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沐之際 - 第六章

　　「天穹之幕，顯形。」

　　隨著沐亞因一聲輕喝，整片天空似乎被拉上了一層薄薄帷幕，周遭時空如靜止一般沉重，頓時場中連針落地面的聲響皆可聽聞。

　　「原來是伴生武裝。」

　　人群中有人如此驚呼道。

　　見天地如此異變，修爾頓的臉色也不禁變得幾分沉重，他沉斂氣勢，等待隨時應對。

　　「無盡演算、虛能凝形。」

　　霎時間，沐亞因的氣息變得不同了。

　　若說先前的戰鬥是無聲無息，令人無法捉摸。

　　那麼這一場戰鬥他將無疑成為全場矚目之處。

　　那份懾人心魄的氣勢，連在看台上的夏拉兄弟和席尼都感受到了那份壓迫。

　　這人是真的有實力，並非無的放矢，席尼蹙著眉這般想道。

　　看來得慎重思考那份賭約了。

　　至於夏拉兄弟則發現沐亞因的目光時不時往兩人飄來，整個背脊都有些發涼——他一直看著我倆幹什麼？

　　「著裝，修羅天罡。」隨著沐亞因蓄勢完畢，修爾頓也跟著著裝。

　　「客人為尊，你先出手吧。」亞拉世子笑了笑，禮貌示意道。

　　「你先來吧？」沐亞因笑了笑，「太久沒活動，我想先練練防守。」

　　「那我可不客氣啦！」修爾頓也沒有推託之意，說著就是一道銀白光刃招呼過去。

　　「向量！」見攻勢襲來，沐亞因便在伸手在身前一提，一塊近乎虛質的能量方塊堆爬升而起，漸漸磨蝕掉那道光波。

　　基本是光波消失的同一時刻，他右手往身後一抵，虛能屏障擋著趁勢襲來的亞拉世子，交鋒處綻放出耀目的光芒。

　　「反應挺快。」修爾頓嘴角微揚，後撤數步，「不過這可是比賽，我不會放水的。」

　　「彼此彼此。」沐亞因也回以微笑。

　　「天罡星權。」修爾頓手握星芒，登時整個場內滿佈星光，如同身處銀河一般。

　　只見修爾頓緩步踏出，便是在星點間穿梭，行蹤難測。

　　一時間不得已，沐亞因只好架起虛能向量環繞周身，形成隔離場域。

　　也算是藉此機會，讓攻擊來凝實自己的能量吧！

　　力場中的沐亞因不斷承受著攻擊並進行演算，試圖揪出修爾頓的攻擊軌跡。

　　是人，就必定遵從著某種意識邏輯，即便是潛意識。

　　他臉色蒼白，不斷冒著冷汗，藉由外力壓縮實力真的是一件非常艱巨的過程。

　　畢竟你無法掌控外力。

　　不論是場外還是看台上，無一都在辱罵沐亞因，認為他是懦夫、中看不中用，展現出來的實力都是假的，只能做一名縮頭烏龜。

　　然而亞拉似乎知道沐亞因要做什麼，很配合地調整過力道，形成一個能隔離場造成壓迫卻又不會打碎它的微妙平衡。

　　看台上的查爾自然不會看不出來，一個是自己的至交好友，一個是星寰宇的親傳弟子，哪個會簡單？

　　他們到底在幹嘛查爾一看就知道，自然也不會去理會那些不明就裡的喊罵。

　　平衡並沒有維持多久，觀眾席竟然有人開始辱罵沐亞因的家人，問候少年的祖宗。

　　他沐亞因怎樣都可以，就是不允許有人踩到這塊雷區。

　　一個眼神過去，那人即當口吐白沫，倒地昏迷不省人事。

　　一連幾個人都如此，眾人終於發現了不對勁，深怕與沐亞因的目光對上。

　　「沐亞因，你竟敢對場外觀眾動手，是想違反規則嗎？」

　　席尼這般喊道，如果這個罪名能安下去，自然也就不必比試了。

　　他可不想跟一個只會防禦的懦夫打。

　　那股氣勢，八成是給裝出來的，看我不給你打回原形？

　　笨蛋……查爾這般想道，遠處的玄機笑得可奸詐了，哪會這麼簡單。

　　「莫茲先生，栽贓人也要講求證據，那幾個人不過是被我的英勇身姿震懾到驚嚇過度，我哪裡對他們動手了。」

　　「你……！」席尼啞然，「醫官，結果如何？」

　　「報告大人，心律不整、腎上腺素分泌過高，確實是驚嚇過度的症狀。」

　　聞言，席尼也不好再說些什麼，只能默默地坐回座位。

　　沐亞因對席尼拋了一個「你玩得贏我？」的眼神，就回來繼續專心壓縮能量。

　　他能感覺到，自己體內的那股力量正在產生質變。

