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的信仰【BL/微懸疑奇幻】 - 第七章　曾經

有多少情話在日子的消磨下變了調，又有多少分不開離不去是拿他人當藉口。

拆穿吧，他就喜歡看別人苦苦爭掙扎。

惡劣嗎？他不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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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不是有什麼話還沒坦白？」

　　「怎麼突然好奇我了？嗯？」面對今天意外的提問，李臣饒有興致的打算跟顓孫陸鬥智鬥勇三百回合。

　　「能讓我好奇的人不多，你算其中之一。」

　　沒有一開始那麼畏畏縮縮，語調接近於和莫逸討論事情的平穩，許是現在有了莫逸讓在汪洋漂流的顓孫陸有了岸。

　　「想從哪部分開始聽？是你，所以能講。」換成其他人就沒有把握會不會拿去到處張揚了，會讓事情變麻煩。人言可畏。

　　這回兩人都在莫逸家的客廳，把顓孫陸和李臣丟在一起家主倒是不擔心。

　　顓孫陸似懂非懂，這個是你才可以是什麼意思？

　　時常覺得這兩人散發出來的氣息相彷，但感覺就是哪裡不太一樣，雖然提出的問題沒有多見不得人，但在莫逸洗澡時能多敲出一點是一點。

　　否則醋桶翻了話都問不出了。

　　「你越糾結他看得越開心，想說什麼就說。」吹乾頭髮穿了條素色內褲從浴室走出來，莫逸洗完澡身上還帶著薄汗，肩上掛了條白毛巾。

　　越糾結就越開心？顓孫陸懵然。

　　「戳破就不好玩了。」李臣對來者抱怨。

　　「他不是給你玩的。」莫逸斬釘截鐵地把話捅回去。

　　「咳、那先從越糾結越開心開始？」既然有人開了話頭就順勢問，顓孫陸看了看還想鬥嘴的李臣，又望了望莫逸結實赤裸的上半身。

　　別問他為什麼看上半身不看臉，咳、他害臊。

　　「沒什麼好藏的，簡單來說就是把自己的快樂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之上。」噙著一抹笑，如同鬼魅，當事人覺得沒什麼大不了，顓孫陸也覺得沒什麼好大驚小怪。

　　該怎麼說，嗯，不意外？

　　「好了好了，大家都知道你癖好很糟糕了。」拎起毛巾擦汗的莫逸坐到沙發上，貼在顓孫陸旁邊。

　　「你有資格說我？」李臣這邊也不甘示弱。

　　眼看兩人又要鬥起來，顓孫陸連忙拋出下一個疑問：「為什麼？」

　　「他家吧？」連什麼為什麼都沒說，莫逸就搭腔了。

　　雖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顓孫陸也沒想刨根問底，李臣卻像無所謂般，帶著半開玩笑的語氣接過話頭。

　　「來囉講故事囉，且聽我娓娓道來。」

　　「請開始你的表演。」莫逸伸出手，做了個請的動作。

　　「從前從前有一個和樂融融的一家人，他把拔馬麻很常吵架很正常，只是吵到鄰里社區都知道他們的豐功偉業。」李大推理家此時像對幼兒園的孩子講故事，輕聲和緩又夾雜冗詞贅字。

　　「嗯，那時我家在附近，多少都能聽到。」一把摟住顓孫陸纖細的腰，莫逸補充，在增加李臣話語的可信度。

　　「接著某一天馬麻把跪在地上的把拔拖拉起來，質問他為何要出去跟別的女人發生關係，氣得不輕。小臣臣很害怕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躲在衣櫃裡面。」

　　「噗，小臣臣，虧你說得出口。」沒忍住笑出聲來，他也來自稱小逸逸好了。

　　「戲劇效果，因為我不記得幾歲。總之，後來他們兩個分開了，小臣臣有一次在學校遇到一個整天挑釁他書呆子、天天針對他的人，最後受不了單槍匹馬把人家壓在牆上爆揍一頓，打斷對方兩顆牙齒。」

