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的信仰【BL/微懸疑奇幻】 - 第二章　插曲

馬醉木的花語：犧牲、危險、清純的愛。

那、你說我們像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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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無法阻止得向前傾，對方也沒站穩，一個腳滑跟著摔了個狗吃屎。顓孫陸趴在這足足高他一顆頭的人身上，再次懷疑自己，各方面。

　　他眼角餘光瞥見一旁有個人影，轉過頭去時那處空無一人，顓孫陸揉了下眼睛，以為自己眼花，他是不是太累了？

　　「嗯？怎麼了？」莫逸見身上人兒的動作，也順著對方轉頭的方向看去，當然，除了電梯已外什麼也沒有。

　　「沒事。剛剛好像被人盯著。」

　　「是嗎？」真是多災多難啊。

　　他也沒否認，雖然沒看到人，不過以他的情況應該很常發生才是。

　　姑且不論是不是有其他目的，現在兩個人躺在捷運月台的地上，不引人側目都難。

　　可能對方覺得沒什麼，顓孫陸內心倒是有點羞了，就這個姿勢——

　　跟昨晚抱著自家枕頭時一個樣！

　　雖然沒有其他多餘的動作，不過那隻腿剛好卡著！卡著啊！危機感解除後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這才意識到好像哪裡不對。

　　「抱歉。如有需要我可以帶你的衣服去送洗，洗完直接請洗衣店的人寄去你家，這樣我就不會碰到了，還是嫌在我身上帶晦氣的話可以自己拿去洗衣店，錢我出。」

　　顓孫陸一邊起身，一邊說明之後要是對方怪罪起來的解決方法，站定後還九十度鞠躬，以表歉意。

　　說是這麼說，不過真的要追究他也沒錢就是了。

　　「不就摔跤而已嗎？小事，沒關係的。耽擱了你一段時間，不好意思。」莫逸站起身來後拍拍屁股，要是他再往後一點，摔下去八成會被後方的椅子撞個頭破血流。

　　要是那個騷擾犯真的沒繼續糾纏或反悔，這就等於他浪費了等下一班車這段期間的時間，要是他趕著去哪裡的話就更對不住了。

　　看著對方好像犯了滔天大罪一樣，鄭重其事地向自己道歉，莫逸突然覺得有點可愛，又有點好笑。

　　「不會，是我浪費了你時間，就等下一班吧。雖然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顓孫陸抬起頭，心裡想著這人是不是有毛病，不是該趕緊跑了，嫌我噁心嗎？還跟我道歉？

