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的信仰【BL/微懸疑奇幻】 - 第四章　來歷

他曾懷疑過，原以為不應該卻發現一切只是常見的狗血劇情。

而他放棄過，他知道有許多人一樣，令他痛苦的事不過是陳腔濫調。

看著兩人，他卻像輔佐君王的臣子，到頭來纏繞千絲萬縷的人心，最難懂的竟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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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點多，莫逸視線隔著銀框眼鏡，抬眼看了下時鐘。估計身旁的人也很早起，陪他折騰了一上午又是肚子疼，會不會是沒吃飯害的？

　　「沒吃飯胃痛？」又或者心理性胃痛？莫逸聽著響不停的手機有些不耐，他沒有接，只是看看他能響到什麼時候。

　　誰知道打完一通還打第二通，把扔在桌上的手機拿起，沒好氣的：「喂？」

　　「是我。你走的那段時間我錄音了，過程很安靜，竊聽者可能跟在你屁股後面。」

　　「我說你幹嘛不用自己的電話號碼？陌生來電我不敢接。」左手接著電話，莫逸右手摟著顓孫陸的腰間收了收。

　　「回頭我把錄音發給你。」李臣話音是藏不住的愉悅。

　　他後來在位子上糾結了一會，雖說朋友的人他不會動，但不覺得有趣嗎？自己邊聽錄音的同時又想起兩人離開之前，他習慣性生出準備善後的心態。

　　可剛剛談話間可是不由分說的一個口令一個動作，說不定耐受性出奇的高？搞不好這次不用善後？

　　「嗯。」想都不用想，莫逸不可能拿錄音在顓孫陸面前放出來，他草草掛了電話，看著揪著他衣衫的人。

　　顓孫陸無心聽他們說話，他光貼在莫逸身上就覺得安心，講電話時還不忘顧及他，在腰間收緊的手令他心頭一暖。從來沒有人溫柔的觸碰他過，思緒在別的地方還是能回來想著他，他很感激。

　　他不排斥與莫逸的肢體接觸，本能地告訴他這些動作不包含其他雜質。甚至隱隱透著種愛護、憐惜。

　　他是不是要暈船了？內心戲多到自己都能覺得煩躁，他也沒什麼力氣去犯任何錯誤，為求萬無一失只能更費心神。

　　又或許真正費心神的是頹廢又不想捨棄的自己。他只是害怕再受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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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逸帶他在自家附近吃了飯，他沒好意思拒絕，雖然本來下一餐就沒著落，可這種不堪他也說不出來。

