搵唔到Exit嘅23層大廈 - 第89話：《癱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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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8。

兩個微微顫抖的身影在9樓升降機大堂升降機口，靠著骯髒的牆壁呆呆站著。

升降機大堂一片寂靜，就如從來沒有發生過殺戮的空間一般，詭異到了極點。

儘管眼睛早已疲憊不堪，我還是流下了兩行淚痕。Ashley在一旁拭著清淚，她這個易哭的女孩始終無法承受當前的現實。

阿毛，在一瞬間消失了。

一切來得極其突然，剛才他還在調侃我挑戰遊戲的建議……驀然就發生了如此令人心驚肉跳的事情。

若非阿毛使勁把我倆推出升降機的空間，捨己為人，我倆也會成為遊戲管理員的囊中物……

阿毛……

我厭恨這個世界……我們被困在最壞的時代，從來沒有一絲空間從危難與悲傷中得到解脫。最令人悚然之處是，你與我從來無能為力，只能目睹一次一次的失去。

要不是我剛才帶兩人步入升降機的夢魘之口，此刻阿毛可能還在我身旁，口裏充斥著難聽的髒話。

多麼親切的髒話……我寧願聽一千遍、一萬遍也不欲面對眼前的遺憾與無奈……

鄧日騰你這個廢物……不是說好了不要再目睹同伴離去嗎……

無可承受的震撼，我卻沒有閒暇去慢慢沉澱……

Ashley終於靠牆坐下，儘管雙眸依舊充斥哀傷與憂心，心情已經平復些許。誠然，Ashley是個大喊包，此刻卻比我理性冷靜得多。

「我地……一定會救翻阿毛……係咪？」Ashley的話語氣滲透著安慰的味道，喚醒了我思考的味蕾。

對……已經哭夠了，不要淪為負累……

「阿騰……」Ashley徐徐靠近了我。

我一手拭抹臉上的兩行淚痕，瞄了一眼GShock手錶：7:18。

阿毛才消失了數分鐘。

我一定要救回他，即使賭上手上的一切……

「我地會，一定會。」我盯著眼前唯一的同伴，予以堅定的神情，心中激動不已。

阿毛犧牲自己把我倆從升降機的魔手拯救出來，我必定要救回他……

回到正題。困著阿毛的升降機到底去了哪裏？或許到了某個隨機的樓層？此刻升降機金屬門牢牢關上，我也再沒有聽到升降機的齒輪聲。

「我覺得升降機應該去咗大堂……」Ashley輕易地猜透了我當下的疑惑，「升降機之前都會比我地全體離開先刪埋，點解呢次會禁止阿毛離開……應該係因為阿毛攻擊閉路電視既行為刺激到……」

「遊戲管理員。」

「嗯，」Ashley淡淡地莞爾含笑，「而我地一直相信遊戲管理員係大堂……」

「你講得冇錯……」我低下頭，苦苦忖度，「咁阿毛宜家好可能係比遊戲管理員係大堂拘留……」

我們回到數分鐘前的沉默，各自埋頭苦思。

我們之前採用了阻礙遊戲規律進行的方式，然而遊戲管理員非但不為所動，而且更監禁了我們的一個同伴……

那是因為兩件事情：一，我們破壞遊戲制度的同時自己也身處升降機內，把自己置於水深火熱之中。二，我們干擾遊戲制度的程度似乎不足以對遊戲管理員造成障礙。

若果可以化解這兩個問題……

驀然，我興奮地嚷叫嚇了Ashley一跳：「我地要威脅遊戲管理員，迫使佢同我地談判！」

乍聽起來，多麼怪異及不自量力的想法。

坦白說，當下的我們只是任人魚肉的可憐蟲，連擺脫遊戲管理員的操控也無能為力，又如何談得上跟異度空間裏的遊戲主人平起平坐呢？

我們憑什麼逼使遊戲管理員跟我們「談判」……

「如果我地能夠破壞呢個規律，阻礙升降機運作，除咗升降機門之外遊戲管理員冇可能傷害到我地，遊戲管理員就逼不得已要接受我地既要求釋放阿毛，或者最低限度同我地溝通！」

「但係……我地點阻止升降機運作？」Ashley沒有否定我的意思，只是一頭霧水，「頭先我地都冇能力去阻止升降機逐層停……定係你指，用槍嘗試射爆閉路電視？」

「嗯……或者啦……」我想起剛才阿毛的遭遇，「若果鏡頭係用嚟監視遊戲進行，咁摧毀鏡頭，遊戲可能會被迫停止……」

「我覺得唔得啊阿騰……」Ashley咬著下唇，水汪汪的眼睛殘餘著哀傷的淚珠，「頭先阿毛唔應該射閉路電視……我覺得如果遊戲管理員真係可以控制呢棟大廈，就算閉路電視壞咗，咁升降機都會翻到去大堂……然後佢好可能有辦法修理閉路電視……閉路電視呢個似乎都係Minor既問題……」

