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是哥哥嗎?他沒去學校嗎?
關門聲之後,緊接著響起的是腳步聲,一步一步,愈來愈大聲,愈來愈接近廚房,明顯是往我這裡來了。
我僵在原地,保持著面對瓦斯爐的姿勢,完全不敢回頭面向廚房門口,不是不害怕,是怕到極點反而動不了了。
「咦!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語氣裡滿是震驚。
背後響起媽媽的聲音,我非但沒輕鬆一點,反而更是緊張,惱中無數個猜測,企圖說服自己,剛剛從地下室上來的人不是媽媽,應該是其他人,媽媽只是剛巧這個時候走到廚房而已。
但那人不是媽媽還會有誰?這個問題,我無法自問自答。
「就、就老師看我臉色不……太好,讓我請假回來休息。」我聽見自己的聲音沙啞、口齒不清,連忙輕輕咳了幾下,清清喉嚨,試圖掩飾表現過度的緊張。
「哦,不是蹺課就好。如果老師聯絡家裡,會很麻煩的!」媽媽說了這麼一句,沒再詳細往下問,聽著她的聲音像是要轉身離開廚房。
也不曉得哪根筋搭錯線,我忽然轉頭望向門口,開口蹦出連自己都嚇一跳的問句:「媽,你剛才在地下室嗎?」
望向門口,我看到的是媽媽才剛轉身往回走的側臉,這看了十幾年的側臉,我再熟悉不過了,沒有任何一絲異樣,是個很正常、很普通的側臉。
老實講,我不只想問媽媽,也想問哥哥,只是我昨天真的被嚇得不輕,才會一時傻住,反應不過來。今天這一嚇,已經是第二次了,反應比較鎮定一點。
我是個藏不住秘密的人,心裡有疑問,不吐不快。明明是自己的家人、親人,也相處、同住了這麼多年,又怎麼可能一朝異變!難道一夕之間,媽媽和哥哥就變成妖魔鬼怪了嗎?這怎麼可能!
昨天見到的,是幻覺;今天聽到的,是幻聽。我一定是壓力太大了!
小小的下了個結論,聽媽媽說道:「對啊,地下室很久沒打掃了,總要清理一下。底下都是灰塵,很髒!」
媽媽又抱怨了幾句地下室有多髒,也唸了幾句他們兄弟倆都不幫忙打掃,爸爸又只愛加班之類的,零零碎碎的小抱怨。
我看著媽媽的側臉,聽著媽媽像以往一樣連續性嘮叨不停,情緒漸漸平緩下來,雖然不是全然放鬆,至少不再一驚一乍、疑神疑鬼的。
媽媽似乎唸得有些口乾了,退回廚房離我三步遠的架子上,取來冷水壺和杯子,為她自己倒了杯水喝。
只是她這一走近,我才完整的看到她的臉──她的嘴角掛著黑色的小東西,像觸鬚又像鐵絲,折了個四十五度角,整條有粗有細,還帶點小小的刺,與在便當菜裡偶爾會見到的「異物」極度相像,應該說,那是相同的東西,是種名叫「蟑螂腳」的噁心異物。
她喝完水,放下杯子,看著我,繼續叨唸。
那根帶刺的腳,就在她嘴角邊上,有一下沒一下的顫動著。除了那根東西,還有些黑黑的汙漬,以及不知為何的白色膏狀物,像飯粒一樣掛在臉上。
那模樣,讓我產生可怕的聯想,聯想畫面比昨夜所見的更加令人噁心。
此刻,我的心情,再也冷靜不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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