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輕步於山頭,輕呼一句:「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臨深溪,不知地之厚也……」
落葉沙沙、春蟬唧唧,高山野地是無名寶區,只有寥寥數人清楚稀人之地的價值。藍衣束髮的身影對眼前沒人聲之地十分欣賞,在亂世中、如此寧靜的桃源實在難得。
只見青年咬嚼手上的豆乾,心情似比平日更樂,悠悠蕩蕩的背住竹簍往前方小屋前進,大喊一聲:
「范兄!周弟回來了!」
拜訪深山的周樂,原因不外乎尋覓美食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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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充滿禾米香,那是范統所煮的菜粥香味。周樂難以抵擋粥品綿綿的口感和新鮮野菜香味,連連向范統讚好。
周樂一天前曾一而再,再而三婉拒委託者所請的飯菜,然而范統只會回答「這是對來客一份誠意。」難讓周樂拒絕一飯之恩,可最大的原因是一路走來已饑腸轆轆,看來豆乾這類小食並不能滿足嘴饞客的胃袋。
范統見周樂狼狽吞嚥,笑道:「哎呀哎呀,沒人會搶周弟,慢吃慢吃。」
炊煙跟米飯的氣味簡樸而暖入心扉,周樂很快想到遠方的養父、以及小時候的病榻,然而任務的重要很快把回憶抹去。
周樂遠赴深山是為了幫助小學廚採集食材,獲得報酬的養生食譜。然而兩人對食材趣味相投、剛處理好任務細則就闊闊而談了一日,若不是有要事,或許會持續一星期的交流。
「對了,先察看我採參的成果吧。」周樂舔舔唇說完,趕緊逐一遂一把竹簍裡頭的野參拿出端放桌上。
范統眼看周樂無論天參或否也照樣仔細搬動,對食材如此器重的精神令他越發喜歡這小伙子。人參主要根部脆弱,一被粗魯對待便易斷開、品質降低。他沒曾跟陌路人如此關切,可是耐心的周樂,跟以前所見的粗鄙之士不可相比。
一兩左右的野參齊放於桌上,周樂輕喚:「范兄,早前所說天參乃人參品質最高,外形呈明顯人型,有兩個明顯的粗支根,是嗎?」
范統輕點頭,輕敲木碗回應:「天參需要極好天時和地利才能成就。即使在這資源豐沛、水質晶透的山頭,也或許沒有幾棵……樂弟?」
范統一回神才發現呆掉的周樂,感到奇怪。周樂猛然一望范統,露出歡喜之色說:「可是我呢,一次就找到了!」
這話差點令范統摔下碗子,一看周樂手上的人參只能驚叫:「是天參!早前大部分採集之士找到天參前也會先迷失於森林中,不然只能找到*地參。你到底在那兒找的?」
周樂輕嗅手上野參的幽香才肯定道:「我知道人參喜陰不喜澇,生長於高大喬木之下、且雜草叢生的環境中,在滲光不濕潤的密林尋找才是正解。在深山西邊森林,那兒不少的野獸呈口乾舌燥,似是長期服用人參的燥熱。我憑直覺闖進瞧瞧,發現裡頭除了野獸多、人參數量也不少!這一批人參也是從中採回來,我清算一下,質量也是不錯,尾參半條也沒有!」
周樂一臉神氣的察看桌上野參,而范統卻愁眉不止。
范統不禁扶額嘆息輕言:「為了食材闖進野獸之地,果然不是沒學武之人所能。能避開野獸又能擺脫迷失,加上人參採集數量之多,真是不得不服周弟的膽識和運氣。」
「范兄言重了!」周樂拍拍肩安慰沒學武之人,「今天的成功也多虧了范兄的學問!要不是范兄提醒『棒槌鎖』,或許我錯過了天參,甚至迷失在野獸之穴內的!」
