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被祝福的獸人們(舊) - 第八回：城堡的記憶

　　被森林幻象逼到崩潰邊緣的人類少年無力地躺在大廳沙發上。

　　這時的他總算理解，想要離開這座森林並沒有這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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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說你看到的就是這些嗎？」源睦將人類在外面所見的一切用紙筆紀錄了下來。

　　「是......」

　　「果然還是無法順利離開嗎......」源睦低頭陷入沉思，「今天你就在這裡休息吧，世櫻她也已經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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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類不懂他想表達的意思，正想要追問對方有甚麼隱情時，不遠處傳來開關房門以及奔跑聲。

　　「你......回來了！」

　　「唔哇！咳！」

　　世櫻很快地從樓梯口跑了過來，直接往人類的胸口撲上，突如其來的擁抱讓他措手不及。但撒嬌的模樣不一會又趨近於安靜，似乎是還在神智不清的睡夢中。

　　看著她如此開心的模樣，源睦的表情顯得有些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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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吧。跟我來。」

　　源睦從人類懷中輕輕抱起再次熟睡的世櫻，轉過身後直往二樓的階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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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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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真的？」「沒錯。」

　　偌大的房間擺設一張大床，雖然除此外已經空無一物，但軟呼呼的床也足夠好好睡上一覺。

　　「這個是要給你睡的房間。想說......」「哇呼！」

　　還沒等到源睦說完話，人類等不及躺到床上，隨著床的軟度上下搖擺。

　　「嗯？你剛剛有說話嗎？」人類後知後覺的態度讓源睦無奈地垂下頭。

　　「反正你高興就好......咳咳！」源睦清痰後，繼續說道：「我跟世櫻的房間就在斜對面而已，有需要的話可以找我們。」在轉身離去之前，頓時停下動作。「對了，晚上不要隨意出門，尤其像現在這個時候好好待在房裡就好。」最後叮嚀後，他小腳拉了門邊將門關上，人類聽著腳步聲漸漸遠去，留下的只剩夜晚的寧靜，確立一天的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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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後該怎麼辦呢？」躺在床上的人類看著天花板，森林的那些幻象還有如結界無法離開的古堡，彷彿往後的一生只能在這個古堡中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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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以為掌握住未來、卻無法抓住任何期望的手，即使知曉空虛也想試著捉住前方。

　　而擁有這想法的，不只是人類，連同剛回房的犬男孩也是平躺在床，盯著天花板精細的紋路整頓記憶。越是深入思考從人類那裡提供的資訊，越是很難不讓人想到逝去的同伴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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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救命......』『好難受......』『呼、呼吸......』『活......死！』

　　熟悉的聲音在耳旁低語，源睦拉了枕頭反把自己塞在枕頭底下，顫抖的身軀只期望不要再聽見這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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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不救我們？』『為什麼你最後活了下來？』『這裡好可怕......快來陪我們！』

　　不斷低語的聲音，就算用力將耳朵摀住也無法抵擋。

　　彷彿是直接灌入腦中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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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沒有......我也很想救你們......」源睦顫抖害怕的聲音低鳴，像是在一一細數自己的罪惡，無力抵抗只能任人宰割。

　　『那麼來救我們啊！』

　　枕頭被強制奪去，源睦被迫面對眼前如是黑暗的集合體，不曉得多少雙眼睛盯著自己，憎恨、哀怨、憤怒，都在說著未能信守承諾的罪惡。

　　咆哮不斷降低僅剩的理智，眼前張大的口如是要把自己吞噬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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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源睦從夢中驚醒，床鋪上都沾滿了他的汗漬，而是房間一如往常地安靜，而世界仍在運轉著。

　　「......原來是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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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旁一望，世櫻已經不在床上。

　　從窗戶透進來的刺眼光線，時間恐怕已不早，也說明著世櫻可能早就去準備餐點或採集資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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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也很久沒這麼晚起了？」

　　這一年以來總是會夢到同伴們向自己呼救，什麼都做不了的無力感，最後被拖進深淵的恐懼感，不斷地反覆。

　　藉由每天早起出門執行勞力粗工以忘記那些不願回想的記憶。哪怕就一秒鐘也好，也不願意不斷重複那些只能看著同伴痛苦的夢境。

　　但那些夢最近卻更為真實，好像訴說著這些不該忘去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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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是先起床好了。」想了這麼多，他決定還是先起身開始全新的一天。

