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又一輛華貴的馬車經過京城的主要街道,四周的百姓時不時以羡慕的目光、好奇的目光,甚至妒嫉的目光打量那些馬車。每輛馬車的裝飾和材質都直白表示坐在車內的人都是富貴人家。
其中一輛車裡坐著三位女性,坐在左方的是一個綁著丫髻,並綴以粉紅碧壐的桃花發簪,戴著同款桃花耳墜,配襯身上粉嫩色調的絲綢衣裳,看來嬌俏可愛的女孩,現在氣衝衝的看著車窗景色,她是寧王的女兒──傅倩。
坐在她身旁的婦人,一襲翠綠綴嫣紅褶裙,五彩花鳥圖案短襖,髮髻上是金鑲翡翠步搖,另綴有桃形金葉和金花,配上翡翠耳環,雍容華貴,讓人無法忽視她的豔光,婦人正是寧王妃周氏。
對於鬧著脾氣的傅倩,周氏覺得她無理取鬧。
自去年周氏帶同傅倩到娘家的婚宴後,傅倩跟臨安伯府的庶二小姐王仲娘年紀相約,一見如故,並成了手帕交。傅倩是寧王傅宣行的庶次女,王仲娘同樣是臨安伯府的庶次女,她們都覺得竟有如此湊巧的事,必定是緣份。
數月來,傅倩經常到臨安伯府走動,次數頻繁到連輝霞縣主都察覺了。雖然她老人家不太喜歡這位孫女,但又不算討厭。至於原因嘛,大概是傅倩沒繼承她老人家的美貌,又沒有安姨娘的書卷氣;沒有顏明珠的聰明嘴甜,也沒有顏雪庭的溫婉乖巧。
不過,若說傅倩不美,她絕對是美得張揚的女孩子。若說傅倩肚子沒有墨水,她琴棋書畫皆精。若說傅倩不聰明嘴甜,她對自身利益有利時,嘴巴像有含了數瓶蜜似的。若說傅倩不溫婉乖巧……好像真的啊,有寧王府做靠山,自小有人捧著,個性是有些驕縱。
臨安伯府派人送邀請函時,寧王妃根本想不去,始終臨安伯府的地位不高,何必去為他人錦上添花?她後來細想,孩子們漸漸長大,出席不同的宴會,可以藉機露露面。況且輝霞縣主發話要周氏到臨安伯府看看,以免傅倩跟伯府家的公子私相授受。
傅倩知道臨安伯府辦春宴,當然吵著要跟去,周氏請示過輝霞縣主後,她要周氏也帶上顏雪庭。
顏雪庭的父母早逝,但她是許御醫貨真價實的外孫女,出席伯府的宴會,沒有身份不配的問題。
輝霞縣主原本怕雪庭害羞,她為人柔弱,不善交際,面對世家婦人和千金會吃虧,但傅澤衡提議讓雪庭多跟外人接觸。畢竟雪庭終有一日會嫁作為他人婦,這些社交聚會都是由主母安排,趁她年幼去見識不是壞事。
輝霞縣主一向很疼這位樣貌跟她酷似的次孫兒,欣然接納他的建議。
現在傅倩就為顏雪庭能一同出席深深不忿,她覺得顏雪庭只不過是個小官之女,不配跟她一同出席春宴。不但如此,母親周氏竟然要她跟那小官之女共乘一輛馬車。
坐在周氏右邊的顏雪庭倒是興致勃勃看著窗外的風景,絲毫沒被傅倩影響,反正傅倩一直都沒給她好臉色過,以前她怕事而忍氣吞聲,現在她一覺醒來,覺得顧及自己的心情比較重要。
這個世上連她本人都不在乎自己,誰又會着緊她呢?
以前,她除了到白雲寺外,總是呆在雪心院,所以她決定要改變一下。
前幾天她才出門添了些首飾和胭脂。姑娘家以後嫁人會更難出門,每次外出都要得到婆母的批准,還是趁自由時多出去見見世面。想到她在夢中被陳家人揶揄是無知婦人,她實在無法反駁。
現在,她一身湖綠色調的衣裙襯得她的肌膚更白晳透明,那帶有眼狀桃形花紋和流雲花紋的衣料,顯得她身價不低;頭上簪著一支鑲著白玉梅花簪子和新買的蝴蝶銀飾。胭脂和口脂的顏色使她明豔照人但不低俗,她肯定這天的打扮得體,也符合春宴的主軸。出門前,她跟輝霞縣主請安時遇到傅澤衡,他笑著稱讚,並說她愈來愈似京城的官家小姐。
雪庭不知傅澤衡的稱讚是真心,還是假意,她知道男人的話都不用放在心上,聽過就算了。
周氏閉目養神,直到抵達臨安伯府。
她們一行人被帶到臨安伯府的後院,已有不少世家婦和閨秀在了,這種世家宴會裡都是正妻,完全沒有妾的事。
顏雪庭欣賞著院內的桃花灼灼,這臨安伯府的桃花林實屬別致,她忽然想起夢裡一段,就是她第一次參加陳家宴會時眾人的譏笑。當時她連誰跟誰是世交、誰跟誰是姻親、誰跟誰是政敵……都傻傻分不清!只覺得這些人錦衣玉食,沒事找麻煩,自尋煩惱。
周氏跟其他婦人交際,傅倩本來都乖乖待著,不一會就忍不住跟相熟的閨秀到一旁玩了。顏雪庭不認識那些閨秀,既然傅倩不主動邀她玩,她無須硬要貼過去,就一直待在周氏旁。周氏做事不拖拉,賣力為她介紹不同的世家夫人。雪庭本以為周氏會直說她是傅家的表姑娘,然後她會受到各家夫人的白眼,猶如夢境裡陳夫人介紹她這個兒媳婦的說辭一樣。怎料周氏補了一句,她的外祖父是當今皇上紅人御醫許玉郎,暫時來傅家陪伴輝霞縣主。
這番包裝過的說辭不但說明顏雪庭的家族不是小門小戶,還有她本人孝順又有長輩緣,特別深得輝霞縣主的歡心。
那可不得了。
雖然輝霞縣主只是一個小小的縣主,放眼京城連郡主都有不少啊,不過人家輝霞縣主跟太后是很熟識,歐陽皇后又是她的侄女,隨時都可到皇宮遛達遛達。
顏雪庭的外祖母是許玉郎的元配、先帝親封及賜婚的長寧縣主,而長寧縣主跟輝霞縣主是表姊妹,那千絲萬縷的關係下,顏雪庭會在寧王府小住就沒有毛病了。
好巧的是,許玉郎的繼室就是來自臨安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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