范統不惑的抬頭,表示不理解周樂的言行的詢問:「棒槌鎖也只是緊綁銅錢的紅線甚至是紅布條,在民間採集前用來繫上人參作辟邪儀式的器具而已,為何能救周弟一命呢?」
「以我遊歷多年的經驗所得,民間的智慧為了新人緊緊遵守、往往會伴隨神化。人參開的花嘛,在果實成熟之前為綠色,加上人參是露出土面的部分也是纖弱的草本植物,在雜草叢生的環境中很難去辨認。人參只有綠花成熟脫落時,才有果實的一點紅色。這時人們便用紅線來標記人參的位置,嘿咻一下!從而呼喊同伴或拿取工具的同時並不會丟失目標、便於尋找,在紅線尾端綁上銅錢……是後來為方便打結的做法吧。」周樂從竹簍拿出長二十尺的「棒槌鎖」,「我作了兩條,備用的正可當引路標記,跟著紅線才可順利離開的。」周樂摟上范統肩頭、投向溫和的笑意,「我從小便在山上打滾,任何猛獸如虎也有其解決方法。范兄不黯武術、對食材特性比我卻非常了得,不用自責。」
范統輕勾嘴角,「周弟,討好我可沒特殊獎勵。」
「哎,被發現了。」周樂微吐舌,「小弟真想一嘗八珍糕的作品。」
「討價還價乃該委託過後之事,面對周弟也是。」
聽到范統的回應,周弟笑笑聳肩道:「先完成委託才有談判之機?好!為了菜粥和「棒槌鎖」的恩情,必以最頂級的白蜜報答!」
*按照大小和質量,高麗參可以分為“天參”、“地參”、“良參”、“切參”和“尾參”五個等级
白蜜出處不少,當中懸崖蜂所產最為甘甜可口、效用最佳,甚有延緩衰老的功效。懸崖蜂,如其名築巢於崖,若有兩成年黃蜂之大,攻擊之剛烈七下必亡一成年人。可是周樂知恩必報之道,即使是危險的採蜜也不會嚇退。
翌日天未光,周樂已踏步於南方竹林。雙目一瞥好竹,摸上懷間某刀向橫一揮、兩丈高的竹枝就直直倒下。
剛揮出的是周樂除樂天配劍外身攜八刀之一、厚背刀,亦稱劈刀,尋味之途不少需木或竹生火之時,隨身一把劈刀正是方便就地取材。
只見周樂以熟稔的手勢劈斬回收的竹枝至順手之用,所用技巧與力度也非凡人所得。輕易劈下長竹的厚背刀少瞧也六斤重,周樂身上八刀加一劍總和必不止五十斤重,身戴猶如兒嬰之重四處遊歷,看來青年曾久經訓練。
簡易修削過後,周樂察看竹林旁懸崖間,目測約深千萬丈,不慎落下必粉身碎骨。崖下蒙上的薄霧加添陰深之息,目測者也不禁受寒氣影響哆嗦幾下,想必不少採集之魂纏繞崖間……
所幸地,周樂往森林採參時也探集不少藤蔓,既粗壯而強韌有力、令人不禁讚許果然是在豐饒地上生長之物。沒幾,他看向竹簍中的樟木棒和打火石確認乾燥。
採蜜長竿、下降之物和驅蜂器具也足……只差懸下萬丈深淵之勇。周樂雖為人豁達,面對未知危機之時還需深呼疾首才卸下腰懷八刀、慢放配劍於地減輕重量。
他將數十藤蔓聚成粗繩繫腰、綁上呈八字的繩結,兩竹竿以吊物結綁在一手距離之際,藤蔓另一端往粗木幹綁上三圈,採蜜者輕喃「抱歉」、一蹬粗木拉緊藤蔓加以固定。
如此危險採蜜之事,周樂只略有耳聞,他邊將人樹之間的藤蔓纏圈於腰間左手大約十八圈、邊憶記所聞作法。
崖間採蜜第一步,懸直降下。周樂再次深呼將竹簍揹於前方,面向粗樹退至崖間。背間一陣寒意,不知寒氣從崖下傳出或是驚恐而成,只見周樂往後爬至懸邊,右手抓住前方膝蔓、左手緩緩鬆下一圈又一圈的藤蔓任人體落下。除了注意下降速度、腹上的竹簍跟綁住的竹竿也需留意。懸崖蜂地盤性強、上方一有動靜如物體落下便是奮力襲擊,周樂一刻也沒敢輕鬆,懸在深崖半空便是向白蜜賭上性命。