　　「另一間房間沒人用，怕是有積灰，等我打掃完再讓你睡。這幾天你睡我房間我去睡沙發。」反正他家沙發大，下層還能拉出來一段當沙發床。

　　可聽見這話顓孫陸不樂意了，別開玩笑他哪敢，而且趕主人睡客廳客人睡房間這種事他臉皮沒厚到這種程度。

　　「不不不，我睡沙發沒關係的。」顓孫陸連忙擺了擺手推拒，指了指沙發想表示自己對沙發的熱切之情。

　　「我讓你睡床上就睡床上。」也不是多大的事，他平常也會想到就睡沙發，他覺得自家沙發還滿舒服的，更準確地說算是腳不沾地，看到沙發就倒頭栽進去了。

　　「那你別睡沙發。」這多委屈莫逸啊？顓孫陸十分愧疚，覺得要不是他這一個大麻煩現在站在這，他根本犯不著在客廳跟沙發培養感情。

　　「那我睡哪？跟你一起睡？」他不覺得顓孫陸傻到會往套裡鑽，可又覺得他可能愧疚自願往裏頭鑽，莫逸挑了挑眉，銀框眼鏡後方的雙目直勾勾盯著對方。

　　「好。」顓孫陸看似想也不想地應下了。

　　雖然莫逸也沒真想做什麼，他也不覺得自己是慈父心作祟的人，可每次看見顓孫陸可憐兮兮地就心軟，毫無道理。

　　他自認自己不是戀愛腦，但看著對方秀氣清新的面容，沉鬱又晦澀的眼神，圍繞著一種憂傷的氛圍，可世上失意的人何其多？怎麼就特別注意他？

　　假借整理之名，莫逸走進另一間空著的房間，坪數不大，暗紅色的毛絨地毯將白色磁磚包裹的嚴嚴實實。

　　這間房沒有窗戶，唯一的窗戶是廁所隔間對外的。他打開角落的空調，靜靜佇立在有玻璃拉門的書櫃前，看著自己的身影按下錄音撥放。

　　聽著錄音莫逸看見自己映在玻璃上的臉色越漸難看，他知道方才的問題令他糾結，為何能讓一個他不甚熟悉的人做到這種地步？答案呼之欲出。

　　「死不足惜。」手機音量調到最小聲，貼在耳朵旁。莫逸聽著這句話像是在咀嚼，似乎聽到了點別的意思。

　　莫逸看了一眼櫥櫃最下方，唯一非玻璃而是木頭對開門的地方，正擔心裡面的東西要是被顓孫陸看見了會有什麼反應？

　　把性命交在別人手上多卑微？顓孫陸是出於愧疚感激還是自卑才這麼做？他甚至想也沒想就讓他來自己家的原因不是很明顯嗎？

　　他笑，他怎麼糾結這麼久？這份人命的重量壓在別人頭上通常會嚇到接不住，可這是正常狀態下，但對顓孫陸本人而言可能輕如鴻毛。

　　並且這鴻毛就是他的全部。

　　重嗎？重是肯定的。可他跟李臣不是會被嚇到的人，也不會因此將人推拒開來，在這你死我活的世界中這種狀況反而稀有。對他倆反而致命。

　　放棄自己的人多了去了，一樣繞回來，怎麼非顓孫陸不可呢？在捷運上狠戾只是一切出於無奈，他觀察了很久，包含剛才討論誰在跟蹤時那兩眼精光。

　　分明是一隻還沒養大的狼，長到一半就被扼殺，一隻獅子都能養成小貓，要是真的放棄、真的不在意，那被騷擾也不會又氣又憤恨成那樣。

　　證明他有求生意志，可求生的希望為什麼會交到他手上？是時候來了解一下無路可走的原因了，他很久沒想去主動探究別人了。

　　此時的顓孫陸在莫逸的床上，剛才莫逸叫他進房間試試床，他不懂為什麼要特別讓他試。直到他躺上去整個人彷彿陷在一個蓬鬆柔軟的雲上。

　　完全不想起床。

　　包含棉被整個都是莫逸的氣味，他窩在棉被和衣料裡面，將棉被抱在懷裡好像他今天所有不適都不值一提。

　　他把自己悶在床褥裡，不管現在是大夏天，顓孫陸眼神迷離，沉醉萬分的吸嗅著那份氣息，好似不珍惜便會散去一般。

　　想像著緊緊包裹住他的是莫逸的懷抱，低沉的嗓音悅耳動聽讓他光想就能全身酥麻，相比他總是冰涼的身子，那溫暖的體溫彷彿能讓他融化。

　　他知道自己硬了，可在別人家又在別人的床顯得特別不要臉。

　　而好死不死，莫逸正好推門而入。

　　顓孫陸羞得不敢抬頭，趴在床上不敢翻身，他不知道現在該如何是好，驚慌失措，腦海裡奔騰了千萬隻羊群彷彿莫逸就是隻大野狼。

　　快跑！快跑！大野狼要來了！

　　要是莫逸覺得他這樣很噁心怎麼辦？是不是馬上又無處可去了？莫逸到底直的還是彎的？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我看你還滿享受的？」看著埋頭把自己悶起來，被單像一個窩把自己圍住，好像要強佔領地的顓孫陸令他覺得特別可愛。

