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長大成人
「能被司令官選為祕書艦真是太棒了!」 站在曼尼斯身旁的卯月露出開心的笑容。
「這件事值得你這麼開心嗎?」
「畢竟從之前我就想一直待在司令官身邊了。」
「這是為什麼?」 曼尼斯對卯月的話語感到疑惑,明明他才來到鎮守府不久,與艦娘們相處的時間並不長,彼此間還未構築很深的羈絆,怎麼會有艦娘說想跟他一直在一起呢?
事實上曼尼斯會任命卯月為祕書艦,除了剛擔任提督,需要有人從旁協助外,最主要的就是想增加與對方相處的時間並構築羈絆,比起其他艦種那些內心纖細的少女,還是驅逐艦這種內心單純的小孩更容易相處,這也是為何他會優先將驅逐艦做為秘書艦人選。
「因為司令官感覺是個很有趣的人,從第一天司令官掛著燈泡出現,還在自我介紹時放超響的屁,就想一直在司令官身旁,看司令官還會做什麼有趣的事。」
「請妳別提自我介紹的事了。」 想起之前搞砸的自我介紹,就令曼尼斯忍不住嘆了口氣。
「話說司令官為何身上沒再掛燈泡了呢? 明明很有趣的說。」
「因為這樣的舉動代表我的覺悟還不足。」
在來到鎮守府第一天,被曙評價為小丑後,曼尼斯發現自身的不足,為了在死前被憧憬的艦娘注視,於是將能發光吸引別人視線的燈泡掛在身上,但這樣依靠道具不過是投機取巧的做法。
曼尼斯理解到只有將提督這職位做好,讓下屬發自內心敬佩,這樣他憧憬的艦娘自然就會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雖然在被曙指責的第一天就丟掉了燈泡,但曼尼斯仍將面具戴在臉上,因為他堅信想成為艦娘的依靠,就絕不能讓艦娘看到自己失控時的表情。
「閒聊就到此結束,是時候工作了! 如果我快睡著的話麻煩妳叫醒我。」
「司令官放心吧! 有我在司令官就不用毆打自己保持清醒了。」
「妳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很多人都知道喔! 畢竟青葉常常將她認為有趣的事做成報導,並告訴周圍的人。」 卯月說完還掏出一張照片,畫面是曼尼斯露出安穩的表情睡在雷的大腿上。
「很多人都說司令官的睡臉很可愛呢!」
曼尼斯用「乾脆殺了我!」般的眼神看著這張照片,一想到自己睡在女孩大腿上的照片被其他艦娘看到,就令他感到無比羞恥,曼尼斯隨手拿起文件開始工作,強迫自己不要想這些事情。
曼尼斯一開始處理文件的速度不錯,但一直看著冗長的文字,令他感到乏味,漸漸的想睡覺的慾望佔據大腦,處理文件的速度也越來越慢,曼尼斯的頭部開始晃動起來。
「哈哈哈哈哈!」 突然間曼尼斯腰間傳來很癢的感覺,把他的睡意驅散的無影無蹤,原來是卯月用指尖搔曼尼斯癢。
「如果司令官想睡的話,我就會用我的方式叫醒司令官。」 卯月帶著惡作劇得逞的微笑說道。
曼尼斯本以為卯月會用普通的方式叫醒自己,沒想到她會採取搔癢這樣的做法,從卯月的行動判斷,她應該是一位很喜歡惡作劇的艦娘。
而事實確實如同曼尼斯的判斷,接下來的日子,每當曼尼斯處理文書快要睡著時,總是被卯月以各種惡作劇的方式叫醒,有時是大腿突然傳來冰涼感,原來是卯月把冰塊放在他大腿上,有時則是臉部有怪異的感覺,睜開眼發現卯月一手拿著畫筆對他的臉塗鴉,另一手則得意揮動他的面具。
另外自從卯月擔任曼尼斯的秘書艦後,跟卯月同屬睦月級驅逐艦的睦月與三日月,每日都會到曼尼斯的辦公室,看卯月工作的如何,一段時間下來,曼尼斯與這些睦月級的驅逐艦都熟絡起來。
「卯月對提督的惡作劇不能太過火喔!」 每當卯月完成惡作劇後,害怕卯月做過頭的睦月都會提醒她。
「我同意睦月的話。」 三日月則會露出認真的神情附議。
對於兩位友人善意的提醒,卯月則會一邊回應「知道了!」的同時,計畫下一次要如何惡作劇。
被惡作劇叫醒的提督,對惡作劇成果露出得意笑容的卯月,怕卯月會做過頭感到擔憂而出聲的睦月及三日月,辦公室每日都重複著這樣充滿活力的情景。
「多虧卯月用自己的風格幫助我,每天都過的很有趣。」 今日也被卯月用惡作劇叫醒的曼尼斯如此說道。
