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警告一回後,藍唯欣就戰戰兢兢地過了一個月,幸好那個人沒有再找她麻煩。那種喜歡與瘋子交朋友的人,威脅後發現她只是一個平常人後,就失去興趣,之後就不會再找她麻煩。這一個月相當平淡,沒有怪物、沒人揍她、也沒有奇遇,只有無止境的工作。她已經習慣塔的工作,只是塔的工作時間超出了她的想像,每天基本都在工作,沒有休息時間,這就是傳說中的007吧。
在塔裡不會感覺到疲倦和饑餓,這意味著她們都不用睡眠和進食,從而多了時間工作,只是這裡的工作完全沒有意義,就只是讓你在辦公桌上發呆,不管你有沒有動作,你只要在工作地點內就算是工作。無盡的時間裡都在同一個地方你不會感到安逸,只會感受到絕望,二十四小時工作制已經說明你不可能逃出塔,僅僅離開一會兒,可能都會有懲罰,而懲罰的內容就是逐漸地流失記憶。面對此這般絕望,一些人選擇習慣它,一些人選擇失去記憶成為塔的一部分。
藍唯欣不想成為塔的一部分,因為她不想失去對母親的記憶,她也無法想像失去記憶後的她會變成怎樣。她選擇去習慣塔,反正這裡不用擔心柴米油鹽,想一下工作時還能做什麼摸魚打混的事更為有趣。
「嘀嘀……嘀嘀……」「醫院」內傳來了機械的提示音。
藍唯欣對發出聲音的來源感到興趣,它消除了這一個月不斷發出的鍵盤聲。那聲音的出現,所有人都停下手頭上的「工作」望向同一個地方。那是一個鐵製信箱,在外面的世界只有那種有些歲月的大廈才會使用的信箱。
待聲音停止後,最近信箱的一位同事將信箱打開拿出一封信件。她看著信件上的文字,臉上一副抗拒的表情。其他同事看見後全都回頭對著電腦,繼續埋首於「工作」之中。那位拿著信件的同事過了一會就把信遞給藍唯欣。
「怎麼……?」藍唯欣非常自然地接過信件,上面寫著「請送至策劃部」,在文字的旁邊附有「醫院」到策劃部的路線圖。
「你送過去吧。」那位同事說完,又繼續她的「工作」。
「不對吧……」藍唯欣不再說什麼,生怕坐在一旁的瘋子又會對她幹些什麼,送信應該也算一種工作,不會無故把她當成曠工,但其他人對信的抗拒程度說明送信有一定程度的危險,說不定策劃部是一個滿是怪物的部門。
「快去送啊,別拖拖拉拉的。」
「是的……我知道了。」藍唯欣拿著信件離開座位,她正準備離開「醫院」時,坐在出口附近的同事阻止她,要她換上自己的衣服才可以離開。
「為什麼?」藍唯欣不解道。
「到外面去不能穿上工作服。」
「我那次換衣服已經……穿過啦。」藍唯欣想起上次她在外面換上護士服的經歷,那次她就是穿著護士服在外面逗留了一小段時間。
「那次你已經犯錯了,你想再犯嗎?後果你能承受懲罰嗎?」坐在出口附近的同事斜眼看著她說。
「這個……」藍唯欣當然不能承受懲罰,也沒有任何可反駁的話,只是她不想在人群前換衣服,這種羞恥感不是正常人能克服的。
「自己到一邊換好衣服再出去,真是的。」坐在出口附近的同事發出不滿的語氣,像是送信本是藍唯欣的工作,而送信外出就是要換衣服,連解釋都嫌麻煩。
藍唯欣知道這次不能在沒人的地方換,鼓起勇氣後就面向牆壁換上她那破舊的正裝。她沒有脫掉鞋子,換好衣服後,就往出口走去。這次那位同事再沒有阻止她,任由她離開。離開一段距離後她聽到「醫院」裡的人發出微弱的笑聲,她有感覺自己被耍了,可她還能做什麼,只能硬著頭皮把信送到策劃部。
她按著信封上的路線,向下走了兩層,這時,一道耳語聲從她大腦發出來,她馬上向後一看,後面只有長長的走廊,沒有任何東西。她看了一眼信封,再看了一眼背後,她不禁打了幾個寒顫。
「快點把信送過去吧……」藍唯欣加快腳步,時刻都不想浪費。
「信裡寫了什麼?」
「啊!」藍唯欣被突然的耳語嚇到,一手向旁邊撥過去,但她撥的只是空氣,什麼都沒有,「絕對不是幻聽……」
「嗯,所以打開信看看,難道你不好奇嗎?」
「啊!」藍唯欣再次被聲音嚇到,那個聲音不是在周圍的地方發出來,而是直接從大腦裡發出的聲音。
「怎麼回事……難道是……」藍唯欣看著信件,以肉眼看它沒有任何特別之處,但應該是由它引發的顱內音。
