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武紀 - 第九幕: 武測大賽

第九幕: 武測大賽

紫晴將舉手的人都湊到講檯前方，讓大家一一報上名字，由她寫到黑板─『墨語乙太段天心蕭相史提芬˙柯里阿納杜馬索……』

隨後拿出了籤筒，又說:「這是事先製作好的紙籤，如果同學抽到黑板上的名字，就把自己的名字跟抽到的名字都畫掉，如果抽到被畫掉的名字，就把紙籤交回來給我，重抽一張，直到最後都沒有抽到的兩名同學，將會成為大賽的種子，而按照抽籤的排序，越早抽到的，就會越早上場，如果大家都不抽，我就隨便指定人來抽籤。」

一名戴著復古冠帽的小男孩，聽到這個消息，立刻踮起腳尖，慢慢躲到人群的後方，其他學生也悄悄退開，只有墨語衝了上去，伸手一抽，唸道:「咦?欸?」

所有人都好奇地盯著他，看他到底賣甚麼關子，但其實就是個標準文盲而已。

紫晴一把抽走他的簽紙，大聲公布:「乙太!」

乙太忽然頓住呼吸，想說這個白癡聽不懂規則就算了，竟然還把自己給第一個抽上，氣得用力踱腳。

紫晴轉向黑板，將墨語和乙太的名字蓋上斜線，墨語立刻勾上講桌，顛起腳尖，好不容易才看到了黑板，困惑地說:「那個字唸做乙太?好像在哪兒聽過。」

乙太站在旁邊，瞟了他一眼，轉身便走回座位。

墨語跳回地上，撐著腰說:「欸咿!人長得好看就了不起呢。」

黑板上的名單一個一個被畫掉，最後留下了兩個陌生的名字，一併放進了種子名單，紫晴宣布完下午的行程，關掉所有的靈盞，教室也跟著安靜下來。

午休時間行進了一半，乙太趴在桌上，就快被墨語的鼾聲給逼瘋，她生氣地盯著墨語的睡臉，把桌上的橡皮擦乓咚一聲，彈到他的額頭中間，墨語抽起口水，立刻就轉到另外一面，繼續打鼾。

刺耳的鐘聲響起，乙太睜開雙眼，發現墨語還在睡覺，生氣地拍了他的桌子，墨語臉頰一甩，坐正在那，臉上還印著自己的掌紋。

「欸?誰拍我桌子。」

這時乙太早就走在門邊，段天心忽然就從旁邊拉著墨語，說道:「墨小傻!走啦，大家都出去了。」

「蛤?去哪呢?」

「神武閣呀!武測就要開始了。」

「對哦！我都忘了。」

墨語從椅子上起來，瞬間就踩到一塊橡擦，拐了一腳，接著若無其事的走向前門。

走廊的外面，隔著一整排白色的石牆，透過唇朱色的素瓦撐在底下，形成簍空的菱孔，墨語看著外頭，有別於高山雪谷，這裡的陽光特別地灼人，從兩千多米的平行線外，直直打來。

墨語踏起風法，一下就跳進了西南偏側的廣場，所有小孩都在朝那裏集合，許多班級都已經快排好隊型，墨語又看了看周圍，驚覺天心沒有跟來，回頭一望，發現她還在三樓，正急忙地跑著，而大部分的學生也都在跑著，他仰頭大喊:「笨天心!妳怎麼不直接下來呢。」

她靠向牆邊，冒出一顆頭說:「我不會靈法呀，我的輕功也不好。」

墨語立刻踏風起身，回到天心的身邊，用嫻熟的風法將她拉上空中，跟著自己飄向廣場，她不自覺地看著墨語的身影，鼓起了紅通通臉頰。

他們找到紫晴老師的位置，乙太和其他學生也都躍躍欲試地等在那裡，一道巨大門樓就立在眼前，和身後的玄明院同樣壯闊，活像兩座互相遠望的山丘，匾著白虎門三個大字。

墨語拉著天心，跑到紫晴的身邊，發現大家都盯著天上在看，他也抬頭一望，天色忽然急遽暗下，彷彿要颳起雷暴。

一條巨大的虬龍飄然入世，閃耀著黑暗的麟光，在天上盤出一圈一圈由龍身蜷成的巨洞，祂首有犄角，四臂巨爪，儘管墨語的瀏海全被席捲而來的狂風吹成了直角，他仍高興地望著，但很多學生卻已經嚇得癱腿坐地，連天心也發抖了起來。

墨語牽住她說:「別怕!上面有人呢。」

「有人?」

「嗯!在牠頭上。」

乙太站在旁邊，故作鎮定，但臉上已經青無血色，冷汗滴滴。

紫晴望著天上大壤:「朴叫獸!你玩夠了沒?我們就快遲到了!每年都搞這齣。」

只見天上有個人影，站在巨大的龍角之間，形成一點，遠遠地喊來:「安靜點兇婆晴!我就這點能耐嘛!我就……我就，我去─!」

這時黑龍抖動了尾巴，透過岐鬚搧來一陣劇烈的狂風，接著衝向白虎門前，將雙臂孔武地按上邊界，整座天臺瞬間晃盪起來，當牠停下動靜，所有人才驚覺，光是黑龍的頭臉，就已經相當於兩座白虎門的高度。

