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國小自2007年創校以來,已有四十三年的歷史,不過這比起鐘聲國小可說是不足掛齒,後者已有一百五十多年的校史。第一國小可說是當年台北市長嘔心瀝血之作,不但聘請最頂尖的師資,還使用最高科技的設備,其校名更是冠上「第一」兩字,有種藐視一切的味道。
第一國小雖然是公立學校,學生卻要考試才能入學,明明有著比其他學校大十倍的面積,學生人數卻只有別的學校的二分之一,採用的是重質不重量的策略,與一般國小相違。
第一國小這四十三年來,天才層出不窮,有的只是在各大競賽中得名,在地方小有名氣;有的卻是獲頒最高榮譽獎項,聲名享譽國際,諾貝爾獎、菲爾茲獎、圖靈獎,幾年便會出一個,連麻省理工、普林斯頓大學都要跟第一國小預約人才了。
若說這十年來,除了秋昆雷和黃明凡外,最令人驚豔的天才,那非「第一國小三人組」莫屬了。
張定一擅長文類,對文言文尤其在行,常會寫些詩賦發牢騷,或辯說「白馬非馬,堅石非石」的歪理,因此稱自己為「破靴陣兒」,也就是無賴文人的意思。他能左右開弓,寫作的速度特別快,十一歲時已出版了一百本小說,有不少獲得國家圖書獎,為家喻戶曉的作家。
溫曾擅長數理,對數字有極為強烈的感覺,只要不是太難的題目,他都能用「看」的把答案算出來,難題他照樣能破解,千禧年大獎難題中的楊-米爾斯存在性與質量間隙問題就是他解決的,因為他敏銳的數感,大家賜給他「恆河沙數」的名號,不過卻變成連恆河的沙子都能數出來的意思了。
潘信偉擅長理化,不但擅於理論,還能完美的做出實驗。他的興趣是煉金,能把所有金屬鍊成黃金,因此被封了一個「鍊金術士」的名號。在合成化合物的過程中,他還發現了三種新元素,因此獲得諾貝爾化學獎,在「第一國小三人組」中,對世人有最大的貢獻。
此時這三位天才,正悠哉悠哉的步行在第一國小八百公尺長的跑道上,張定一手裡拿著五個夾鏈袋,潘信偉懷裡抱著一疊照片,溫曾撐著一把焦黑色的傘,還特地舉高了點,讓三人都能蜷縮在那下頭,好躲避高溫。
這種專門遮陽的傘又稱「黑子傘」,由特殊塑膠製成,傘面塗上了人類所能調配出的,最黑暗的顏色,能吸收99.999…(小數點後一萬個9)%的光線,還能防紫外線、X射線、伽馬射線、太陽風暴跟輻射,在2050年這個在太陽底下站十分鐘就會被烤熟的時代,十分的管用。
三人並非漫無目的地走著,而是朝著校園北邊的社團大樓前進。第一國小場地寬闊、經費充足,光是社團大樓就依照類別分成好幾棟,他們要去的是歷史館。那裡的地下室有個古文物研究社,社員不只有國小生,還有國中、高中,甚至大學的研究生,有些是想借用設備,有些是想參與討論、精進自我,不過更多的是仗著個「輔助指點國小生」之名,來蹭公服時數的。
穿越「生態觀察保育林」後,歷史館便已近在眼前,那由各種石材精緻混合成的牆面,三十年過去了,卻不見斑駁,得益於校長的重視跟維護。這種典雅西方的石材風格,是2020年的建築風氣,是當時的流行,如今卻已成為歷史,現在的建築多用菌絲體、基改樹木和氣凝膠建成。
「我覺得用石材來蓋建築看起來怪笨重的,這樣規規矩矩地鋪磚也太無聊了吧!」張定一忍不住發表看法。
「真不知道以前為什麼會流行這種美學。」溫曾附和。
「搞不好五十年後,人們就拿空氣蓋房子了。」潘信偉想像道。
「未來是不可估量的,但歷史卻是精確的!」張定一忍不住賣弄他的文采,不過另外兩人顯然沒有興趣,徑直往樓梯走去。
「欸,等等我呀!」張定一後知後覺的叫道:「你們把傘拿走了,我可不想頭髮燒沒了呀!」
幾分鐘後,三人到達了古文物研究社,這個時段的負責人是林愛因博士和李近哲博士,兩人都是國外大學的知名教授,最近幾年回台,索性在第一國小一邊指導學生,一邊進行研究。此時兩人正在設備區,教導一群三年級生使用年代檢定儀器。
「教授!我們帶了好東西給你們研究!」張定一喊道。
「那太好了,剛好可以給這些資優生練一練手。」林教授說著從張定一的手中接過五個夾鏈袋,李教授此時也從潘信偉手中拿到照片。
「這!莫非是…死海文書?」林教授神色一凝,頓感驚訝。
「沒錯,還是從第十三座洞窟出土的。」張定一回答。
「你們從何得來的?」
「從黃明凡手中拿到的。」張定一指了指夾鏈袋:「圖片每個人都下載的到,你們應該早就下載來研究了吧?」
「沒錯。」李教授回答:「其實這些碎片我們也有幾片,不過那幾個碎片十分的殘破,有些根本是空白的,研究不出什麼。」
「我們已經翻譯了一部份。」溫曾說著,把那八句話和單字抄在紙上,並挑出一些圖片:「對應到這些圖片的某個部分。」
