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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痛苦地躺在雨水滿佈的機器上,發現右肩已經出現一個牙齒印的傷口,血流如注。那痛楚,簡直是右腳腳跟腫痛程度的十倍有多……我隱約瞄了一眼,手臂與右肩連接的位置好像斷裂了不少,傷口深度至少五公分……
我劇烈地喘息著……整隻手隨即染成一片血紅,血液滴滴答答地淌在金屬的表面,觸目驚心到了極點,到底凌哥是如何做到如斯具破壞性的撕咬……右手看來將要永久殘廢了。
朗朗貓在我的旁邊一動不動,束手無策。
「反正有8分鐘,我就順便幫下你了解下你既葬身之處。」凌哥消失在迷霧之中,我撫摸著半斷裂的右手不斷轉身,難以判斷他身處何方,只能夠聽到他那怪異的聲線。
右手帶來的痛楚極之強烈,好像斷掉了一隻手一樣……滿手已經沾滿鮮紅的血液,根本來不及止血。想不到會未戰先衰……大量喪失血液的我,或許會因而體力不支昏死。而且……最大的問題是……
我絕對清楚數分鐘後的我會怎麼樣。
「8月12日,凌晨2點,呢棟大廈成為密閉世界,裏面既人,唔會逃走到。遊戲內容你顯而易見,至於遊戲最終目標係咩,作為一個執行遊戲既神,唔需要知道,我只需要清楚遊戲既執行職責。」凌哥繼續傳出頭部抽搐的悚然聲音,「同最後既兩個生還者講解遊戲,真係非常有趣。」
處於地獄般的撕裂之痛的我,不禁一愣。我和Ashley,是最後的生還者?
「你既執行職責係咩……」
「想知?」
一個詭異的身影從濃霧中飛來,這次我有心理準備反應過來,左手拔出口袋裏的手槍已經隨時扣上扳機──
被擊中的卻不是我。
Ashley的身軀被擊倒,從機頂摔下,女孩捲縮在地上,卻還是沒有反應。朗朗貓撲往Ashley的方向,離開了機器。
「Ashley!」被地獄痛楚纏身的我跪下,模糊的視線凝視著機器下那奄奄一息的身影,手臂的血濺滿濕透的金屬表面。
「神既職責只有三個,」凌哥歪著頭,跟我一同站在機器頂部,他的頭卻依舊朝著灰暗的雨天,「第一,確保遊戲之中冇人逃出。曾經有人試過跳窗,只不過跳得唔夠遠,如果跳得遠我就要阻止佢地。」凌哥的頭90度朝天空,張開的口灌著雨,「不過,估唔到遊戲提早結束。」
遊戲提早結束容易理解,因為Cancer把計算人數的升降機炸毀了。不過,跳得夠遠就可以逃離是什麼意思呢……
「若果你地就咁跳落去,就會喪生於火之中。亦都有D可憐蟲,以為嚟到天台就可以逃走到,佢地一嚟到天台,就比武裝遊戲執行者擊殺喇,仲有個比人爆頭跌咗落街添。」
「唔通係阿毛見到個血人……」我立時把疑點及凌哥的話拼湊著,我還記得阿毛目睹一個滿臉血腥的人由高處墮下……我彷如被灌下恐懼冰水,很多的謎團突然得到解答,然而那卻告訴了我一個絕望的真相:遊戲設定有這個魔頭,我們必然無法逃出。
「第二,就係搵你呢D對病毒有抗體既人。我一路有透過爬窗戶監察你既一舉一動,發覺擁有特別血型既你若果只有細小傷口,只會出現局部性感染,血液唔會變成黑色。」凌哥伸出舌頭,我卻如坐針氈的緩步退後。他口中的「病毒」,明顯地是指失常症,感染後血液變黑色、殺戮同伴的精神錯亂。
凌哥甚至可怕得,連我有細小傷口,並且沒有失常的事實也清楚,或許是因為當時在Ashley為我療傷的時候,凌哥一直在窗外窺探……但是,我好像沒有發現他啊。
Big Brother,原來就是凌哥。
「點解會出現呢種病毒……」
「摧毀要摧毀既世界。呢種病毒一侵入身體,就會影響腦部思考,出現幻覺,人本身最恐懼既事情就會以最真實既方式呈現係眼前,就好似身歷其境咁。」凌哥繼續喝著從天而降的骯髒雨水,「但係偏偏有某D人,天生係對呢種病毒係有抗衡能力,神就要係遊戲進行期間監察受傷良久但冇出現病毒症狀既生還者,再進一步改善病毒既破壞力及涵蓋面。」
「點解我會……點解我既血型會冇受感染……」
「病毒會透過後樓梯既霧擴散,係無耐之前已經透過窗戶擴散到天台既位置,所以鄧日騰好快都會遭殃喔。」
絕頂的驚懼襲來,我真的無法想像這個「神」會知道我的名字,看來遊戲管理員對我們住客的背景有充分的認識。
「由遊戲開始,不斷出現既火警鐘聲、撥打電話──」
「王嬸──」
