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erry屋企遠征團共有7人,我們很快便離開了畢業晚宴的酒店餐廳,在旺角的道路上行走著。由於現在已經是晚上十時,街上的土豪同胞們人數都不多,居民大多都回家看大時代了,因此街道還不算擁擠。
「我要探索一個星系……」Smith及阿毛肆無忌憚地在大街上放聲高歌,Jerry則和阿Sam、Mktor及Kenneth在找路,唯獨我一個跟在最後,把毒撚的特質發揮得淋漓盡致。
我總是一個人在練習一個人。
經過了多間桑拿店的門口,我們終於到達了Jerry屋企,奶路臣街的一棟大廈。
身為主人的Jerry立刻搶著去打開大堂的門,想先讓我們進入── 「啊──」
剛才我們只是沉醉在Wtsapp的世界裏,誰知前方會傳來高聲的尖叫?Jerry的聲音有那麼尖嗎?
胡扯,Jerry那麼健壯,只怕鐵門被撞爛,他亦不會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發出尖叫聲的,是一個麗質的女孩,年紀與我們相若,那套水手學生裝在香港幾乎絕跡,純白的shirt配淺藍色的短裙,簡直是我們在網上看的日本電影主角,唯獨是本來set好的髮型被Jerry一撞糟蹋了。不過,這還是不減那面容的美麗清新。
「Sorry,你冇野呀嘛?」Jerry內疚地把跌在地上的女生扶了起來,她才會過神來,只是輕輕一笑:「冇事。」說罷便走進大堂,進了升降機中。
看著升降機緩緩關上,在整理亂髮的女生消失在我們的視線,阿毛隨即開啟了抽水Mode,嘴角一揚:「Wuuu,Jerry又抽人水喇家陣。」
「屌……」Jerry裝作無辜,攤開雙手,可是明明我感受到他正在竊竊自喜。
呆了大概十多秒,Jerry終於踏進了鐵門,其餘六人跟隨在後。 大堂的裝潢跟大部分三十多年樓齡的大廈不差多少,白色的水泥牆,配以褪色掉皮的純白天花,加上簡單的裝飾,平庸得很,卻營造出踏實的氛圍。
和我們一同在等升降機的只有兩人。一個是個胖妹,不是多啦A夢的那個,是一個臉上佈滿暗瘡,披頭散發,身型呈三角型的癡肥女生。她年紀應該比我們大少許,臉色蒼白,雙目無神,就像失去靈魂的行屍走肉。她的衣著跟Fashion一字扯不上絲毫關聯,那象腿更是嚇我們一跳。
另一個是跟我差不多的一個人──對,一個小毒男。他身型瘦小,就像是營養不良似的。我看著他,不禁心生憐憫,我們都是被忽略的一群。
毒撚,是社區內的失敗者。向來都是這樣。
同學都跟我說,溝不到女的男人不如躲在家裏打飛機算了,還算對成人電影業有點貢獻。那我想問,如果是沒有女性朋友的呢?是不是連打飛機的權利也沒有?原來,我的身份比執男更卑微……
「算鳩數啦,執男都可以射條女,毒撚,射幅牆吧啦。」同學一句無情的嘲諷話就像鋒利的刀一樣刺中我的心。
很痛……
「叮。」
想著想著,門徐徐打開,裏面空無一人。
空無一人是很正常的一回事,我瞄瞄手錶,現在已經十時二十三分,很少人會在這個時間外出的。
Jerry領著我們走進狹小的升降機中,按了22樓,該按鈕的燈隨即聽話地亮了起來。其餘兩人也佔據了升降機的門口位置,按了自己所住的樓層後便默不作聲。
門正緩緩關上……
突然一隻手撐開了關到一半的升降機門,門識趣似地重新張開嘴來,吞噬進來的那兩個男人。
剛才把門張開的彪形大漢迎面走進來,把胖妹及小毒男(不是我)往內塞。他有點憤怒地對著按關門鍵的Jerry怒目相向:「死仆街,見住我入黎都照刪門?」
