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雪庭看著車窗外,昨晚突然下了一場雪,前往白雲寺的道路不好走。幸好這輛馬車堅固,內裡暖和舒適,紫楦木氣味清香,使雪庭想打瞌睡。
輝霞縣主決定了的事,很少會改變,何況到白雲寺一事對她很重要,早就讓人訂好廂房和齋菜了。怕路上難行,會有耽誤?那一早出發就行。
天沒亮,雪庭就離開溫暖的被窩,梳妝打扮了。
她以為傅倩會同行,之前聽夏意說寧王妃要傅倩跟隨,她有點擔心途中要忍受傅倩的脾氣,以前她一直在忍,但忍得多會得內傷,所以她決定不再委屈自己。
傅倩畢竟是養尊處優的千金小姐,大冷天出門可是件苦差。後來她才知這次是多了個人,只不過變成齊側妃。曾跟隨齊副將行軍的齊側妃雖然近二十年都住在王府,由副將之女變成寧王側妃,可晨操的習慣沒有改變,對她來說早起比熬夜容易。
雪庭跟輝霞縣主坐一輛馬車,齊側妃和她的婢女、嬤嬤坐另一輛馬車,其餘的丫鬟和嬤嬤共乘一輛馬車。
雪庭對輝霞縣主很是感激,她老人家的安排就是告訴那些下人:雪庭在她心裡的地位比兒媳婦高。雖然夢中的婚事輝霞縣主有份作決定,但是陳家的城府隱藏之深,不是親身領教過是不會知道的。眼見車上的小矮桌上放了熱茶,還有她喜歡的糕點和果脯,她就無法討厭一直照顧她的輝霞縣主。
與之相比,她不想見到陳家、顏家和許家的人。
她們一行人到達白雲寺時仍很早,三人在偏殿燒香祈福,雪庭奉上一大疊手抄經文,輝霞縣主則誠心合掌祈禱,而齊側妃手握著一塊布閉著眼念念有詞。
顏雪庭第一次離齊側妃如此近。
齊側妃不是典型的美人,但也說不上醜,令雪庭印象深刻的是她那雙烏眸流露著悲痛,那雙眼如果是烏亮亮的話,絕對令她在眾多千嬌百媚中脫穎而出。
昔日在西漠恣意策馬奔騰的女子,丟下馬鞭和戎裝,換上步搖和華服,由女將變成貴婦。
現在的齊側妃更是一位尋常婦人。
顏雪庭將經文交給住持,便想到外面走走。她得到輝霞縣主的准許後,穿戴狐裘,握著手爐,便帶夏意和冰花離開。離開前,她瞄了眼一臉憔悴的齊側妃。
雪庭對寧王府後院的女人沒興趣,反正她們是河水不犯井水。她知道齊側妃一直心心念念那個早夭的女兒。
太陽慢慢升起,善信漸漸變多。顏雪庭漫無目的地走著,覆上薄雪的白雲寺別有一番意景,可能她的名字有『雪』字,蠻喜歡下雪的,儘管氣溫很冷。
「姑娘,當心腳滑。」夏意提醒。雪溶化後,石路變得濕淋淋。
顏雪庭散步了一段時間,見到不遠處有涼亭,想前往休息,但見到一個挺拔身影便作罷,決定回去找輝霞縣主。即使石崎國民風開放,她沒理由跟一位陌生男子一同待在涼亭。她沒留意到有一位女子從另一方向慢慢走向涼亭。
冰花見到了。她好奇男子在如此寒冷的天氣待在室外,所以不時回頭觀看。夏意示意她不要隨意張望。冰花看清那位女子便沒有再回頭看了。
雪庭一行人走到偏殿時,雪庭見到一位貴婦和一位少女,在婢女和待從簇擁下翩翩而來。雪庭不認識貴婦,倒是認得少女,她是那個姓陳的妹妹。
陳婉然,禮部尚書的嫡孫女。
清晨時說不想見到陳家人,怎料這麼快就遇上了。那兩個人進入輝霞縣主參拜的偏殿,她們的婢女站在門口。顏雪庭正想跟著進去,卻被婢女關門攔阻。
「我家夫人要參拜,請姑娘等會再進。」黃衣婢女繼續說:「若等不了的話,請移玉步到其他偏殿吧!」
顏雪庭愣了一下,想不到竟有這波操作。
冰花想不到會有那麼霸道的人,忍不住回嘴:「真是無禮!這個地方又不是你家夫人的,其他香客當然可以使用。」
要獨佔一個地方很簡單,她們只要添多些香油錢就行。有不少討厭陌生人打擾的世家大族都會捐一大筆香油錢的,既體面又保有私穩。
輝霞縣主當然早已派人安排。
「我家夫人就是愛在這參拜。」黃衣婢女不屑道。她見到顏雪庭頭上的髮釵不怎麼樣,身上的衣料也不怎麼樣,實在沒好氣搭話。
直接說就是狗眼看人低。
「憑什麼?」夏意看不過眼,氣得提高聲量,表姑娘一向柔弱,那個婢女兇神惡煞的樣子會不會嚇到表姑娘?還有那丫鬟擺明是看輕表姑娘,她是寧王府的人,現今京城除了尚氏皇室的皇子、公主,有誰的身份高貴過寧王府的!顏雪庭現在是夏意的主子,她一定會保護好表姑娘!
顏雪庭見一向穩重的夏意如此強硬,有點驚訝。她在夏意和冰花身後淡然說:「好了,如此喧嘩,承何體統。」然後冷冷瞥了黃衣婢女一眼,那股氣勢讓人看不出來自一位少女。
黃衣婢女噤聲,那應在世家宗婦會有的氣場怎會出現在一個看來寒酸的少女身上?
如果顏雪庭知道她因到寺廟特意簡約打扮,反遭人看輕,她只會一笑而過,較真只會使自己智力降低。
一名少年跑了過來問:「怎麼了?」他當然是問黃衣婢女,他在不遠處聽到吵鬧聲,怕是有人衝撞了他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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