　　「唔！」正準備從床上起身時，手碰到冰冷的物體而驚嚇，忍住支吾一聲。

　　他好好地仔細看了那個東西，是那些凌亂紋路的木珠。

　　不斷地盯著若有所思，最後還是決定放在掌裡好好觀賞這個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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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東西真的能帶來幸福嗎？」他看著掌中刻著凌亂紋路的木珠不斷地翻轉著，這些本來是他要送給世櫻當作禮物，但現在只能被稱作為失敗品。

　　他記得那個人曾經說過，在人類世界中有個祝福傳說，桃木本身具有納福、闢邪之用，澄淨之心猶如磐石堅定。只要將這些特殊符號刻劃在桃木上，就能給予佩戴者相對應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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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論再怎麼痛苦，再怎麼無助，只要有如同桃木的堅毅之心，一定能撐過去獲得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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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房門先是聞到了食物的香氣，肯定是世櫻已經在煮午餐了。

　　這次比起直接走去一樓享用午餐，源睦選擇了往更深處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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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廊上半點人也沒有，安靜地只有陽光撒落在地面上能夠驅散點內心的陰霾。

　　最後他來到底端站在被木板用粗糙的方式釘死了一扇白房大門前，久久望著不肯離去。

　　他試著鑽過一些木板之間的小縫，雖然還是會稍微擦撞到發出哀號，但勉強通過後，開啟了大門迎接嶄新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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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白的房間一塵不染，床上的薄紗隨風飄動，如夢似幻地是個純潔不被世間的髒污雜念所汙染的地方。

　　「......真是一點都沒變。」

　　他在這漫步地欣賞著，回味著久遠以前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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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之主！』他彷彿看到比自己稍微矮小但同樣的身影趴在床邊，滿臉笑容期待地等待著什麼。

　　床上一隻人類的手伸出來溫柔地戳揉著他的頭，他很是滿足地享受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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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一會幻影像煙霧般散去，面對這過去的記憶......

　　「......騙子。」源睦只是輕輕吐了兩字做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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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再重新審視一次這潔白的環境後，最後還是決定離開這充滿回憶也充滿了懷念與傷悲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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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著重新回到了大廳上的二樓，在轉樓梯而下以前，他重新看了掛在正中央的大肖像畫。

　　那幅畫畫著一名黃髮的人類小男孩，他坐在王座上宣告著是這個地方的主人。

　　而站在他身旁的是三名獸人，白色的獸人看來冷淡而面無表情，紅色的獸人則是相對地露出大大的笑容，另一名紫色的女獸人則是唯一完全站在男孩身旁，地位恐怕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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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幅畫是什麼啊？』以前的他向著高大的狼姊姊詢問。

　　『很久以前在這座城堡的人們，那個時候還會舉辦祝福祭典，很熱鬧喔！』

　　『祝福祭典！好像很好玩的樣子！我想要祝福祭典！』

　　『那我們來準備看看吧！肯定會很熱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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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你在這裡啊！」

　　回憶被聲音打斷，源睦不屑的視線看向發聲者，是不知何時到二樓的人類。

　　「有什麼事嗎？」語氣也是帶著不悅。

　　「已經差不多可以吃午餐了，只是世櫻呼喚了很久都沒回應，我才上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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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源睦明白大概是在白色房的時候跟呼喚的時間錯開了才沒聽見。

　　「我現在就下去。」源睦不帶任何改情地答覆與人類擦身而過。

　　人類看著源睦離去的背影，雖然不會被粗暴對待，但仍跟逐漸拉遠的距離一樣無法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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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轉接著看到了源睦一直在看的肖像畫，「這幅畫裡的人是誰啊？」

　　「不知道。」

　　源睦簡短而不想理會的態度答覆後直往樓梯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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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餐的擺設仍是世櫻的興趣，人類再次沖泡了一次茶水，雖然沒有給正面回覆，源睦啜飲後接在掌裡沒有丟棄，對人類來說表示了肯定。

　　就像是過個單純的一天享用平凡的午餐。

　　多麼希望往後的日子都是像這天如此單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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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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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覺天色已晚，「那我就先回房了，明天見喔！你也早點回房間吧！」世櫻揮揮她的小手後上樓去，獨留人類一個人在大廳。

