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留意到殷琳的時候,她剛好也望向了我,然後馬上向我作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我看到她正無聲地舉起了手中的黑盒子,接著向仍未發現她的「惡界」周渡廷指了一指。
看著她的動作,我明白她的意圖了。
她打算重施在「惡界」的故技,以黑盒子向「惡界」周渡廷施以偷襲。
此刻的殷琳,離「惡界」周渡廷尚有三步距離。
若她能一舉成功,我就能順利救回我的母親。
而我知道,若要讓她成功,我必定要幫忙分散「惡界」周渡廷的注意力。
「其實有一件事我真係唔明。你哋『惡界』之所以變成今日咁,係因為你哋所有嘅人都自私自利,令你哋嘅地球出現破壞。既然係咁,即使你哋嘅『轉移計劃』成功將你哋世界嘅人全部轉移過嚟,呢個世界遲早都只會步『惡界』後塵,咁又有咩意思呢?」我刻意發問,嘗試為殷琳爭取更多行動的機會。
誰知,「惡界」周渡廷一聽了我的提問,竟然仰天狂笑起來。
「嘩,大佬你想笑死我咩,轉移哂全部人?呢啲『拯救世界』嘅大愛左膠諗法,係你哋『善界』先會有嘅啫。由我哋『Psyche』建立嘅第一日開始,我哋嘅創立人已經睇到『惡界』終有一日會自毀滅亡嘅未來,所以我哋組織嘅目標一向都係搵更多嘅平行世界,然後同其他世界嘅自己交換身份。即使我哋身份唔同咗,但自己屬於『惡界』嘅靈魂依然可以繼續生存,呢個先係我哋『Psyche』嘅目的。所以由此至終,我哋『Psyche』都只係為咗拯救自己嘅成員同埋俾得起錢嘅人,咩將全個世界嘅人轉走哂,留俾你哋咁有大愛嘅『善界』啦。」「惡界」周渡廷笑得眼淚直冒地說。
「即使俾你成功,你都無哂身邊一直以嚟嘅朋友、親人,咁樣失去一切咁轉換身份去一個全新嘅世界又有咩意思呢?」我見「惡界」周渡廷說得投入,當然繼續追問下去。
而我見殷琳亦趁著「惡界」周渡廷說話之際,悄悄地向前移動了一小步。
「朋友?親人?你唔好天真啦,喺『惡界』入面,所有呢啲嘢都只係得個名㗎咋。當你喺『惡界』生活,街上面每一個人都會對你虎視眈眈,隨時隨地都想對你不利,打你主意;『惡界』啲人都會成日唔出聲咁望住你,其實佢哋個心入面無時無刻都諗緊點樣喺你身上搶嘢,點樣可以害你。就算有表面嘅朋友、親人,佢哋接近你嘅目的都只係想喺你身上攞好處。即使係住隔離嘅鄰居,一樣會無時無刻去監視住你一舉一動,一有機可乘就入你屋偷你嘢。
你知唔知啊,我『惡界』嘅阿媽同我而家捉住嘅呢個女人係一模一樣嘅。而當我五歲嗰年,我就同我啊媽一齊殺死咗我啊爸,原因係我啊爸生Cancer想醫病就偷哂屋企嘅錢,我啊媽嬲起上嚟就劈死咗佢。然後當我一路大個,做埋研究所同『Psyche』之後,我啊媽差唔多每個月都想揸乾我份人工。呢啲就係你所謂嘅親人?如果係,我唔稀罕囉。
喺『惡界』,人命仲賤過地底泥。大把父母見個仔女死咗,就咁就趁夜晚掉條屍出街,而政府完全都唔理,所以,屍橫遍街嘅場面可以話係司空見慣。你話喇,呢個真係一個俾人住嘅地方?
嚟到『新界』,至少呢個世界有好人,至少我唔需要再日日提心吊膽,至少我可以厄人而我唔會俾人厄。做好人,守規則,就只會不斷俾人壓榨。好人嘅存在意義,就係為咗令壞人生存得更有意義。既然係咁,我點解唔留喺呢個世界?」「惡界」周渡廷一邊展露著似醉非醉的微笑,一邊說出了以上的一番話。
「你所講嘅只係歪理,你會咁諗,只係因為你未曾被善良對待過,所以先唔明白『善良』嘅好處。」我搖了搖頭,口中反駁著他,但內心卻有另一番想法。
雖然我說話的目的本來只是為了引開「惡界」周渡廷的注意力,可是聽著他說出自己的人生哲理時,我卻開始明白「惡界」的人生哲理。
「惡界」周渡廷的「壞人哲理」聽上去甚為扭曲人性,可是,其實又不無道理。
我記得在「惡界」曾經在機場、在街道,甚至從鄰里之間看到過的不友善眼神。
確實,如果身邊所有人都是犯惡的人,獨善其身的意義又在何處呢?