「打開信封,不打開的話你看看旁邊。」藍唯欣聽從顱內的指示,發現旁邊出現了一台剛才不存在的電梯。她看見電梯的出現,便戰慄不已。她想起阿央說過不能使用電梯,見到的話不能理會它。現在它活現在眼前,這絕對是陷阱,明眼人都能夠看出來。這種低級陷阱對她不管用,因為電梯的可怕她曾見識過,而且沒有正常人會進入一台不知名的電梯。
「過去啊,說不定有驚喜呢。」顱內的聲音再度說話。
「什麼驚喜,只有驚嚇。」藍唯欣回應顱內的聲音,但沒有理會它的指示,一路向著策劃部過去。
「可能見到張秀惠哦,說不定在裡面。」電梯又在她附近的牆壁上出現,出現的頻率越來越頻繁,電梯內更是出現張秀惠的求救聲和敲門聲,讓她真的有一刻認為張秀惠在電梯裡。
「別吵,我不會聽你的。」
「還有可能見到媽媽哦。」藍唯欣總算明白為什麼沒有人願意送信,顱內的聲音非常邪惡且無聊,能中計的應該只有不懂電梯可怕之處的人。
藍唯欣忽略顱內的聲音,用了大概半小時就把信送到策劃部,策劃部的人沒多說什麼就讓她離開。離開策劃部後,她才發現附近又出現不同的景色,這裡有幾個窗戶,窗戶外透射白光進來,白光的強度雖不如大堂,但比起其他地方已經較為明亮。這裡的樓梯錯綜複雜,不停交叉重合,有通往上層的,也有通往下層的,每一條樓梯都會到不同的平台上,如果沒有地圖一定會迷路。
忽地,外面的白光漸暗,最後暗得只剩下塔中自帶的昏暗光線。藍唯欣以為塔還會到晚上,她拿出手機,手機上顯示的時間是中午十二點,是太陽光最強烈的時候,怎麼會突然入夜。她見底下的平台有一個人拿著信件慌張地走來走去,看來被顱內的聲音嚇得不輕。
藍唯欣沒再理會她,現在只想盡快回到「醫院」。光線昏暗的程度跟怪物出現時的一樣,她怕怪物一出現,會把她追得不知方向,到時候應該沒上個月時的幸運,有好心人帶她到「醫院」。她走著走著看見一些液體往下滴落,液體滴落的地方正是那名送信人的位置,她知道液體是怪物出現的前兆。
「小心上面!」藍唯欣向著底下的送信人叫道。
送信人聽見聲音就向上看,但她以為藍唯欣是在作弄她,並沒有多加理會,直到怪物真的從上而下飛落時一切已經太遲。送信人被怪物的身體迎頭擊中,一命嗚呼。
藍唯欣面對送信人的死,並沒有逗留太久,因為怪物已經發現她,怪物沒有享用送信人的屍體,而是把目標定為她。
怪物沒有從樓梯爬到藍唯欣的位置,而是附在牆壁上像蛞蝓般爬行,邊爬邊指著她,口中嘀嘀咕咕的,怪物的執著怕是上次追殺過她的那一隻。經過上次的經驗,她這次全力奔跑,希望可以在怪物追到她之前回到「醫院」。然而,她回想起自己到策劃部就用了四十多分鐘,現在跑回至少要二十分鐘,回「醫院」這個計劃簡直不切實際,看來只能找到衣櫃躲起來。
藍唯欣在全力奔跑下,將怪物遠遠拋離,但她知道怪物不出一會就會追上她,因為怪物的速度會逐漸加速,如果在短時間內甩不開牠就只有死路一條。她跑了十多秒,體力就快要見底,這時她恨自己為什麼沒有在 「醫院」裡鍛鍊,明明時間多得用不盡,如果這次能夠活命,一定會好好鍛鍊體能。
眼下不能再想體能的問題,只要逃脫她什麼都願意做,就這麼,在慌亂之中她成功迷失方向,再這麼跑下去一定會被怪物捉住,而她也聽見怪物發出的呻吟聲。就在她無助的時候,前方出現了電梯,電梯門正為她敞開,在遠處呼喚著她。這種陷阱比起之前的更為厲害,她可以忽略它,但忽略之後她沒有辦法找到其他地方躲藏。雖然電梯很恐怖,但比起被怪物殺死,她寧願選擇電梯,電梯不就是會把她帶到別的地方而已嗎?就連怪物都沒有,有多恐怖?她只能賭一賭電梯會帶她到安全的地方。
藍唯欣以電梯為終點,用盡所有氣力向它奔跑,就在怪物快要接近她時,她安全到達電梯口。當她準備進入電梯時,一隻手把她捉住,她驚慌得想把手甩開,但是那隻手把她捉得緊緊的。她沒想到以這個速度還是被怪物捉住,也只好面對現實迎接死亡,她希望怪物能一擊殺死她,讓她毫無痛苦地死去。
「喂!別進去!」一把熟悉的聲音傳到她耳中。
藍唯欣向後一看,捉住她的人不是怪物,而是張秀惠。
「秀惠……太好了……」藍唯欣突然感動起來,忘了自己正在被怪物追殺。
「先別寒暄,先離開這裡。」張秀惠說。
