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隔一、兩天許哥哥就會來找我一次,每次都會帶來很多很多沒見過的新奇東西,雖然神明大人都知道那些是什麼,但對我來說還是很有趣!
雀躍地看著許哥哥帶來、那個叫做「放大鏡」的奇怪玻璃,耳旁傳來他的聲音,「我說呀,你那位神明大人還真的厲害呢,什麼都知道的!」
聽到神明大人被稱讚,我的嘴角不自覺地勾起,回頭看著他後用力地點頭,「神明大人是超級厲害的呢!而且還會保護我們呢!」
他興奮地展開笑容,雙手合上、語氣裡是滿滿的期待,全身都是「黃黃的」,他雀躍地笑道,「是這樣子嗎!他還真是厲害呢,我好想見見他呢!」
聽著他的話,我立馬收起笑容,否定地搖了搖頭拒絕道,「唔、不可以呢,神明大人不可以離開村子的!」
他有點失望地皺起眉頭,用帶點請求的語氣問道,「就只是出來走一趟也不可以嗎?」
我誠實地點點頭回答道,「是的,丹婆婆說他只可以留在那個房間裡。」
「是嗎、要是那樣的話不是很可憐嗎?」
「不會呀,他說我陪著他他就開心了啦!」
「但你不是說他都住了八十幾年了嗎,那樣可是很久很久都沒有從房間出來呢,一直被關在那個地方,要是我的話我絕對會超級不開心的呢!」
眨了眨眼,我默默地看著他那個擔憂的表情,不自覺地抿了抿嘴,猶豫了一會才回應道,「……可是婆婆她們說神明大人不能離開的。」
他用手撐著臉頰,長嘆了一口氣,語氣中全是擔心,「所以我才說他是被關住了呀,你有明確地聽到他說『我不想出去』嗎?」
的確是沒有聽過那樣的回答呢……
看到我搖頭後他再次嘆氣,雙眼注視著我,「這不就是了嗎,我只是猜而已、該不會她們是為了守護村子而鎖著神明大人,其實他是想出去的但因為被關住所以不能走呀?」
真、真的嗎,難不成真的是丹婆婆她們把神明大人關住了嗎?
小時候的我好像也有思考過這個問題,可是漸漸就習慣了,現在聽許哥哥這樣說、我是覺得他說的的確沒有錯呢,難道說神明大人是被迫留下來的嗎?
有點害怕地用眼尾瞥向正坐在我身旁看書的神明大人,想說什麼但又不敢的我默默地嚥下那些說話,低頭盯著手中的書本,可是又情不自禁地瞥他幾眼。
到底神明大人是怎樣想的?真的不想出去嗎?還是說其實一直都想出去可是沒法子?
抿了抿嘴,鼓起勇氣的我合上手中的書本,抬頭定睛地注視著神明大人,可是聲線意外地變得很細,「那個、神明大人、你真的不想出去嗎?」
遲疑地眨了眨眼,他合上書本後疑惑地看著我,輕聲問道,「為什麼突然問起這件事了?」
「嚇」嚇了一跳的我頭上倒下一堆冷汗,眼神一直在游離著,別過臉後我支支吾吾地撒謊道,「唔、沒有啦,沒什麼特別啦,就是突然想到而已啦……」
直接伸手扶著我的臉頰,強行將我的視線移到他身上,他紅色的眼睛正視著避開視線的我,語氣嚴肅地一字一句頓出來,「說、真、話。」
滿臉都是黑線和冷汗,拒絕不了的我放棄掙扎,低下頭後簡單地將早上的對話告訴神明大人,視線一直不敢向上看,只看到他的身上慢慢地冒出黑色的氣息、我惹他生氣了!