　　不是吧，吃錯藥啊？重點是為什麼要救他？要趁機勒索他可沒錢交，自己都快窮死了，把他賣掉也沒錢。

　　或者去找糟老頭子要？呃，他大概不會給……。還附帶一句「感謝幫忙處理廢物」吧。腦袋內的小劇場已經開啟，他可以想出千千萬萬種糟糕的狀況。

　　「那你打算坐車玩嗎？」

　　「……沒，找不到工作。想去人多的地方看有沒有人要收。」

　　上一秒還在懷疑人家有病的他，現在換懷疑自己腦子有問題了。

　　顓孫陸啊，你怎麼就改不了你廢話多的毛病呢？跟他解釋這麼多做什麼？

　　可能是耐不住寂寞吧，已經好一陣子沒人和他正常溝通了，糟老頭子那不算，開口閉口就當狗在使喚。雖然以自己的身分看來當狗是應該的。

　　「好吧，這我幫不了你。」

　　「剛才為什麼要幫我？要錢？看我可憐？」始終不敢和人對到眼，他聲如蚊蚋，逕自細聲低喃著，有幾分無助，有幾絲哀愁。

　　又把心裡話講出來了，他怎麼就只有這點自制力？

　　會不會真的是出自好心呢？如果是的話會不會太沒禮貌了？顓孫陸每每想著這些自己都厭煩。

　　要是他，只是個普通人，會不會就能好過一些？如果他是人類，是不是就不會遇上這些事了？已經是事實，也不想去怪罪自己無法選擇的身分。

　　他也不想拿來當藉口，但還是會忍不住去想，如果一切是以人類的身分重頭來過，是不是就能稍微好些？

　　因為他是瑕疵品啊！無法挽回的，已經救不回來，打從一開始已經壞掉的貨，就算要裝得和其他人一樣，也終究只是個贗品。會被識破的。

　　要是被知道本質是多麼骯髒、噁心都會無法接受的。

　　「……沒跟你要錢。昨天還被控訴是我殺了別人家的千金，白挨了一拳，好不容易放個假，搭車都能看到變態。出門就遇到有人在車上瞎嚷嚷，就當我在藉機發洩吧。你如果討厭我，我可以立刻消失在你眼前。就這麼簡單。」

　　估計是需要多點耐心的類型，話講了一大串，前因後果交代完了，看他是什麼反應。莫逸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側身朝左側看去，跨出一步，示意要走人。

　　一開口不過兩三句，拖出車廂後不是道歉就是懷疑別人對自己不利。彷彿站在旁邊都能感受到一股壓抑的力量。

　　也不知到哪來的正義感還是什麼不知名的東西在作祟，莫逸一度真想掉頭就走，卻有種把小動物丟在外面流浪的愧疚感。

　　……還是試試好了。

　　對方這一下搞得顓孫陸有點慌了，還怕自己被誤會了什麼便忙不迭地開始解釋：「沒、我沒討厭你，呃、對不起是我誤會你了，也謝謝你幫我……。」

　　越講越心虛，聲音也越來越小。好個老毛病，看吧，把人惹火了。

　　哪裡有洞，顓孫陸想跳下去，就地掩埋。有事沒事就想把自己塞進土裡，當隻鴕鳥。

　　來個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不知道，不要找我。

　　「我以為你會先問我殺人的事。」莫逸唇角勾起了一抹優雅的笑，饒有興致的看著慌慌張張，狀態全寫在臉上，只差沒跟他磕頭的人。

　　這是出自真心的道歉？

　　還是覺得狀況對自己不利而採取的緊急應變措施？

　　莫逸看著像做錯事的孩子般頭越來越低，下意識抓著自己衣擺的「流浪動物」。

　　「那、那是怎麼回事？」好吧，他是很好奇，只是第一時間他覺得道歉比較重要，總感覺對方會誤會什麼後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他不喜歡被誤會的感覺，而且不及時澄清之後會生出一堆理由來打壓他，這是他從已往的經驗中感覺到的。