　　就算受了驚嚇也沒那麼快軟下去，還有些脹疼硬是壓在床上空間受限，還是不自在的稍微動了一下腰騰出位置。

　　莫逸沒漏看這小動作，好像任何一個地方都逃不過他的法眼，出聲喝止：「轉過來。」

　　觸電似的，趴著的人抖了一下，忸怩著用盡全力想盡辦法婉拒。莫逸哪可能這麼簡單放過他？不容置喙的補了話。

　　「和人說話不正視對方的臉很沒禮貌。」

　　「不好意思。」顓孫陸撐起身體，扯著被子轉過身，假裝什麼事也沒有，但緊抓不放的手已經出賣他了。

　　先是低頭道歉，抬頭就看著方才還在遐想的人，但羞恥的畫面還是像病毒視窗一般不斷從腦海彈出，顓孫陸稍稍撇過頭。

　　但也正因為注意力被扯遠了，莫逸慢條斯理地拉起被子，這過程中沒什麼拉扯，他優雅起身下床折了起來。

　　「自便，我出去一陣。」就這樣拎著摺好的被子，帶好房門，莫逸沒帶多於情緒只是語氣溫和，轉瞬便於顓孫陸眼前消失。

　　完了。他還呆呆地看莫逸這麼離開。

　　等等，是怕被子弄髒？不對，現在是不是要先解釋？

　　經這麼一捉弄顓孫陸就坐不住了，打開房門火急火燎的追出去，看到頎長的人影正把被子放在沙發上，一個箭步上前。

　　而莫逸只是轉頭看他一言不發。他有些懷疑李臣後來轉換態度的目的，是要刻意試驗顓孫陸還是說給他聽的？

　　可跑到莫逸跟前顓孫陸就卡殼了，事實明擺著是不是反而要裝沒事就此過了較好？

　　「坐。好歹說說遇見我之前你今天打算怎麼過？」莫逸斟酌了一下措辭，總不是說流浪也不確定是不是家裡的事，貿然猜測問私事反而不禮貌。

　　「想辦法把錢生出來拿回去給糟老頭，再不行頂多就是一頓拳打腳踢。」顓孫陸話說得輕快，臉上卻是與之相反的漠然。

　　「每天？四肢沒明顯外傷，打軀幹？」

　　「每天。畢竟打頭比較不好驗傷。就算驗了傷也告不起。母親只想息事寧人，畢竟沒了繼父她根本活不下去。」

　　這下明白了大概，雖說拳打腳踢這個描述很難知道實際上嚴重程度如何，他無從判別。看著顓孫陸單薄的身軀，彷彿他稍加用力就能害他骨折。

　　他繼父是不是連飯都不給他好好吃上一頓？那吹彈破的肌膚都要被糟蹋了，看著對方頂上青絲前段未及肩，頸後差不多能綁起的狀態似是很久沒剪了。

　　只是剛好適合他，堅挺的鼻梁往下看，微捲的黑髮彷彿添了分異域風情。莫逸視線停在褐色的瞳上良久。

　　「令堂呢？不阻止嗎？」光是繼續問下去莫逸都能覺得窒息，他並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什麼時候開始如此的？

　　「她被打到頭破血流也沒人管，自己打電話叫救護車，就這樣暈倒給別人載走的人，能期望什麼？期望她能不顧一切賣命換一個沒出息的兒子嗎？……不好意思，你別往心裏去。」淤積的日常將要傾洩而出，他發現似乎把莫逸當成了抱怨對象。