害怕地顫抖著,我把頭垂得更低,雙手緊握著後不停地顫抖著,下意識地正座起來,現在的我害怕的程度是比被丹婆婆責罵還要誇張。
神明大人長嘆了一口氣,他扶了扶額後認真地教訓道,「把頭抬起來。」
我立馬乖巧地將頭抬起來,映入眼簾的就是他那張眉頭深鎖的臉龐,看起來是在生氣和擔心,面對這情況、我的鼻頭不自禁地酸起來,眼眶也變得濕潤。
我不想令神明大人不開心,不想要讓他生氣,可是現在的我讓他不舒服了、我是壞孩子……
雙眼明顯地閃過一絲心痛,倒吸了一口涼氣的他直直地盯著正在啜泣的我,咬了咬牙後輕嘆一口氣,滿臉嚴肅地教育著我,「首先,我不同意你將所有事情都告訴那個人,你還不能確定他是好人還是壞人就已經將所有事情都告訴他,這不一定是一件好事,雖然說對他人友善不是一件壞事,但要是對方抱著壞想法來靠近你,然後利用你說出來的事情去做不好的事,那樣結果可能會很糟糕,不管對誰都要保持一定距離和警覺性。」
頓了頓後他的眉頭緩緩地鬆開,盯著我哭臉的他表情變得更心疼,眼神中充滿了溺愛,但嘴上還是需要教訓一下做錯的我,「其次,他說的話不就只是他自己本人的想法嗎?既然你是想知道我的想法就直接問我,不要這麼輕易相信別人的話,有關我的事情就問我本人、我的說法才是最正確和真實的。」
他說的話我也只是一知半解,唯一明白的是自己做錯了,啜泣著的我用力地點著頭,聲音梗咽地道歉道,「對、對不起……」
嘆了一口氣,他一臉溺愛地伸手將我擁入懷中,溫暖的感覺讓我放聲大哭起來,他輕撫著我的後腦,溫柔地耳語著,「你還小,這還是你第一次接觸村民以外的人,沒什麼戒心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但以後不要再這麼輕易相信他人了,要知道這世界壞人絕對不比好人少。」
回應不了的我只是默默地點頭,伏在他的懷中哭泣著,他則是溫柔地安慰著我,靜靜地等待著我將情緒發洩出來。
哭著哭著,我慢慢將呼吸和心情平復下來,緩緩地停下哭泣,睜著充滿淚水的眼睛、咬著下唇乖巧地看著神明大人。
他如常地露出那個溫柔的笑容,疼愛地用姆指擦去我臉上的淚水,輕輕捏了捏我發紅的臉頰,「哭完了嗎?」
我乖巧地點點頭,他則是擺出欣慰的笑容,神明大人真的很漂亮呢,好喜歡。
坐在神明大人的大腿上,我默默地看著他輕聲問道,「……那神明大人,你留在這裡真的開心嗎?真的不想出去嗎?」
聽著我的問題,他下意識地抿抿嘴,擺出無奈的笑容後苦笑道,「說真的,我其實是想出去的,想看看這個世界發展成什麼樣了,但我不會出去,因為現在對我來說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等過去了再說吧?」
聽到我問「是什麼」後他輕輕地親向我的鼻子,用溺愛的眼神看著眼睛還是掛著淚水的我,溫柔地微笑著,「現在我只是想要好好地守護你長大,你長大後再考慮其他事情。」
說罷他用舌尖舔去我臉上的淚水,我只是眨了眨眼疑惑地問道,「那你會離開村子嗎?」
他靜靜地看著我,溫柔地微笑道,「你想要離開村子嗎?」
猶豫地呆在原地,我的眼神不停地游離著,我想要離開這裡嗎?
雖然說我很喜歡這個村子,但我還是想去看更多新事物。
這段時間許哥哥常常給我帶來很多新奇東西,他說村子以外的世界是更加神奇的,我、很想親自去看一看,可是不可以出去呢。
我沉默地垂下頭,默默地搖了搖頭,撒謊了。
「落櫻」是為了保護村子而出生的,不可以因為自己的任性而扔棄村子,這個是丹婆婆從小到大都教導我的說話。
神明大人用若有所思的表情看著我,看穿我一樣露出微微的笑容,可是眉頭是皺起的,他溫柔地碰一下我的額頭,輕聲地耳語著,「我會等你長大,等你長大後再決定。」
要是我長大了、就可以自己決定自己的未來嗎?就不用再當「落櫻」了嗎?