左手藤蔓只餘五圈,嗡嗚從右邊隱現,周樂開始崖間採蜜第二步、生煙驅蜂。他雙足夾上石壁突出處穩定身子,右手鬆開膝蔓,懸空間刻刻驚心。周樂忽視心頭恐懼、一手把起竹簍中樟木枝放到左手心緊握、右手握起打火石便是磨擦生火。懸空間一分一秒也是關鍵,藤蔓的承受力是重大變數、不宜久留,卻不得焦急惹錯,如此高技術性的活也令周樂捏一把冷汗。
周樂眼見樟木成功生火,瞬速收回石塊,將火把交回右手手心。右手兩指握木、其餘握回藤蔓,左手再次鬆開藤蔓圈、趁樟木燒完之前趕緊下降至蜂巢間,但卻不能一次過鬆開、加速藤蔓壓力。左手僅一圈之時,駭人大蜂與蜂巢便在眼前幾丈。岩壁間非凡人易觸之地,一眼看去,蜂巢約有六平方步大小密佈凹凸間,白蜜甚有一石之量。
周樂右手往蜂群一揮,樟木火苗隨即熜滅、由濃煙替代。濃煙之大掩過蜂群,熏煙對蜂類乃威脅之物,即使是殺人大蜂也逃不過本能反應一哄而散。
可是濃煙對人類也是刺激之物,一陣突如怪風撲面已使周樂嗆咳連連、也減弱對大蜂威脅。眼見效果不如預期,但也屬合理之內,周樂也顧不上七針殺人,見約有一平方尺蜂巢清空便繼續採集。
崖間採蜜第三步,便是竹竿使用之時。周樂鬆開左手最後一圈藤蔓,右手直接丟棄燒至僅存一段的樟木棒,任由身子被牽樹藤蔓全力支撐、懸空,左手抽出一竹竿,見尾端就是一個被刀削的勾子,勾上竹簍就是網子,右手所執的竹竿反被削成尖峰,甚能穿透肉塊。雙手各執一枝竹竿,不管餘下殺人蜂就直往被清空之蜂巢伸去!
周樂聚力於右臂,渾力以竹竿一次過橫切開蜂巢,沒受大蜂包圍之巢失去支撐,直落於置下方的竹簍中。他暗自一樂卻不敢妄動,急速收回兩竹竿。果不其然,附近懸崖大蜂驚覺受襲,欲往襲擊之士報復。周樂手一執載蜂蜜的竹簍、背上,便隨手捨棄兩竹竿於深崖下,空出的兩手不容遲疑緊抓懸空藤蔓、拼命往上爬,兇惡的危機跟自身求生慾迫使他跟時間競賽。
好景不常,怪風再次戲弄周樂,今次更是連綿大風,引懸空的身軀如不倒翁般不停擺動。雖則大蜂也因此大風撤退,卻也令藤蔓吃不消、發出絕望的斷裂聲響。
周樂一覺藤蔓始斷,心中暗暗吃驚,自己掉下去豈不四分裂,再見不了養父?危急之中不容細想,左足在岩壁突出處一點,身子上躍一尺,右足跟著往岩壁一點,再升高一尺,如事者一點一躍,與怪風搏鬥。周樂這般在崖壁踏步、輕功而上,並不是什麼高深武功,然而向自然抗爭的氣度,當世者不多。
「啪!」藤蔓一斷、驟然四周無聲,只有周樂咬牙向上的踏步聲。未幾,青年一足踏地,才敢細呼空氣。剛才驚心動魄,即使周樂老虎也曾討伐、膽識自認過人,也不禁心存僥倖。過了半刻才敢卸下竹簍、察看裡側,豈料經過危機之時,白蜜居然完好無缺。周樂出一角淺嘗,不得了,透入心扉的清甜、濃郁的香氣,果真是人間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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蜂巢至少要經過多重製作才做成白蜜,然而程序當在范統在一原的小工房進行,委託人只要給予原料就成事。周樂輕哼小調於竹林間,背上竹簍是剛採的蜂蜜,手中緊抓是剛捕獵的小花雞,回范統家再處理幾下就是佳餚。
「范兄常吃菜粥並不夠營養,趁離別前該請他吃好一點。」周樂心情大好,雖以後是人生過客,但難得同是尋味江湖之士,不留厚情過意不去。
正當周樂思考該料理串燒或是爆炒才體面,鼻間傳來濃厚燃燒竹筒的氣味。竹筒也是常用料理器皿,烹調過的內容物富有竹香難以抗拒。是誰在煮食麼?
