房門外響起,貼在門上的油紙印著兩個高挑的黑影。
「柒陽,接客。」柳嚴緩緩放下手中的茶碗,側臉望著那站在自己身旁大約十來歲男孩,輕輕揮動衣袖,示意男孩去迎接客人。
面對柳嚴的指示,被喚作柒陽的男孩對柳嚴輕輕點頭,嚴肅又認真的臉龐少了孩子該有的稚嫩與純真。他快步走向房門,將門拉開,門外站著風塵僕僕的沈望與拿著木罐的柒月。
眼見迎接自己的是最喜愛的弟弟,柒月立即歪頭,對柒陽露出了溫柔的笑容,臉上的沙土讓柒月看起來有些狼狽,「我回來啦,柒陽。」
突如其來的笑容讓柒陽那張繃著的臉瞬間垮掉,眼神飄忽不定,不知道該朝哪看,兩隻耳朵抹上一層紅色,本想說什麼的柒陽瞬間結巴了起來,哪還有先前那小大人的感覺。
看見柒陽如此可愛,柒月伸出右手想揉揉眼前可愛的人兒,此時坐在太師椅上,離他們有段距離的柳嚴黑著臉看著兩兄弟的互動,冷哼了一聲。
「呃......兄長,沈望師兄,你們隨我進來吧。」柳嚴的冷哼打亂了原本溫馨的氣氛。柒陽也毫不猶豫擋著柒月剛好伸過來的手,不允許柒月碰他似的,表情也恢復先前的嚴肅,如同沒情感的機械,用冷淡的語氣回答迎接兩人。
瞄了一眼坐在太師椅上的柳嚴,見自己的手被擋下,柒月也很不想讓柒陽感到為難,緩緩收回了右手,望著柒陽往裡走的背影,無奈地笑了笑,「哥哥這次回來得匆忙,也忘了先把手上的沙土洗乾淨,抱歉啊。」
柒陽沒有理會柒月的話,柒月也不再自討沒趣,乖乖跟在沈望的身後,在柒陽的帶領下,他們很快來到柳嚴的跟前。
柳嚴坐在寬大的太師椅上,望著柒月的眼神那是掩蓋不住的厭惡與冰冷,對上視線的柒月微微別過臉,似乎也不想和眼前的人有什麼瓜葛。
「事情我已經聽說了。」柳嚴輕拍太師椅的扶手站起身,走到沈望的面前,雙手放在沈望的肩膀,輕輕拍了兩下,欣慰地點頭,「望兒啊,你年紀輕輕便將你父親留下來的炎陽劍法練得如此熟練,想必你爹娘在天之靈也會為你感到驕傲。」
「伯父,誅殺蠱雕並非只是望兒的功勞,柒月賢弟功不可沒,若不是賢弟弓術了得,恐怕蠱雕此時此刻早已另尋安身之所。」沈望見柳嚴並不打算理會站在一旁的柒月,欲將功勞都歸給自己,連忙做出解釋,但聽見弓術二字,柳嚴立即收起了欣慰的表情。
「好了望兒,你不必替他說話。」柳嚴放開了握住沈望的手,先是看了柒月一眼,隨後便眉頭皺緊,黑著臉走到柒月面前。
眼見柳嚴停在自己的面前,柒月緩緩抬起頭,收起了先前對柒陽那種溫柔的笑容,將自己手里的木罐遞向柳嚴,戰戰兢兢地輕聲喚了一聲,「爹,這是蠱雕的妖丹。」
聽見柒月的聲音,柳嚴一個怒哼,粗魯地奪過柒月遞給自己的木罐,大聲怒斥,「咱們峻驊柳氏的劍法你一招半式都使不好,你還臉叫我一聲爹!」
柳嚴激動地甩動自己的衣袖,別過臉。柒月見父親對自己不怎麼待見,也只能失落地低著頭,不敢悶聲。
「你且看看比你小了十來歲的弟弟,你那劍術居然連他都打不過,這事要是傳到外邊兒,說我柳嚴的長子不會使柳氏劍法,你就不怕被外面的人笑話?」柳嚴指著身後的柒陽,將兩兄弟做出比較,被指到的柒陽,張開嘴想說什麼,但奈何對柳嚴又驚又怕,最終還是把剛到嘴裡的話都吞回了肚子里。
面對父親的批評與比較,柒月緊閉雙目,咬緊牙關,用盡力氣才從嘴裡小聲地吐出三個字,「對不起。」
「為父讓你好好練劍,你非得玩什麼弓箭這種不入流的東西,柒月我告訴你,你若在這個月還學不好一招半式,三個月後在不歸山舉辦的狩獵大會,你也別參加了,免得讓你丟盡了我們峻驊柳氏的顏面!」柳嚴不留情面的怒斥,讓柒月心裡十分難受。柒月身體微微顫抖,身旁兩側的手握拳,緊緊地扭捏著長袍,仿佛下一秒便忍不住爆發內心強忍著的情緒。
「爹......」站在太師椅旁的柒陽見自家兄長被如此責備,心中十分不忍,無奈自己也沒說話的份,只能冒著自己也被責備的風險,小心翼翼呼喚自己的那正在氣頭上的父親。
在一旁的沈望也看不下去,快速上前橫插在柳嚴與柒月的中間,下意識空出一隻手將柒月護在自己身後,沉著臉望著眼前的柳嚴,「伯父,請自重。」