　　他打從心底覺得自己有人際障礙。每次都只能瞎矇別人會如何，不然完全沒頭緒到令人害怕。

　　「要不，你先猜？猜中我便答應你一個要求，不過要在我能力範圍內。」剛見面就進行交易，這牽涉到信任問題，這點膝蓋想也知道。而這條件能說有利而無害。

　　莫逸將身子轉回來，雙手插進口袋，再往後退了兩小步，一屁股坐在方才可能會害他破頭的椅子上。

　　雖然這麼講非常像詐騙集團，手段還拙劣到令人嗤之以鼻。

　　他略為仰首望著那個在他面前蹙起眉頭、不知又在腦海苦思什麼的少年，一下看地、看路人、看天花板的。

　　半晌，下定決心似的，眼神定在椅子上的人不動。

　　「那猜錯呢？有代價？次數限制多少？一個陌生人提出這種問題已經夠可疑了，通常一個人走頭無路想不到辦法時智商會下線。嗯、就當我下線了吧。」

　　忽地，他又逕自壟罩起一種沉重的氛圍，眼簾低垂著，又別開視線，像個犯人接受完審問認罪後等發落。

　　「猜錯不會怎樣，次數無限，就只是交個朋友，沒什麼目的。怎麼樣？」他一邊眉毛挑了挑，看來不蠢啊。

　　他知道整個環境對待另類身分的不友善，換作是他可能萬念俱灰，誰的話也聽不進了。

　　弦外之音，他現在走投無路又自曝其短。

　　「嗯……外科醫生？」想也不想似的，顓孫陸沒耗多久的時間，在對方語畢後回答。

　　哦？不止上鉤，還有趣起來了。

　　「猜對了。我姓莫，單名一個逸。你呢？」

　　「既然猜對了，我高攀不起。」要不是人類醫生不幫母親墮胎，如何有他人生的開始。

　　也沒什麼好慶幸的，他不想活。怨恨的話就交由母親吧，雖然罵人的話語全是針對這可悲的身分。

　　他沒說的是在他身上聞到濃濃的醫院味。

　　至於醫院味具體是什麼味道他也不是很清楚，消毒水？酒精？空調味？燒烤味？

　　「什麼高攀不高攀的，我哪裡高你又哪裡低了？噢，身高嗎？」把話反丟回給對方後過了一秒才想到身高。隨後又開始反思會不會太過分。

　　當莫逸還在思考過不過分時，顓孫陸比較在意的是前者。

　　若沒視他是低賤的生物，又能答應一件事？

　　雖不知能力範圍的界線在哪裡，不過就算被騙也沒差了吧，他已經沒有什麼能失去的了。

　　「……我叫顓孫陸。那個、你什麼時候履行承諾？」他暗暗思付著，才講完就急著問什麼時候替自己辦事一樣，會不會太沒禮貌？

　　畢竟那種地方他也待不住了，但除此之外他無處可去。

　　他不知道的是，對方無論有沒有答對都會接下去。也不知道對方會因為這一半開玩笑的話做到什麼程度。

　　「看你的要求是什麼。」莫逸邊戴起帶在身上的銀框眼鏡，像是想將對方看得更真切一點。鏡片後的目光顓孫陸不是很懂，隱約覺得像是種他從未感受過的波動。

　　「帶我走，好嗎？」此時，最深切的請求，對世間如此無力的他只能以這種方式乞求，多可笑、多可悲。

　　如果可以那便是救了他的命吧，他總覺得再照原本的生活走下去必定會想盡辦法遠離人世，想法總是如此不討喜的沉重。

　　「想去哪？還是想找個地方容身？」這下真的是來撿流浪動物的了。

　　他溫和的微笑著，突然有種想摸摸小動物的衝動。或許他也哪根筋不對？

　　他的生活也就只有醫院跟家裡兩點一線，除了周邊的人以外也沒什麼其他的社交生活，其實他對其他人滿感興趣的。只是不會特別主動去進行沒意義的交流。

　　「後者。」他懂，這個人至少站在對等面，也理解他想要什麼，不用開口。

　　理智一邊嘲笑著自身的無能一邊質疑。

　　才見一次面就跟別人走實在蠢到家，就這麼跟別人走了真的好嗎？

　　他有些怯生生的眼神、攥緊雙手指節發白，是何種感情他也不知，大概是內心的某處崩壞了。

　　有多久了，那些對他好的人都會離他而去，他怕眼前的人哪天把他丟下了，他也什麼都不能做的只能在外面遊蕩。

　　他怕一離家再也回不去了，也沒地方能讓他存活了，這世間根本不容許他這樣的存在。

　　已經沒有退路了。

　　「我想摸摸你的頭。當然，你可以拒絕。」莫逸話才說完，就見對方遲疑了一陣後看著自己的腳尖，緩步朝自己移動了一會，直至雙腿相觸後停下。

　　害怕？猶疑？擔心？已經分辨不出來了。又或者，不知從何時起所有的感覺都變成了一攤死水，混濁難辨又平淡無波。