不對,一陣寒意竄進周樂衣裳。在這種了無人煙的地方幾乎只有范統……周樂立刻意識到危機立刻拔腿就跑。
小木屋前聚了三、四名武林匪類,眾眾包圍著范統、棍打此起彼落。范統不是學武之人,並沒有反抗之勢,只好捲縮捱棍兒。見范統身捱多敲,恐怕傷勢不輕。領頭的黑衣人手一起,其他幾名手下也停下了棍擊。
「最後一次,昰坤的食譜在何處!」身型魁梧的黑衣大漢一喝、語中剛武狠力,見不是等閒之輩。
「沒有!」范統倒地上,話出雖有勇而無力,但也不忘回瞪前來的強盜。他師傅的料理乃練武者的聖品,小則強身健體,大則武力大增,不願當採集任務就不擇手段硬搶他人成果的份子也不少,也是范統最厭惡之人。
范統這一眼,氣著了黑衣老大,「呵!只憑你一個小學徒,欲斷我成武林高手之計麼!」
「師傅珍食是輔助之物,不會白白加強武藝!反而你區區流氓欲借身外之物成器麼?只怕用武者天資不能成材!唔!!」
范統狠話一出,黑衣人立刻打斷他左腿。本來他氣炸如雷的他見范統痛苦不堪、反而嘴角勾出戲謔的笑意,一聲令下,「看你怕是不知死活!兄弟!上!打越狠,我更痛快!」小弟們利落「是!」一呼,眾手抬至半空,誓讓冒犯老大的呆瓜生不如死!
亂棒再次往范統身上之際,一陣紅影猶如絲線配上淺風掠過眾人眼界,所帶來的眩目感打斷小弟們的動作。眾人再次回神那刻,被包圍的范統卻如煙般消失令眾人一驚,抬頭察看四周才發現不遠處突然出現救下范統的藍衣俠士。
剛好到場的周樂輕放范統在地上,手上還帶著用來混淆視線、綁住銅幣的紅布料。只見他左手輕握上腰間的配劍,收起笑意的臉帶有一絲冷漠面向入侵者們。「因為一份食譜,便要打人半死不活了嗎?」
黑衣老大才不鳥面前的黃小子是怎跑來的,他在想願意來到這鳥不生蛋、狗不拉屎的高地的人也不是什麼江湖重要高手,加上身邊是小弟三四,面前的生臉口根本沒有江湖傳聞,那怕是武林隱士也敵不過人數的優勢!他一聲冷笑,「逞英雄?看來你也沒知曉我們厲害!」
話音未落,旁邊小弟便起哄衝往周樂、幾個高空翻來就是亂棍,眾人氣勢之雄厚看來沒修煉十年也有八九,可是周樂卻一眼看穿動作參差不齊、看來合作時間不長。
周樂左拇指一彈出配劍,身影速度之快無人能視,正如戲法化成一絮輕煙般在人前消失。
當藍衣身影再次出現人前,就在兩名小弟倒下之時,「將快樂建築他人痛苦之上,哀哉!」
平易近人的周樂被碰上逆鱗簡直換了臉,毫無表情的臉吐出冷言過後再次消失,嚇得清醒的其餘小弟也誤以為撞鬼了。然而驚魂未定,便被一陣劍風奪去意識倒下。
黑衣首領一見小弟全被覆沒,額上不禁冒出冷汗。他下意識握緊拳頭、腳掌淺埋於土,架起戰鬥格勢。
「只有小弟握棍、首領兩袖揮逸。不同武派聚成一組,不難想是合作伙伴呢。」
大漢往男聲方向一掌打去,霍霍兩聲擊去殘影、卻只打中千篇一律的樹影。周樂踏步的聲音包圍首領、不見蹤跡的身影更惹他焦躁無比。「無膽匪類!」他大喝一聲,一怒之下就向所有聲音方向大展拳法,砰砰打去、如飛箭、如蛟龍、如閃電,卻沒有打中的手感、只有木屑形成的煙塵回應。
「你的拳法,小弟覺得厲害。」煙塵散去,只見周樂從半空落下、腳尖從黑衣首領的手臂上定點,「實不屬棍棒一派,小弟猜想,大帥是武當的離派人士吧?或許……甚至曾是昰坤道人的學徙。」
「閉嘴!閉嘴!!!」黑衣首領氣得青筋冒現,手臂狠狠往外一甩。這一招並沒打退周樂,反而讓他輕易如飄仙的落到地面。
「小弟猜想,如此覬覦高手之位的你被昰坤道人斥責不符忠孝之道而逐出師門。你因而心懷怨恨,欲搶他鑽研多年的珍藏食譜洩憤。」劍刃沒出梢的周樂慢慢走近黑衣首領,「然後從紅樓客棧找來幫手了麼?」
使用拳法的首領和使用棍法的小弟,只有在行事消遙的紅樓會才能成事。周樂突然想起遠方的師兄,可是現在不是回憶的時候。
在周樂毫不猶豫的靠近解釋之時,黑衣首領的怒火越旺盛,更冒再次拳擊的衝動。但腳裸一移發現被束縛的異樣感,低頭一看,粗壯的腳踝居然各自被紅布條跟旁邊的樹桿綁在一起!布條之幼使黑衣首領一動也是撕裂的痛,這小伙子,究竟用了什麼祕術!
