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與妄【不定時更新】 - 蘇千妲(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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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千妲大汗淋漓的躺在道館的墊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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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大翔笑著搖搖頭，「還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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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千妲點點頭，「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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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大翔實在是有些佩服她了，他本來沒期待這個小女孩可以學會多少東西，但蘇千妲超乎他想像的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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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所教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要領，她都可以不停的重複練習到筋疲力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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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學的很快、也學的很好，但她付出的也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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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大翔不禁好奇，「妳這麼認真要做什麼？妳又不是選手。」他想到那疊作業，「而且妳都翹課，為什麼還要寫作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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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千妲轉頭看著他，眨眨眼，「這是什麼鳥問題。」一如既往，沒有什麼禮貌和對老師的謙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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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大翔當然不會因為這種事生氣，他笑道，「我好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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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千妲也笑了，「因為人可以選擇的太少，但是可以做的很多。」她伸出手，朝著天花板好像要抓住什麼，「我不能選擇出生、不能選擇會遇到什麼人……運氣這種東西其實就是那麼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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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向羅大翔，眼裡似乎有火花，「但是我可以選擇做我能做的、可以選擇認真盡力，也許結果不能隨我心意，但是我沒辜負自己、也不會心懷愧疚。」碰的一聲，她躺成大字型，「選擇傾盡全力去踏出每一步，這件事本身就是隨我心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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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大翔聽的都呆了，這是十歲小孩能說出來的話嗎？「妳的作文一定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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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千妲笑笑，「不知道，作文課是班導教的。」她眨眨眼，幾分俏皮，「我肯定翹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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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長，她已經對羅大翔放下了大多的戒備，不過她不依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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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本能已經讓她學不會依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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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千妲翻了個身，面色苦惱的問，「老師，我遇到難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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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大翔更好奇了，她很少說這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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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千妲把王仁川邀請自己去家裡作客的事情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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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怎麼讓他爸媽覺得我是乖小孩呢？」她看上去真的很苦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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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大翔想了想，他說，「妳只要想，他們是妳朋友重要的家人，不要懷著戒備去和他們相處就行了。」在他看來，蘇千妲真的稱不上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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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千妲點頭，「我再試試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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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大翔想起一件事，「說到這個，聽說妳打倒了班上幾個男同學？」雖然想要信任她，但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還是不免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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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千妲點頭，掰著手指數了數，「四個，還有一個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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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蹙眉，「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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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千妲甜甜笑著，「沒事呢，連一塊皮都沒擦破。」眼中儘是狡黠，「沒有把柄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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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大翔笑了。這個小孩機敏的很啊，還知道怎麼拿捏分寸，讓人想鬧大也鬧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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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到了週末，蘇千妲要去王仁川家裡玩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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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努力想要讓自已看起來體面一點，但是那些不知道被穿過幾手的衣服，再怎麼整理也無法抹去歲月留下的痕跡。明顯磨損的表面、彆扭針腳縫補過的痕跡、洗得褪色發硬布料，雖然乾淨，但看上去仍然有種陳舊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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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校門口等王仁川，很快就看到那台高級轎車來載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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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車後，王仁川很興奮的說著等會到家要玩些什麼，蘇千妲只是安靜的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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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倒也不奇怪，在外人看來，蘇千妲平常不是忽冷忽熱就是陰陽怪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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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已經想像過很多次，她還是被王仁川的家被震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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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謂富麗堂皇啊，就像電影裡面才會出現的豪宅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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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只驚訝了一下，在看見王爸爸和王媽媽走出來的時候她便立刻恢復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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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禮貌地點點頭，「叔叔好，阿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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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爸爸和王媽媽也感到十分意外，聽說是打架的壞孩子，王仁川又說是主動出頭保護他的同學，他們一直以為會是那種痞痞的男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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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來的是一個皮膚白皙、甜美瘦弱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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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千妲不好意思的說，「打擾了，我第一次到同學家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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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媽媽只有一個兒子，看到小女孩不免母愛氾濫，直接就被她征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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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爸爸倒是理智許多，他留心觀察了蘇千妲的模樣。