「既然司令官這麼說,那我就當司令官的朋友,每天都陪在司令官旁邊吧!」 卯月得意的回應。
「朋友嗎…」聽完卯月的話,曼尼斯以旁人不會察覺的音量輕聲呢喃。
當晚曼尼斯回到房間後,拿起一張照片端詳,畫面中的自己手腳都被繩子困綁,眼睛被布條遮住,就連口腔都塞著毛巾,而泰德爾則站在曼尼斯身旁,這是曼尼斯與他的朋友一起拍的綁架照,更正確的說法是曾經的朋友。
曼尼斯看向另外一張照片,自己的軀體被用沾染鮮血的白布覆蓋,白布的周圍立著許多燃燒的蠟燭,牆上貼著黑山羊的照片,泰德爾則跪在曼尼斯身旁,並將剪刀對準他的胸口,這是曼尼斯與泰德爾一起拍的獻祭照。
曼尼斯還記得當初以紀念友情為由,向泰德爾表示想跟他一起拍綁架照與獻祭照時,第一次看到總帶著沉穩微笑的泰德爾嘴角瘋狂抽搐,好似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但在猶豫一段時間後,他還是答應了。2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dC3TLerke
無論綁架或是獻祭,都代表了處於被對方支配生死,無法違抗的處境,這兩張照片隱含著曼尼斯的期望,那就是希望身為朋友的泰德爾能支配自己。
在過去曼尼斯因支配自己的父親逝去,對自身抱持的夢想感到動搖,直到艦娘出現後,曼尼斯想透過指揮強大的艦娘摧毀深海棲艦這種方式,滿足自己對支配與暴力的願望,本為了接近想要支配的艦娘才加入海軍,卻沒想到會在海軍中遇見渴望能支配自身的對象,那個人就是泰德爾。
泰德爾是一位不可思議的人,無論面對什麼情況都帶著沉穩的微笑,令待在他身旁的人感到安心,泰德爾講的笑話也非常幽默,總讓環繞他的人帶著笑容,但最令曼尼斯印象深刻的還是泰德爾的實力。
當時對如何看待艦娘,海軍分成兵器派與人類派,兵器派主張艦娘的存在本身就是兵器,而人類不需對兵器抱持感情,而人類派認為艦娘與人一樣都具備感情,除了超出人類的力量外與人無異,不該單純將她們視為兵器,因理念差距兩派時常發生衝突,甚至有次因擦槍走火演變成亂鬥。
曼尼斯與泰德爾都屬於人類派,當時兵器派的人朝兩人襲來時,泰德爾依然帶著從容不迫的微笑,用壓倒性的實力將無數對手制伏,當泰德爾擊倒所有對手後,帶著笑容向曼尼斯詢問是否受傷時,那刻泰德爾在他心中,就是完美的支配者。
無論面對何種困境都能面帶微笑,心靈的堅韌遠超常人,面對無數敵人都能用自身實力制伏,力量也無可挑剔,特別是經歷危機後仍不忘關心別人,讓身邊的人都能感受到他的那份溫柔,這樣的泰德爾自然會吸引無數人,曼尼斯從泰德爾身上,得知何謂理想的支配,那就是人格魅力。
地位與力量,支配幾乎離不開這兩元素,但這樣的支配也有極大的風險,因為地位與力量可能被其他人超越,或以某件事情為契機失去,但是一個人的人格魅力,才是真正永遠屬於自己,能令眾人衷心跟隨的強大。
「你為何想成為提督?」 在亂鬥事件結束後,曼尼斯向泰德爾詢問,因為他想知道同樣是以成為提督為目標,泰德爾究竟抱持什麼樣的想法,曼尼斯永遠無法忘記他聽到的回答。
「我非常喜歡演奏樂器,因為我很喜歡音樂帶給我的感動,而艦娘努力守護人類的精神,帶給我相同的感動,我想成為提督的話,就能一直待在喜歡的艦娘身旁,每天用樂曲向她們傳遞我的感謝,就只是這樣。」
曼尼斯終於知道,為何自己會如此被泰德爾吸引,那就是泰德爾太過純粹,只為了在每日對感謝的人獻上樂曲,就決定成為提督毫不迷茫,這樣的精神無比美麗,相反曼尼斯一失去支配自身的父親,頓時就無比徬徨,直到下個寄託夢想的容器艦娘出現,才再次有了前行的目標,與對方相比自身是多麼悲哀脆弱。
這之後曼尼斯的腦海,再也無法停止思考泰德爾的事,無時無刻都希望泰德爾能支配自己,曼尼斯這才意識到他戀愛了,不過曼尼斯並沒把這樣的情感傳遞給泰德爾,他畏懼泰德爾知道這件事後,兩人將無法做為朋友繼續相處。
「那你又為何想成為提督呢?」
對某一天泰德爾突然的詢問,希望暗戀對象能多理解自己的曼尼斯,將他的夢想告訴對方,雖然自身的夢想背離常人的價值觀,但曼尼斯堅信是泰德爾的話,一定會如往常一樣帶著微笑接受吧!