　　說到這，顓孫陸腦海裡卻冒出成年李臣打架的樣子，受害者牙齒戲劇性的帶著血沫飛出，鼻青臉腫的畫面。應該是個很斯文的暴力人士，打完還會擦手那種？

　　可能是黑色細碎瀏海下的陰影特別可怖，雙眸含著笑打下去，擦完手的手帕還不屑的扔到對方臉上那樣？

　　「接著他的把拔就被傳喚到校，直指小臣臣是個跟馬麻一樣個性又烈又潑辣不講道理的人，還望對方家長開恩。小臣臣就默默發誓他要當一個知書達禮的斯文人士。」

　　「知書達禮的斯文敗類。」莫逸平淡的補充第二次。

　　「我不否認。最後小臣臣每次回憶起平常囂張跋扈的嘴臉，在他手下極盡哀求之能事，用所有的力氣懇切的讓他住手，什麼條件都能答應就很興奮，看著對方困擾崩潰狀況越慘烈，烈，回味起來就越高興。」

　　「你看這個人越講越陶醉，很危險，離他遠一點。」像要保護幼小動物的架式，莫逸收緊了手將顓孫陸一把拉往自己身上倒。

　　「你反應太誇張了吧，我還是有行事標準的。他還發現一件事，就是扒開把拔不敢反抗的內心，把深層的恐懼揭穿後，把拔就會開始害怕他，雖然這些事實只要多看看就很明顯，但小臣臣的把拔覺得小臣臣會讀心，嚇到半夜做惡夢跳起來那種。」

　　半夜跳起來？怎麼感覺他爸才比較可怕？顓孫陸狐疑的看像李臣，想從對方的表情或動作去推敲這句話是否存在誇飾。

　　應該說生存環境影響，去察言觀色成了必備技能，不這麼做就活不下去，或許李臣就是運用熟練之人，而他只能淺略的得知狀況，修練不夠深。

　　「最後把拔的親戚們的脆弱內心被小臣臣一個個捅了個遍，小臣臣覺得戳穿別人很開心，雖然很欠揍。親戚們見此狀隨口說將來可以去讀心理學，但他們不懂隨口亂提議的。他們喜愛找理由保存身為長者的自尊心，以為讀這個就是會讀心術，假裝很了解。」

