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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柾國嚴肅著臉聽著彙報,這項安排並不是出自於他的意願,而是為了消除父親的疑慮。
那天的家族聚會後,父親又一次出差前讓他到辦公室進行了一次父子間私下的對話,一開始只是關心他的婚後生活,他害羞著不想說太過細節的事,但緊接著元帥便話鋒一轉,說出了此次談話真實的目的。
「安排一些人手,就近的安保人員之外,還要有遠處的觀察跟監,任何書信往來也需要謹慎留意。」
「為什麼要做到這個地步?就因為說話的口音?」
早前對話中田父提到了金泰亨的口音有問題,但田柾國本身聽不出來有什麼不對,他也跟桑坦公國的官員有過公務往來,在他聽來沒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直覺罷了,他口音太過完美,甚至是有些刻意。」就好比是特別受人指導過,而不是與生俱來那般信手捻來的餘裕。
田柾國嘆了口氣,強忍著不翻白眼,那天的泰亨很緊張,因而在他父親面前言行拘謹,這都是常理之內的表現。
元帥觀察著自己兒子的神情,他的小兒子從小就不容易信賴親近他人,他並不看好這段基於信息素配對的婚姻,只是看自己的夫人如此一頭熱,他便選擇不出言反對。然而令他意外的是,小倆口進展快速,田柾國很快就淪陷溫柔鄉,夫人每天都興致勃勃叨念著他們就快要做爺爺奶奶。
金泰亨這個人簡直就是為了田柾國而出現,不說極高的配對率,就容貌與性格也都精準地投其所好,然後被人擺到了最適切的位置,資料庫共享法案一通過就順理成章地搭上線。
「但在一開始明明都已經做了背景調查了,不是嗎?」
「現在局勢並不平穩,你也很清楚。如果對方有備而來,區區的婚前調查毫無破綻也是理所應當。你並不是生在一個平凡家庭,你的職務也關係到國家的安全,不需要我提醒你,採取謹慎作為是對人民負責。」
父親的話已經上升到了國家與人民,田柾國便無話可說,只好勉強接受了這個安排。
從那天金泰亨拜訪庇護所開始,正式的出門行程就會有隨行的安保人員,而私人行程也會有人遠處跟監,成員由他親自挑選安排,過後金泰亨所有的一舉一動都會傳到他耳中。
今天他早上送自己出門上班後,收拾完早餐碗盤後一小時也外出,在街角的書報攤稍作停留,買了一小袋的薄荷糖,接著又到了附近最大的一間書店,隨意地翻閱了幾本有關花藝的書,還找了店員詢問,最後買了其中一本,回家路上在攤販買了漢堡,自己坐在公園河畔簡單地解決了中餐,一邊看著那本買來的書,甚至直接在樹下打起了盹(聽到這裡田柾國忍不住失笑,用撐在桌上交疊的雙手擋住了上揚的嘴角。),安保人員甚至阻擋了想要趁他打瞌睡過去關心搭訕的alpha,突然田柾國又認為這個跟監安排十分妥當了。
但當兩人共進晚餐時,泰亨對他說著今天發生的事,說著書店裡遇到的人們還有公園的河畔開了什麼顏色的花,聽著那些他早就從別人口中聽見的細節,還是不免有種怪異的罪惡感。他充分掌握了金泰亨的生活,從各種不同的角度。
飯後睡前,金泰亨進了浴室,咬碎了藥錠,感受苦澀的碎片逐漸溶解在舌尖上,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他最怕苦味,但這些日子已經習慣了這個味道。
藥一旦吃完,就會到約定好的書報攤拿。
在他寫信表達資助庇護所的意願時,信末特地提到了那束花,說這樣的花讓他想起故鄉,已經插瓶好好裝飾起來。他試圖試探自己對於這是一項暗號的猜想是否正確。
而來信與他接洽的安德森女士顯然就是東羅蘭所安插的人手,順著他花束的話題也回覆了小一段。當時拜訪時也有一面之緣,但印象中當時沒有什麼對話,只是默默隨行在側。安德森女士回信上提到自己也喜歡花藝,讚賞地鼓勵這是一項很好的興趣,還推薦了一本相關書籍,相信他若是閱讀定會獲益良多。
今天在書店買了指定的書,在書店他來來回回才確認了是這本書沒錯,但他翻了翻只是普通不過的花藝工具書,且似乎特別冷門乏人問津,詢問了店員才幫他從倉庫找出來。也難怪沒人想看,跟同類型的書相比圖片很少文字很多,還不習慣用西德蘭文字閱讀的他,只是看了幾頁就忍不住想睡。
「你還好嗎?」
田柾國輕敲著浴室門關心,金泰亨這才發現自己一不小心走神,無聲無息地在浴室待了太長的時間,便有些慌張地打開門。
一開門就看見田柾國饒富興味的眼神把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他忍不住打了顫,那眼神就像愛撫,指尖輕輕滑過他全身一樣。
「花這麼多時間就是想給我驚喜嗎?今天是什麼日子?」
田柾國拉過人就把金泰亨騰空抱起,惹得他驚叫出聲。