　　為何總在人前傾吐，要知道別人沒興趣也沒義務聽你把話題總往身上攬。顓孫陸，別繼續丟臉了。

　　顓孫陸看著眼前的白色茶几，沒聚焦的眼神流露著些許憂愁，他不知道這時該愁自己甚麼，繁雜的問題他要是能放手該有多好。

　　不去想、不去思考，只要聽話又不至於流於空殼，那唯一的辦法只剩下透過別人，一個他能信任的人帶著他。

　　很蠢吧？在殘酷的現實下需要的是決定權，對任何事的決定權，但他卻想交給別人。

　　顓孫陸轉頭回望著莫逸，試圖扯出一個看起來溫和的笑容，但不常訓練面部肌肉反而只能小幅度上抬，他怕演變成嘴角抽搐的場面。

　　「……。」莫逸他說不上話，他知道現在的狀況連一句辛苦了聽起來都格外諷刺，他感到窒息難道就是因為周圍已經散發著鮮血和暴力的氣息？

　　要是如此還裝作雲淡風輕，情緒上來了還沒崩潰，還跟他不好意思？

　　敘述事實時還沒反應，講到自己沒出息就帶起波瀾了。

　　莫逸不知道他本來就嚴肅的臉現在看起來更難看了，要不是如此顓孫陸也不會這麼彆扭的朝他笑了笑。反而當他只是在試圖強顏歡笑。

　　他能想到表達安慰的方式，只有一個擁抱，別無其他。他像在欺騙自己是在安慰別人，而不是忍不住想緊緊把人箍在自己懷裡。

　　這股衝動他不是無法理解，看來疲憊的他不只有一頭栽進沙發，也栽在顓孫陸手裡了。

　　突如其來的擁抱讓顓孫陸有些征愣，反射性的回擁住對方的肩背，這份擁抱讓他安心，特別溫暖也特別舒服。

　　原先只是上半身摟著，但兩人距離越貼越近，人影交疊在一塊，顓孫陸把所有的力氣都交給莫逸。

　　感受懷裡的重量，莫逸就順勢往下挪動身子，腰背靠在扶手不至於摔倒，讓顓孫陸整個人趴伏在他的身上，與摔出捷運車廂時的動作相似。

　　這次他是不是能好好休息了？這份寧靜能持續多久他心裡沒有底。隨著相貼起伏的頻率顓孫陸的呼吸漸漸被同步。

　　不疾不徐，緩慢而幽深，讓思緒飄向遠方，耳旁震動鼓膜的是那強而有力的心跳，還似乎有點快？

　　莫逸左手環在顓孫陸的腰間，右手緩緩撫摸著頭，一點也不含糊不隨便，比起隨意揉亂他人的髮絲，他顯得溫柔多了。

　　細撫著秀髮，讓髮絲在指間交錯，看似溫和的動作背後，莫逸想的是更深切的渴望，要是就這麼將手穿進髮絲間，貼著髮根摸著頭皮，一把抓緊後強迫身上的人抬頭……。

　　只能看著他。

　　暴力的、兇殘的都無妨，就這樣把人留在自己身邊，不讓他對外面那些來路不明的三教九流搖尾乞憐。

　　要是就這麼關起來，在那白皙的肌膚上留下只屬於他的烙印，像香甜的草莓大福透著粉白的顏色，富有彈性又可口。

　　他想，他多想狠狠地朝他咬下去。

　　摸頭的動作停下，莫逸轉而撫摸顓孫陸的背，衣衫之下他的背能有多白皙？要是佈上他親手施加的紅痕是不是能透出血來？

　　他能和自己一起沉淪嗎？在家暴的環境中逃出來恐怕不行吧？那種近似於虐待的方式，肯定對於這種方式感到厭惡至極吧？

　　「把這當自己家沒關係。」就連和這孩子對話也要回頭思索，他怕一不小心就露出刀尖，莫逸開始懷疑「自己家」這三個字在顓孫陸面前能理解成什麼樣？

　　甚至他覺得自己這形容不太合適。

　　「家？我有家了嗎？」那是一個顓孫陸不敢嚮往的存在，是一個能在疲憊時會想回去的地方，一個可以安心呼吸不會有負擔的地方。