　　「讀心術？要不要說外科是拿餐刀切牛排？」連莫逸都憋不住笑，聽著還挺滑稽。

　　該說憤世嫉俗還是有強烈個人色彩？這些話應該投入情緒去顯示一些個人主觀的感受，至今為止他見過的人大多是如此。

　　由回想產生畫面再把長期累積的東西傾瀉而下，可李臣從頭到尾都是笑的。語調聽不出情緒只有柔聲細語。

　　姿勢也坦然，像真的在給小孩講故事，只是內容不是誰都想聽。李臣背貼著莫逸家鬆軟的沙發椅，時而看看客廳時而觀察旁邊的兩人。

　　還翹著腳很有閒情逸致的樣子？

　　「就這樣，也不知道將來打算做什麼的中臣臣就去考了一下，變成現在的大臣臣了。最終結果有點意外又有點隨便。小臣臣長大史，完。還是你想聽別的版本？」

　　考醫學院是隨便的事？隨便？你再跟我說一次？

　　「沒、不用了。」這會簡短的故事是講完了，但讓顓孫陸不知該作何反應。他考慮把腦海不久前打架的畫面拉回繼續想像。

　　「你是不是在想什麼毀滅形象的東西？」李臣此時眉眼含笑的樣子讓顓孫陸不寒而慄，彷彿方才所述被打之人是他。

　　「沒、沒事。」

　　「別怕，你看我像會隨便打人嗎？」笑容可掬的李臣在消除顓孫陸的恐懼，不難看出思緒飄遠後連說話都不利索。

　　對他好奇已經很高興了，但不能成為任何一種正向關係下的阻礙。

　　「是不像。」顓孫陸明白那只是一瞬間的感覺，矛頭不是針對他，自然平復了不少沒受多大影響。

　　他明白這段時日真正影響到的，是自己的決定。選擇去為了誰活著的決定，理智上明白活著是為了自己，但心態就是另外一回事。

　　宣示主權般，莫逸撫著顓孫陸的後腦，見對方若有所思的模樣就繼續和李臣扯些沒營養的話。

　　想事情不會互相打擾，那是他們的默契。

　　以往顓孫陸總想著離去，卻能因一人的到來而其祈求長生。

　　在時間無盡的長河，卑劣的許諾怎麼能真的到永遠，遼闊天地之下的荒野人類也只不過是變換的天際下轉瞬凋零的螻蟻。

　　將自己裝在能似能聽見回音，但不知何物傳來回聲，空曠的疆土下會害怕的。

　　就像原本空虛的內心只見到灰色，每到了夜裡就從房間大小的感知變成無邊無際的遼闊混沌。

　　害怕，害怕死亡又同時窒息，想盡快結束這無邊的苦痛。

　　這樣的笑鬧他很久沒見到了。儘管短促，但他知道應當抓住的，就算時間像沙子不斷的從指縫流逝。

　　他不是神靈，他沒有義務與必要保持肅穆，能恣意讓淚水潰堤而出。

　　何謂愛何謂痛楚？不過是耽溺於人間即逝的安逸處。

　　總在極短的生命內掙扎，許許多多的人不一定盼得到自己的歸處。

　　或許他沒必要強迫將肅然以外的情緒消除，他只能用盡全力去珍惜彌足珍貴的相處。

　　正如現在還摟著他的莫逸，儘管視野因意念而狹隘，但也不失一種幸福，至少還有能執著，能守護。

　　那便是他的主。

　　能是無際苦楚下的逸樂，能是刺痛灼燒的喉間潤澤的甘露。能是一切，能是所有。

　　有些人刻意隱藏，心思看了幾年也未必明白，但這幾個月下來，顓孫陸知道莫逸是能跟他廝守的，他相信。

　　不管背後的離別多決絕，他義無反顧。

　　來回著語言消磨了時間，顓孫陸還在出神，眷戀著身旁的體溫，恍惚想著一段段刻骨深切的文辭。

　　他總覺得自己愚笨，不擅於表達那些道不盡的意念。

　　桌面的馬克杯，光下的微塵，在這裡的所有無不令他心醉。未飲半滴黃湯，未進半口酒液，他就是連欲念都拖泥帶水，不怎麼灑脫。

　　偶爾突然的情緒能湧上心頭，也提醒他該珍惜現在撐著他的這雙手。光珍惜還不夠，他想就這麼達到遙不可及的永久。

　　隨著時間的推移，只會增多精神層面上的投入，越深入就越執著，有多執著就有多不安徬徨，他明白。

　　若是擅自定義一個名詞便是萬劫不復的罪孽，他願意背上沉重的枷鎖。

　　他不太明白但願意稱之。他願意說，他愛他的救贖他的信仰。愛他。那個在身旁的他。

　　他不知自己孱弱的身體何時會到頭，或許悲從中來的由頭是此。真能相守到老嗎？最後先在病床上的，會是他嗎。

　　要是先走也好，他自是不願看莫逸難過的。

　　總覺得這分危機感像堵牆立在身前。

　　事情絕不止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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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突然怎麼稱得上是意外？

