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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勝男先生,我是你的靈魂監察員,觀看著你的一生有否按交易完成。現在你的陽壽已經終結,你有沒有甚麼遺憾的事或是心事未了?順帶一提,帶著遺憾處於鬼魂狀態一百天後會化成厲鬼,對陽間造成傷害,所以你有甚麼想見的親人請盡快去見。」我對剛離開肉身還凝望著芊妤的勝男說。
「沒有了……她……會好起來的。要跟她再相遇,會很困難吧?」勝男沒有移開視線,像珍惜著還能看著愛人的每一分、每一秒。
「正確,以閣下的所作所為……估計要往地獄走一趟。」靈魂監察員其實沒有必要在個案死後和他交接,但勝男是少有值得我尊重的人,能送他最後一程也算是我對他的敬意。
「不要緊,就算跌落地獄,我也會爬上芊妤會去的天堂,我可是李勝男啊!」勝男自信地微笑,他無憾的神情告訴我他已經準備好踏上輪迴之路。
「一路順風。」
最後三個個案之一終於完結,看著勝男匆匆走過的一生我也很遺憾,和前世相比,今生的他絕對成為不可比擬的真漢子,有人說靈魂是會進步的,一步一步變成更好的靈魂,但就算今生的勝男作惡多端,他也是一位值得我尊敬的人,感謝你讓我看到一段精彩的人生。
我離開勝男和芊妤的家,還在痛哭的芊妤恐怕要一段時間才能平復,失去至愛的痛苦可以讓人成長,但亦可以毀了一個人的一生,一切……要看她自己的造化。
我步出小屋,寶兒因為擔心芊妤所以跟了過來。
「喔巴……他們怎樣?」寶兒在屋外也能聽到芊妤淒厲的哭聲,她也知道裡面發生了不得了的事情。
「勝男過身了。」或者有天我看到寶兒離開人世,我也會哭得如此淒厲,或者我在生的時候也試過為愛人如此痛哭過,又或者……讓愛人如此痛哭過……那個叫我不要走的女人……
「喔巴……」寶兒又忍不住哭了起來……這淚腺發達的女生。
「你多抽點時間來陪陪她吧,看來她不會這麼快放得開。」我輕抱著寶兒,最近都總是要安慰她,身體接觸愈來愈自然……還是……是我想去牽她的手,抱她的身軀……但在她身邊,真的感到很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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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芊雪案件結束後,社會上的風波沒有停止,除了勝男發出足夠夷平李氏集團的導彈外,還有一眾被波及的商家政要,甚至最高領導人也有收取過不當利益,而打勝這官司的兩人,頓時成為最受注目的焦點,兩個用法律擊倒強權的女子。
勝男過身後,芊妤日以繼夜地埋首工作,就連進食、呼吸也不想,眼神沒有了光采,像行屍走肉般活在辦公室。
她不再踏足勝男和她的家,因為那裡充滿了他的氣味,充滿了對他的思念,在那裡她會崩潰……
直至黑執事的來訪,芊妤再次面對和勝男有關的事情。
「這畫作是少爺臨終前交託給我,要是他撐不下去就交到芊妤小姐手上的。」黑執事送上蓋著白布的畫作,芊妤曾經看過,看過未完成的這幅肖像。
「還有小屋在少爺生前已經轉到小姐名下……要是你不想再看到,或者勞煩你拿回必須品,我可以代為處理。」
芊妤說不出話來。無論哭乾過多少次眼淚,但只要一觸動患處,痛不欲生的感覺又再襲來,無法忍住的淚水自然滑落。
「我跟隨少爺多年……說實話,我協助過少爺犯下不少罪行,但我認為他不是一個壞人,壞的……是他扭曲的成長環境、他的家庭。」黑執事在少爺身邊,看到的不是一個作姦犯科的二世祖故事,而是一個為愛人奮戰到心臟停止跳動為止的男子漢。
翌日,芊妤來到和勝男的愛居。伴著和暖的晨光、清爽涼風,她重回舊地,一個從充滿愛到餘下傷感的地方。