黑龍蹭出一口鼻息，揚起風暴，一些年紀較小的孩子，忽然就哭了起來，老師們都紛紛搖頭，瞪了一眼朴道壽，然後開始安撫這群孩子。

朴道壽從黑龍的額頭跳了下來，看著大家說:「孩子們，everybody好!」

眼看大家沒有反應，他又說起話來:「不要怕，這是我的神獸小寵物，他叫拉不拉多!」他回頭說道:「拉不拉多!快和大家打聲招呼。」

只見黑龍僵硬地看前方，用一副每年都這樣搞我的表情，瞪了朴道壽一眼，接著頂出龍角，撞得他向前踉蹌。

朴道壽若無其事地拍拍屁股，臉上還帶著酒意，高興地圓場:「唉!盡興盡興，今日真是盡興。」

紫晴回過頭來，看著班級裡學生說:「大家別怕，待會我們會坐上黑王龍的背後，一起過去神武閣。」

忽然有女孩哭喊:「嗚嗚!我不要!會摔死的。」

「大家不要擔心，黑王龍的背上有很多的毛鬚，非常地柔軟好摸，大家害怕的話可以抓緊毛鬚，背上的座位也十分寬敞，絕對不會掉下去的。」

這時大家開始喧鬧起來，有討論的聲音，也有吵雜的哭鬧，紫晴又說:「大家不怕，今年的學生較往常多，還開放了低年級生來參觀，待會兒還有一隻萬神雀會出現，大家還是害怕的話，可以選擇搭上萬神雀。」

朴道壽走到紫晴的旁邊，吐出酒氣:「沃!說啥呢?」

「快點叫出你的小雀，如果大家因為你遲到了，我待會就跟掌門投訴你上課喝酒!」

「啊!別啊別啊，我叫，我現在叫。」他嘆了一口長悶，又說:「真是，我今天又沒班」接著唸起了一串自創的咒語:「─劈哩八哩，蹦!嗡哞哩嗡巴巴!」最後掏出一枚精巧的玉器。

只見眾人夯夯一笑，只有墨語立刻大喊:「是怪獸玉珮!」

「啊?」朴道壽皺起眉頭，看向墨語，又說:「小傢伙，你知道這東西?」

墨語點點頭，趁著他彎腰的時候，一把搶走了晝玉，高興地對著玉說:「出來出來吧!小兔兔!」

晝玉頓時晃動起來，綻放出熾熱的光芒，朴道壽兩張眼皮忽然撐到最開，幾天下來的酒意也自動清除，抓著他的手說:「不好!你會沒命的。」

「啊?」墨語憨懟地看他。

但晝玉早已死死地黏在他的手心，蠶食他的靈力，墨語兩眼一晃，暈眩得坐到地上，朴道壽趕緊抱住他，輸出畢生的靈力，天上立刻灑出一道烈焰，迴旋凝圈，化作烈日，接著從巨大的炎圈中鑽出一頭通天神雀，張起鮮豔的臂翅。

小學生們一掃陰霾，高興地朝天上驚呼，萬神雀聽到他們的歡聲，優雅地翻轉兩周，回到地面，用溫暖的羽翼梳抹大家的小臉，瞬間變成了明星，黑王龍只能側著大臉，睜大雙眼，發出撒嬌的低吼。

只見墨語坐在地上，大口地喘氣，朴道壽詫異地盯著他說:「不可能啊?小傢伙，你知道我的術式嗎?」

墨語用力吐出悶氣:「呼──」然後說道:「甚麼梳子?」

「見鬼啦!那你是怎麼觸發我的靈樞晝玉?」

墨語無辜地盯著他看，不知道要回答甚麼，朴道壽又說:「在召喚神獸的時候，如果下錯了任何一步術式，召喚者輕則功力衰退，重則失去性命，你怎麼看起來就像沒事一樣?」

「啊?怎麼會沒事，我很累呀，先別說話了。」

朴道壽撥撥自己的瀏海，繞著墨語，漫步地打量了一圈，哀聲嘆氣，始終看不出個端倪，只能勾弄自己的八字鬍鬚，等他轉到了某個方向，突然就大聲驚呼:「喂!放開那個羽毛!萬神雀的毛很難照顧的呀!」

他提腿按帽，氣沖沖地跑向前方，來到萬神雀的腳邊，一一拍開小鬼們的賊手，但很多學生早已爬到神雀的身上，或者趴在背上，高興地翻滾徜徉。

酒醉的朴道壽，很快就忘記了墨語的事情。

紫晴著急地跑來墨語身邊，問道:「墨語!你還好嗎?」

「我──有點暈暈的，好像有點頭氣。」

「頭你個鬼啦，調皮搗蛋。」紫晴蹲下身，勾著墨語的手，又說:「起得來嗎?我們要出發了。」

「慢點走呢。」墨語把屁股按在地上。

「還是你這次就不要參加武測了，你的靈力變得好微弱，一定是剛才被晝玉給吸走了。」

墨語一聽，立刻彈跳起來，直挺挺地說道:「不行啊!我在路上休息休息就好。」

「嗯，那我扶你上......」

紫晴話還沒有說完，墨語已經跑到黑王龍的面前，踩上牠的鼻子，黑王龍倒吊著雙眼，還沒看清楚怎麼回事，墨語已經把牠的鼻頭到鼻樑通通踏過一遍，來到牠的頭頂，興奮地抱住龍角。

黑龍王蹭出一口鼻息，抬起頭來，直接朝東北方位飛身而去，掠過玄明院的屋脊，在萬道廣場上蓋出一道龍影，萬神雀也優雅地跟在後方。

大多孩子不曾看過如此高聳的景象，死命地趴在原處，渾身發抖，只有墨語站在龍頭，感受著天上的強風，小的時候，他每天都坐著天依的葫蘆，翱翔在遼闊的大海，早已習慣了這種高度。

朴道壽則走在萬神雀的背上，來回巡邏，只要誰拔她的羽毛，他就拿棍子敲誰的手，表情都清醒了起來。

遠方慢慢浮出了一塊圓臺，看起來和玄明閣一樣大小，黑王龍游動身軀，像靈蛇一樣鑽向天臺，瞬間就停盪在天臺的邊緣，將龐大的手臂搭在上頭，形成可以走動的斜坡。

孩子們看到地面，爭先恐後地衝去，再也不想搭上這艘恐怖的龍舟，有的人才一下去，就吐得滿地都是，只有墨語等到最後一刻，才從黑王龍的鼻梁滑向地面。

墨語想了一會兒，回過頭說:「謝謝你!拉不拉多!」接著輕撫牠的鼻頭。

黑王龍忽然就伸出細長的舌頭，朝他的臉頰糊了過去，舔得他一臉濕淋，連頭髮都挑了起來，有如狂風過境，但他並不在意，轉身就跑向了人群。

紫晴召集所有原班同學，仔細地點名，確認所有人都到達以後，大聲說道:「各位，我們是臨時的八班，武測場地分配在西北方向的天乾臺，休息區則安排在北樓，大家跟緊我，不要走丟，第一輪武測時間訂在下午兩點十分，大家配合得越好，我們就走得越快，大家能休息準備的時間也就越多!各位明白了嗎?」