「越幼的線,綁起來更堅固和刺痛。」首領回頭之時,發現周樂已在面前一掌距離的位置,他還未反應過來,周樂指尖往堅壯的魁漢點穴,瞬間令人動彈不得。
「……從他人痛苦之上找樂,痛快麼?」周樂淡然抬頭向大漢問道,被奪言語能力的首領豈能回應?一陣寒氣從首領後背鑽進,看怕是面前人的殺氣。
「山上的米一年才有一斤,而范兄卻為來者弄竹筒飯……看怕范兄對師兄還有尊敬之情,然而你棍棒相向。」周樂輕瞇眼望著好友曾經的師兄,「知恩不報,乃是罪過。」
大漢見周樂手握劍柄,慌露恐怕神色,看來這人在危機面前也只是懦夫一名。
只見周樂鼻子一動、眼眉一挑,手先鬆開劍柄、從大漢衣裳間取出還暖的竹筒,「你不配拿走這個。奪人飯菜,罪該萬死。」
「唔唔唔唔!!!」大漢見周樂神色不對、喉間哀哼連連,而最後看到的,是冷漠如鬼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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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打鬥中途便昏過去的范統,醒來後發現躺在小屋子床上,身上還有被療傷的痕跡。轉眼望去,是在灶頭忙碌的周樂身影。
「醒了?先吃這個補充體力。」周樂走近床塌,遞上的是熱呼呼的竹筒飯。
范統一望,臉一沉不願說話。周樂見此,只好坐床邊待著。曾趣味相投的兩人,在此刻卻尷尬的沉默。
「……抱歉。」先打破沉默的是周樂,可是雙目再沒勇氣面向范統。
「不,他叛派、在江湖也作惡不少,被周弟治了也不壞。」范統望向牆壁,臉上難掩惆悵之息。
「即使離派,關係也不會產生變化。」周樂不自在抓抓頭,「我實在看不過眼……」
范統輕瞄周樂背影,順著往手上的竹筒飯,「我要一口。」自然又平淡的口吻使周樂呆了半响才打開竹筒、把飯吹涼往他口中。
軟稔的米飯在口中散發香氣,范統嚼嚼幾口、往時的回憶不禁湧出,他緩緩嚥下那口飯,淡然道:「那傢伙比我年長兩年,但同一天被拋棄在武當門前,同一時候被昰坤師傅收留。小時候一起打鬧、同睡一個床塌、一起試嘗師傅的竹筒飯,甚至立志一起當武林高手……」
范統突然停下說話,是周樂用一匙飯堵住他的口。然而緩緩咀嚼過後,范統還是繼續說話:「可是我被師傅告知不是練武之材,當下是有一點沮喪。那傢伙便開始努力練功,誓要連我那份也練了。然而他卻因此走火入魔……為高手之名而不擇手段……」
人心墜落的過往、留下的只有悲傷。周樂再次用飯塞住范統的唇舌,可是這次范統卻再忍不下去了,連咀嚼也沒有便動哀慟之色。
「我以為他是來探望久久沒見的義弟,甚至以米飯相待……他卻被怨恨沖昏頭腦、連我的模樣也看不清了!劈頭就是珍譜下落,甚至……甚至……」范統再說不下去,多年親情在棍棒下成為恨意,隨著淚水流下,「我有一刻甚至想親手……」
「噗」一聲,周樂把范統頭部輕按肩上,「你累,別說了。」然而周樂溫柔的輕言更惹肩上的哭泣聲。
周樂望向窗外,皎潔月光被蒙上一層灰濛的烏雲。他想起了遠方悲傷的神色,不知道他的師兄們在遠處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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