「別把你那種醜陋的欲望隨便寄託在艦娘身上。」
這是曼尼斯第一次看到泰德爾露出憤怒的神情,隨後臉部傳來一陣痛感,曼尼斯這才理解到自己被泰德爾打了,而泰德爾則是在表示無法理解曼尼斯後,頭也不回的離開。
「眼淚?」 曼尼斯摸向臉頰,發現他在流淚,曼尼斯不理解自身哭泣的理由, 泰德爾的拳頭並沒父親的拳頭疼痛,再說自己最喜歡暴力,那為何還會哭泣? 與泰德爾決裂的當晚,曼尼斯在自身的夢裡找到答案。
「第一次有了人類的朋友,甚至是所愛之人,結果對方卻不理解自己,令你悲傷到想流淚吧!」
在一片純白的世界,一位孩童對曼尼斯如此說道,曼尼斯驚訝的看著對方,因為那位孩童就是過去的自己。
「不過這是你的不對,明知道自己的夢想背離常人的價值觀,還抱持所愛之人能理解自己的渴望,這是你太過天真了,不如趁此機會換個夢想吧?」
「當太空員如何? 登上不曾去過的星球很令人興奮吧!」
「或者是當警察? 如果能保護別人,想必就能被別人喜愛吧!」
「還是說成為…」
「你說夠了。」 曼尼斯冷聲打斷年幼的自己的話語。
「從以前我就將支配與暴力視為夢想,甚至是存在意義,並從過去努力到現在,要是因抱持這樣的夢想很艱辛就任意捨棄,那我就什麼也不是了。」
「所以我才說你很天真啊!」 年幼的曼尼斯臉上溫煦的笑容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充斥惡意的微笑。
「明明不願意捨棄夢想,卻又對別人無法理解自己感到痛苦,說到底你根本就是在胡鬧的嬰孩罷了!」
突然間原本純白的世界被黑暗吞噬,曼尼斯的軀體瞬間縮小成嬰兒,他抬頭向前張望,看到的是一雙懸空的腳,雖然因軀體過小無法看到全身,但曼尼斯卻清楚的理解懸空的對象是誰。
「這樣任性胡鬧的你,又與你父親有何差別?」 年幼的曼尼斯以譏諷般的語氣說道。
確實如同對方所說,過去曼尼斯一直將父親視為支配者,結果父親被自己打倒後,就變成精神死去的廢人,甚至在某天以上吊結束生命,看著父親懸空的屍體,曼尼斯才理解他憧憬的父親並非支配者,父親不過是任意把人生的不快發洩在別人身上,一旦發洩的媒介消失就崩潰的嬰孩罷了。
那自己與父親又有何不同? 曼尼斯審視自己,做好抱持的夢想不會被人了解的決心,卻又為別人不能理解自己而哭泣,這樣不也是個可悲的嬰孩嗎? 既然做出決定的是自身,那就沒有哭泣的資格,只有將決定貫徹到最後的覺悟。
「從今天開始,我再也不會為自己哭泣了。」 說完這句話曼尼斯變回成人,而年幼的自己聽到後露出滿足的微笑慢慢消散,隨後曼尼斯就從夢中醒來。
自那之後曼尼斯再也沒有為自己哭泣,以跟朋友決裂為代價,做好不被人理解的覺悟,他才正式長大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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