「明白!」

墨語一下子就找了段天心，牽著她一起走路。

「墨哥哥!」

「欸吚!天妹妹。」

「墨哥哥!」

「唷!甚麼事呢?」

「沒事兒。」

他們就這樣，一路走到了北樓，而這北樓名稱聽起來雖然不大，但實際看來，就像一座超世紀的巨型百貨商場，裡頭人滿為患，來自世界各地的大人和小孩，都湧入了這場一年一度的武測大賽，除了大賽期間開放住宿以外，這也是唯一個開放給外人停留的機會，因為九仙閣平常除了受到掌門認可的居民以外，所有外人都不能隨意進入，更別說是體驗這種仙境般的生活，只有武測大賽的前後三日，九仙閣將開放自由的體驗，每年只要到這三天，都會為九仙閣帶來龐大的商機，就像限時搶購的門票。

紫晴將名牌項鍊掛上每個人的頸子，又宣布了一次比賽事宜，和待會的集合地點，便讓大家自由活動，但範圍就侷限在北樓與附近的商圈。

這裡十分安全，整個神武閣上就有一萬多名維安弟子，只要發現名牌上的編號和該處的位置不同，小朋友就會被拎回該待的地方，而墨語現在就是那個被拎在路上的小孩，旁邊還有一個段天心。

他們被放回北樓附近的公園，狼狽得坐在地上，兩名穿著道服的男子立刻掉頭離去，墨語生氣地說:「哼!不就是逛逛嘛，有甚麼大驚小怪。」

天心回應:「我就說不可以亂跑了嘛，害我也被當成壞孩子了。」

「我們才不是壞孩子。」

「嗯。」段天心因為剛才的事情，害羞得臉都紅了。

墨語看著她，忽然拍手說道:「天妹妹!不然我們趁著現在沒事─」

但他話沒說完，天心就岔:「不可以，我們不能再亂跑了。」

「唉!不是不是，我們到旁邊的空地練練手吧!反正時間還早，我們暖身一下。」

「可是......」

「可是?」

「可是我很難纏的，你可以嗎?」

「橫?妳很難纏嗎?」

段天心忽然就推出掌說:「我是說我練的招式很難纏啦!」

墨語被她這麼一拍，喔哦兩聲，躺進了草堆裡頭，說道:「講清楚嘛!不管怎樣，就試試看吧。」

「好吧!」

段天心將墨語拉了起來，兩人一蹦一跳地來到空地，旁邊有顆大樹，蓋著樹蔭。

天心沉下腰垮，提手出架，有模有樣地說:「墨哥哥來吧!」

「真的嗎?還是你先出手吧。」

「沒事的，我絕對不會受傷的。」

「這麼大口氣，那我來啦!」

只見墨語拎起了拳頭，朝天心小力地拐去，但他還沒碰到，整個人就被一股奇怪的力量，扭到的地上，差點就跌了個狗吃屎。

天心拉著他說:「墨哥哥沒事吧!你是不是不會武功呀?」

「甚麼不會武功!」墨語輕輕拍開天心，又說:「我要出實力啦!天妹妹可要小心了。」

「好!」

天心再次擺出架式，彷彿有種無形的氣息，包覆在她的兩臂之間。

墨語小心翼翼地觀察對方，一邊從周圍牽動水氣，凝聚成強勁的水流，包覆在掌中，接著踏起風法，藉由爆發的衝力，打出一記水紋神掌，連空氣都震盪起來，想不到這非但沒有打到天心，自己還溜了一跤，差點將整張臉都摔進土裡。

天心等在原地，彷彿甚麼事都沒有發生，墨語立刻推送風法，定住自己的身體，重新找回了重心，站在空中。

這次他嘗試從兩側捎來風勁，將自己穩穩地夾住，立刻又打出一掌，終於沒像之前那樣，被奇怪的力量扭向周圍，但還是沒能打穿那股詭異的護勁。

他突然就聒噪起來，胡亂出掌，每一掌都疊加出更強的水勁，不知不覺就耗磨了時間，天心焦急地說:「墨哥哥你別再出掌啦，沒用的，比賽快開始了，你會耗盡靈力的。」

「一定有辦法的!」

「不可能的，太極勁可是連七維的力量都能抵擋下來，你應該還沒有七維的境界吧?」

墨語一聽，意識到自己面對的是多麼強勁的功法，立刻停下攻勢，說道:「妳別停，讓我再試一次。」

「好，但就只能一次喔!你不能再浪費靈力了。」

「好!」

只見墨語運轉起周身內力，在周圍形成一圈透明氣勁，彷彿一輪清澈的水鏡，天心一看，立刻改變了架勢，將馬步扎得更低，手勢放得更沉，推擋出近乎風暴的氣旋，連地上的草皮都陷進了土裡。

