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警察的表情讓我充分認識到何謂驚弓之鳥,主管此時身穿黑衫黑褲,戴上了口罩,在警察看來毫無疑問就是暴徒裝扮,他們已經下意識地把這種普通不過的裝扮當成敵人。
「你聽不懂人話嗎!叫你別動!」
即使男警察正要抽出伸縮警棍呼喝,主管仍充耳不聞,繼續慢步接近。
我按捺住心中的衝動,因為這並非最佳的攻擊時機,根據計劃我和無名得等到主管接近到三、四步的距離時才會突襲,要是屆時一個不幸失手的話,主管亦能迅速作出支援。
我忍受著猛烈鼓動著的心跳,不停叫自己冷靜,可是就在下一刻,身旁的無名毫無先兆地大喊一聲「黑警——」就如箭般衝了出去,當我察覺到他的目標是前面的男警時,我已經來不及細想身體先一步作出反應,朝著旁邊的女警衝刺。
那應該是驚愕的表情,我不管那隻從下往上揮而擠入視野的手,僅是如腦海演練般刺出了手中的電擊器,甚至顧不得是不是後頸或者哪裡,總之朝著外露的皮膚刺出。
一道藍白的電孤躍動於電極之間,伴隨著嗞嗞的聲響,咬住了人類脆弱的頸項,那女警一臉難以置信地盯著我,在我意識到那是什麼表情之前,瞪大得幾乎眼珠都要掉出來的眼睛已經反白,接著重物撞地的聲響傳來宣告一切結束。
「呼……呼……呼……」
我粗粗地喘息著,手無法控制地顫抖,好不容易才抓住手中已經靜默的電擊器,在一旁的無名也發出了類似的聲音,但我挺肯定我們之間的意義大有不同。
「做得很好,來,幫忙把男警的衣服和裝備全部脫掉,只剩內褲就好。」
主管的指示我聽得很清楚,可是意識裡的全部都是或急或緩的心跳聲,只能乾睜著眼看著他俐落地翻找倒在地上的男警身體,幾乎沒有半點猶豫就找出手銬,並熟練地用其鎖住女警的腳裸。
接著主管又迅速在女警身上找出另一雙手銬,這次把她的雙手拉到背後再鎖上,完美地奪去她的自由。
「喂,白髮大哥,能不能別站著來幫幫忙?比想像中更難脫耶。」
聽到無名的叫喊,我的思緒才總算回歸現實,趕緊催動手腳幫忙,可是不知道要幫昏倒的人脫衣服意料之外地困難還是我仍然不在狀態,兩個人花了好些時間連上衣都脫不了。
主管處理完女警之後,看到我們兩個苦戰後也不多說什麼直接幫忙,而他一出手讓我和無名看起來就像笨蛋一樣,因為他三兩下功夫就把男警脫個清光了。
接著無名聽從主管的指示,從預先藏在雜物堆裡的工具中拿出了馬克筆與繩索,當下就由無名即席揮毫,把男警的身體化成畫布,當他的身體再也容不下半點字句或圖案後,由主管以另一種意味的藝術把他綁起來。
雖然有點太過政治正確又或者差別對待,但女警不過是被手銬限制了自由,男警則是我們主要執行計劃的對象,即使我們心裡都知道他們在鎮壓上不分男女一樣拚命襲擊市民,但我們還是有底線。
最終我們合力把二人搬到巷口附近,與一直在外拍攝的粉紅會合後,小心地走到了停泊在兩個街口外的車,自然是主管的。
我看著那輛外表看起來有點殘舊的寶馬,心裡想著終歸是寶馬,說不定多少會透露了主管的一些背景,連同之前那般純熟地找出手銬與解開裝備,不禁思考著這會不會是個圈套。
我知道這種想法實在來得太晚,應該在行動之前就先想好,想好他會不會是警方派來用作嫁禍示威者,上演一齣自編、自導、自演的戲碼。
這個世界已經瘋狂到會把這種事列在考慮之中。
當然,實際上無論事前還是現在已經事後,這個疑問都不可能在這一刻有答案。
「喂,還不上車?」
聽到粉紅的催促,我便趕緊坐進駕駛座旁的位置。
「所以說,為什麼要拍攝影片?之前不是千叮萬囑要減低在網路留下線索的可能嗎?你該不會是那種喜歡欣賞犯罪傑作的變態吧?」
對於粉紅這稱得上尖酸且夾帶惡意的提問,主管並沒有多大的反應,一邊安全駕駛一邊回答:
「因為不知道警方那邊會作何打算,假若他們選擇不公佈詳細,那今夜的行動就沒有意義了。至於會留下線索的問題,我是打算把這些影片存放在乾淨的手機裡,然後不小心地遺失給一些街友,他們自然會為了賺取些報酬賣給傳媒,警察要從傳媒那裡拿片有困難,根據酬勞找上街友再連繫到我們,要花上不少時間吧。」
「主管果然連這些全部都算計在內呢,不過說到線索的問題,就算是凌晨,而今天又很幸運沒遇到路人,但四周不是應該會有什麼天眼,或者路上店家的監視器應該會拍到我們的逃走路線嗎?比對一下時間不也一樣會找到我們?」
聽到無名的追問,主管繼續以平淡的口吻回應:
「這點不用擔心,伏擊的地點有精心挑選過,是天眼的死角,不論集合還是移動到離開的大街,那些店不是把鏡頭只照到門前,就是從店內往外拍,所以今夜的行蹤不會有問題。」
我決定不作聲,說實在就算到了現在,我仍未擺脫襲擊的餘悸,只能憑藉思考粉紅並非故意挑釁而是性格使然的這種瑣碎事來讓自己保持清醒。
或許是注意到我的沉默,本來陷入靜默的車廂,由主管重新打開了話題:
「認真說,今天的行動水平出乎我的意料地高,在二十一日之前如無意外的話每天都要進行類似的襲擊,時間和地點我都有妥善挑選好,只要像今天這樣繼續行動絕對沒問題。」
「喔噢!」
這番話顯然是顧慮到心情而想要鼓舞士氣,車廂裡唯有無名似乎沒搞清楚狀況而興奮起來:
「真的沒想過原來可以這麼輕易打倒警察,應該說只要落單的話說到底也是人嗎?假若以後真要衝擊的時候說不定得多利用這種戰術……」
「咳咳,無名,我想還是別說下去,示威本身又不是為了衝擊,況且那個狀況很難會有警察落單的機會,除了像新城市廣場那天般發瘋四處抓人才有可能吧。」
粉紅大概是聽不下去而出聲打斷了無名的話,後者似乎也有自覺而乖乖閉嘴,沒想到這個時候一般會保持沉默的主管搭起話來:
「這可未必,雖然有點早,但也算是給你們一個心理準備,那是計劃的第二階段……」
以此作為開首,我們三人陷入了屏息靜氣的狀態,等待著主管會端出怎樣的計劃。3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YBexV6Ct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