　　隨著發現力場的波動變小，修爾頓也加大擊打的力度，幫助沐亞因修成完美。

　　距離那條線似乎已經不遠，少年闔上雙眼，靜靜地感受著。

　　「凝！」隨著一聲撼入人心的輕喝，隔離場域的虛能全數內斂至少年體內。

　　此刻，沐亞因的氣息已然完全蛻變，他張開雙眸，銳利的目光穿透時空，如九天之龍一般散發著懾人的壓迫感。

　　「他真的……只有衛星級嗎？」就連看台上的夏拉兄弟都有些心悸。

　　他們合力可是能發揮出恆星級的實力，但在此人面前卻彷彿不堪一擊。

　　至於席尼從頭至尾都是一副看不起的模樣，不知是何緣由。

　　只有查爾心裡最明白，人家可是壓制階級跟你們對練。

　　能練到的反而該感到感激才對，畢竟跟高階武裝的強者對打可不是天天能有的事。

　　「這就是你本該有的實力了對吧？」亞拉世子看著對面那人笑了笑，也不急著出手什麼的，就是看著。

　　沐亞因眨了下眼，收起那鎮場用的眼神，微微行禮道。

　　「多謝世子成全，讓我壓縮境界臻至巔峰。」

　　「別叫得這麼見外嘛！都要做朋友的，叫我阿修就好。」

　　修爾頓笑得很溫和，然後再度擺出備戰姿態。

　　「既然事情都搞定了，我們好好痛快打一場吧！」

　　「正有此意！」

　　沐亞因再度斂眸，再度睜開時雙眼透著幽光。

　　不似先前那般壓迫，卻也透露著幾分危險的氣息。

　　而修爾頓則是伸手召來星光環繞，配著他的衣著，彷若光潔的神明一般。

　　神聖、莊嚴、溫和而光明。

　　「聖輝普照。」他張手幻出層層星幕，柔輝滿斥著整個擂台。

　　「虛化場域。」沐亞因微微一笑，身形漸漸淡化在場中。

　　修爾頓明顯有些錯愕，抬手就是數道往還未消失的少年打去。

　　可惜，一發都沒中，沐亞因已經完全地從眼前消失了。

　　「眼見並非真實。」

　　一句話淡淡地從耳邊傳來，修爾頓連忙回身抵禦。

　　錯愕的同時他也意識到，剛才那句話便是由沐亞因說出來的。

　　不對……還有另一股氣息，那語氣也過於平和，像是一個老者在談論人生經驗。

　　那真的是沐亞因嗎？甚至……那真的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嗎？

　　等他回過神來，那股奇特的氣息早已消失，沐亞因見他回神，也迅速遁匿起身形。

　　沐亞因在虛化場域中也愣住了，剛剛那是……什麼？

　　遠處的玄機則是臉色稍稍變得凝重。

　　——我該通知統領大人嗎？關於那位的事……

　　「虛無成就一切。」

　　「虛能，崩天。」

　　沐亞因輕輕唸出這兩段話，從無形中現身，眼裡透著從未見過的穩重。

　　登時，從沐亞因的手中衝出一道能量光束，將整片天空都打穿了。

　　光束消失後還能看到遺留下來的空間碎裂，令在場眾人都是滿滿的錯愕。

　　只有玄機臉色大變，板著張臉立刻消失在原地，其餘人皆被這番景象震懾住了。

　　他們明白，如果這下打在人身上，在場沒有人抗得住。

　　「阿修，這樣能算我贏了吧？」沐亞因半叉著腰，痞痞地笑著。

　　修爾頓微微露出笑容。

　　「亞因兄弟好能力，這攻擊力道我自嘆不如，只得服輸啊！」

　　他拱了拱手，語氣嘆服，隨後緩緩走下擂台。

　　沐亞因輕輕朝玄機先前的位置一瞥，搖搖頭，漾起些許笑意，也走了下去。

　　距離下午的八強賽還有不少時間，查爾便把沐亞因抓來詢問。

　　「你剛剛……」

　　「……？」

　　查爾覺得自己好難做人，牙一咬、心一橫直接把問題明白地問出來。

　　「我是說你剛剛在擂台上用的那招……」

　　結果沒等他問完，就先被沐亞因給打斷了。

　　沐亞因略微蹙眉，臉色凝重地問道，「我想問你，我怎麼下台的？剛剛我打贏還是打輸？」

　　「……！！？？」

　　查爾覺得，自己大概是幻聽了，「你再問一次？」

　　「……我是怎麼下台的，我贏了還是輸了？」沐亞因也只能無奈地再重複一次。

　　「停停停停停，讓我先捋一捋。」查爾雙手向前虛擋，示意沐亞因先別繼續暴言。

　　「你不記得剛剛發生了什麼？」