墨語哧喝一聲，將透明的氣息瞬間推向掌心，剎那之間天地崩盪，爆出一聲劇烈的炸響，直接粉碎了天心的氣勁，將她彈飛出去。

墨語連自己都嚇了一跳，趕緊蹬風追去，將天心緊緊抱在懷裡，用身體擋在地上，啪噠幾響，把自己的衣服都給磨破了大半。

「妳沒事吧!」

「啊?」天心摸住額頭，發現自己正坐在墨語的身上，羞怯地爬到一旁，又說:「你才沒事吧?」

墨語坐起身來，感覺背後一陣涼意，天心立刻尖叫著說:「啊啊!你的衣服!」

只見墨語滿臉灰土，擠著眉說:「妳是真沒事嗎?」

「我?不對呀!你剛剛使了甚麼招式，怎麼這麼奇怪!」

「我也是第一次用啊。」

「怎麼可能!太極勁可是連七維的功力都能抵擋下來，你快告訴我怎麼回事!」

「欸!不能說呀!這是秘密，不過妳使的招式真好聽呢，太極勁啊太極勁。」

「算了，你不說就算了，不過你的衣服該怎麼辦?」

「很破嗎?」

「你的背都快簍空了。」

「啊!還好我有用風法護著背呢，不然肯定要出血了。」

天心摀著嘴巴，覺得好氣又好笑，這時一大群維安弟子衝了過來，連紫晴也出現其中。

她第一時間就衝到墨語身邊，攙著他說:「墨語!你怎麼了?」

「我們本來想暖身一下，不小心就……」

紫晴想起剛才的巨響，先是看了一眼段天心，然後回過頭說:「你是第一場武測，比賽就快開始了，還把自己弄成這樣，你到底在想甚麼啊?」

「這樣啊!那得趕緊了。」

「沒時間換衣服了，你就這樣上場吧。」

「喔喔─」

紫晴抱起墨語，用鬼魅的身法踏起輕功，一下子單腳揖天，一下子踢樹而行，完全不亞於頂級風法的速度。

眼看前方就是北樓商城，她遠遠就蹬得老高，直接翻過了樓頂，保持直行，但墨語倒是習慣了這種移動方式，並沒有暈頭轉向。

遠處就是擂臺的位置，整個天乾臺區一共有四座擂臺，每座都有一里平方，為了防止招式打到觀眾席上，擂臺四角都設有法陣，並由專業的法陣弟子加持強化，凝聚出透明的氣牆。

主持人正在唱名:「墨語!」

二次唱名:「墨語?」

而墨語遠遠就看到一個小女孩，穿著黑墨色的貼身道服，等在擂臺西側，忍不住嚷:「啊!怎麼是這個臭霉女!」

紫晴踏在天邊，還沒到位就把墨語甩向擂臺，只見墨語憋住風法，從天而降，差點就失去重心，在擂臺上踉蹌了幾步。

觀眾席上哄堂大笑，乙太也皺起眉心，看著他說:「噁心!」

「噁心?」

「你的衣服!」

「沒事的，我還有力氣。」

乙太搖搖頭，不再回應。

這時擂臺的四周升起了護罩，隱約有股波動的光影，潺伏在擂臺邊界，臺上的裁判收走了他們的名牌，並支開兩人，讓兩人隔開二百公尺，在擂臺中央形成兩個小點。

裁判是個男生，穿著道服，感覺有把年紀，看起來不苟顏笑，他攤高雙手，千里傳聲:「雙方行禮!」

這時乙太恭敬地揖手鞠躬，立刻讓墨語嚇了一跳，揮揮手說:「好咧!」

轟鳴的鼓聲接著響起─『咚咚咚咚!』、『咚咚咚咚!』連奏四遍，伴隨一聲開拔，裁判大喊:「比賽開始!」

話聲才下，一道莫名的劍峰就擦過了耳邊，在墨語的耳垂留下一絲絲的鮮血，傷口非常細小。

墨語只是感覺耳根一熱，伸手搓了搓耳垂，沒想到食指竟然就沾上了血漬。

他看著手說:「欸?怎麼就流血了。」

兩名醫護員立刻從場外飛身而來，閃行到墨語身邊，裁判也飛奔過去，他們仔細地審視墨語的傷口，對著他說:「小朋友，你的耳垂上有輕微的割裂傷勢，還要繼續比賽嗎?」

「當然要比啊!我都還沒動呢。」

乙太遠遠喊道:「認輸吧!你不是我的對手，我不想傷害任何人。」

「說甚麼呢!我都還沒開始啊。」

裁判想了一會兒，發出低沉的嗓音:「墨語同學，我們同意讓你繼續比賽，但為了保護你的安全，如果你再被同樣的方式弄傷，我們會直接宣布你出局。」

「我知道了，同樣的招式我才不會中第二次。」

裁判起身，攤開手勢，示意比賽繼續進行。

乙太這回換成了千里傳音，彷彿要詔告天下:「我就好心告訴你，這是我凌霄莊的鎮派武學─靈虛指，你我隔著這麼遠的距離我都能傷你，你卻沒能察覺，你還要比甚麼?」

所有觀眾聽到靈虛指的名號，全都安靜下來，只有墨語嚷嚷起來:「我管妳要指哪裡，我都不會輸的。」

「哼!」

「妳就儘管哼吧!哼哼女!醜八怪!」墨語話一說完，立刻踏起風步，飛速地繞向四周。

乙太聽到這聲挑釁，氣得雙手連發，只見一道道指勁咻聲而來，幾乎安靜得無法察覺，但強勁的力道早已穿向了百米之外，直接往邊界氣牆刻出一道一道的裂痕，鏗鏘作響，嚇得前排觀眾一縮一愣。

四周的法陣弟子也冒起冷汗，加強了靈力，緊急修復氣牆。

墨語為了看清楚她的招式，選擇拉開最大的範圍，幾乎就在出界的邊緣，踏行風法，但超長的移動距離，也間接消耗著他的靈力。

乙太大喊:「賊子別躲!有膽就面對我呀!」

「誰跟妳賊子啊!妳才傻子!竟然叫我別動。」

「哼!」

「等我看透妳的招術，我就讓妳哼不出來!」

「你來啊!」

他們一邊互罵，一邊發招，彷彿有著源源不絕的體力，就像兩個過動的高手對決，一下子就炒熱了現場氣氛。

墨語半飄著身體，神行飛踏，慢慢適應到節奏，因為早在兩三年前，他就已經吃足了洛雪的苦頭，跟她相比，乙太的速度連她的一半都不到。

他思索一番，決定擠進乙太的周身方圓，用短程攻勢壓制她的指法，沒想到這招還竟然奏效，只見乙太不停退擋，有意地拉開距離，但兩方都不是省油的燈，墨語強攻她的上路，乙太便攤手化勁，墨語攻她下盤，她便踮腳沉退，墨語雖然連環劈掌，但始終碰不著乙太，甚至連掌勢都還沒出完，手臂就被輕輕點開，不斷地揮空。