「這翻譯實在是太累人了。」潘信偉忍不住抱怨道:「我們沒什麼經驗,這古文字又跟外星文一樣,真要翻譯完恐怕要十年。」
「放心好了,」林教授面帶微笑的說:「我的學生有不少對死海文書感興趣的,那些來做公服的也叫他們翻譯好了,更何況我跟李教授還寶刀未老呢。」
「不出幾個月,一定搞定!」李教授自信的說。
「我們先走囉。」溫曾說:「有空的時候我們也會過來討論的。」
「我本來想說靜待你們的好消息的,」張定一也說:「看來我們也必須出一份力了。」
此時太陽被連天的厚實白雲給遮蔽,指不定又要發生什麼詭異天氣,不過這一兩個小時呈現「也無風雨也無晴」的狀態,外出十分理想。今天是周三,第一國小只有半天課,三人離開古文物研究社後,便一起去集市吃午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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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鐘聲國小這邊……
「……所以n+1隻鴿子放入n個不同的籠子裡,則至少有一個籠子內有兩隻以上鴿子,這就是狄利克雷原理……」講台上,「思維數學」講師李高斯正講述著課綱學不到,卻經常出現在競賽中,還能培養數學思維的觀念。
台下的同學絲毫沒有認真聽。他們認為,就算這比代數方程式跟小數點計算有趣很多,只要大考不會考,付在多心思也是沒用的,再加上李老師跟社會老師有得拚的催眠語調,同學睡的遍地開花呀!
秋昆雷和黃明凡沒有睡,不過他們在開小差,他們把專題講義立在桌子上,作為掩護。秋昆雷正在寫小說,黃明凡則在翻譯死海文書。
「小子,以為自己是神童就不聽課嗎?」聽到聲音離自己近在咫尺,秋昆雷趕忙抬頭,只見李老師正居高臨下的瞪著他。
「沒有呀,我只是覺得老師如『數學王子』一般偉大,所以想把您說過的話記錄下來而已。」秋昆雷開始了拍馬屁模式。
「哦,那我說了什麼?」李老師冷冷地說。
「數學律法第零條、形音義不存在,數學律法第一條、不要用核彈炸北極熊,數學律法第二條、數學是反民主的,數學律法第三條、學生是民老師是主……」身為一位資深相聲演員,秋昆雷臉不紅氣不喘的瞎掰著,台下醒著的同學早已笑的上氣不接下氣,連黃明凡都暫停手邊的翻譯工作,頭上三條線的看著他。
本以為老師會大發雷霆,想不到老師只說了一句:「挺有道理的。」就不再理睬秋昆雷,繼續講課去了。
那些醒來的同學,見沒什麼好戲可看,又睡回去了。
「我還以為你會說『你教的這些我都會哩!』,沒想到你竟然掰了這麼一長串順口溜!」黃明凡湊近跟秋昆雷說話。
「如果我那樣子說,李老師鐵定會叫我解個自以為很難,其實很簡單的題目。」秋昆雷回答:「像我們這次不是教狄利克雷原理嗎,我有預感老師出的題目會是六個人有三個人彼此認識或彼此不認識那題。」
「可是……」黃明凡臉上的表情明顯就是不相信他會在意老師面子的樣子。
「你想多了。我只是不想掉進老掉牙的爽文套路而已。我要創新!」
「好喔。」黃明凡再次無語。
接下來的國文、社會、音樂沒發生什麼特別的事,而且因為在思維數學課睡飽了,社會課沒有人睡覺,老師還難得的嘉許大家呢!每節下課,當其他人玩五子棋、圍棋、象棋、聊天、追逐的時候,秋昆雷和黃明凡就坐在位子上翻譯並討論死海文書,有時候眼睛酸了就站起來走動一下,盯著圖書區書櫃上的那些盆栽也能達到放鬆的效果。
光陰度若飛,很快的,放學了。六年一班難得的行了再見禮。秋昆雷看著外頭「也無風雨也無晴」的天氣,內心頓時生出蘇軾的感嘆。
「這天氣看起來挺不錯的。」六年一班的富二代,趙千億,在大家解散之前對大家說道:「要不要去微風西餐廳!我請客!」
「耶!太好了!那麼高級的西餐廳,真不愧是趙大人!」
「我們班有趙大人真是太幸運了!」
「天才少年有什麼用?還不是沒有記者採訪我們,還是趙大人最厲害!」
一群不知害臊的學生拍著馬屁(其實不是有心拍馬屁,只是鬧著玩而已),最後的結果是全班都要去西餐廳。
「要是他們知道微風西餐廳是你爸開的不知道會怎麼想。」秋昆雷偷偷跟黃明凡說。
「我爸根本不會給我長面子,他巴不得我自力更生呢。」黃明凡悄悄地回答:「而且我才不要掉進老掉牙的爽文套路。我要創新!」
趙千億顯然沒聽到兩人的談話。「嘿!『雷明』!再不過來我就不請你們了!你們就要在那邊洗碗打工了!」
「這不過來了嗎這不是。」秋昆雷答道,和黃明凡跑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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