　　留下的只剩下鮮明的無力感，連生氣也沒辦法了，只是半吊子的瑕疵品。

　　「乖，剛才的事還害怕嗎？要不要先找個地方休息？」他邊說著邊輕撫著顓孫陸那頭柔軟的髮絲，他沒遇過也不好說些什麼，也想不太出安慰的話。

　　莫逸知道自己的提問過於唐突，看著那頭蓬鬆的髮絲就有種魔力，勾著他，不斷的告訴他很滑順很柔軟。

　　他不是會隨意放縱欲望去實行的人，他知道這提議對一個剛被騷擾的人非常不禮貌。

　　甚至可能出於無奈才答應。

　　「……嗯。」顓孫陸只是應了聲當成回答。

　　為什麼，像我這麼奇怪的人，有資格被溫柔對待嗎？明明第一次見面，素不相識，如果本身就是如此溫柔的人，一定早就被訂下了吧。

　　不會是我的，註定會是別人家的東西。只要另外一方知情了絕對會把我轟出去的吧？雖然不知道會被帶去哪裡，說不定真的拿去賣掉呢？

　　「現在不是很趕，我可以陪你。」或許自己的行為真的太可疑，也不可能讓他馬上對自己這個陌生人安心。

　　可總覺得放著這樣下去不行。

　　而顓孫陸只是靜靜聽著對方的話就哭了出來，淚水無法抑制、不受控的潰堤而出。和方才於車內絕望時相仿，一種被拽著領子揪緊的感覺。

　　只是與剛才如一塊大石壓在身上的難受不同，此次並沒有無法呼吸的感覺。

　　都多大的人了，他覺得自己在公共場合哭出來非常丟人，低著頭始終不敢抬起。

　　莫逸就看著淚水一滴滴落在自己褲子上，像是要為他遮蔽似的，頭摸著摸著就順勢讓對方的頭靠在自己肩上。

　　「不行的，這樣衣服會髒掉，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不能擦你身上。」還帶著鼻音，用軟綿綿的哭腔，用盡力氣只為了說這句話，他不能再造成別人的麻煩了。

　　「沒關係，再洗就好。」

　　被這麼一說，顓孫陸就只是抓著對方，顫抖著身體開始無聲痛哭了起來。

　　他只想放聲大哭，可這裡人多，他憋著。有多久了，自從以前在家哭出聲遭到一陣毒打後有多久沒發洩似的哭過。

　　何況那一次他只是小聲的窩在房間裡悶哭而已。

　　他看著頭靠在他肩上，越哭越沒力似的、整個人都要癱下去的顓孫陸，從原先站著彎腰到蹲下身扒著他的衣服一時間說不上話。

　　而剛好一旁路過一團人，見到這一幕頗為尷尬，有的快步離開有的投以鄙夷的眼神，更有甚者開始討論起小劇情。

　　「欸妳說，那兩個帥哥是不是要鬧分手？妳看那個蹲下來貼到對方身上的，哭得多慘烈啊。」一位頂著長捲髮的路人說。

　　「誰知道，搞不好那是他朋友，是來轉告他愛人有新對象的。」一旁的短髮小姐回。

　　「喂喂、我說你們，怎麼不考慮有親戚遭遇事故的可能呢？還是其他別的什麼都好……」第三個是明顯來拎包的眼鏡女，話還沒說完就被第一個開頭的人打斷。

　　「妳看坐在椅子上的，他表情那麼凝重，案情一定不單純好嗎。」

　　就這樣，一行人越走越遠，而莫逸聽得一清二楚，只是不知道現在哭得忘我的顓孫陸有沒有聽見。

　　才閃過這個念頭，懷裡的人抓他抓得越緊，花了一會調整好呼吸，還掛在臉上的淚痕生怕被人看見般，趕緊隨手抹掉後抬起頭。

　　「不好意思給您添麻煩了。」他低頭道歉，他的人生只是不斷不斷的當他人的累贅，什麼也做不好。

　　冷靜，現在不是他恣意發洩情緒的時候，也不適合。要是因為他的緣故把別人拖下水，一起當了茶餘飯後的談資那可不好。

　　「不會。我還要去醫院一趟，先帶你見個人，你在他那邊等我回來。」

　　莫逸說完不由分說地起身就要走了，他點點頭，傻楞楞的緊隨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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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呦！我就知道你會來。真老梗，英雄救美啊？在捷運上的事都有人拍影片到處傳了。」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白袍裡面穿了件棉質深藍圓領Ｔ的人熟稔的開起話題。