北樓的外環商圈，一名金髮少女剛剛離開了觀眾席，正在買著水果葫蘆，只見葫蘆紅衣亮色，包裹著新鮮的蜜桃，她的男友卻等在旁邊，不耐煩地說:「快點，比賽要結束了!」

少女回頭噗了一聲，這時遠方傳來如雷貫耳的驚呼，此起彼落，彷彿不曾停過，男孩踮腳望去，發現所有人都在朝聲音的方向聚集，困惑地說:「那裏好像很熱鬧呀。」

少女打開地圖，抿嘴回應:「不過那好像不是原來的地方，那裡是天乾臺的方向耶。」

「管他甚麼臺，我們快去看看吧!」

「但是─」

「快點!東西好了沒。」

這時老闆已經包好了糖葫蘆，交給少女。

他們手牽著手，立刻跑向天乾臺的方向，但越是靠近，人潮就越是擁擠，所有人都擠在了入口，被轟隆的拳響和觀眾的呼聲吸引過來，他們好不容易才擠進了入口，立刻看見兩名小孩，在擂台中央打得不可開交，他們趕緊跑上高處，想找個好位置坐下，沒想到整個觀眾席上早已水洩不通，很多人都是站著觀賽，坐著的人因為視線被擋住，自己也站了以來，但根本沒人在乎，因為眼前的賽事，和其他分區的比賽根本不能比較，不是實力相差懸殊，就是草草結尾，只有這裡一路打到了現在，打到其他擂台都已經清場完事。

比賽已經進行了一個多小時，天乾臺已經湧入了所有能來的觀眾，全部人屏息以待，想要知道最後的結果，但現在的乙太光是要擋開墨語的掌攻，就已經分身乏術，想要發出半截指勁都指不出來，相反的，墨語也即將耗盡靈力，他開始後悔自己亂摸了怪獸玉珮，還提議和天妹妹練手暖身，他嚥不下這口悶氣，討厭乙太看扁自己，比誰都想贏下比賽。

只見乙太全神貫注，專心在拳掌之間的交鋒，一塊碎布悄悄就掉在了場上，來自墨語破掉的T恤，乙太一面招架，一面沉退，眼角忽然就瞥到了紅旗的位置，她才驚覺自己就快出界，立刻轉換步法，好死不死就踩在了碎布上頭，拐了一跤，墨語眼看大好機會，心頭大喜，頓時想到天依姊姊的緋紅步法，立刻落盤踢腿，想要把她掃出場外，但瞬間就被自己的破T恤蒙上眼睛，剎那間天地玄黑。

他腿才踢了一半，人還蹲在地上，趕快就攢起了無明真勁，此時一幕危險的畫面，晃過了他的腦海，是剛才段天心被自己打飛的樣子，又考慮到乙太已經筋疲力竭，隨即收回氣勁，就在一放一收的猶豫當中，一記沉重的掌力瞬間就打在了肩上，墨語整個人摔飛躺地，生氣地抽開衣服，當他脫掉了整件上衣，裁判卻擺出手勢，示意比賽結束。

裁判高響宏亮之聲:「比賽結束，勝者─乙太同學!」

墨語氣得大嚷:「喂!我穿上衣服就是了!」

「不是的墨語同學，你還記不記得，我們一開始就告訴過你，如果你再被乙太同學傷到身體，你就會被判出局。」

墨語聽完，若無其事地坐在場中，沉默不言，接著慢慢起身，拍拍自己的屁股，把褲子上的灰塵都給彈開，然後走向了場外，連衣服都不想撿起。

裁判又說:「墨語同學，很抱歉，這些規則都是為了保護你們，武測的目的不是要讓你們比拚生死，而是要展現出你們的實力，你們的表現已經遠遠超出眾人的期望，如果可以的話，請你看看觀眾席上的表情吧。」

墨語想了一會，抬頭望去，發現所有人都透露著歡笑，有的人在替他婉惜，有的人為他驕傲，墨語勉強地擠出笑臉，慢慢伸出兩指，比出勝利的手勢，所有觀眾都被他的反應逗得大笑，鼓起熱烈的掌聲，墨語聽著這些聲音，激動地掉下眼淚，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而哭，就這樣一邊擦淚，一邊跑向休息室的位置，觀眾席上頓時歡呼，繼續激勵著墨語。

此時，欄杆的後方有個陌生臉孔，掛著其他分班的名牌，他黑衣勁裝，面無表情，安靜地看著擂臺，露出一絲萬惡的眼神，像豺狼一樣瞪著兩人，但在場的人員都沒有發現。

另外一側，一名穿著書生灰袍，復古冠帽的小男孩，遠遠就跑向了報到臺，和那裡的專員說道:「我不打了!棄權。」

起初專員還困惑地問聲:「同學?」

小男孩又道:「我說我要棄權，我叫蕭相，快點。」

這時越來越多的八班生也跟著擠向櫃檯，嚷著自己要棄權。

專員一看，決定不再一一過問，只問他們的名字。

線條分明的賽程圖上，正一筆一筆地劃掉，連兩位種子名單也被撇上紅線，只有段天心沒有棄權，一路從六十四強，飄向了塔頂，準備和乙太進行分區決賽。

裁判和老師們討論過後，決定延後比賽時間，天乾臺的分區決賽將於下午四點進行，並且加註了新的規則，裁判在賽程黑板上註記:「如遇比賽時間超過二十分鐘，將直接終止比賽，根據雙方交手表現，由裁判和主審老師討論，裁決勝負，不得異議。」