　　暴風雨的降臨，是懲罰是災厄，是中斷全部依賴的裁決者。

　　「我去維修廠領車。」

　　「這幾天都會下雨，帶把傘。」

　　「好。」

　　「我跟你去好了。」

　　「嗯。」

　　兩人簡短的對話剛過不久，出了家門徒步約莫十分鐘就突然下起大雨。

　　搭車到達目的地附近後，還要走一段路。

　　濃密的烏雲遮蔽了陽光，傾盆大雨即使撐了傘還是打溼了兩人的身子，傘雙方都在僵持移往對方身上多一點，最後決定拿在正中間。

　　鞋襪衣褲無一倖免，顯得方才僵持之景有點可笑。

　　雨勢遮擋了視線，腳踏在地上像踩進了河裡，前路顯得特別遙遠，可能是錯覺，隱約像有人窺探他倆的一舉一動。

　　潮濕又悶熱，呼吸都顯得沉悶，趕著前往目的地的車輛在雨中疾馳，呼嘯而過的聲響被大雨壓了下去。

　　覆蓋下四周特別安靜，只剩雨聲喧囂。

　　濕黏的感覺不怎麼好，理不清是因為濕氣和雨水還是緊盯的視線所致，因大雨之故來往的行人不多。

　　放眼望去盡是連綿雨幕，通常車商應在地廣人稀之處，也代表他們是目前地面上最顯眼的行人。

　　異樣感爬上心尖，連莫逸都皺起眉頭，臉色好看不到哪去。還未細想是怎麼回事，顓孫陸就聽著雨聲繼續邁步。

　　噗嗤噗嗤的水聲和腳步聲混合，他聽見後本以為是路人或自己的，後方有人接近，顓孫陸一旋身，在水中濕黏的鞋腳不太靈敏，餘光瞥見來者帶了匕首。

　　還真往不好的方向心想事成了。或許這成語不該這麼用。

　　頓了一下，似是沒料到顓孫陸會轉過來，那人就要往他身上刺。

　　儘管對方比自己高大，可當下來不及思考，事情發生得太快，顓孫陸一側身，掐緊了對方刺過來的手腕。

　　往外一扳，順著動作慣性匕首落在水中，再拉起箝制的手壓著關節反方向處。

　　「啊啊放手你這個死人妖！」對方叫罵著，想減緩疼痛感而順著顓孫陸施力方向移動身體，卻讓自己呈現彎腰扭身的姿勢。

　　「啊？你說什麼？」顓孫陸被這句突如其來的話氣得不輕，腳一踢，重心不穩的男人跌趴在地，趕緊將那人雙手反剪在背，定睛看去竟是在捷運上跟蹤他的白袍男子。

　　顓孫陸用腳扣著對方手部關節，用體重壓著脊背，制服此刻地上還憤恨叫嚷的人。

　　而莫逸也沒閒著，傘早被吹飛，他彎下腰要去撿地上的匕首，卻有冷硬冰涼的觸感貼在他被水浸透的衣衫上。

　　「別動。」

　　這種狀態下還能是什麼？莫逸只好將雙手舉起，緩緩將彎一半的腰又抬起來。

　　事出突然還來不及想如何質問目的，聽見陌生的聲音，顓孫陸心頭一驚，回過頭便看到被脅持的莫逸。

　　「解決掉。」在後方撐著傘，儘管發號施令者面容遮了一半，顓孫陸彷彿透過傘面想像對方冷峻的神情。

　　「賀錦，你這是何苦？」莫逸開了口，顓孫陸卻是害怕，不知道周圍還有多少人，一片混亂之下能往哪處跑？

　　對方聞言，傘抬高了些，男人被喊出名字依然從容。

　　「也不是讓你們死得不明不白，消息我放的、人我找來的、輿論我製造的，顓孫陸脖子上的是實驗的瑕疵證明，回收垃圾沒什麼錯。」帶著自信的笑容，中年男子身上也是一絲不苟的整齊，語氣淡淡地承認罪行。

　　可惜一個被槍按著，兩人都不敢輕舉妄動，沒辦法拿手機錄下來。

　　「實驗？」莫逸不知想著什麼計謀，他反問。

　　「是，人體實驗，為一故人。好了，還有什麼遺言？」沒想讓他們周旋，拖延時間對他們不利，雖然有消音器也不想造成多餘的聲響。

　　趁著雨襯得天黑，彷彿打造了一個恰好的舞台。

　　犯事的來者各個目光赤誠，看來要讓其內鬨的法子不行，顓孫陸又焦急又慌，儘管面色如死水一點波瀾也沒有。

　　「有，放過他。」

　　「不，衝著我來的，那就衝我來就好。別牽連。」本還看著地面想解法，莫逸說的話令顓孫陸嚇破膽，雙目圓睜還有些驚疑的抬頭。

　　這麼直白的談條件，生怕來者突然不高興，讓人直接斃命。

　　面對顓孫陸突然的神色激動，話音顫抖，不經思考反射性的就要保住對方，賀錦看了直笑：「好一個感情深厚，這樣吧，死一個，自己挑。二十秒內擇一隨機動手。」

　　或許所有都是測算好的安排，來者能提出這二十秒就是最大的寬容。帶著沒理由拿不下人的極大自信，宣告著落幕時的畫面。

　　「抱歉。」

　　說著，顓孫陸起身，槍手沒將槍口轉移目標，依舊死死戳在莫逸的背上。

　　放開了在地上原先被制伏的人，被簡單逮個正著丟臉丟盡了，現在正是個戴罪立功的好機會，得到了賀錦的眼神示意，立刻把匕首撿回來。

　　「別！」

　　他打算過來扯住拿匕首之人，後方槍手和不知何時趕到的手下，人多勢眾架住了死命掙扎的莫逸。

　　「放開我！」

　　他吼著，左右掙扎逃不開，手也脫不開，人自四面八方而來，有意埋伏。

　　生死交關，顧不得增多的手下向他撲來，近似於哀號的怒吼伴隨著動作毫不留情撕裂他的希望。

　　拉扯間，就讓莫逸眼睜睜的看著匕首向瘦弱的身板捅去，顓孫陸沒有反抗，任由著痛楚蔓延。

　　罪魁禍首抽開刀，鮮血的顏色很快就暈開在衣衫，還嫌不夠似的，不知哪個方向飛來的子彈穿膛而過，隨著疼痛顓孫陸眼前一黑。

　　槍鳴後隨之而來是被放開的莫逸向他奔來的身影。

　　「呵，這樣剛好。」漆黑下他依稀聽見賀錦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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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曾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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