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會怎麼想,還是別告訴她好了⋯⋯這樣好煩好,她如果快點⋯⋯李盈菊,你居然這樣想,真是罪該萬死⋯⋯唉⋯⋯頭好痛」她走在昏暗的走廊上,自言自語著,
她嘆了一口氣,推開病房門,映入眼簾的是黃昏的風景,大大的夕陽染紅了半邊天,隱隱約約的輪廓,中間甚至帶了點紫,然而,這美麗的落日,卻帶著哀傷的氣息,這似畫的景象,透過那面大大的落地窗,一覽無遺。
「我也像這落日,快要落下了呢⋯⋯」病床上的女人平淡的說著,她戴著一頂令人沮喪的灰色針織帽,掩蓋掉因一次次化療,回不去的事實。
「別這樣!你一定可以好起來的!」盈菊低頭咬著下唇,極力壓下心中的憂傷與不悅。
「算了吧!他走了!我怎樣都⋯⋯無所謂了⋯⋯」
他!他!又是他!盈菊感到心煩
「你就不能想想我嗎!彩柏!我是你唯一的家人,是你的姐姐!我也是愛你的啊!好幾年了,你可不可以不要這樣!」盈菊歇斯底里的吼著,彩柏這樣,她要如何開口,說出她已因經常請假,被開除的事,還有她自己的身體也不知為何每下愈況的事。
她跌坐在椅子上,把臉埋進雙手中「你可不可以⋯⋯為我想一點⋯⋯快點好起來」
長期在家裡和醫院往返,還要工作,她累了!已經對醫院、消毒水的味道,甚至是病床上,她最愛的妹妹,厭煩了⋯⋯
彩柏不發一語的看著盈菊,眼神仍是如此的黯淡,對一直照顧她的姐姐,她心存愧疚,但,不管是她或是盈菊,都知道,她不可能再好起來的,不然她也不會在這死氣沈沈的病房
******************************************************************那一天晚上,盈菊還是在醫院裏過夜,也許是哭累了,她睡得很熟,甚至沒聽到那刺耳的、令人絕望的聲音,直至病房門被打開,她愣愣的看著病床被推走,她想追上去,腳卻動不了,她已經了解,她失去最後最後告別的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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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被那群人想起,護士好像⋯⋯說了什麼,但是,她在說什麼呀?她聽不到了「抱歉,請給我一點時間⋯⋯」她略過對方走出醫院,她漫無目的的走著,披頭散髮的樣子,與熙來攘往的人們相襯,顯得如此格格不入。
一滴、兩滴、三滴,下雨了,她沒帶傘,也不急於躲雨「算了吧⋯⋯就這樣吧⋯⋯」在街上其他人的眼裡,她是多麼的怪異,她不在乎了,能在乎的事、想守護的人,都消失了⋯⋯
她知道臉上的水珠不是淚,是雨水,因為她至始至終都沒有哭,不明原因的壓抑著,不讓淚水衝出眼眶,失去工作、失去家人,再哭就太可悲了
她走到自己家前 — 那個從小住到大的公寓,是刻意的嗎?不!不是!也不知為何,繞了一圈,最後走來這裡,她緩緩的開了門,踏進那個曾經美好的家,是啊,曾經⋯⋯
家具仍和小時候一樣的位置,如此熟悉的家,卻透著冷漠的氣息,可惜啊⋯⋯再也、再也 回不去了,那個曾快樂的家、曾美好的回憶,已經破掉了,像尖銳的玻璃般,刺著心頭,盈菊終於克制不住,崩潰大哭,「都不見了!為什麼?都拋下我走了?」她仰著頭,眼淚流過臉龐,爸爸媽媽、妹妹,都走了,生命,怎會如此脆弱,她投注一切仍無法挽回,妹妹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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