她穿著很明顯不合身的舊衣，但是從頭到腳都把自己整理的很乾淨；她看上去有些緊張，但是卻沒有卑微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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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媽媽熱情招呼，「沒關係、沒關係，仁川也第一次帶同學來家裡玩，妳就當自己家，有什麼需要直接跟我說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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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千妲愣了愣，要怎麼當自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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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爸爸則說，「仁川，帶你朋友去玩吧，你不是昨天就一直在準備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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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媽媽搭腔，「就是，妹妹啊妳看妳喜歡玩什麼玩具，我們家都有，不要客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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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千妲點頭道謝，「謝謝王媽媽，叫我千妲就可以了，千秋的千、妲己的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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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媽媽歡喜的點頭，「好、好，好孩子。」她此時已經在心中盤算著要讓人去準備一些女孩子的玩具來了，男孩子的玩具她搞不好玩得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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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蘇千妲根本就不知道玩具是什麼，那些東西她只在書上看過，與她的生活隔得太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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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川早就等不及，一把就拉著蘇千妲匆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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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邊走一邊說，「我們家的書房很大很大的，妳一定會喜歡！」他是少數知道蘇千妲愛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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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千妲卻說，「我作業還沒寫完，你寫完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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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川愣愣，有些喪氣，「妳來我家玩還要寫作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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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千妲不解，「寫作業不好嗎？」其實她覺得挺有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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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仁川搖頭，「不是不好，只是在學校也可以寫嘛，妳難得來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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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千妲想想，確實是這麼一回事，「那就不寫作業吧，你家有單獨的書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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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仁川點頭，興奮的跟她介紹了自己家的書房，還有他特別愛看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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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王媽媽去送點心時，看見的就是兩個小孩安安靜靜地在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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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聲說，「來吃點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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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孩子齊聲應好，便各自放下了手上的書，坐到了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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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千妲從來沒吃過這種點心，她忍不住多吃了好幾個，「仁川，你常常吃這個嗎？」她好奇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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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川點點頭，蘇千妲卻不禁有些落寞，他的家常便飯卻是她的難能可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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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從哪方面來看，王仁川都是令人羡慕的，而她也坦然，「我羨慕你。」她就這樣直白的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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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仁川抿嘴，看上去不是很高興，「……我也羨慕妳。」他悶悶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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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千妲笑笑，然後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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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問他羨慕她什麼，也沒有說自己不值得，因為她覺得人各有優缺嘛，誰羨慕誰，其實也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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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兩個其實和平常相處沒什麼不同，一直到離開前，蘇千妲都只是安安靜靜的看書，王媽媽準備的小女生玩具一個也沒派上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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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完蘇千妲回去後，王仁川緊張的問，「爸、媽，你們覺得……她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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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爸爸問他，「她的家境是不是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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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仁川想了想，隨後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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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爸爸有些意味深長的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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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仁川不太懂，只能眼神困惑的看著他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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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爸爸微微笑著，「沒什麼，她不錯。」簡單幾個字已經足夠說明了他的態度，而王媽媽自然也是贊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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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文靜靜的女孩子，跟你又處得來……。」她絮絮叨叨的說著，甚至忘了她口中這個文靜的女孩，原先被老師稱為愛打架的壞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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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仁川欣喜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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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仁川沒有轉學，蘇千妲翹課的次數也漸漸變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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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上的男孩子不敢再欺負他們兩個，王仁川漸漸交到其他朋友，蘇千妲仍然獨來獨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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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是如往常那樣隨心所欲又舉止詭異，因為她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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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也有不同的，她考上了第一名。一直到小學畢業，她都穩居第一。只是她從來都沒有領過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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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業的時候，王仁川哭了，「我一定會跟妳讀同一所國中的，一定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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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千妲笑笑，「那又沒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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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仁川撇嘴，「但是，我會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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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千妲沒有再說什麼，她看向自己最熟悉的操場，要離開這間學校了……有長大的感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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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你也去學個柔道什麼的吧。」她不是他的誰，誰都不是該是誰的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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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學會靠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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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仁川毫不猶豫的答，「好。」沒有問為什麼，也沒有問她是不是不再和他做朋友了，她說了，他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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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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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千妲(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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