被沈望一說,柳嚴便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似乎有些失控,轉身背對著二人,輕咳了一聲緩解現場的氣氛,歎了一口氣,隨意地將修長的衣袖向後甩,「都散了吧。」
沈望謝過柳嚴,輕拍柒月的肩膀,柒月也同樣謝過柳嚴,兩人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房間。
望著柒月離開的身影,柒陽眼裡充滿不捨與心疼。
離開了房間的兩人,一路無話走到了屬於他們的院子。跟在柒月身後的沈望見眼前的人兒心情低落便喚了一聲,「柒月。」
柒月停下腳步,沈望也停下了腳步,只見柒月朝天深吸一口氣,轉過身子望著沈望的又是平時那歪著頭揚起一便嘴角壞笑的柒月,「怎麼,望兄怕我難過啊?」
柒月那副有點賤的嘴臉,讓沈望不禁露出的淡笑,無奈地搖頭,「看來是我多慮了?」
柒月笑而不語,一手抓著走廊的木柵欄,一個翻身直接坐到木柵欄上,身體依偎著支撐走廊屋簷的柱子,斜頭望著在院子里樹上戲耍的鳥兒,歎了口氣,沈望也順勢坐在柵欄上。
兩個人安靜地發呆,過了好一陣子才沈望憋出一個,打破了寧靜,「伯父這次似乎沒打算讓你參與狩獵大會。」
聽完,柒月再次嘆一口氣,苦笑回望沈望,「不參與便不參與,反正望兄你不是也沒參與嘛,我這個搭檔留下來陪你,多有義氣呀。」
「不要臉。」沈望送了柒月一記白眼。隨後對視的兩個人頓時互相笑了起來,先前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也都拋之腦後。
「走啦,一起瞧瞧昨日帶回來的少年醒了沒。」柒月用力地拍了一下沈望的肩膀,瀟灑地跳下柵欄,大步地往院子的宿舍走去。
沈望整理了被拍亂的衣裳,身上的塵土隨即揚起。
這讓沈望不由自主皺起了眉頭,方才氣氛不好,所以都忘了兩人匆匆忙忙回來安頓了少年後,便直接找柳嚴交差,也沒來得及先入浴更換衣裳。
「見後面的人沒跟上自己,走了一小段路的柒月便停下步伐,回頭看看情況。
只見還在原地的沈望一臉嚴肅低頭不知道在看什麼,讓柒月十分疑惑,「望兄?」
受不了一身污跡的沈望,快步走到自己的房間裡,冒然被留下的柒月也追著走了反方向的沈望,很快地沈望便進入了一個房間內。
終於追上的柒月卡口喘著氣,體力一向不好的柒,站在房間門口,一手扶著門框,有些著急。
還沒來得及開口詢問,還以為沈望發生了什麼事情的柒月,很快便見到沈望捧著一套乾淨的衣裳走出了房間,柒月瞬間相似被點了穴,被定住行動一般,「咦?」
見柒月擋在自己的出路,還沒打算離開的意思,沈望不禁覺得奇怪,「你愣在這做甚?」
「望兄,你怎麼忽然回房間拿衣裳?」柒月不解地看著眼前的人,心裡很是奇怪,先前不是說好當客房檢查少年的情況,這人怎麼就忽然回房拿起衣裳了?
見柒月因為這個問題而阻攔擋在自己家門前,沈望頓時腦子有些熱,表情更多的的是疑惑,「泡澡啊。」
被沈望一語道醒,柒月忽然想起了什麼,即刻低頭看著自己滿身塵土的長袍,五官再次扭曲,眼神那叫一個萬般嫌棄。
「望兄,你先泡澡,我隨後就來!」語畢,柒月一個踏步便使出了輕功,頭也不回地往自己房間快速奔去。
「平時怎麼沒見你輕功使得那麼好。」沈望看著那濫用輕功,飛速消失在走廊拐彎處的柒月,忍不住搖頭苦笑,暗暗吐槽,隨後便往門派中的溫泉走去。
《第三章:峻驊柳氏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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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想說:
由於一些原由所以沒能如期更新,還請大家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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