段天心遠遠看完，望了一下入口的大鐘，發現自己還有半個鐘頭，立刻就跑向南邊的休息室。

墨語安靜地躺在床上，光著上身，將雙手撐在後勺。

「墨哥哥!」

「天心?」墨語坐身來，一掃憂鬱的眼睛，又說:「妳怎麼來啦?」

「大家都棄權了，待會就要直接進行分區決賽。」

「決賽?」

「嗯!是我和乙太同學的交手唷!」

「啊─那就放心吧，那個臭臉婆肯定打不動妳的太極勁，我和她打過，我知道的。」

天心忽然生氣地說:「墨哥哥為甚麼沒有使出那招?你明明可以贏的。」

「甚麼招?」

「能夠把太極勁打穿的招式呀!」

「喔!你說那招呀!那招一天只能使一次，已經用在妳身上了。」

「怎麼會─都怪我不好。」

「啊!?不是啦，我是說那招我也是第一次用，剛才太緊張了，突然就忘了怎麼用。」

「你就別騙我了，這都要怪我，那招肯定要消耗很多的內力對吧?」

墨語一臉心虛，立刻佯裝咳嗽，躺回床上。

「墨哥哥你很不舒服嗎?」

「是呀，胸氣頭氣一起上來，好想睡呢。」

「我在這陪你吧，比賽時間延後到四點，我還有半個小時可以陪你。」

「是不用啦，但如果妳堅持，也是沒關係啦。」墨語瞥著天花板上的靈盞。

「我就在這陪你。」

只見天心爬上床鋪，把墨語擠到一邊，一起看著天上。

墨語驚嚇地說:「天妹妹?這床很小啊。」

「沒關係，我以前和哥哥也都是這樣擠在一塊。」

「妳有哥哥呀?」

「嗯，但是他兩年多前就生上怪病，已經死了。」

「這樣啊，那我就當你的哥哥，妳別怕，我命硬得很，一家人都走光了，我還活著。」

「墨哥哥?」

「沒事，都過去很久的事了，不過你的哥哥得了甚麼病?怎麼這麼嚴重。」

「是一種怪病，一個晚上忽然就變成白髮，過沒幾天就死了。」

「啊?怎麼沒找玄真伯伯醫呢?」

「你是說玉玄教的掌門嗎?」

「對呀!」墨語坐起來說。

「爸爸請他來看過了，但他也束手無策。」

墨語撥順她的瀏海，溫柔的說:「沒事的!我會保護妳。」

「嗯。」天心拉著他的小手，側身向他，忽然地睡去。

墨語一臉悶惑，小聲的說:「竟然有人比我還會睡呀。」接著小心翼翼地躺回枕頭，死命地盯著牆上時鐘，秒針每轉一圈，他就看向天心，再面回鐘身，好像是自己要比賽一樣。

等到秒針轉過第十五圈時，他便搖醒天心，著急地說:「天妹呀!我看不懂時鐘，妳快看看比賽是不是要開始了?」

天心揉揉眼睛，並沒有聽清楚他在說甚麼，只是一眼就看到壁鐘，趕緊跳下床說:「啊!剩兩分鐘就要比賽了，我先走囉!」

墨語看著她的背影，放鬆嘆氣，眼前也轉進了黑暗，對著空氣說:「妹啊，我累了，今天就不跟妳去了。」

休息室裡安靜無聲，暗無燈照，一名熟悉的身影走來，面紗斗笠，搖著他說:「墨兒，起來了，大家都走了。」

墨語躺在床上，臉上和脖子都充斥著冷汗，面紗女子輕撫他的頭頂，又說:「墨兒?」

這時墨語慢慢睜開了眼隙，小聲地說:「雪姊姊?」

「你怎麼了?流了這麼多汗。」

墨語伸出雙手，將洛雪的手掌移到自己的側臉，依偎著說:「我做夢了。」

「惡夢嗎?」

「不知道呢，灰色路上，到處都是汽車，大樓，街上一個人都沒有，好奇怪。」

「墨兒去過科技谷?」

「甚麼科技谷?」

「沒什麼，我們回家吧，天要暗了。」

「咦?」墨語高興地坐起身來，嚷道:「可以回家了嗎?」

「嗯，武測已經結束了。」

「太好了!終於要回家囉!」

洛雪牽著他慢慢地下床，幫他穿好布鞋，一起離開了房間。

原本擁擠熱鬧的擂台，如今杳無人煙，放眼望去，就像一片平坦的大地，堆疊著紫色的天光，還沒暗透，星星卻已亮開。

洛雪牽著他，直接踏上了天邊，在星辰灑開裙裳，優雅地劃過雲朵，墨語跟在身旁，胡亂踢著雙腳，想像著海底的世界，沒有一刻安靜下來。

回到紫苑以後，墨語明顯變得不太專注，一下子就吃完了洛雪精心準備的晚餐，過程中也沒怎麼說話，無垔因為公事，今天沒有回來，於是他很早就躺到床上發呆，洛雪對於這麼突然的轉變，感到格外心悶，一個人去到屋頂靜坐，並沒有回房睡覺。

但墨語似乎也沒有注意到這些細節，只是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發呆，並不是他不在乎洛雪，而是他忘不了乙太詭譎的身影，和那超乎尋常的指勁功法，滿腦子都是當時輸掉的畫面，以及對自己沒有出手的失望。

他從沒想過，自己會在第一場比試就輸掉，想到眼淚又掉在了枕邊。

清晨風雪格外的凌厲，墨語揹著雙肩書包，一大早就出了門，走在路上，看著手錶，距離遲到的位置，還有整整兩大格子，但無極殿上的街景，卻比他想像得還熱鬧，在一個沒有太陽，最冷的時畔，還是有生命正活躍著，準備一天的開始。

他在出門前，檢查過自己的書包，發現裡面多了幾片發亮的金板，印著特殊的雕紋，於是，他又來到昨天經過的那間便利超商，從冰架裡拿了兩瓶淡黃色的果汁，跑到櫃檯前說:「哇!這麼早竟然有開呢。」

