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君,沒想到我們這麼快又見面呢!」
來人話音未落,高遠丞頭上已準確無誤的落下豔紅的玫瑰花瓣,他早以習慣前合作對象的無厘頭,是以一早便閃避開,任由花瓣落在花園的地上,但還是有零星的花灑在他墨綠色的頭髮上,當真「萬綠叢中一點紅」。
他大手一揮,頭上的花瓣已悉數落下,轉過頭,果不其然便看到西裝革履,但笑得沒有鼻子的詩人,不,現任老師:「有栖川,你為什麼來這裡?」
譽知道他不只是問為什麼他知道高遠丞在這裡,還有他來這裡當老師的原因:「當然是為了向莘莘學子發表詩人我的新著作,以fantastic的文學薰陶他們!」
丞沒好氣的道,這年頭的詩人怎麼能這樣脫線:「別廢話。」
「噢,丞君也太嚴肅了,好吧,聽聽詩人我下凡的原因,」接著他揚起的手臂突然脫力的垂下來,劉海也沒神氣的一動不動的掛在臉側,消失的鼻子也重新露出來:「其實,我弟賭輸了!嗚嗚嗚嗚嗚!明明他輸得只剩下內褲了,還是臉不改色的繼續賭!賭!賭!現在糟了,他賠上所有衣服,包括我未來一年新作的出版權了也不夠,便讓我出來工!作!那有弟弟這樣對哥哥的啊啊啊嗚嗚嗚嗚……」
高遠丞一把提起假哭的譽,提醒他注意在同學面前的優雅形象,譽才擦擦並不存在的眼淚:「唉,丞君還是一如既往的嚴肅,正經,不吃人間煙火呢,不愧是當年的頭牌呢。」
丞身子一僵,放開了譽的衣領,轉頭説這已是往事了,他現在只是一名普通的老師。譽拍拍衣領,少有的站直了身子,也不提高八度說話了:「nonono,但詩人我可不這樣認為,那段經歷是你,你也是過往中的一部份,一切也是注定的。」
「我明白了,不用多說。」高遠丞移開一直盯在譽身上的視線,舉目望向淡藍色的天空,若再深一點的話,就是他眸裏的顏色。在他朦朧而不自知的時候,腦海內盆旋的往事已和物理距離上離他不遠的人連接上。
也許因為高遠丞有著一雙異於常人的,宛如紫水晶般玲瓏剔透眸子,所以很受別人青睞,尤其後來當了演員之後,不少粉絲是被他那雙銳利又自信的紫眸所吸引,而成為他的迷妹的。但在不知何時開始,天邊那抹包容萬物的藍慢慢融進散發著凌厲光芒的紫水晶,使他成為獨一無二的存在,這種改變,不是四年時光可以磨滅的。
高遠丞並不擅長判定人的美醜,也不知道他長得好不好看,丞只知道以前每次見到他緊張時,他的手會不由自主摸上脖子,令丞很想扯下他的手,叫他好好的放在兩側,但他知道他不會這樣對待其他人。不只如此,他那雙眼睛,當其他人只留意到他的藍色眼眸,丞留意到他的眸色會隨著環境變化之快之多,只能以魔法來形容。早上站在操場進行早會時,陽光映在他的眸裡時是明亮的寶藍色;而在不明亮的劇場中是暗藍伴著墨綠,近看時是灰藍色,而遠看就不一樣了,是淡藍色的。高興時是漂亮的藍寶石,而在他唯一一次目睹的憤怒和悲傷時是洶湧的大海。但無論是什麼顏色的眼眸和怎麼樣的他,他發現……他都不太反感。
「敲敲,丞君在嗎?」譽彎著腰,曲起手臂作敲門狀,輕輕在丞身上敲了幾下,丞搖搖頭,便從回憶中重新置身事外。當他重新張開眼時,沉重的思緒已被沉澱。平常那個沈穩踏實的高遠丞回來了。
果然是—有栖川·正常時間不過三秒·譽。
「在了。」丞罕有的回了譽一句。
「想要傳遞的說話,不傳遞的話將毫無意義,有些事,再錯過就不能補救了。」譽習慣了這樣的沉默,搖頭晃腦的說了一句,又續道:「千萬不要忘了偉大詩人的叮囑噢!噢,我的靈感又來了……」這時不遠處傳來呼喚譽的叫聲,譽被打斷了發言,一時間神色不禁有點難看,但很快又回復到「優雅」吟詩的詩人,他應了一聲,對丞說聲殘念,下次定會向他發表新詩,便轉身跑走了。
不說,就沒法挽回,以前的夢想和諾言將毫無意義,嗎?高遠丞心中默念著,插在褲兜里的雙手不自覺的攪動著,仿彿這樣才能理清心中的矛盾。 遠遠張望,丞的站姿還是和身旁的大樹一樣筆直,無情的狂風不能使他折腰。縱使如此,如樹般挺身不屈的他,卻本能的想迴避立在前方,比天更高更遠牆。而這樣的迴避,是令草原和天空,被永遠分離的主因。滿溢的念想像種子一樣被深埋在草原裡,待他發覺是,它已長成參天巨樹,但這也不足以讓他越過高牆。而這所校園,就是一把梯子,助他一步步攀過高牆,到達滿心嚮往的牆後世界。相信總有一天,他能再感覺到,被名利和讚賞沖淡但難以忘記——劇場幕布拉開的那一剎那的感動,不,這還不夠,還欠了什麼……大概是一群真正熱愛戲劇,不為名利而變心的夥伴吧。不,或許是……
——那個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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