「咁我地點阻止升降機運作……」我無法駁斥Ashley的擔憂，卻已手足無措。

不錯，若果升降機能夠回到大堂，那麼除非我們造成無可挽救的傷害，遊戲管理員很可能還是無動於衷。

兩人陷入苦思的沉默，黃金時間一閃即逝。

「阻止唔到既，就癱瘓佢。」猝然，我的嘴角揚起Mktor的誇張笑容。

「癱瘓？」Ashley張口結舌。

「當升降機再次開啓，我地唔比機會佢離開果一層。」我把這癲狂得要命的提議描述出來，「方法就係，將一D堅硬而巨大既物體卡住升降機門。我地唔好比升降機翻去大堂，咁遊戲管理員就無法修理任何野！」

Ashley靜默了片刻，像是正一絲不苟地評量這嘗試的可行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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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消十秒，她輕輕點頭，情緒鎮靜了不少：「或者，你所描述既堅硬而巨大既物體……可以係單位裏面搵到……」

「邊個單位？」

「我相信，係任何一個。」

我轉身，打量著面前半敞的橡木門。

范國富的幽會單位，並沒有鎖上。

然後，我瞭解了Ashley的意思。正常的單位必定會有一些巨型的堅硬傢俱電器，或許能幫得上我們。

裏面會有什麼樣的危險，我也不管了。直覺告訴我，單位內並沒有人，而且口袋裏的槍，賦予了我闖進去的勇氣。

頂多，是勾起失去Smith的悲痛回憶而已……

我不顧一切，推門而進。

魯莽的我，這次有幸運之神的眷顧。

數天以來這個感覺極為罕見。

跟Jerry家一樣的單位間隔，極為相近的裝潢設計，最大的差別或許是地板並沒有鋪上AKB48的地氈。

屋內寂靜無聲，或許是所有人都逃走或喪生了，我猜度著。

數分鐘後，我絕對確定了，這單位並沒有半個陌生的人影。

「咁我地……應該用D咩嚟卡住升降機？」我自言自語著，環視四周……堅硬又巨大的東西……難道是電視機？

會是那台笨重的電視機嗎？

「電視雖然Size大，但係……好似唔夠長？如果升降機強行移動到其他樓層，電視機未必有足夠長度卡住……」

Ashley又一次捕捉到了我的思路……她是怎樣做到的……我盡量隱藏著心中的訝異，因為那對眼前的難題起不了作用。

我的焦點轉移到了門口旁的長枱……

不，長枱儘管長度足夠，然而它只是木造的，面對金屬怪獸的猛然衝撞，必然不堪一擊……

「不如雪櫃？」

在我苦苦思索的須臾之間，Ashley已經身處廚房。

此刻的Ashley儘管還是一臉焦急，處事卻極為理性及鎮靜。

我打量著Ashley指著的冰箱。現代化的灰色金屬外殼，約兩米的高度，厚厚的機身……

堅硬又巨大的東西。

事情總算稍微從絕望走回正確的軌道。

「嗯。」我苦笑著，思量著可以如何把冰箱從廚房搬出升降機口，「但雪櫃咁重，點樣搬……」

Ashley二話不說，打開了冰箱的櫃，停電的雪櫃還是保留了一陣涼快感。Ashley把裏面的冷藏食品、飲品逐些逐些的端出，放在桌子上。

對，首先要減少冰箱的重量……

數分鐘後，我及Ashley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把金屬冰箱內的物事全數移離。Ashley還是一臉茫然：「但係，雪櫃都係會好重……」

門外傳來火警鐘聲，那是阿毛失蹤後的第一次……

「我嚟……」身材瘦弱的我實在無力承載龐然大物的重量，然而總不能讓女孩搬搬抬抬吧……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一把勁把冰箱往前拉，冰箱應力倒向我的身軀。雙手因突然承受的巨大重量而抖動及發痛，Ashley在一旁憂心忡忡的幫忙扶著冰箱：「阿騰，小心……」