店員正蹲在櫃檯下面，不知道在整理些甚麼，親切地說:「當然呀，我這多聞超商可是24小時營業著，但我那個傻瓜助手今天要請假也沒早說，害我一早又來接班。」

墨語嚇了一跳，想說那聲音是從哪來的，趕緊將上半身攀上櫃檯，探頭一看，高興得說:「咦?你是昨天的叔叔。」

「是你嗎?昨天的小傢伙!」

墨語沒頭沒腦便應:「唔，說誰呀?叫我嗎?」

店員立刻起身，高興地搔搔墨語的頭頂，說道:「我還愁著沒找你媽媽錢呢，沒想到你真來了。」

「我想買這個。」墨語將兩瓶果汁從推到櫃檯中間，將身體慢慢地滑回地面，站穩雙腳。

只見他正要從書包裡掏出甚麼東西，店員趕緊說道:「不用付啦，這兩瓶果汁我幫你算在昨天媽媽付的錢裡面，算一算，我還得找你很多錢呢。」

墨語因為聽不懂他的意思，隨意回了一聲:「嗯。」

接著店員就從櫃檯抽屜掏出好幾塊小銀錠，還細心地裝進透明的小袋，交給了他，吩咐他要收好這些錢，並朝他眨了一記右眼，說道:「記得幫我跟你媽媽說聲謝謝。」

「媽媽?」

「就是─昨天帶你走的那個女人呀，戴著斗笠那位。」

「她才不是我媽媽。」

墨語話一說完，就溜出了店門，踩著風靈步法，急急忙忙地離開，留下幾聲:「謝謝叔叔，我還會再來的。」

家鄉的枯木鬼林，讓他養成了絕頂的認路神識，他一邊回想著昨日雪姊姊牽他的畫面，一邊對照眼前的景象，很快就找到通往玄明殿的雲帶法陣，穿著藍白道袍的守陣人正偷偷地打盹，當他睜開眼睛時，只覺得一陣黑影掠過，而墨語早已飛到了對面。

經過了一望無際的萬道廣場，他愣愣地看著玄明院，一棟正五角形的教學大樓，忍不住說:「怎麼會有人拿根柱子來蓋房呢。」

此時東邊的樹林卻忽然傳來女孩的哭聲。

墨語連想都沒想就走了過去，發現大樹底下坐著一名女孩，看起來與他年紀相仿，女孩用雙手盤抱著膝蓋，將臉埋在自己的懷裡，絲毫沒有發現墨語，他又仔細一看，那烏黑的長髮，雪色的武袍，服裝剪裁的左側還小露著臂肩。

墨語連忙摀住自己的嘴巴，極其小聲地說:「噢!媽咪呀，怎麼是她。」

小女孩一聽，趕緊裝作沒事，撇頭就說:「我沒有……」然後看見了墨語，又說:「怎麼是你!」

墨語立刻挺胸岔腰。

「欸咿!是妳呀─哼哼臭臉婆，怎麼在這裡哭哭啼啼呢。」

「哼!」

「妳還哼!」

墨語原本準備掉頭就走，但乙太卻突然大哭起來，他趕緊回頭輕嚷:「喂─妳真的在哭呀。」

「都是你害的，你中午的時候一直打鼾，害我精神都讓你搞差了，我昨天才會輸成那樣。」

「啊?你可以叫我起來呀，傻瓜哼哼臉。」

「橡皮擦都彈到你頭上了，你還不是沒醒。」

墨語慢慢走到乙太的身前，蹲下來說:「是歐，我怎麼不記得了。」

「你當然不記得，你都睡成豬了。」

墨語想了一會兒，從書包裡拿出兩瓶果汁，敲敲她的肩膀說:「喏!一瓶

給妳，別哭了，哭哭啼啼的不好看。」

乙太抬頭一望。

「你怎麼知道我喜歡這個?」

「這是啥?」

「蘋果汁呀，而且你還沒回答我!」

「回答甚麼?」

「就是，為甚麼─」

墨語劈頭就應:「噢噢，我看不懂字。」

「你在亂回答甚麼呀，我是說，你真的不識字?所以昨天的考試，你……」

「我沒作弊!妳別再亂說話了。」

「噢。」乙太愣了一會兒，趕緊又說:「不對呀!你到底怎麼知道我喜歡這個?」

「啊!這個呀，我就看你早上拿一瓶出來，中午也拿一瓶出來，在拉不拉多的背上也拿一瓶出來，所以妳喜歡這個嗎?」

「不喜歡!」

她話才說完，立刻搶走了墨語手中的果汁，插上附贈的吸管，大力吸了兩口。

墨語好奇的坐到旁邊，學著她把吸管弄進瓶裡，說:「啊?原來還可以這樣喝呀。」

「這是吸管，你沒見過嗎?」

「噢!見過啊，昨天差點被我拿來吃了，但實在太難咬了，只好再吐出來。」

乙太立刻鼓起嘴角，強忍住笑意，這時墨語有樣學樣地吸了一口，卻嗆了個四腳朝天，乙太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

