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言。
凝視。
呆望前方,什麼也沒有。沒有希望,沒有信念,沒有光明,只有空白一片。
我並沒有懷疑自己的眼睛有問題,因為我還能看得見眼前這雪白潔淨的牆壁。就是這道牆壁,將我們的世界,與外面那無情的世界隔絕起來,讓我們暫時遠離外界的風波之外。儘管如此,卻沒有人願意將喜悅的表情掛在面龐之上:至少我們不希望以這種心情去身處於這裡。
身處在這個充滿著消毒藥水氣味的鬼地方。
我不想再逗留在這個鬼地方。我想去的地方,只有一處無憂的樂土,以及一處能找到她的地方。
願意逗留在這裡的,就只有冰冷的儀器:血壓計、心跳儀、濕氣機;就只有病人們的依賴:酒精、消毒藥水、藥物、藥用器具;就只有病人們的支柱:醫生、護士、清潔工人、病人的家屬。
即使醫生和護士們努力為住院人士控制病情;即使家屬不斷安慰迷失的家人;即使這些場面如何的溫馨,如何的感人,我卻不為所動。彷彿,除了我手腕上的那個傷口,我看不見任何其他的東西;彷彿,我依然能看到她美好的身影;彷彿,我的靈魂正逗留於那段時間的縫隙之中…
回看日記是一件令人害怕的事情,因為我們害怕再次擁抱過往的黑暗、逝去的悲傷。但是,秋風的歸來卻要我再次祼露於記憶的陰霾之中。
它翻起我記憶的日記。
十一月十三日。一個刻印在傷痛之上、永不磨滅的日子;一個令人懷念的起始;一個代表摯情、相愛的紀念日。
M‧I‧C‧H‧E‧L‧L‧E,一個代表傷痛的名字;一個我初戀情人的名字;一個我最愛的人的名字。
三年前的今日,一個特別的星期六,我再也按奈不住心中情感的湧溢,再也抵受不了愛情的侵控。
我將我的熱情,塑造成親手摺叠的108朵玫瑰;我將我的瘋狂,幻化成一對鑽石戒指、三朵真玫瑰與一張卡;我將我的勇氣,轉化成積極的行動。我親身到訪她的住所,在大門前站著。
我興奮、我期待、我猶豫、我擔心、我戰慄、我不安、我祈求、我祝願。
那一刻,世界就像為我們的結局而屏息,時間就像為我們的將來而停止。我慢慢的抬起手來,按到門鈴之上。四周的空氣流動急速了,是我身體顫震所做成的後果嗎?
一秒、兩秒、三秒。…門開了。
我望也不望就立即那張卡與108朵玫瑰拿出,伸到門後的人手中。這是被興奮沖昏了頭腦的人的舉動,並沒有什麼值得驚訝與好笑的。另外,我亦不會傻得在她家人在家的時候實行這終生大計,所以我百分百肯定,開門的人就是她。
我並沒有刻意去看她的表情,因為我已經想像得到,那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的模樣。
她打開了那張卡。我已預見了,她那張將會感動至淚流滿面的樣子,因為卡裡的句子是包含著我的愛與淚水:
「愛你的心未變過,
最愛你的就是我,
期望我倆有結果,
問你會否嫁給我。」
我不知道、也不想去理會「男兒膝下有黃金」的真偽,但我卻清楚地了解到,我註定要用自身的肩膊與膝頭,用整個清淨的生命,去支撐她的靈魂、她的人生。
我在她的跟前跪下,手執著彌漫愛意的三朵真玫瑰,向她訴說出藏在心底下那永恆的感受:
「108朵玫瑰代表求婚;三朵真玫瑰代表『我愛你』;108+3就是111,是包含一生一世心意的數字。能將妳的一生都交托給我嗎?能讓我們成為世上最幸福的倆小口嗎?」
我不敢直視她的雙眼。我不想讓她看到我瞳孔深處的恐懼,恐懼她的拒絕,恐懼她的嘲笑,恐懼她可能對我的蹂躪。46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fFfukXQlW
...不,我為何會有這樣的想法?我不是一直都這麼深愛著她嗎?我不是一直都是這樣相信著她嗎?我根本不用這樣害怕,因為我知道,她是一直深愛著我的人啊!
我慢慢的抬起頭。46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b5jDNY5m7
我不會再猶豫,因為她自過去開始就是我的燈塔,為走在晦闇不明的前路的我提供指示、引導。儘管天色陰暗,塔頂的燈火卻仍猶在:那細小閃爍、卻又存有永恆魅力的火熾,正被雨點所點綴著。水火的交融,令指引的明光更加耀眼、更為絢麗。
我站起來,伸出雙手,拭去她雙目四周如泉洗臉般的雨點。她不斷的點頭,不斷的傻笑。彷彿是收到心愛的玩具一樣,她喜極而泣。
我無法用言語去形容這樣的一個她:一個從未有過的幸福、愉悅的臉容,這是我所能佔有的臉容嗎?這是我能收下的禮物嗎?她接下來的行動為我消彌一直的疑惑:她二話不說,迎頭衝上來,緊緊的擁我,深深的吻我。
這就是神跡吧?這就是人生吧?這就是上天為我帶來的最佳禮物吧?
當下,我終於知道天地相連的原因了。因為在這之間正有著愛的繫結。我正溫柔地擁抱著我的她,以及我的人生...
ns 15.158.61.51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