　　青少年心理衛生科？顓孫陸被領來這裡還以為這莫逸當他有問題，雖然他不否認曾想過自己是不是真的有心理疾病啦……。

　　被帶進一間看診醫生的牌子被拿掉的診間，劈頭來就是講什麼英雄救美的，什麼鬼東西，在講我嗎？

　　好像吧。

　　這裡充斥著醫院特有的氣味，也說不上來，連冷氣都有種醫院專屬的味道，可能是將醫院消毒水味吹起來的關係。

　　沒有其他多餘的擺設，簡潔有力的設計，格局規劃每間都差不多的診間，雖然單調不過令人安心。

　　或許是分佈在每個角落的燈光偏暖之故，也可能是因年久白牆泛黃，比起潔白亮新的建築多了分親切感。

　　莫逸見狀只是聳了聳肩，習慣性的接話道：「你要講的不只這些對吧？李大推理家。」

　　「你這樣真的很失禮，那孩子知道我是誰嗎？」坐在椅子上的人突然從明快的語氣切換成嚴肅的口吻，一手撐頰看著莫逸一臉責怪。

　　想也知道這傢伙什麼都還沒解釋直接把人拐到醫院來的好嗎？拜託看看這孩子觀察環境的小眼神，跟拚命盯著醫師袍想從遠處就看到名字的視線。

　　「這要問他自己都看到了什麼吧？」他的確沒跟顓孫陸說要見誰，不過方才於捷運站內一猜就猜到他的職業了這應該不難？

　　「以我跟你認識二十年的經驗看來你可能受到了什麼衝擊，現在還沒切回正常社交模式。」又或者最近事情暴增，真的太累了呢？

　　「莫醫生應該還有事，交代我先來這邊等他回來的。呃……李醫生我沒關係的。」顓孫陸只是不知道該在什麼地方窩好等回來，他只想把自己縮在角落裡當作不存在。

　　可環顧四週沒適合的地方能窩，看來也只能跟這個人面對面縮在診療椅上了。

　　「好吧，阿逸，你先看這段影片。」李臣在手機上點了幾下，放出剛才在捷運上遭人側錄的影片。

　　他將手機放上辦公桌，轉個向推出去給兩人看。

　　只見角落的人影時不時朝顓孫陸盯，直到莫逸抓著他的手一把將人帶出車外，人影隨即用力擠出了車廂。

　　態勢慌忙，幾乎是用全身的力氣撞出去，白色的外掛上依稀能見帶著暗紅的痕跡，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特別的地方。

　　錄像不長，在人走出去後就結束了。

　　「……。」不用多說什麼，問題很明顯。顓孫陸只是默默的看著。

　　「再來是這個。」這次李臣點開的是兩人從車廂跌出去的畫面，是從後面的門伸出手機朝前面的門拍的，與他們所在的位置相隔一道門。

　　而那個明顯在跟蹤的神秘人士被拍得一清二楚，從畫面經過只拍到側臉，直到車門關起、列車往前移動時從車窗看見那個人拿起手機聯絡。

　　畫面結束。

　　「簡而言之，我被人盯上了。」一臉漠然的看著桌上的手機，顓孫陸在猜一閃而過的人影是否就是這個人。

　　可當他轉過頭去時什麼也沒看見，就差那一點。

　　也不知道對方的目的，自己又一文不值，到底是跟蹤來做什麼的？

　　「兩位認識此人嗎？」一邊將手機收回口袋裡，李臣對著他們發問。

　　他神情淡然猜不透究竟在想什麼。

　　「不認識。」畢竟他的生活圈自認平淡，問他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沒見過。」顓孫陸心情沉重。

　　一來怕是因為他而危及到莫逸的性命安全，二來是才剛有個起頭決定從家裡出逃，可能回到原點又帶來另一個麻煩。

　　他真想找面牆就這麼撞死自己還來的輕鬆。

　　忽地，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加上猛烈開門的動作，拉回了他還在懷疑人生的思緒，隔音還算好的門都能聽見跫音，看來是用性命在奔跑？

　　「啊！莫醫生你在這裡！上禮拜那位何小姐說英文診斷證明寫的太白話，要退貨重寫一張，現在拿著它在櫃台罵人呢！」急忙跑進來、抓著檔案文件，看似是護理人員的人看來瀕臨體力極限，臉上還有個紅通通的巴掌印。