　　和一個在他無助的時候能接納他的地方。

　　顓孫陸一陣鼻酸，他知道他快哭了，他提醒自己深呼吸來平靜心頭的波瀾，有些說不清到不明是難過還是開心。

　　他覺得自己缺乏感受情緒的能力，覺得這些雜亂到他無法條理分明的處理。

　　「嗯。你可以先熟悉一下環境。」莫逸忽然覺得自己有房仲業者的既視感，是不是等一下要接交通便利採光佳了嗯？

　　「那對你來說家是什麼樣的？」

　　這下顓孫陸的問題可難到他了，要是實話實說想必會讓提問人遭受一些精神衝擊，這份遲疑完全不是信任問題，他反而覺得眼前的人說不定能理解那堆糟糕的東西。

　　只是他沒來由地一陣心疼，他沒必要讓顓孫陸聽到會影響他情緒的東西。

　　理由無他，這堆混濁真相本來就跟他沒有瓜葛。

　　「沒實際走過不擅自預想。要說只能說我家了。」

　　沉著冷靜的目光對上顓孫陸挪近的臉，儘管表情變化不大仍散發著「我很好奇、快點告訴我！」的訊息。

　　比起整日鬱鬱寡歡，那眼神相較之下能說是特別有精神了。

　　「我母親傻，跟父親要分手時被堵在自家樓下，不堪其擾，最後妥協和父親在一起的。我父親不允許這種事再發生，只要能抓在手上的任何東西都不會放過。

　　「合法登記結婚後，架空了我母親自己努力留下的財產，我母親不想生孩子最後過繼了堂哥到我家。

　　「最後連深交幾十年的朋友看不下去，想讓我母親逃走並表明願意協助，後來被父親發現，母親被軟禁，不見天日。

　　「想幫我母親的朋友被父親派來的人製造假車禍撞死了，很狗血對吧？聽說死前咒我父親全家不得好死。

　　「我堂哥還應證了這句不得好死，堂哥叫莫聞，聽親戚說是要他對這些事不聞不問取的名字，結果呼吸衰竭死了。還真的不只不能聞，還不能呼吸。

　　「之後才生了我，不知道他是要找個人控制還是不希望子孫死絕，我叫這個名字也只是他們希望我死得安逸一點。

　　「李臣還笑我這個姓氏跟戰歿的歿有異曲同工之妙，附帶負面效果。我對我家的人沒什麼特別的情緒，堂哥也在我出生前就死了。

　　「後來父親一門心思都動到我頭上，你能想像到的所有東西都能掠奪，我填學校也是，讓我學醫說白了就是怕他自己出事救不回來，畢竟有堂哥的事在先，他怕哪天出意外。

　　「上大學時住宿舍，母親知道我想逃，讓她娘家在結婚時的聘金拿出來，她娘家也不敢收那些錢，寧願自己沒生女兒。

　　「就這樣，我母親的意思是她讓我父親陪了一個堂哥的命，把聘金給我，意思是莫家的錢還給莫家的人，要讓我離開後互不相欠，成全一個兒子。就當她沒嫁過她心裡才好受。」

　　莫逸回想著，像在說別人的故事，時不時觀察顓孫陸的神情，對方很認真地聽，並沒有多大的表情變化。

　　說完了那一長串，顓孫陸更用力攥緊了他背後的衣料，將他抱得死緊，連腳都纏上來夾在他身側。

　　儘管手已經被壓麻了，顓孫陸聽完也不便表達什麼，他知道在這世上大家都很辛苦，自己那些說白了也是陳腔濫調。

　　是的，屢見不鮮，沒什麼好難過的，但還是會氣憤當下什麼也做不到。

　　類似狀況司空見慣後是不是連糾結的資格也一起消抹了？

　　換言之，沒有人在意。

　　他只能用盡全力，想方設法讓莫逸不那麼難過，儘管看不出波動，但他覺得這整段描述已經在避重就輕了。

　　不是離開家，是逃開。