「好的……」藍唯欣應答完後,她看見張秀惠背面站著一個她認識的人,他穿著正式西裝,那副狡猾的樣貌她到死也能認出他,他就是面試官,他在背後露出那副陰笑的表情,「小心後……」藍唯欣還未說完,面試官就推了張秀惠一把,藍唯欣也一起被推進電梯裡,電梯門兩人被推進去後隨即關上,不留一絲猶豫。
「Have fun。」面試官保持著優雅對她們揮手說。
「Fun什麼!放我們出去!你這個混蛋!」藍唯欣用著她那這輩子都不曾爆發過的憤怒站起來撞上電梯門大吼大叫,還不停拍打那道堅固的電梯門,「給我回來!!混蛋!可惡……」她知道再怎麼拍打電梯門也於事無補,電梯門已經關上,電梯徐徐上升正將她們帶到一個無人知曉的地方。
「你認識他嗎?」張秀惠坐在電梯的角落,看似已接受了自己在電梯裡的事實,「第一次在塔裡見到男人。」
「他是為我面試的人……也是將我帶到這裡的人。」憤怒過後,藍唯欣軟癱在地上發出急促的呼叫聲,雙腿早因肌耐力不足而發麻。
「為你面試的人?是人事部的傢伙嗎?但人事部應該沒有男的,正確來說這座塔沒有男人。」張秀惠說。
「不對,他是從外面把我騙進來的,你不是這樣進來的嗎?」藍唯欣不解道。
「你果然很奇怪。」張秀惠聽完藍唯欣敘述,她的到來一切都很不自然,一個像傻瓜的人居然來到貌似地獄的地方。她是犯了多大的罪才會進來。
「什麼意思?」藍唯欣不清楚張秀惠說她奇怪是什麼意思。
「我們所有人都是無緣無故就來到塔的,不管在睡夢中,還是日常走路,都會在無意之中來到這裡,然後再到人事部,最後進入塔中。你不合常理。」張秀惠解釋道。
「不合常理……」藍唯欣想起自己在塔裡沒有工作,而所有人正常都會有一份工作。她們都認為在塔裡一定要有工作,不工作就會失去記憶,而她在找到工作前還好端端的。
「你看你的衣服,還是穿著由外面世界帶來的那一套,你這個月都沒有工作吧。」張秀惠發現藍唯欣除了鞋子之外,其餘的衣服和初次見到她時一模一樣。
「我有啊……你救了我之後,就有人帶我去「醫院」,換上制服後我就在那邊工作了一整個月。」藍唯欣說。
「在「醫院」工作?還有制服,那你為什麼不穿制服?不穿制服到處閑逛會被視作曠工,你應該沒有受到懲罰吧?」張秀惠不知道流失記憶的速度有多快,但藍唯欣還記得她,說明她沒有受到失去記憶的懲罰。
「不是說離開工作範圍的時候要把制服脫掉嗎?」藍唯欣疑惑道。
「誰跟你說的?「醫院」那群不安好心的人。」張秀惠確認了藍唯欣真的是一頭呆頭鵝。
「是的……雖然我預想過自己有可能被耍,沒想到她們居然這麼騙我……是想我回不去「醫院嗎」?但你為什麼穿著運動背心和短褲,那是制服嗎?」藍唯欣說。
「就是制服,我是健身房的員工。」張秀惠搖頭說。
「可惡!她們想我死掉嗎……」
「這裡人心險惡,不要相信任何人。」
「那你呢。為什麼要救我。」
「我……」張秀惠不想讓藍唯欣知道她幫助她的原因是因為她像她的朋友,她曾經愛過的人,這樣的曾經有多尷尬啊。
「為什麼,難道你也是在騙我嗎?」藍唯欣已經休息完畢,她向前爬到張秀惠旁邊再問道,「為什麼?」
「就只是巧合。」張惠欣把臉轉到另一邊,把「就像我跟你的相遇一樣巧合」收到心裡。她臉上一陣發熱,緊張得快要控制不住表情,只好冷淡地說,「請不要靠我那麼近。」她早就暗自發誓,只會默默守護藍唯欣,不會再像從前那樣有非分之想。
「是嗎?請你直眼看我。」藍唯欣突然坐到張秀惠的大腿上,雙手捧著她的臉說。
「你……你……」張秀惠緊張得不知道該說什麼,臉上紅得明眼人都知道她喜歡藍唯欣,不過藍唯欣並沒有注意到,她的心思在張秀惠的答案上。
電梯門嗖地一聲打開了,張秀惠見此連忙推開藍唯欣跑到電梯外,裝作一副正經的模樣說道:「該來辦正事,不想死就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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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續上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