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Flycation呢件事真係咁簡單？》 - 三十、欠債

這通電話，是我為殷琳帶來了一個意外驚喜。

一個為了拍拖六週年而準備的驚喜。

沒錯，就在這通電話中，我邀請了她一起參與「Flycation」。

這通電話，讓殷琳想到飛機的航行路線或會經過珠江口，而且也正好有機會可以再到機場不同位置多走一趟，所以，她決定答應我的邀請。

這一答應，又將她帶到出乎意料的事情發展。

正如我們所知，當我和殷琳登機之後，飛機便遇上氣流。

這氣流令殷琳馬上聯想到飛機現時位置或許與男朋友周渡廷可能遭遇的不測有關，因此內心也擔心起來了。

只不過，當她還未完全了解此刻的事情變化時，她就隨著機上的人都昏過去了。

殷琳算是機上比較早醒過來的一個，當時她發現機上的機組人員早已離去，但機門卻打開了，心裡已經感到非常奇怪。

然後，她檢查一下懷內的黑盒儀器，儀器顯示她正身處在有別於先前的平行世界之中。

於是，她知道自己來到了第三個平行世界了。

雖然未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她知道自己的目的是以尋找她的男朋友為主，若身邊跟住了我，反而使她行動受阻。

所以既然現在我未曾醒來，正好讓她可以先行離開飛機，繼續她的行動。

她先在機場中走了一圈，當時並沒有什麼發現。

（這時候我插口問了一句：「你有冇見到一個揸刀嘅肥佬啊？」

殷琳想了想，然後搖頭。

所以我想，她應該是在胖漢到達前便離開了機場，算是不幸之中的大幸。）

殷琳走過機場之後，決定乘坐的士到最方便觀察珠江口的位置。

結果，也未能發現任何異樣。

所以，最後她來到了蒲台島。

她昨天登島的時間大概是下午四時，當時她留意到船長特別要求所有遊人五時需要回到船上的要求，所以也跟我們一樣，聯想到五時後島上可能有什麼特別事情將會發生。

為了探求她男朋友的下落，殷琳決定冒險留在島上，待五時之後再在島上看個究竟。

當時間來到四時五十五分，船家公開地廣播要乘客上船，當中也有著殷琳的名字。

殷琳無計可施，唯有無視廣播，硬著頭皮繼續躲下去。

神奇的是，當時間來到五時，居然沒有人在島上尋覓殷琳的蹤跡。

而殷琳，也清楚地聽到了船隻離開的鳴笛，證明她應該算是成功地潛藏在島上了。

於是殷琳先找了一個方便整夜躲藏的位置（也就是現在的洞穴），然後觀察著島上的變化。

令她驚訝的是，她發現燈塔中定期也有黑衣人步出。

殷琳的猜想是，燈塔中或許藏著了什麼大秘密，說不定會與她的男朋友有關。

所以，殷琳花了一整晚來觀察燈塔，並思考到底應該如何潛入燈塔之中。

（說到這裡，我不禁提出了一個心中的疑問：「你夜晚嘅時候係咪曾經Send過一個whatsapp俾我？點解send完一個之後又無再Send嘅？」

殷琳沒有直接回應我，而是說：「你哋拎部手機出嚟睇下。」

當我們三人都取出手機的時候，發現三部手機都顯示為「沒有訊號」。

「我琴日落機之後其實一直都唔得閒用手機，到我上咗嚟蒲台島匿埋之後，我先得閒睇番。嗰時我見到原來你Send咗好多message俾我，但係當我想覆你，我先發現手機已經無咗信號。」

「直到凌晨，我部手機突然間狂震，然後我先收到勁多miss call同埋你嘅message。我見到message入面竟然有另一個我覆你，仲叫你去我屋企，我都估到當中一定有問題，所以咪即刻趁住有訊號想叫你唔好嚟囉。點知send完一個message之後，部手機又無咗訊號喇。結果我成晚都喺度等訊號，加上呢度又無得差電喎，所以今朝當我訓醒教嘅時候，部手機已經無哂電。如果因為我無訊號而令到有危險，真係好對唔住啊。」殷琳細緻地解釋著，然後充滿歉意地向我微微躬身道歉。