芊妤一踏入屋內已經聞到熟悉的味道,勝男總是在家療養,所以家裡充滿像醫院的藥水味,勝男彷彿還在這裡治療,每次她一回來,他便拔掉喉管走去擁抱她。
芊妤經過客廳,勝男像還坐在沙發,等待每晚陪她看無聊的劇集,就算他悶得睡著也總是依在芊妤身旁。
芊妤經過黑色的房門,勝男像還在自己的書房埋首工作,但每次只要她經過房門,他也停下來微笑著凝望芊妤。
芊妤經過白色的房門,勝男像在自己身後端上熱騰騰的咖啡,為在挨夜的芊妤送上力量。
芊妤來到睡房,勝男像在看書等待她就寢才肯去睡。
那麼多的時間,那麼多的回憶,唯獨在這屋子內,勝男彷彿還存在,時間彷彿停留得住。
芊妤躺在床上,那曾兩人相擁度過無數晚上的大床此刻像在吸食她的靈魂,她軟弱無力的躺下。
數天後,芊妤也沒有離開這房子,沒有到律師樓上班,也沒有和家人聯繫,她就停留在這房間感受勝男的氣息,時而傻笑,時而落淚。
寶兒媽媽擔心後輩的情況,她也知道勝男和芊妤的關係,她是知道芊妤的決心才讓她參與這訴訟,但她萬料不到事情會發展至此,勝男的離開讓芊妤的人生徹底崩塌。
於是,寶兒決定來到這房子,想要安慰芊妤,想要帶她離開這裡,觸景傷情,芊妤留在這裡情況只會愈來愈差,生命力也會一點一點被吸乾。
「芊妤!你瘦了很多……再這樣下去你會倒下的,跟我走吧! 」寶兒握著芊妤的手,自信美麗的紅寶石失去了光采黯淡無光。
「不……我想留在這裡,在這裡我感覺勝男還在身邊……寶兒!你不是能看見鬼魂嗎?你看看!勝男是不是還在這裡?我還有很多話想跟他說的!」芊妤顯得激動,害怕鬼神之說的她此刻情願自己也擁有看見鬼魂的眼睛,因為只有這樣她才能看見陰陽相隔的勝男。
「芊妤呀……勝男不在了,他已經去了投胎轉世,他走的時候沒有甚麼遺憾,只擔心你難過太久,你聽我說好嗎?不要再留在回憶裡了……我們走吧。」寶兒說得沒錯,逝去的勝男已經放下了,活著的芊妤也得接受現實。
「不會的……他不會真的留下我一個的……一定是惡作劇!他這麼喜歡捉弄我!一定是躲了起來……我在這裡等他!他一定不忍心我自己一個的!」失去至愛的痛楚,沒有讓芊妤成長,她情願沉溺在想像之海,也不願爬上救生艇。
「寶兒,回去吧,給她一點時間。」時間未必能讓人擺脫傷痛,但要傷口結疤,始終也得花點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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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巴……芊妤會好起來吧?」芊妤對寶兒來說也是重要的朋友,看著友人痛心欲絕,自己卻無力拯救,寶兒的心也很難過。
「很難說,但能讓她走出陰霾的人應該不是你。」我和寶兒並肩離開,在離開時我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走向芊妤那方向。
可能那個是可以從黑暗中帶給芊妤光明的人。
「喔巴!」寶兒突然靈光一閃。
「甚麼?」又想到甚麼鬼主意嗎?
「明天是你生日,我們一起過好嗎?」寶兒挽著我手,最近這種身體接觸變得愈來愈自然。
「生日?」自然得甚至我會覺得期待。
「四月十九日嘛!小時候不是跟你說過這天就當是你生日嗎?這麼多年來你這天也不在,今年當是讓我答謝你守在我身邊,我們兩個去慶祝吧!」
自然得讓我忘記了我待在寶兒身邊的原因……只是因為我的身分,是靈魂監察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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