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件事發生之後,我每天都無法入睡,每次我一合上眼一段時間,那張詭異的純真笑臉就會在我的腦海中揮之不去,那徒具外表的純真燦爛笑臉背後,所象徵的含意,光是嘗試去想像就足以讓我恐懼得幾乎瀨尿。那天之後的一個月,雖然我仍嘗試如常到醫務所上班,可是僅存的同事不單又減員了一個,而且他們似乎也發生了什麼事一樣,看起來總是正恐懼著什麼東西,不久之後醫師說店鋪風水欠佳,打算重新修繕,順手將包括我在內的剩餘三名員工都解僱了。
這段期間,無論是上班抑或下班,我都一邊戴著耳塞播搖滾、一邊狂奔往車站多人的位置才得以安心停下來,期間沒有再遇上任何異常。當時我自以為恍然大悟的回想起當天的事,猛然記起自己當時早已將那怪物的後腦勺砸爛了,怪物不是人類,因此可能死掉就會蒸發而不留痕跡,自然沒有人知道這件事。然而,我同時亦發現有關「小歐」的傳言仍舊不斷被更新,並且毫無消退的跡象,換句話說,其實「小歐」似乎從來沒有在世上消失過──
醫務所的最後一個工作天,氣氛一片愁雲慘霧,一來大家因為一時三刻也找不到另一份工作而感到前路汒汒,二來大家對於同事接連失蹤的事件早已感到極度不安,深怕自己會成為下一個目標。打烊之後沒有任何告別式,大家連象徵式的「後會有期」寒暄也不說,就像我們明天還會再見一樣如常的下班,不過我的另外兩名同事眼見反正薪水已經發了,便自顧自的拋下我一個負責最後一天的善後(醫務所只是閉門修繕,並非倒閉,因此還要整理好環境,以及將需要暫存到別處的物品包好)。一切善後都處理好之後,我跟醫師一同步出醫務所,不過他是駕車離開,我是步行往鐵路站,因此是不同方向的。這一晚我做得最錯的事,就是居然以為一切已經解決了,索性沿著舊路前往車站──
我再度踏足那空無一人、沿途跨越幾個暗巷口的橫街,那一晚的橫街雖然跟往常一樣人跡罕至、還有點陰森,不過跟以往不同的,是多了一層濃烈的腥臭味,那一陣腥臭味,原來是我早已聞過不止一次的氣味,恐懼的本能立即驅使我雙眼只顧瞪著前方拚命衝刺──
哥──哥──
正當我打算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越過暗巷口之際,那詭異的小女孩聲音又在我的腦海深處不斷迴盪。像是被那聲音奪去身體的控制權似的,我還是立即煞停腳步往暗巷望去,跟以往幾次不同,這一次「暗巷」內的景象清晰得多了,甚至清晰到讓我生世難忘──
原來將這個跟口香糖一起吃,是非常可口的呶──
「暗巷」──不,那已經不是「暗」巷,而是紅巷。巷內的地板以及牆壁,已經被一斑斑的鮮血、還有各種體液染成不同深淺的紅色,各式各樣的人體殘肢跟殘缺不全的臟腑散落一地。在這片腐敗腥膩的穢土中心,是一名身高不足五呎、身穿及膝黑衣連帽襯衣、留著黑色短髮的女孩,那掛在嘴邊、彷彿永恆不變的純真笑容、那摯誠而毫無機心的眼神,彷彿要將我的靈魂吸納其中一樣,牢牢的聚焦在我的瞳孔之上、那雙手,則分別握著一片滴著血的肉塊、以及一個留著長髮的人頭,那是剛才趕著下班的其中一名同事。
站在巷內的「小歐」朝我一步一步的迫近,當「她」抵達我們可以伸手觸及對方的距離時,「她」對我遞起手中的肉塊,想我接過肉塊,但我早已嚇得全身僵硬動彈不得,連逃跑也忘記了。她似乎並不知道我的恐懼,而是以為我不懂得如何食用那片肉塊。
「讓小歐先示範一次呶──將這個連同口香糖一起嘴嚼,口感就會變得又甜美又有嚼勁的呶──」
她一邊快樂的嘴嚼嘴巴內的東西,然後從她的嘴巴之中吐出了一個接近人臉般大小的紅色泡泡,泡泡上面覆蓋著一塊塊大小不均的液體,液體沿著泡泡的邊緣一直滑到底端,然後滴到地面──
噗──泡泡有如綻放的玫瑰一樣爆開,破裂的口香糖膠有如面具整塊黏在她的臉上,看起來像是小丑表演一樣滑稽。然而「她」似乎對於臉上的口香糖毫不在意,「她」鬆開手另一隻手,將頭顱輕輕丟到地上,然後從口袋內翻出那個已經殘破不堪、並且沾滿恐怖顏色的口香糖包裝鋁箔──
哥哥也一起吃呶──
「小歐」友善的對我伸出那雙鮮血欲滴的幼嫩小手,盛意拳拳的想與我分甘同味。的確,縱使我看不見「她」的表情,但我相信「她」的真心,「她」的確打從一開始,就沒意圖打算害我──
啪!......正當「她」打算把手中的東西塞進我的手時,我的身體忽然再次可以動彈,並且反射性伸手把「她」推開,可是卻不小心打中了臉,並將黏在臉上的口香糖撕下了一片。「嗚呶呶呶──!」被我意外掌刮的「她」發出了前所未聞的恐怖悲鳴聲,使我立即後退幾步並痛苦的掩著耳。然而,將我的最後一根稻草壓垮的,並非那不像是人類可以發出的悲鳴聲,而是那片隱藏在口香糖膠下、被我不小心翻出來的臉──那不可能是人類、也不可能是任何我所認知的生物,而是一片無以名狀、儼然森羅萬象被攪碎混和成一體的────
「嘩──!!!!」
被恐懼徹底擊垮心智的我一邊大叫、一邊趁著身體能夠活動之際朝相反方向不斷狂奔,一直奔跑直到氣力徹底耗盡為止。直至這一晚,我才終於知道,為何一直以來,有關「小歐」的容貌從來沒有任何記載,因為所有見過「小歐」真貌的人,全部不是化成一堆血肉殘肢,就是心智被徹底摧毀。只不過,我比他們幸運,我還保有僅存的心智去寫這一封信,只要這封信的內容得以公開,有關「小歐」的真相就得以水落石出,這是我此生最後一個希望能夠為人類作出的貢獻,希望 貴報能夠採納信上所列的證言。
題外話,不知為何,當我撰寫這封信件事,背後似乎隱若傳來一陣異味,可能是回憶起當時的恐怖情形,使我再度產生當時的幻覺罷。
市民 OC
二C
(此部份似乎被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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