聽了殷琳的解釋，昨晚的奇怪事情總算有了眉目。

但看著她如此有禮地回應著我，我反而感受到一份陌生的感覺。

眼前的人雖然就是殷琳的模樣，但在她的身上，我卻完全感受不了我所愛的人的氣息。

當然，我知道，這是因為這個根本就不是我愛的殷琳。

她只是，屬於另一個周渡廷的殷琳。

為免自己再胡思亂想下去，我決定繼續專心地聆聽殷琳讀述她的經歷。）

時間過得甚快，轉眼來到了翌日。

經過一晚通宵觀察之後，殷琳早已甚為疲倦。

所以在差不多早上六時，當她發現黑衣人們陸續回到燈塔之後，她決定讓自己好好休息一番。

當殷琳一覺醒來，時間已是下午三時。

經過一晚完全沒有進食加上耗盡精力用作監視燈塔，殷琳知道自己必須補充體力。

由於蒲台島上已無居民，所以島上唯一可以購買食物和物資的地方，就只有幾間在碼頭附近的士多。

所以，她便出發前往碼頭那邊的士多。

就在她進食過後，她開始在島上不同的地方搜索探查。

也是在這個時候，她發現了剛登上蒲台島的我、楊格和Nic。

若然當中只有我，或者她會難以辨認我到底是屬於哪一個平行世界的周渡廷，可是，她看見我身邊的楊格時，她便認得楊格也是機上的其中一名乘客。

（楊格插口說：「無計，靚仔係容易俾人認得出。」

殷琳面色略帶尷尬地回應了一句：「其實……我認得你……係因為我記得你喺飛機度好多嘢講，嘈住咗我訓教……」）

為了了解清楚我們的行動目的，於是殷琳便決定在下午五時之前改為監察我們。

當她視察了一段時間之後，相信我們似乎也是為了燈塔的秘密而來，然後才決定向我們現身，而目的就是希望可以多幾個同行的人，讓事情更好辦。

殷琳所經歷的事情，大致如此。

聽完殷琳的解釋之後，我基本上已經了解這兩天所有關於殷琳的怪事的因由了。

無論是最初她在機場中有著跟平日不一樣的衣著和激動的反應、在飛機上奇怪的反應和說話、或是昨天手機中奇怪的回應，一切都終於得到了解釋。

雖然此刻事情水落石出，但我卻感到無比沮喪和悔疚。

首先，是因為我竟然一直都沒有認出四天前與自己相處的人並非與我相愛了六年的人。

若要為自己分辯，其實接機當天我與眼前這位殷琳只不過相處了短短一程巴士的時間，而另一次見面已是到機場參與Flycation的那天，所以其實我與她真正能面對面的相處時間並不長。

即使間隔在接機與Flycation中間的兩天我與殷琳偶有whatsapp，但單憑字裡行間的些微變化確實難以認出對方。

雖然表面的理據證明著認不出殷琳的不同並非我的過錯，可是明明殷琳就可以憑片刻之間的交流，就認出了我並非她要找的周渡廷。

到底，是因為我不夠了解自己所愛的人，所以才導致我分辨不了她嗎？

而另一個令我痛心的原因，是我所愛的殷琳竟然在無聲無息之間就已離我而去了。

其實當眼前的殷琳肯定地說出宇宙中只有三個平行世界時，我的心已經感受到似是被緊緊扭捏著的絞痛。

因為如果將眼前這位殷琳計算在內，連計先前我所見過兩具殷琳的屍體，總共就是有三位殷琳。

換言之，我在這異世界中遇見的其中一具屍體，就是我的女朋友殷琳。

我難以想像，我所愛的她在一個陌生的平行世界中孤獨地死去的模樣。

我更不敢設想，她需要像我昨晚一樣被兇殘的人追趕，並在最後被殘忍地殺害的慘況。

那一個曾經不顧一切地支持著我追求夢想的人，就這樣永遠離我而去了。

而我，還未來得及報答她的好。

「嘩，你好到咁，我點還啊？」

某年的情人節，我晚上為了趕及完成科研的進度，所以需要獨個兒在研究所中默默工作，因此未能與殷琳慶祝。

殊不知到了大概晚上十時，當研究所的工作完成後，殷琳卻突然現身，並帶來了兩塊她親手煎好的心型牛扒。

當時的我剎是感動，一邊享受她即日從日本機場空運到港的和牛牛扒，一邊笑著問了她以上的問題。

「無㗎啦，睇你個樣都好難一筆清，俾你分期啦。」殷琳見我吃得津津有味，我記得當時她的樣子也是相當滿足和洋洋得意的。

「分期？你咁好，可能要分一世先還得哂喎。」我笑著把她拉到身邊，想用充滿牛扒油漬的嘴唇來吻她，嚇得她尖叫著躲開。

「一世？人哋強國劇都三生三世啦，你起碼要還十世啊！」殷琳靈巧地避開了我，然後跳到一旁扠著腰說。

「咁我唯有由今晚開始還起啦！官人我嚟啦！」我大叫一聲，跟殷琳在研究所中追逐起來。

是的，明明我連今生的份都尚未還清，你怎麼就急著去討下一世的債呢？

當世上只有你能明白我的軟弱，也能擁抱和支持我的夢想時，你現在離開，我以後還能找誰來為我打氣呢？

原本，我努力地在這個奇異的世界求生，只為求平安地與你重回平安的世界，但如今你已魂歸天國，那麼我拼命生存的動力又是什麼呢？

想到這裡，我再難以忍耐悲慟的心情，淚水也緊接奪眶而出。

而為免行蹤被發現，我只能用盡全力地捂著嘴巴，然後無聲地痛哭著。

楊格和Nic當然明白我哭得肝腸寸斷的原因，所以二人分別伸手輕拍著我的肩膊，無聲地安撫著我。

這時，我感到有一雙溫暖的手扶住了我的臉。

我抽噎著，從眼淚之間看到伸出雙手的人，是殷琳。

即使石洞中略為陰暗，但我仍然可以感受到她凝視著我的雙眼是多麼清澈明亮。

她並沒有說話，只是一言不發地看著我。

但從她的眼神中，我感受到明白、體諒、難過和安慰。

眼前的殷琳，彷彿透過眼神為我的心靈灌注了一道清泉。

即使心中的難過還在，但卻同時多了一份平靜。

「喂！你！」

就在我感受著心靈漸逐的平靜時，Nic突然叫出了一聲。

當我回過神來時，發現他正驚恐地捉住殷琳的手臂。

而殷琳，也是一臉意外地看著Nic，似乎對他的行為感到不明所以。

而我望向楊格，他竟然沒有阻止Nic的動作，反而臉上也露出了疑慮的表情。

於是，我望向Nic和楊格眼光投向的位置。

那是殷琳的手腕。

然後，我看見了一件事物。

我終於明白為何Nic會有如此驚恐的反應，也明白了為何楊格不加以阻止。

因為，殷琳的手腕上戴上了一隻Apple Wat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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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欠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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