　　「嚴格來說，我的記憶停在二度隱身的那刻，接著就斷片了。」

　　「……這可真是駭人聽聞啊？」查爾乾笑兩聲，試圖以笑容化解震驚。

　　不過，他失敗了。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斷片了還能正常交流，甚至打出了一個連我都打不出來的招式，看看你頭頂，那裡的空間扭曲就是你打出來的你跟我說你不知道？」

　　查爾心想，自己大概把未來十年的壽命都給用在這一天了。

　　「我懷疑我體內有另一個存在……一個很強很強的存在。」

　　「他的態度很沉穩，氣息很平和，就像……就像……」

　　「師父！？」沐亞因突然想到什麼似地，驚叫一聲。

　　「你師父跑進你體內？」

　　查爾覺得星寰宇那批人大概都是瘋子……有幾顆心臟也不夠用的。

　　「不，不是，但是又很像，那感覺很熟悉，就好像……這副身體原本就屬於他，而我只是租客。」

　　查爾已經放棄推測跟理解了，「玄機先生還在嗎？」

　　他朝旁邊輕輕喊了句，隨後有些絕望地垂下頭。

　　「看來是走了。」沐亞因也嘆了口氣。

　　「我看他在你打出那招的時候臉色非常快速地變化了一下，雖然恢復得很快，但還是被我看到了，並且不久後人就消失了。」

　　查爾湊近了一點，音量放小後說道，「我懷疑玄機先生，甚至你師父星寰宇，可能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或許吧，也只能祈禱那傢伙會帶著答案回來了。」

　　在他們都無法察覺的沐亞因意識深處，有個人影悠閒坐著。

　　「傻孩子。」那人影輕輕笑出聲，「你都生出靈智了，我可不希望你變成第二個寰宇大石頭。」

　　「既然要活，就用人類的身份好好活一次，我這次出現，不過是為了讓那塊石頭安心罷了。」

　　「以後的路很凶險，自己要多加小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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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統領大人。」域外某處，玄機單膝跪在星寰宇面前，嘴裡還喘著氣，臉頰上無數汗珠滴落，絲毫沒有先前的從容模樣。

　　「什麼事情，急到不能使用傳信？」

　　星寰宇皺眉，自己的部下雖說都有些不修邊際，但都還是遵守著基本底限，有什麼事情，能夠比「他」的安危還重要的？

　　「報告統領，我已經讓埃達爾暗中保護，另外，我看見了『崩天』。」

　　「好，那……等等你說什麼？『崩天』？」

　　玄機從沒看過星寰宇這般這般失態，也許只有扯上那人的時候，他們的統領才算是真正地活著吧？

　　「千真萬確，屬下親眼所見少主使用了『崩天』，不過似乎不是少主自己使出來的。」

　　「怎麼說？」

　　「少主的意識，當時『睡著』了。」

　　這次星寰宇倒沒有多大波動了，他知道，對方在給自己打暗號，要他別擔心呢。

　　雖然不知道那人又在打什麼鬼主意，不過沒事就好，都能用出崩天了，人大概也恢復得差不多了。

　　等到哪天他想出來，自然就會出來的。

　　星寰宇想到這裡，不禁漾起嘴角。

　　看見一臉困惑的玄機，他趕忙收斂起笑容，揮揮手示意人離開。

　　等到玄機離開，笑意又湧上嘴邊，他望著星穹，眼底滿是癡迷。

　　「我會如這片星辰，永遠銘記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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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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