這麼想著的我默默地伏在神明大人身上、哭腫的雙眼抵不住睡意緩緩地合上了,不消幾秒就睡著了。
睡夢中像是有誰問我為什麼要哭泣,我也只是將發生的事情告訴了他,嘴上喃喃著「神明大人真的很漂亮」,很快地意識都失去了。
「黑」出現了!感應到「黑」出現的我猛地從睡夢中清醒過來,映入眼簾的是已經掛在天上的太陽,今天睡得特別久呢、是真的昨天哭太久了嗎,可是為什麼陌陌沒有叫醒我?
突然間「黑」的感覺消失不見,我有點疑惑地皺起眉頭,總覺得有點奇怪吧!
這次出現的感覺和許哥哥叫喚我時的感覺差不多,可是一般來說他都是等我過去後才會毀掉它,如果是真正的「黑」出現、這個感應是不會這麼短暫的。
不安的想法從我的心頭浮起,倒吸了一口涼氣,我直接攀出窗外、縱身從三樓跳下去,穩穩地下地後快速地向著目的地奔跑著,無視掉大家投來的疑惑目光。
不會吧、不會吧!
輕吐一口氣,我加快了步伐,不消一會就來到那個常常跟許哥哥見面的小樹林,然而我沒想到的是這裡出現了我意想不到的人、陌陌!
此時許哥哥正坐在地上,臉上全是恐懼的表情,左臉被划出一道傷痕,紅色的鮮血緩緩地從傷口流出來,衣服上沾滿了雜草和泥土,四周都是紅色的氣息,那是害怕!
他視線看著的地方,正是站立著的陌陌。
陌陌的左手持著一根矛,矛的前端滴下一滴紅色液體,背對著我的他全身散發著黑色。
許哥哥的眼尾瞥了我一下,接著急忙地撿起自己的「行李箱」後往他來的方向跑去,只留下那個落荒而逃的背影。
憤怒地瞪大雙眼,我一下子走到陌陌的前面,額角爆出青筋生氣地盯著一臉冷酷的他,瘋狂地大吼著,「你這是在做什麼!」
心臟瘋狂地跳動著,我只感覺到渾身都是憤怒,血液像是要沸騰一樣。
陌陌不在意地擦去臉上被濺到的血跡,認真地盯著我的雙眼教訓道,「他不是好人,他只是想利用你,我這是幫你趕走他。」
發瘋一樣、我不停地踩踏著草地,雜草都被我踩得飛揚起來了,我的腦海中只有「憤怒」二字,「我知道!昨天神明大人也說了他不一定是好人,可是現在還不能完全確定他是壞人呀!再說了他是唯一一個可以讓我接觸村子以外事物的人,現在都沒有了!」
憤怒瞬間轉為悲傷,「噗通」一下雙膝跪在地上,伏在草地上的我放聲大哭著,「都不能再知道外面的事情了……」
不知道自己是在生氣還是傷心,我的淚水忍不住地源源流下來,心裡最明確的想法是「沒有機會再接觸到外頭了」,原來對於村外的事情我是這麼好奇的嗎?
「那個人是『青龍國』派來的,他的目的就只是從你身上打聽村子的消息,掌握到有用的資料、等到時機一到就會來侵占村子的,所以我把他趕走是正確的。」
陌陌臉上沒有半點表情,雙眼流露出的是嚴肅和認真,沒心情理會這些的我只是默默地哭泣著,心裡只有絕望。
突然地蹲在我面前,他捉著了我的右手,面無表情地注視著滿臉淚水的我,不在意地說道,「你要是覺得難受、生氣就打我,我的確是沒有問過你的想法就行動了。」
明明應該是很難受的,可是當我看到陌陌那張溫柔的臉龐,心頭的不安感緩緩地散去。
身子一直在顫抖著,我的眉頭緊緊地皺起,淚水一直在流出來,聲音是顫抖的,「我、我知道你的想法,也知道你沒有騙我、可是我不想再也接觸不到外界的事物了……」
「……那你就不要依靠別人,用自己的雙眼、親眼去看。」
「不可能的,我是『落櫻』。」
呀、都放棄吧……
聽著我的話,他露出痛苦的表情,我也只是默默地微笑著,乖巧地按照丹婆婆的話成長著,眨眼間就來到十四歲的年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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