「你好笨呀!不能用胸口去吸，要憋著氣吸。」

「噢，這樣啊。」墨語若無其事地坐正，又說:「但妳昨天不是拿了全校第一嘛!怎麼會說妳輸了呢?我都讓妳打得沒衣服穿了。」

「你怎麼知道?你昨天又沒出來看比賽。」

「雪姊姊告訴我的，而且妳怎麼知道我沒出來。」

「哼!不關你的事，你說那個叫甚麼雪姊姊的，她是誰?」

墨語一聽，忽然就望著天上，自顧自地說起:「噢，雪姊姊呀，我得努力活下來，成為天下第一，然後一輩子陪在她身邊。」

「她是誰!」

「嗯─不告訴妳。」

「說!你快給我說!」

「呃─雪姊姊就是雪姊姊呀，要我怎麼說呢。」

「哼!」

聽到這哼，墨語又兩眼一直，然而一名穿著黑衣勁裝的男孩同時走來，用極惡的眼神瞪向乙太，冷傲地說:「臭女人，起來。」

「又是你……」乙太的聲音有些顫抖，來自一種本能的恐懼。

這是墨語再熟悉不過的感覺，死亡的氣味，殺念的瀰漫，他連忙起身，擋到乙太的面前說:「你是誰啊?」

男孩冷聲:「你也想死?」

乙太著急地跳起身來，拉住墨語說:「小白癡，你先走吧，你不是他的對手。」

只見男孩衝了過來，出拳就要揮向乙太，墨語大嚷一聲:「你幹嘛!」

墨語這麼一喊，倒是讓男孩嚇了一跳，愣在原地。

乙太趕忙抓向墨語的小臂，說道:「小白癡，你快去找其他老師過來，我會盡量擋在這裡。」

「啊?他是誰啊?」墨語回應。

乙太看向一旁，不願多說。

墨語氣得大嚷:「呦!你就是昨天那個被趕出武場的壞蛋對吧!」

「甚麼?原來你知道，那你剛才還對我裝傻。」乙太說。

「有些事情知道就好，這種不光明的事情，說多了不好。」墨語看向男孩，又道:「喂!你個查理布丁，還不向她道歉，年紀小小就沒有武德。」

乙太兩眼直勾地望著墨語的背影，既是擔憂，又想笑他，但查理早已露出那尖牙般的微笑，握緊了拳心。

「有趣。」

查理話才說完，忽然就閃身到墨語的胸前，猛勁出掌，瞄準了墨語的心窩，乙太看得一清二楚，驚慌尖叫:「不可以!」

但墨語壓根沒有注意，一記恐怖的掌勁瞬間打在墨語胸膛，速度之快，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給他，甚至沒能看清出掌的方向，但他修練過無明神功，身體反射性地就運轉了功法，原本應該吐血倒地的他，竟然毫髮無傷。

查理不可思議地瞪著前方，墨語立刻挺起胸膛說:「你就算再拍一百掌都傷不了我的，我昨天比賽只是沒有拿出實力而已，你真以為你有那麼厲害嘛!」

乙太擦亮眼睛，看著墨語的胸口說:「小白癡，你不要再硬撐了!」

「我真的沒事啊。」

乙太心急得將臉湊去，發現他的身體竟然一點傷痕都沒有，一時間愣住在那，墨語忽然又推開乙太，大聲怒喝:「你還過來!」

這時一道沉掌又拍到了墨語身上，氣得他大打出手，頓時之間拳掌對峙，在乙太的面前發出恐怖而渾厚的鳴響，但墨語壓根對不上他的速度，自己每拍一掌，身體就被對方多打三拳，要不是無明功的護體真勁，墨語早就被他打成了殘廢。

乙太抓準空隙，發出一記空虛冲掌，直接將理查轟得四腳飛天，摔了個響聲，墨語立刻勾住乙太，讓她留在自己的身後，說道:「妳別出去，我繼續擋著，妳抓準時間再給他多來幾掌，我看他能撐多久，反正我是不會受傷的。」

乙太點頭應聲，而查理果然又衝了過來，墨語頓時控制不住情緒，毅然決然地提起內息，將周身所有的無明氣勁匯聚到掌根，朝查理憤怒一抵，剎那時間，天崩地裂，一棵最近的百年神樹直接被炸成碎屑，掀飛了附近所有的塵土，並隨著一輪渾圓的月弧，朝四面八方擠出煙囂。

墨語單膝跪地，雙眼緊閉，一手被乙太深深攬住，一手被奇怪的力量壓在地上，一時之間啪啪兩聲，自己又莫名其妙被打了個巴掌，對面也發出了掌響，周圍的煙塵因為強勁的氣流，早已被吹飛到遠處，他才睜開眼睛，立刻大嚷:「紫晴姊姊!哎呀!我是被打的人，妳怎麼連我也打了!」

「夠了!你們都給我停手!跟我到訓導處罰站!」

「老師。」乙太傷心的說。

「妳也來，但妳不用罰站，只要幫我盯好他們就行了。」

「他剛才，是為了保護我才……」

「妳知不知道剛才那掌有多麼危險!如果我沒有及時趕到，查理同學已經死了!」

墨語低著脖子，失落地說:「對不起。」

查理露出鄙視的嘴臉，哼了一聲。

墨語聽到又多了一個人在哼他，更加垂頭喪氣。

一路上他們都沒有出聲，許多學生因為這聲炸鳴，從宿舍的床上驚醒。

教務處位於玄明院的南面，和院校的大門在同一面向，乙太用力牽住墨語，緊緊跟在紫晴老師的身後，墨語也很安份地讓眼前這位小女孩牽了一路的手，也不覺得害羞。

他們排成一排，面壁罰站，不論紫晴怎麼勸說，乙太都堅持要跟他們一起受罰，紫晴只好進去教務處裡，整理一些無聊的文件，實際上她也沒事可做，其他老師基本上都還沒到校，要不是輪值到宿舍的教官，她也不會一大清早出沒在學校。

「對不起。」墨語沉默了許久，但一開口還是這句話。

「不要再說對不起了，你剛才很帥。」

「我昨天，差點也對妳用了這招。」

「我說了，你剛才很帥!」

「真的嗎?」

「嗯，很衰。」

墨語把頭頂在牆上，忍不住好奇地問:「甚麼是很衰?」

「不知道，室友昨天晚上對我說的。」

「啊─聽起來就不是很好。」

「噢!」

此時墨語望著地板，忽然感覺一陣胸悶，他拍拍自己說:「呼!怎麼覺得身體好像怪怪的。」

「小白癡，你又想幹嘛了?」

「沒想幹嘛呢。」

他才剛說完，忽然就跪到地上，發出重重的叩響。

紫晴立刻衝出來，大罵:「你們又在做甚麼!」

乙太跪在地上，抱住墨語，顫抖地說:「老師，小白癡他好像……嗚嗚，到底怎麼回事了呀。」

只見墨語趴著身體，渾身抽搐，紅色鮮血不停從鼻孔和嘴角滾滾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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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幕: 武測大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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