　　「……脛骨斷裂那個？你是臉湊過去給他打的嗎？」現在不是杵柺杖就是坐輪椅，人在旁邊他要怎麼打？

　　莫逸聽著就覺得哪裡不對。當打完鋼釘哪可能事隔一天就健步如飛？

　　「哪有可能！是她老公鬧著找負責人處理，我說人現在剛好不在，他就說我在逃避問題態度不佳，繳了貴死人的醫藥費是來看臉色的嗎云云……。就罵我潑婦突然打過來了。總之這不是重點你現在快點跟我回去一趟！」彷彿再不回去天就要塌下來了一樣，巴掌印女士就著麼邊拖邊拽的把莫逸拉出門。

　　而莫逸在被拉出門之前看了李臣一眼，後者心領神會的開口：「放心去吧，這孩子我看著。」

　　就這樣碰的一聲關上門。

　　診間剩下還在發楞的顓孫陸跟笑臉盈盈的精神科醫師。

　　「來吧，剩我跟你了。有什麼疑問儘管問，總要有人負責一下的。」李臣在他還在對門發楞的期間用純白馬克杯裝了水，拿到顓孫陸面前。

　　看來是私人物品，且他的動作行雲流水沒發出一絲聲響。

　　隨著李臣的動作，舉著馬克杯的手移動，顓孫陸的視線也一併跟了上去。

　　身體也開始動作，從轉身到拉開椅子。

　　當杯底碰到桌子放好時，顓孫陸的屁股也同時貼上診療椅的坐墊。

　　這時機恰巧到看起來就像被訓練過的一樣一氣呵成。

　　他也回到位子坐下，唇角噙著一抹溫和無害的招牌笑容。

　　「那個、你跟他是什麼關係？雖然這樣問好像有點失禮。」他好像有聽到二十年這個關鍵字，那他們到底幾歲啊？

　　「是幼稚園就認識的老朋友。先說好不准說我老喔。」另一方面，李臣對這個問題不是很意外。半開玩笑的補了後面那句。

　　而顓孫陸看著醫生沒兩下又回去盯著那杯水，而李臣是裝做看看電腦，儘管檔案點開一片空白。

　　躲避視線、雙手微不可見的去抓了會衣服，滿臉寫著我很尷尬我也很害怕，可拿出影片觀察事情的時候異常淡定。

　　有點意思。

　　獨自跟人相處時反而不自在？要是這樣，那對初次見面的阿逸又該怎麼說？

　　已經確認好不會傷害到他、不會有危害了嗎？

　　進展看來很快啊，不是個人因素就是阿逸做了什麼。光把人拖出車廂就能了嗎？

　　反正現在有大把的時間，看來那傢伙看準今天休假我又剛好在，在賭我絕對會對這個人好奇心發作。

　　嘖，被看穿了有點小不爽。

　　「你有想知道什麼嗎？你問我定知無不言，也不會講出去。你要和我說他的壞話也是可以的呦。」見顓孫陸沒什麼反應，默默的坐在診療椅上，他只好再出招。

　　「……。」顓孫陸仍舊沒有反應。

　　「如果不相信你也可以問問他，看我口風緊不緊，我可以電話現在就撥過去？」李臣挑了一下眉，指著通體白色的電話示意。

　　「……。」診療椅上的人仍然無動於衷。

　　「雖然你也可能覺得我跟他早就串通好了，但在帶你來的途中他也沒跟我連絡過。還是你覺得二十年的默契讓他能意會我想表達什麼？」但不可否認的，有時候還真的能。

　　「……。」多說多錯，不如不要說。

　　「我也該問問為什麼把你帶到這裡來，既然搭了車應該有要去的地方吧？這樣跟綁架有什麼差別？」李臣作勢拿起內線電話的話筒，隨便按了幾個鍵。

　　來囉，告狀囉，有人綁架喔！警察快來！

　　「啊別別別、不用這麼麻煩，先放下。」看到對方要打電話叫人了，顓孫陸一反方才的淡漠，慌的直叫人放下，好像對方手裡拿的不是電話是一把槍。

　　原本還想讓他繼續，看能扯出什麼話題，怎麼感覺是自己安靜到他必須搬救兵？

　　哦？慌了。

　　李臣見他這副手足無措的樣子，將話筒放下，又回過去看電腦螢幕了。

　　還真的有鬼，隨便被帶著跑還毫無疑問，與自己切身相關卻漠不關心。