升降機內的氣氛立時變得緊張,我是這樣想的。大家都屏住了氣息,看著Jerry和彪形大漢。那四十多歲的男人比Jerry高出一個半頭,兩肩很橫,若果把那件黑色背心脫下來,我相信還能看見那人魚線及兩塊結實的胸肌。那人皮膚黝黑,臉容猙獰,左臉更有一道十多公分長的紅色疤痕,他簡直是打鬥遊戲裏的Boss級人馬,把我們都嚇得鴉雀無聲。
Jerry抬起頭直視著他,神情認真而毫不畏懼,毫無讓步的跡象。我的額頭直飆冷汗,直到另一個男人走進來。
那亦是一個身型頗強壯的男人,只是跟那大漢相比判若雲泥。他臉上留著濃黑的短鬚,有一點點的俊俏。他搭了搭大漢的膊頭,嘆了一口氣:「算數啦,鷹哥,我諗係一場誤會,無謂搞大件事。」
「我屌老母個誤會,挑。」大漢用力地呼出一口氣,就像是差點要把Jerry拋出升降機外一樣,「我就睇在今晚世界盃份上,饒你一命。」 門再次緩緩地合上,跟剛才一樣,然後,又緩緩地上升著,伴隨著輕微的震動。Jerry看著前方,毫不理會大漢的挑釁,而我們則在擔驚受怕著,尤其是我,這個小毒男。
微弱的灰白燈光不禁使我想起Let4Dead中的升降機,就好像門會突然打開,然後成群吐血的無情喪屍會向我們撲來一樣。
這時候,升降機在5樓停了,彪型大漢吐了一口悶氣,大步大步地踏了出去,門隨即合上。 我們這才鬆一口氣。
「哇咁大睇頭,我屌咩。」阿毛尖銳的聲音劃破了升降機內的沉默,他沒有顧慮到升降機內的其他陌生住客,大概是緣於極度的恐慌。 「仲大隻過張家輝,傻的嗎?」Mktor這時才開口,語氣甚是悠然自在。
那剛才替Jerry解圍的鬍鬚男人忽然轉身,看著Jerry:「唔好介意,阿鷹哥佢一向性格都係咁。」
Jerry連連點頭,這時,升降機到了9樓,胖妹走了出去。
「佢係黑道大佬你知架啦,佢一時不爽,我諗佢唔會記住既。」男人俯身綁起鞋帶來,我才注意到他的藍色Converse。
「佢未記住囉,睇下會點。」Jerry冷冷地回道,「翻去睇波?」 「唔喇,老婆感冒,仲睇未盞嘈住佢,我咁夜先翻去都係去萬寧買幸福傷風素咋。」男人打了個雙結,又站直身子。
我本來想插口「On9,戴耳筒未得囉。」,然而作為毒男的我,當然只能繼續當鍵盤戰士。
升降機到了17樓,男人跟Jerry告別後便離開了狹小的升降機,氛圍又再次回覆沉默。
直到Kenneth開口:「Jerry,你識呢個男人?」
Jerry點頭:「我個Bro。」
「哇,你個Bro都幾老架喎,婚都結埋。」Smith順口說著,「佢貴根?」
「20。」Jerry的回應乾脆俐落。
果然是年輕有為,才20歲便成家立室,這時我又自卑了起來。 門上的顯示燈中「20」亮起,最後一個陌生人──小毒男走了出升降機。 門才一關上,升降機內猶如終於要爆發的超級火山,立時粗口橫飛:「屌,岩岩好撚驚呀。」「妖佢個芝撚士漢柒堡,差D出事!」
阿Sam失控地狂舉中指,不斷地叫著「Son of the bitch」,直到升降機在22樓停了下來。
門慢慢地打開,並沒有我幻想中的喪屍。我看到的,是一個普通的屋苑走廊。
Jerry率先步出了升降機:「Follow 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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