　　他看著空蕩蕩且漆黑的大廳，黯淡的角落除了窸窣聲不斷外，還感覺有好幾道目光一直看過來實在無法放心。

　　對人類來說，平常待在這空廣又陰森的會客廳休息就已經不太容易入睡，即使現在已經搬到二樓房間，在森林碰上的異事求解無門的煩悶感更是讓人無法安心入睡。

　　於是就這樣半夢半醒地勉強撐到了早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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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類才剛下樓，見到世櫻已經在大門前準備了。

　　「要出門採集資源嗎？」人類問著。

　　「嗯！你先待在城堡休息吧。」世櫻整理好竹籃後背在背上準備出發。

　　「我能跟著去嗎？」

　　「嗯？」因為這句話世櫻停下腳步回過頭，「可是你沒有必要......」

　　「當作是受照顧而幫點小忙啦！在沒辦法出去的現在，總不能一直這樣被你們照顧吧？」

　　人類拋眼示意，世櫻低頭思考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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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了，只是不要太勉強自己喔！」

　　「不會！」人類笑笑地踏著輕盈的步伐來到世櫻身旁，「我們出發吧！」

　　採集的過程順利，只是偶爾會聽見世櫻的哈欠。

　　「世櫻，妳沒有睡好嗎？」人類問的同時仍繼續手邊的工作。

　　「嗯......有點睡不好。」她揉著眼惹人憐愛的模樣，人類抑制想撲上去的衝動而繼續採集著。

　　但這時也是最關鍵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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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是不是有什麼奇怪的聲音導致睡不好啊？」

　　他打算藉這個機會探出一點跟這個古堡相關的消息。

　　「沒、沒有啊。」像是整個人都醒了，世櫻睜大那圓潤的雙眼，「我們去下個地方採集吧！」像是為了要迴避掉話題而離開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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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明顯的舉動，人類確定了事有蹊蹺，需要多想辦法套點話出來。

　　但偏偏是故意說了那樣的事反倒讓世櫻提高警覺，不管再怎麼樣套話，就算演技拙劣了點也是連一個字無法知道相關的訊息。

　　就這樣斷了唯一可能知道資訊的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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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沒有得到解決，接下來的每個夜晚當要睡著的時候，四周窸窣的聲音逐漸明顯，變成相當清楚的哀鳴聲。

　　惡夢的侵襲與哀鳴聲的環繞使得人類更加難以入睡，夢境一次比一次更加清晰。

　　這實在很難不去跟森林遇上的事做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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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回同樣的晚上，即便已經非常疲倦，人類仍無法入睡。

　　他想了許多造成這些原因的可能性，但除了世櫻以外，恐怕沒有......

　　「對了！還有源睦啊！」他想到例外的可能性驚地坐起身子。

　　但他知道即便源睦真的知道答案，也肯定不會輕易告訴他，甚至可能當場轟飛。這個可能性馬上破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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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窸窣與哀鳴聲越發響亮，人類實在沒辦法假裝沒聽見而忽視了。

　　『晚上不要隨意出門，尤其像現在這個時候好好待在房裡就好。』

　　他記得源睦說過的話，如果出發去尋找也有違背他的道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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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了啦！再這樣下去我真的會受不了！」在一陣自暴自棄地捶打床鋪後，他跳下床打開房門，像是個小偷踮起腳尖盡可能不發出任何聲音地出門。

　　晚上的古堡甚暗，幾乎是只能摸黑沿著牆壁前進，眼裡微能見的月光成了指引的路標。

　　慢慢地，越是往月光透進的陽台移動，哀鳴聲越讓人物理上感到頭疼。

　　即便如此他還是想一探究竟，如果這個發現可以把一切解決，那他沒有不前往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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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推開了陽台門，惱人的聲音化為了風聲消失無蹤，微風徐徐吹過搭上夜晚的涼意，彷彿只是個享受夜晚的夜遊者。

　　這個陽台門他知道，從這裡望出去肯定是能好好欣賞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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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這不可能啊？」

　　但一切並不如他所想。

　　比起美麗的花園，反而是一個又一個簡易木製十字架遍布。很明顯地，這個地方是......

　　「墓、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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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道冰冷的視線爬上他的背脊，呼吸急促地轉頭回去看......

　　是看起來相當憤怒的源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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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城堡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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