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我們回到客棧,睡前大師姐給我備了水盆放到桌上。我在屏風後,卸下外衣,很緊張,畢竟要與大師姐睡同一張床。雖然在門派裡,大家都睡一起,但獨處不同,我現在很深刻的感覺到這種不同,難以冷靜的喜悅。我無法不去猜大師姐此刻的心情,是不是和我一樣害羞、開心,然而我失望了。
「瑾,妳累一天了,早點休息。」大師姐說,我看她走到床邊要熄滅燭火,趕緊問她不睡覺嗎。
「妳安心睡吧,我會在外面守著,有任何事,我都在。」
大師姐神色溫柔,將房內燭光一一吹熄,我卻覺得難過,雖然我明白,也很肯定不管發生任何事,大師姐都會在,但她的那些話卻讓我感覺自己離她很遠。我不好挽留,大師姐走出房間,關上門的瞬間,我重重躺上床,好像力氣都不見,枕邊有大師姐給我的木簪,我不懂自己的情緒,因為方才明明很高興,此時見這木簪卻流淚。何時入睡的,我不記得了,但我做了一個夢,隱約聽見夢裡有蕭聲,我記得大師姐有把黑蕭。幾年前,黃昏時分,我躲在樹後,偷看大師姐一人在山坡上吹蕭,我不懂音律,吹得好不好,我不明,但我深深記得那畫面。後來我被大師姐發現,大師姐教我吹蕭,我學了好一陣子都學不好,大師姐很有耐心,教我一遍又一遍,但之後怎麼不吹了?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KJuJG3S9t
那日午後,瀑布下的涼亭,我無意間走過,見到大師姐一人站在那,我腦中第一個想法是走過去,但有人在我面前先喊了大師姐的名字,琁,那是個低沉的聲音,男人的聲音。我立刻躲起來,睜大眼睛,大師姐與那白衣男子面對面,他給了大師姐一個精緻漂亮的木盒,他們說了什麼話我都聽不見,我都聽不見……
大師姐……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3oFdLnnBG
猛力睜開眼,我側躺在床,背脊發涼,冷汗直流,是夢。喘氣,我好些時間才緩過神,木簪依然在眼前。天亮了,我坐起身,拿起髮簪,伸手抹淚時才看到大師姐坐在門邊,背靠門垂頭閉眼,我握緊髮簪,心想她這樣如何睡得好。我下床,躡手躡腳,感覺像小偷,我怕吵醒大師姐,蹲在大師姐身旁,靜靜的凝視大師姐的睡顏。這世間怎會有令我看得這麼入神的臉,我小心呼吸,腦袋冒出一種不太好的形容,我是不該這麼說的,但我覺得自己對大師姐已經走火入魔了。
「大、大師姐。」
鼻息近在咫尺,我與大師姐四眼相望,我的行動被阻止,大師姐到底是沒睡著吧。
「早啊。」
我笑,試圖用笑容帶過心中不好的意圖,但是我後來想了想,想更靠近大師姐這件事究竟是好是壞,最終的結果是取決於大師姐。
「早。」大師姐用平常的態度回應我,完全沒問我為何靠她這麼近。
沒有台階下,也沒有後續,我只能尷尬的退開。大師姐起身,伸右手到我眼前要拉我起來,我本來不想接受,但身體很誠實,因為不願錯過任何一次能跟大師姐牽手的機會。
「妳……」
「我……」
與大師姐連續兩次的異口同聲,搞得我都不敢先開口。
「瑾,餓了嗎?」
大師姐問了我很普通的問題,也是最基本的問題。我點頭,大師姐要下樓去叫老闆娘備早點上來,這一刻我忍不住了,拉住大師姐。
「大師姐,妳都不問我方才為何靠妳那麼近嗎?」我露出哀求的眼神,大師姐的表情是詫異,但沒有要我放手。
「為什麼?」大師姐轉身,認真問我。
得償所願原來不見得是好事,大師姐太正經,我哪敢說實話。
「我是想替大師姐妳畫個花鈿。」
所幸我腦筋轉得快,找了個勉強及格的理由。大師姐微笑,她幾乎不曾拒絕我的要求。
大師姐端坐在床邊,這一次我可以理所當然的仔細看著她。我深呼吸,因為手緊張的在發抖,其實大師姐原本就是美人了,上不上妝都無所謂,忽然覺得在大師姐額上畫這花鈿太多餘。
「瑾,好了嗎?」大師姐問,我又在出神了。
坦白說,我本來就不常替人化妝,但如果現在又說不化了,感覺更奇怪,索性直接點,化個圓形便可,卻在化上的那一刻發現大師姐的眉心上有個極小的淡疤。我看了大師姐一眼,大師姐稍稍撇頭,抿唇。我握緊筆,片刻後,我畫出了什麼,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就是像極了昨晚和大師姐一起看的花火。
「大師姐,我拿鏡子給妳瞧瞧吧,妳若不喜歡,我再……」
「不用了,沒關係,瑾,是妳畫的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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