　　李臣心裡笑著，但表情連細微的變化都沒有。就是不失禮貌笑容可掬的樣子。

　　「剛剛才被拖出去現在一定在忙，不要為了這種事去打擾他。我現在腦海一片空白。」顓孫陸意識到這個人話多起來好像跟自己一樣恐怖，連珠炮似的一下把所有可能講出來。

　　只不過他想不出來頂著不怎麼友善的表情，語氣卻很歡快是怎麼回事。

　　儘管笑著，但他就是覺得有點說不上來的奇怪。

　　並非看不穿才定義的不友善，而是對方明明看著電腦螢幕，卻像是有無數雙眼睛盯著他的黏膩。但仔細看會發現是錯覺，對方連眼珠子都沒動。

　　但很快就消失殆盡，那種感覺只有一瞬間。顓孫陸開始懷疑起自己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現在是不是該找眼前現成的醫生問兩句？

　　也是，什麼都做不好，與其猜測別人不如先看看自己的處境。

　　窗子是關的，在診間最後方，位於李臣的背後有一段距離，窗子外頭是其他醫院大樓，他不懂古人談論風月的雅致何在，只知道透過窗外，景色各有不同。

　　籠中鳥的窗看起來是希望還是絕望？

　　意識到他直勾勾的盯著窗外看，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李臣也只是靜靜的陪著他，沒多說什麼。

　　「……不是有些醫院禁止髒東西入內嗎？我該走了，避免造成你們的麻煩。」他有些雜亂的頭髮看起來就像隻被遺棄在路邊的小狗，低垂著腦袋，想起身但腳卻像被釘死在地板一樣，腰也像被拿繩子綁在椅子上一般無法動彈。

　　儘管身上一點實質物理束縛都沒有。

　　或許他今天真的是吃錯藥了，他抬眼看著窗邊的花盆，一串不知道是什麼花還是什麼草的，低垂著將花蕊開口朝下、精神委靡的花，讓他覺得自己跟這株植物滿像的。

　　視線又回到自己的腳尖，看著跟身上這件灰衣一樣顏色的布鞋，手摸了摸自己的腿又抓了下褲子。

　　是不安還是焦躁？他也不是很明白。

　　李臣看他這副樣子很明顯，嘴上說要走，現在卻只有手是自由的一樣。

　　「走人」這個動作不關雙手的事，反而顯得多餘了。

　　至於沒有要動身雖還不知道具體原因，好似身子有千斤重，那乾脆讓他手也不動呢？

　　「沒這條規定。手放椅背後，上銬。」李臣用稍微有些嚴厲的語氣命令，就見座椅上的對方回了一聲「是。」後反射性的照做。

　　對於突然命令的人竟然看也不看一眼？

　　有意思，問也不問的反射性行為，是被特別訓練出來的？

　　雖然說手部動作也能看出一個人情緒上是否有變化，可現在的狀況不管怎麼看怎麼詭異。

　　他承認自己有點糟糕，跑來當醫生也單純是件意外。

　　「抬頭，看我。」不知何時斂起的笑，李臣以左手背面指骨處撐頰，手肘抵著桌面側眼盯著顓孫陸瞧。

　　而他抬起頭就見到那能活活把人盯死的眼神，沒什麼表情的李臣搭上那鋒利的視線，讓他的心臟猛然跳得更厲害了。

　　同時他身體微不可見的在對上視線的剎那抖了一下。

　　他怎麼了？他做錯什麼了嗎？

　　好像下一秒就會被收拾掉。

　　別人是躺著進醫院直著走出來，他可能要直著進醫院躺著出來了。

　「說吧，你肯做到什麼地步。」這句話，比方才講話的音調沉了幾分。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83i5A8Sx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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