　　他連替莫逸難過的資格都沒有，控管歸控管，難聽一點是剝奪，還把人當生存保障機制？他無法接受。

　　十項全能，應屆第一，實作也挑不出問題，連主治都懷疑他背景從醫自小培養，難道這些成果就只是因為他父親怕死？施加了多少壓力才讓他走到這裡？

　　顓孫陸抬起頭，將壓麻的雙手從莫逸身下抽出，往上挪動身子凝視著那好看到過分的臉，他想就這麼捧著順勢吻下。

　　可他不敢，只能用還沒回血的手撫摸莫逸的臉頰。說他血氣方剛不諳世事也好，顓孫陸只想不管不顧的貪婪。

　　他不介意跑到莫逸家當送上門的肉。

　　看得出顓孫陸眼神真誠，看似複雜但其實內在很單純，莫逸撫上他的後腦，並沒有施加壓力留給他進退的餘地。

　　接著，側著頭稍一抬身，蜻蜓點水的吻就這麼落下了。

　　這下顓孫陸全亂了套，腦子一片茫然，不夠，還不夠。像身體深處的開關被扳開，他急切的、亂無章法的親回去。

　　可因為沒什麼技巧，只能在柔軟的觸感到來時停下，顯得笨拙。

　　沒有逃、沒有退，預料中的吻，只是沒想到笨拙得可愛，他喜歡控制，莫逸有自知之明，但不代表他喜歡強迫。

　　表面上不喜歡。

　　他捏起顓孫陸的下顎，以舌敲開貝齒，侵占對方的領地，這一戰難分難捨。可就在雙方你來我往，開始上手前，莫逸停下了。

　　退開身，留著不解的顓孫陸在面前愣然呆滯，在他眼裡像是上了一層濾鏡，連呆住的樣子都特別可愛，與平時的漠然呈現反差。

　　「……我出去一趟買必需品，有沒有特別對什麼成分過敏或者喜好？」

　　突然扯開的話題讓顓孫陸心頭一揪，還在對方才的事念念不忘回味著，暗自期待發展下去的他顯得特別羞恥又愚蠢。

　　「一塊肥皂就好，最便宜那種。」在他家有時候連肥皂都沒有，連用清水沖都被嫌浪費。

　　「……可以先用我的。還有其他需求？」莫逸蹙了下眉頭，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

　　「沒了。不好意思，謝謝。」其他需求？要你這個人行嗎？

　　他也只能想想，顓孫陸退開身，到沙發的另一邊角落坐好。

　　做人要識相一點，光一個吻就已經是恩賜，這樣就好，能讓他回味很久了。

　　「家裡的所有東西都不怕你動，我離開時你要怎麼看都行，物歸原位就好。……等我回來。」只要動過他就能看出來，也不怕東西遭竊。畢竟擺設簡單到像沒在住人，一切整整齊齊。

　　接著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先放一陣子，按照這急不可耐的個性，只會焦躁不安，懷疑被拋棄，最後光顧著考慮別人把自己都送出去。

　　要欺騙別人之前必須欺騙自己，他明白自己不溫柔，因此得擺出憐惜的樣子，最後才是高處不勝寒萬分寂寥。

　　等待最好的時機享用美酒佳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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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獨留顓孫陸一人在空蕩的家內，本就習慣過於吵雜的環境，現在讓他一個人在得來不易的靜謐之中顯得有些空虛。