端詳著眼前這龐然大物，我實在不敢相信單靠兩人能夠抬得動，不過別無他法了……難道要我放棄我的同伴……

拯救阿毛的迫切渴望給予了我意想不到的動力，我勉強地撐著沉重的冰箱，感覺上那至少五十公斤……Ashley在半倒的冰箱後使勁地推著機身，冰箱終於往前移動了少許，發出了摩擦地板的刺耳聲音。

我要救回阿毛……我要救回阿毛……

托著沉重機身的雙手顫抖不已，掌心早已經滲滿熱汗，若非意志高昂，我真的會體力不支倒下。

此舉最為吃力的，是一邊要承受數十公斤的重量，一邊要忍受右腳加劇的痛楚……

我竭盡全身力氣，將冰箱拖到了幽會單位的門口，Ashley連忙打開門，隨即掩蓋鼻子。

外面的失常者屍體散發著難以忍耐的惡臭……不過Ashley還是默默承受，在堆疊的腐爛屍體堆中清理出一條可供冰箱通過的通道。我把冰箱使勁一拉，不小心汗手一滑，冰箱猛然向著我壓過來──

Ashley一手把我猛地拉開，要不然我的身軀會被沉重的金屬壓扁了……

纏住我右臂的幼手迅速縮回，Ashley一聲不吭的別過頭。

我愕然地呆了數秒，接著茫然的彎低腰，把冰箱拉向升降機的方向……

拉動橫躺在地上的冰箱，速度要慢得多，所花氣力也更甚。

又花了數分鐘的時間，狼狽的我倆總算把冰箱搬到拉到了升降機口前的位置，我竭盡一輩子的氣力，把冰箱抬起……在Ashley的幫助下，冰箱直立在升降機口的位置，冰箱的高度剛好可以進入開啓金屬門後的升降機空間。

「阿騰……」

我注視著聲線薄弱的女孩。

「我覺得到時候升降機打開，我地或者趕唔切將雪櫃推入去……」

「點會？」我皺起雙眉，Mktor不是胸有成竹的說過升降機在沒人進去的情況下會開門一分鐘嗎？

「一分鐘係係正常情況下，」瞪大雙眼的Ashley竟然又猜透了我的疑惑，「如果遊戲管理員知道我地想用野塞住升降機，距或者會即刻刪門，好似Mktor同埋阿毛咁……我地兩個要搬咁重既雪櫃，好難同升降機門鬥快。」

Ashley所言甚是……怎樣辦呢……

或者，我們應該設置一個機關。但是，何來一個機關呢？

思索半分鐘，我靈機一觸。

「等等我。」我拋下一句便一瘸一拐逕自步進幽會單位。

不消半分鐘，我把一張木凳子狼狽地搬到升降機大堂，擺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我地可以將雪櫃向升降機口打斜擺，用呢張木凳承托住雪櫃上半部，到時升降機一打開，用力踢開木凳，雪櫃既頂部就會跌入去升降機既空間入面，而另一半係升降機口，咁雪櫃係半秒內就會堵塞門口！」

這絕對是一個可行的做法，木凳子本來預設了可以承受人的重量，即使是近一百公斤的人坐下去也不會出問題，重量大概五十公斤左右的冰箱應該不會壓爛木凳子。

在危急關頭，我竟然想到如此絕妙的方法。

Ashley沒有說什麼，只是莞爾憨笑。

依照剛才的提議，我倆把木凳子擺放於升降機口的位置，並且嘗試使之承托冰箱的重量。老實說，過程並不順利，冰箱好幾次撞倒在金屬升降機上……不幸中的大幸是我們在第四次終究成功了。

冰箱打斜壓著底下的木凳子，保持了巧妙的平衡。只要我們一使勁踢開木凳子，冰箱便會向著升降機的方向倒下，剛好堵塞了升降機金屬門開關的位置。

我們花盡了所有方法，最後迫不得已才採用這個強硬的手段……透過癱瘓製造的威脅，巧妙極了。

雙手痛得發紅的我倆四肢乏力勞役了十數分鐘，終於體力透支的癱倒在冰箱旁邊的空地上。

按照這裏的規律，升降機在不久後應該會打開，然後我們的計劃便可以開始了。

我和Ashley互望了一眼，渾身濕透的她向我柔柔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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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話：《癱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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