還沒有把話說完的我被驀然衝來的凌哥撞倒,右手劇痛的我跌到了Ashley的身旁,血水染滿地面,劇烈的痛楚竄遍全身。
「唔好插嘴。甚至係斷盡所有樓層單位既資源,都係為咗比你地去後樓梯享受呢種病毒帶嚟既幻覺盛宴,嘻嘻。」
果然是這樣……王嬸的電話也是遊戲的設計罷了……
「第三個,係神參與遊戲既主要目的,」渾身濕透的凌哥驀然發出如烏鴉鳴叫的笑聲,「令一個人絕望既復仇。」
「令一個人絕望既……復仇?」
「呢個遊戲表面上係搵出病毒既漏洞,然後修改呢個病毒成可以摧毀一切既撒旦惡魔。實際上,呢個遊戲不過係要讓一個人失去所有,墮入絕望既深淵,嘻嘻……」
「王……王大鷹?」我想起了凌哥對鷹哥作出的叛變行為。
「呢個世界既進步就係基於復仇,」凌哥雙眼發紅,舌頭伸到極長,如日本的妖怪,咬字因而含糊不清:「呢個下流之徒,令我失去咗一切!係呢個遊戲,你地某程度上都只係陪葬品,真正既目標係條人渣。佢真係以為避開咗我既屠殺?我要殺佢,係一定殺到,我既職責,係要讓佢生不如死。令佢失去身邊既人既尊重!失去佢既朋友!失去活動能力!失去生存既意義!處於完全逃離唔到既情況,就係我既遊戲任務。」
凌哥稍微停頓了一下:「條人渣以為我係可以信任既黑幫繼承人……錯喇,嘗試親近佢,不過係為咗一個復仇既機會。係遊戲中途,我策動咗一半既天人堂手足倒戈條人渣,你知道嘛,呢條自卑既廢物家人死清光,只不過依賴天人堂兄弟對佢既所謂尊重而感到絲毫既驕傲。謀反,最後消滅咗佢成個天人堂,令佢唯一珍重既事情都冇埋,絕望咁處於一個無法逃出既深淵,就係我最痛快日子來臨既時候,哼哼……」
我不禁感到骨寒毛豎,為了令一個人感受到絕望的痛苦而製造這個詭異的遊戲,是何等自私、揮霍、變態的行為。
犧牲了上百個無辜市民的性命,甚至讓他們處於一個可怕詭異的殺戮環境之中,背後關鍵目的竟然就是為了復仇?
「幼稚。」我輕蔑吐出一句,想不到凌哥卻沒有勃然大怒。
「幼稚?人類一向幼稚。明知無法逃離,都堅持掙扎,唔幼稚?遊戲設計者就係有咁既資源建構一個咁既遊戲,為咗報仇,乜都做得出。」
手錶顯示著01:56,只是剩下4分鐘了。
「騰……」
我低下頭,看到了Ashley虛弱顫抖的身軀,焦心地跳到地面,來到了Ashley的身邊。
無法動彈的她哭號著:「你做咩要搵我……你個蠢才……你個傷口……」
她盯著我血淋淋的右手,情不自禁地淌著洶湧的淚。
我心碎了。想起了弱質的少女為了拯救我而歷盡的痛苦,我的臉部再次混雜雨水和哀傷:「我係蠢才……但我唔會捨棄你……」
「唔好……快D逃走……求下你……」女孩目睹我那血染的右臂已經受到了很大的刺激。
「就算你有抗衡病毒既能力,都只不過係局部性,最後你都係會感染。」凌哥說著,「呢種病毒既局限就係,對於某種身體特徵既人,如果接觸病毒既傷口好細,係唔會收到全面感染,只會係精神鬆弛既時候,先至會出現病毒感染既精神錯亂,例如係睡眠中既時候。但係,若果傷口夠大,你既思考應該都係會全面崩潰,除非你既意志非常堅強。」
我不禁恍然大悟,好像明白了怪物的意思。之前我每次睡眠之中,每次夢境中也出現被背叛的詭異經歷……還有處於茫然狀態中的我目睹同伴的血臉……
原來我一早局部失常了。
我根本無法拯救女孩,我不斷淌血的右手或許已經被失常病毒侵蝕著,很快,我便會變成失去理性的黑血怪物,殺戮眼前守護我的少女。
我已經不關心能否逃出,只是不想身邊唯一的女孩也要遭受痛苦。即使此刻我毀滅自己,Ashley還是會被凌哥虐待……儘管絕望擺在眼前,我也無力面對……
我摸著女孩濕透的臉孔,那悲傷無法以文字描繪。
「Ashley……你唔好死……」我抱著她,哭崩著。
「騰,點解你會咁天真。」
我愕然抬頭,拭抹淚水,四周環視,找尋著聲音的來源。
眼前的我依舊身處全華大廈的天台,然而身邊的環境出現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發生了什麼事……
凌哥消失了,狂風也不再。
天空不再是橙黃,剩下單調的灰濛濛,降下的雨水竟然化成了怨恨的血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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