　　更準確一點，是因為拉開了距離，一下接近一下隔開，原本就圍繞心頭的寂寞像失火了似的，冒著黑煙直往上竄。

　　直到那種虛無的感覺佔領他的感官，害怕莫逸就這樣一去不回，最後留下的那句話令他遲疑，是不是該去探究這間房子內的東西？

　　他沒膽，但同時又要在家等他。

　　顓孫陸當然不會走，因為那句「等我回來」讓他既害怕又期待，他什麼都不動，攤開一個被子就好，不為過吧？

　　隨然現在更該擔心那個跟蹤者有何目的，可在這個空間內思緒都跟著憊懶了。

　　情不自禁的就把身旁整齊疊放的被子攤開，繼續埋首在棉料之中，腦海裡演繹著對白，待會莫逸回家的對白。

　　好害怕、不要留我一個人。

　　他曾幾何時這麼愛哭了？連一直以來本該習慣的寂寞都抵擋不住。

　　他抬手揉了揉眼眶下濃重的烏黑，順勢將分不清是哭了還是疲倦所致的淚擦去。

　　淡淡掠過鼻腔的是木質香氣，像是書又像是木製家具，想起對方說要買必需品，難道這味道是沐浴乳？

　　思及此，本來不想亂動別人家物品的顓孫陸，飛也似的衝去獨立浴室，擠了一下架子上的沐浴乳在手上聞。

　　沒錯了！就是這個！雖然是草本的味道，應該是混合本人的氣息才散發出沉穩的底蘊。

　　他用擠在手上的沐浴乳洗手，一路搓到手臂，用水沖淨後在鼻尖聞了聞，感到非常滿意，擦乾手又衝去客廳埋回鬆軟的被料中。

　　他腦海閃過以往排解寂寞的色情讀物，他現在就像兔子發情一樣，是不是要拔毛築巢了？想起在莫逸房間被撞見的畫面，羞恥驀地湧上心頭。

　　顓孫陸轉身仰癱在沙發上，蓋起被子，手撩開衣服撫摸著自己的肌膚，用帶著與莫逸香氣類似的手引起肌膚的熱度。

　　當他撫上熟悉的兩點，麻癢像大壩潰堤直竄腦門，本能作祟的張開腿，渴求著有人能緩解他的心火。

　　本以為透過自己的緩解能夠解決，才不至於在莫逸面前出糗，問題就出在他沒料到慾望不減反增，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

　　不，不對，他難道渴望誰的愛？莫逸的？他知道這東西求不來的。

　　不斷地否定想法，其實顓孫陸心裡明白，基層需求現下都被莫逸滿足了，他知道他有家了，可他不甘於此。

　　他不斷在害怕，也怕自己這副模樣被看到只會招來嫌棄。

　　仍舊克制不住的拉開褲頭，想緩解緊繃疼痛的感覺，逐漸沉重的呼吸，讓他腦子一熱，好像被丟進三溫暖的蒸氣室。

　　要是那張嚴肅的臉能因他而瘋狂就好了。

　　能因他情動的表情會是什麼模樣？

　　等人一走才放飛自我，要是在他面前沒羞沒臊的求操，他會答應嗎？

　　腦海裡全是莫逸打開門，他跪爬著去門口抱緊腿，讓對方蹂躪自己的畫面，他被收留可他無以回報。

　　他什麼都給不了什麼都做不到，只能用自己的命、自己的身子取悅，才能緩解他虧欠莫逸的心。

　　喀噠，家門應聲開啟，一切流於幻想的顓孫陸沒有勇氣邁出雙腿，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光想像花了多久的時間。

　　「還沒問，你怎麼看我的？嗯？」依舊冷淡的話音打在耳膜，顓孫陸回神盯著直面自己的門口，說是欣喜若狂都不為過。

　　總要開啟話題引導，莫逸假裝去外面沉思了許久，不突兀。

　　「溫柔的……支配者？是你救了我，這世界上只剩下你會在乎我了，對我來說是神祉一般的存在。」只差沒把莫逸從頭到腳誇一遍，比起不見天日只有各種無奈與痛苦的歸處，這裡簡直能當成天堂了。

　　他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才好，硬擠出了這個較符合身上氣質的形容。是個一舉一動都牽動他思緒的支配者。

　　儘管在這待沒多久，但光一句有家就能讓他想哭。做到這種地步，是他想也想不到的，他從來只能想像被別人帶走。

　　只是他不敢奢望成真。

　　「我比你接觸的任何人都要殘暴。」將採買回來的牙刷牙杯等用具歸類，放好在他該有的位置上，莫逸看到洗手台有水跡，沐浴乳擠壓頭的方向不對。

　　只要給這孩子一點甜頭都能是莫大的救贖。正因為過得不好才會把別人習以為常的生活當成恩賜，為此感激涕零。

　　他回去那間「沒打掃」的房間，刻意不關上房門，留著能看清他身影的縫隙。他打開書櫃底下的對開門，拿出他放在公事包裡的東西，冷硬的觸感令莫逸愉悅。

　　為了不被人懷疑，他公事包內裝的都是一些不太能拿上台面的東西。莫逸坐在床上，拿出了馬鞭，優雅地替他心愛的鞭子上油。

　　顓孫陸從莫逸回家後目光一直追隨著後者的身影，看到了這一幕，他雙眼圓睜，這才意會到方才的殘暴是什麼意思。

　　將沾著油的方布對折，隔著布包裹鞭身的手停了下來，頭不抬只有目光朝顓孫陸的所在位置掃去、定格。

　　被倏然鋒利的視線釘在原處，顓孫陸體驗到前所未有的寒意，同時，更加興奮了。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tgaQVASI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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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來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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