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主軸就是衝突的過程。只要有瓜可吃,都是群眾喜聞樂見的。章節配圖就是麻雀旁觀同伴搶食的模樣。圖片來源:自攝)
一開始我聊我自己「評價小說的標準」。第二回我講「為了滿足這些標準,要怎麼腦力激盪,來展開故事的世界觀」。文末尾我提了一句,「請想像故事的調性(將要用什麼冒險解決問題),來設計主角的性格。」
然而,主角歷險就是作者自己的英雄之旅,所以寫作技法就是心法。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zfg8kSDv0
故事就是某人面對困難,產生衝突的過程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lPkQbMjRj
囿於我們爬蟲腦與神經獎賞系統的限制, 凡群居動物,天生都愛看衝突場面。從衝突中,我們可以直觀地感受到兩者實力的消長,這對群居動物來說,是生存必備資訊。透過這些即時更新的資訊,才知道要拍誰的馬屁,發生狀況要偏袒哪一邊。
對讀者來說,看熱鬧不嫌事大。反正經歷的不是自己,主角經歷更多考驗,遭更多的罪,就能身歷其境地體驗冒險。於是, 消遣性娛樂性颼颼的提高了,相較於吸收世界觀法則的辛苦,這筆買賣是賺的,讀者就會覺得好看,想追下去。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gB13kDvk6
我認為寫作就是撒謊。撒謊跟修圖一樣,做的人需要技術,而看文跟看圖的人,只要靠本能跟潛意識判讀就好。
一邊只靠本能,一邊需要大量學理來瞭解人類的動物性、用心學習操控潛意識,兩者難度差異當然天差地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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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力激盪世界觀得到的奇觀,相當於是故事的食材,須透過主角經歷或對抗的過程,才能做成大餐中一道又一道的主菜配菜。
故事隨著衝突的等級,可略分為三種,前二是喜劇收場,最後為悲劇做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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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艱難險阻
主角確立目標後歷經試煉,在身份、能力與心態上都顯著升級。這是最典型的「英雄之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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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失而復得
往日榮耀離己而去,主角才有機會體認到,剝除身份地位的自己,本質剩下些什麼。而唯有認知自己的缺陷與長處,才可能揚長避短、反敗為勝。這是追尋自己本質的反思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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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求而不得
郎有情,妹有意,但受限於主客觀條件,歷經磨難還是無法終成眷屬。但兩人心中都因為這次的相遇,而得到了一些啟發,或者改變了周遭人的人生。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D38nNwANZ
配合故事調性、塑造主角基調就可以照以下四原則規劃他們的身份與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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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最大衝突原則
腦力激盪裡想出來最倒楣的事,都會被主角遇上。
例如敝人在《老魯蛇大戰小學博士》中,預想兩岸軍事緊張,局勢大亂後,會有拒絕徵召的後備軍人,因害怕被抓兵而聚集成犯罪團伙。犯罪團伙間又不乏黑吃黑的情況,甚至去機場打劫飛機。如果主角在戰端一啟,就乖乖前往報到地點接受徵召,那就少了許多冒險經歷了。
又例如我預想共軍登台前先會封鎖海峽,突襲金門。先利用報導傳遞出金門被共軍特種部隊以輸水管道滲透,一夜之間,金門易幟,用來鋪陳未來與共軍短兵相接時的恐怖。在隨後共軍突襲松山機場、登陸澎湖時,主角都在現場親眼目睹,幾乎只有逃命的一條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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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勢均力敵原則
對抗的兩造須逐步加強,但呈現同步進化,對抗態勢逐步升級,使讀者一邊吸收世界觀,一邊感到驚訝與滿足。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5WFfviIP7Z
在敝人的《克羅諾斯之鐮》中,反派軍事行動失敗後,即引爆小型自殺核彈。等主角升級情報系統,追蹤前往反派藏身處途中,就遭遇到自殺核彈的爆炸。奄奄一息的主角兩人受俘後,己方的武裝直升機追來營救,卻隨即被身著飛行裝的反派以飛彈擊毀(升級)。被俘虜到反派的地下藏身處後,又發現許多隨時可引爆的小型自殺核彈。主角利用引爆核彈來威脅反派,反派卻利用飛行裝逃脫。原來,反派的飛行裝是要飛向剛剛升空到平流層的巨大空飄飛船上(再升級)。而飛船上搭載的洲際彈道核彈,利用飛船的高度,可以打擊到地球的每一個角落。主角只好使用反派的飛行裝升空,以破壞飛船平衡的方式,誘使飛彈偏離軌道,飛出地球引力場。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qZMc3ZCOD
這招用在科幻或戰爭上,是很直接的「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用在都會小說中,由於世界觀是「人際關係鏈」,則改成越來越偏離底限地使用下流招式、動用更多的人際關係、特權階級,甚至引「高層」進入鬥爭局面,使場面逐漸分崩離析,才能由主角再創新的秩序。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ESY2Uadph