當世界上愈來愈多無理的事情、數之不盡的敗壞風氣、日新月異的下流手段時,好人不斷受壓,壞人卻持續當道,那麼當好人的原因是什麼呢?
當我仍在思考之際,殷琳已經不知不覺間來到「惡界」周渡廷的身後。
他們只差一步之距。
我看見,殷琳已經將拿著黑盒子的手緩緩舉起。
她的手,朝向著「惡界」周渡廷的頸項。
成功,只差一步。
就差一步。
因為就在殷琳的黑盒子要印上「惡界」周渡廷的脖子時,「惡界」周渡廷突然疾快如風地轉過身來。
簡直,就像預測到殷琳的動作一樣。
一時間,殷琳竟然就變成跟「惡界」周渡廷面對面的狀態。
殷琳對這變卦來不及反應,立時呆在原地。
我一見此情境已知要糟,但以距離計算,我根本就趕不及去救。
果然,就在下一秒鐘,「惡界」周渡廷毫不留情地出手了。
他首先照面就給了殷琳一拳,讓殷琳仰天後退幾步並掉落手中的黑盒子。
但殷琳還未跌開,「惡界」周渡廷的手就已經伸出。
在他一扣一收之間,殷琳就已落入他的手中。
「惡界」周渡廷的手扣持著殷琳的咽喉,讓殷琳不敢反抗地跪倒在地。
「點啊?點解可以同一個錯誤犯兩次㗎?你哋到底係『善界』定『蠢界』啊?」「惡界」周渡廷一臉不屑地笑道。
「你講緊咩?」我看著殷琳一臉驚惶的樣子,內心既是焦急,又是為著將她牽扯進這場危險之中感到內疚。
「你哋先前嚟想嚟捉我,我已經逃走成功咗一次,你哋點解唔用下個腦點解啊?」「惡界」周渡廷皺起眉頭,似是對我這樣低級的對手甚為不滿。
「我諗唔到。」此刻我並不打算跟他閒話家常,我只想集中精神思考解救出殷琳的法門。
「反正你哋遲早都會查到,而家早少少話你知又無咩所謂。」「惡界」周渡廷聳肩,漫不經意地說:「你哋覺得我真係會毫無準備咁過嚟『新界』咩?話哂我都係『Psyche』嘅聯合總司令,我一早已經帶定咗一個儀器傍身。呢個儀器,本身係俾我用嚟探測平行世界用嘅,點知發明失敗咗,但係就變成咗一個可以發現到時空變異嘅儀器。所以一旦附近有地方出現類似時空傳送門嘅嘢,我呢部儀器都會震動。而時空變異嘅位置愈近我,震動就會愈勁。
我哋『惡界』直到而家都未發明到可以隨意傳送嘅工具,所以先要集合一大班人上飛機,再去到指定地點打開傳送門去擴大傳送嘅人數;所以換言之,除咗『惡界』目前可以打開到傳送門嘅蒲台島同西貢郊外空地之外,只要其他地方出現傳送門嘅反應,一定係你哋『善界』嘅人。所以,你哋呢兩次用傳送門,我又點會唔知你哋嚟咗呢傻豬?我仲要多謝你,而家我終於知道咗你哋『善界』用嘅科技去到咩水準,睇嚟今次收獲唔錯。」「惡界」周渡廷洋洋得意地笑著,應該是對於成功兩次令我計劃失敗而相當滿意。
對於「惡界」周渡廷的冷嘲熱諷,我並不上心。
我只是對於母親和殷琳同是失陷在對方手上而感到憂心。
現時的情況,是愈來愈不利。
「喂,你頭先咪好大聲咁話我唔明白『善良』嘅好處嘅,不如而家俾個機會你教我吖。」「惡界」周渡廷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兩人,兩邊嘴角勾起,露出了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
我心中,滿是不祥的預感。
「我唔需要捉兩個人做人質,所以,呢兩個人入面,有一個係多餘嘅。」「惡界」「惡界」周渡廷露出了極為痛快的笑容,「一個可以留低,一個我就會拋落街。既然你咁善良,我就交俾你決定佢哋嘅生死啦。點啊,我咁尊重你,我係咪都有少少善良呢。」「惡界」周渡廷朝著我微笑,同時輕舔著嘴角,應該是在期待著我會給出一個怎樣的回應。
聽著「惡界」周渡廷的話,我感受到我自己合不上來的嘴唇正不由自主地在微微發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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