天氣越來越溫暖,金泰亨生性有些怕熱,這幾天有時候睡到一半都會熱醒,尤其身邊睡著一個大火爐似的alpha。所以今天他翻出了一件輕薄的絲質睡衣,這是當初在桑坦公國時一併被準備帶過來的行李之一,他沒想太多就換上了。
以往田柾國總是迫不急待想扒光他的衣服,他也覺得做這件事把衣服脫光光才是正常,但今天田柾國說什麼都要他穿著衣服做,一邊深淺不一地頂著他,一邊隔著完全可以透光的布料吸著他敏感的乳首,射過不久又把他翻過來掐著屁股開始新的一輪。
面對比之往常還要更興奮的伴侶,他才逐漸悟出了這可能不是什麼簡單的睡衣,欲哭無淚被壓著做了一整晚。
幸好隔天田柾國休假,兩個人抱在一起睡到了中午才雙雙轉醒,賴在彼此身上誰也不想起床。
然而掃興的電話鈴聲打破了這個慵懶美好的氣氛。
相比非本國出身、人生地不熟的金泰亨,田柾國知道這通來電更可能是要找自己,便在omega頸窩狠狠吸了一大口香甜氣息後,不甘願地放開了伴侶爬起床去樓梯口的起居室接電話。
「……不了,你們自己去吧……嘿!我可是還在新婚中,我為什麼要在放假的時候去見你們一大群臭轟轟的alpha?」
金泰亨聽見他電話中的隻字片語,睡意盡失也跟著起床,撈起了散落在床上的睡衣,想起了昨晚的遭遇還心有餘悸,於是他把睡衣放了下來,轉而到衣櫃拿了件尋常的家居服準備淋浴後換上。
待他出來便看見田柾國正在整理儀容,顯然是剛剛的電話中有人邀他出門。
「換件衣服,跟我一起出門吧,我一些朋友想見你,我也想把你介紹給他們認識。」田柾國伸手摸了摸金泰亨微濕的頭髮,剛洗完頭亂糟糟的讓他愛不釋手。
天知道田柾國其實更願意跟他兩個人品嘗紅酒,聽著音樂然後做一整天的愛。但是這些日子他冷落朋友的行徑受到了強烈抗議,同時他也認為確實是應該讓金泰亨擴展更廣的人際圈,不然聽見彙報裡金泰亨的生活,總是只有他田柾國一個人再無其他。
身為alpha可以獨佔自己心愛omega的確令他滿足,但他也知道讓伴侶只能以他為中心如此狹窄的生活圈並不健康,他想要擁有他的同時也希望他是真正的幸福快樂。至少電話中的較他年長的朋友是這麼說服他把人帶出門的,而他最終也同意。
聽到是要見田柾國的朋友們,金泰亨就緊張了起來,不知道自己應該要穿什麼才好,田柾國也不催他,任他好好花時間打理自己,而他就坐在一旁欣賞整個過程。
而後田柾國親自駕車,進入了一處私人會所。甫進入門廳,金泰亨就知道能夠進來這個地方的人非富即貴,美術品與周遭氛圍相得益彰,裝修得金碧輝煌而有品味不顯得財大氣粗。
田柾國熟門熟路領著他到地下室的交誼廳,一整面牆都是散發著幽幻光芒的水族箱,裡面有色彩斑斕的水母正飄盪移動著,三三五五數人已經在沙發區聊開,整個空間播放著輕鬆而富有城市節奏的音樂。
發現他們的到來,幾人起身歡迎,田柾國的表哥閔玧其也在其中,坐在單人座沙發向他們倆人輕輕舉杯就當招呼,不急著上前搭話,讓其他還沒見過金泰亨的人上前互相介紹。
面對幾乎都是alpha的場合,金泰亨生理上有些緊張害怕,而田柾國也體貼陪在一旁中和過多的alpha信息素。
金泰亨得體地回應著,但定睛看見其中一人時,嚇得差點就要奪門而出。
小時候尚未分化時,在鄉間奔跑的日子裡,住在附近的大哥哥很照顧他,人人都填不飽肚子的時候,他總是能悄悄掏出一塊蒸好的馬鈴薯讓他趕緊吃,大哥哥長相十分端正,但因為務農的緣故總是臉上沾著泥。
即便如今氣質大不相同,但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對方的臉。此時那人戴著名錶還有細框眼鏡,渾身的菁英氣息。金泰亨想著也許只不過是長相相似的人也說不定,但萬一是同一個人甚至也認出了自己的話又該怎麼辦,他光想就不寒而慄。對方與過去天差地遠,但自己何嘗不也是一樣脫胎換骨般穿上了名貴的服飾?
對方自我介紹在外交部任職,跟他一樣姓金,金泰亨才想起來當時根本從來不知道那個大哥哥的姓名。
攀談中對方全然陌生第一次見面的態度讓他漸漸放下戒心,金泰亨的注意力也開始分配去好好認識其他人,而不再滿腦子焦慮這件事。
就算是同一個人好了,自己再怎麼樣長大了這麼多,想必也很難認出來吧。金泰亨安慰著自己。
「這裡還有保齡球,待會兒要去玩看看嗎?」
田柾國拇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摩娑著他的手背,讓他也開始放鬆下來。
「這裡有保齡球?我想玩看看。」
得了他准信,田柾國起身向服務人員指示準備場地。
而在這個alpha離去的空檔裡,那名金姓男子對著他似笑非笑地,用唇語對他說著:「泰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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