兩造勢均力敵,在對決回合之初,會為主角的升級感到興奮,並期待對決主軸的到來。但反派升級後,又會對主角的遭遇感到不安。兩者碰撞後,又撕破原有的局面達到新的平衡。於是讀者又更期待下一次的升級與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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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設計的故事,帶給讀者的,就是枯燥生活中不斷的驚喜與刺激,也是最吸引讀者追看的作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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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一分為二原則
能安排助手、 盟友的話,就不要讓主角自說自話解釋世界觀。助手或盟友可以是初出茅廬的菜鳥,什麼也不懂,也可以是過度油條,被現實輾壓過的老鳥,滿口老人經,總是阻擋主角天馬行空的行為。兩人也能存在若干緊張的關係,或者被騙,或者被逼,又或者欠債,或者兩人必須去扺抗共同的敵人,尋找同一個目標。
這在電影《MIB》與我兩部小說都應用到這種方法。當菜鳥或局外人提出問題時,剛好就是讀者的疑惑。於是,世界觀從「教條」變成了懸念。在兩人略帶緊張的關係中深刻進讀者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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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貼近讀者原則
開場時,主角的認知經驗水準「最好」與讀者差不多。即便退一步,也要設計一個觀點人物貼合讀者。例如《MIB》裡由警察轉任菜鳥探員的威爾史密斯。例如《寄生獸》的倒楣高中生主角,由寄生獸米奇帶領。《沈默的艦隊》的旁觀日本潛艦「立波號」,帶著讀者從旁觀到實際參與「東京灣大海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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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特別提一嘴,相較歐美故事的主人翁更多著墨在自身的生命困擾與陌生挑戰,亞洲的故事更喜歡塑造天縱英明、若有深意、意志堅定,從不懷疑自己道路的主角。
我個人是挺反感的,因為這樣只能看到面無表情的主角,將迎來的挑戰一一機智化解,很少能看到他們像人的一面。幸好福爾摩斯的主角是華生(不像亞森羅蘋),也幸虧金庸的小說受大仲馬、莎士比亞作品影響很深,才改寫了武俠小說這一類型的整體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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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一嘴,武俠小說就是中國古代的西部牛仔、《三劍客》這類的俠客類型,移到今天就是黑幫小說或電影。類型只是其中特化出的元素特別亮眼而被歸為一類(快槍手VS快刀客,輕功VS高超車技,祕笈VS財寶),但共享的原則與訣竅卻相差不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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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越不貼近讀者 作品就越無法推廣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8cNiw92fdH
一定有人會覺得麻煩,設計這個那個多難過多費心啊,我只要展現出我過人想像力,輕鬆寫意讓主角經過一個又一個冒險就好,戴著手鐐腳銬跳什麼舞?
是這樣沒錯,不過那樣創作出來的東西,暴紅、銷量都不沾邊。大家不知道有沒發現?值得他人關注與關心的事物,都是他們自己做不到的,想跟去自助餐一樣挑肥揀瘦,那就只能當自助餐的顧客,不能開自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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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想要,那做不到的話,這個working shop就不能幫到大家突破瓶頸。
比如攝影圈老有人說,學了兩年攝影,遇到瓶頸就不想拍了,相機買來專門放防潮箱,手機去買1英吋感光元件,用手機拍就差不多。
手機是有小LED啦,可是它能驅動閃光燈嗎?不打光當然臉就是平的,沒陰影臉當然顯得很大。
連相機都嫌重,就別想帶閃光燈出門了。舉個閃燈做「離機閃」嫌手痠,要怎麼拍出尖下巴的陰影?大把的人只挑正妹拍,先不說普妹怎麼辦,那正妹化妝跟拍照,都是誰化誰拍都差不多。
而這個差不多,其實是正妹節食化妝、控制體態的默默努力。按快門的很爽,只是在享受對方努力的成果。
攝影的拿不動器材,就跟模特不節食不雕塑肌肉一樣只顧自己一時爽快,卻耽誤自身成長。舉不動器材可以練肌耐力,臉太大可以瘦身。練的成果跟減重的好處,也是自己最受益。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hWeYip7wl
嫌難受這不做那不做,只能一直膩了換領域。鑽來鑽去,只是當個分攤成本、傳銷價值 的「分母人」而已。去哪都會遇到瓶頸,那瓶頸就是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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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英雄之旅就是作者之路(《作家之路》)。每一個作者都得有英雄氣概,軟趴趴的故事沒人想讀。(傅瑞,《超棒小說這樣寫》)20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HIcEvOoLq
傅瑞在寫作教學書《超棒小說再進化》裡明確指出:要想像你的讀者在一天枯燥工作巨大壓力後,為求消遣與放鬆,在搖椅上翻閱你的小說,體驗一場驚險又無害的旅程。他們闔上書的同時,已忘了白天的委屈,又能投入到明天工作的壓力與緊迫中。
我們創作者存在的真正價值,從來不是彰顯自己有多強、多有才或多能預言。而是透過想像力,把歡樂帶給讀者,緊張留在今天。使這個世界在太陽升起後,又會以和平共榮的方式,繼續運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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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註:本創挑活動結束後,我將發出一篇結語。內容涵蓋working shop的大致方向與需要討論的議案,並在四月初的連假中,商討一天晚間召開第一次語音會議,敲定第一次聚會進行的規則與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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