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陽光不似冬日暖陽，毒辣的光線穿透窗戶打在不曾安穩歇息過的成瀨身上，可他連抬手遮擋陽光的力氣都沒有，只能吃力地睜開疲憊的雙眼，發愣了幾秒鐘後，像是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睜大眼倏地撐起身子想要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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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糕！現在幾點了？哇——」因四肢乏力而摔下床後，全身刺骨得疼痛讓意識更加清醒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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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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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成瀨幾乎是沒有意識的狀態，他依稀記得每次的回神都是──冰塊、蠟燭、美工刀、拿來破壞外套的剪子，還有灌腸等畫面突然清晰了起來，讓成瀨再次乾嘔了好一陣子，幾乎喘不過氣來。滿身瘡痍的他，只能無助地蜷縮在房間角落，那是他覺得最有安全感的地方，等待因恐懼而顫抖的身子漸漸冷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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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太的外套！」成瀨四處張望，發現離自己最遠的角落，一團已經不像外套的破布散落在地上。他吃力的爬到外套旁，顧不上手心裡的疼痛，拾起那些已成破布的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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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籤呢……找到了！」看著標籤上好幾個零排列在一起，成瀨臉色變得更加慘白，身體也不自覺地瑟瑟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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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破碎的是我而不是外套的話就好了……」至少自己不值幾文銅錢，被破壞了也不會有人覺得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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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考著需要怎麼開口跟教授多接幾份工作才能湊出標籤上的價格時，成瀨想起今天是與正在國外研習的學生與教授交流進度的研討會。這是一場教授特別重視的行程，必須提早去準備資料、檢查器材與論文，現在再不出門的話肯定會被教授苛扣這個月的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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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疼疼……嘶──」成瀨想撐起身子，但一股暈眩向他襲來，讓他再次跌坐到地上，而未癒合的傷口再次滲出血弄髒了地板。此刻的成瀨已顧不上清理，他連站穩都要費上許多力氣，簡單收拾後便匆忙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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坂野找了一段時間才在頂樓發現成瀨。他看見成瀨縮在一隅，便蹲下身子細細地瞧眉頭深鎖的他，紅腫的雙眼似是哭了好一陣子，緊閉的雙眼感覺很不安，像是在害怕什麼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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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得好腫啊……為什麼要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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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啾！』小小的身子蜷縮得更緊，坂野下意識地將外套脫下蓋在成瀨身上，坐在身邊等他醒來。成瀨似乎感受到了溫暖，整個身子往坂野身上蹭去。感受到一股微微的酥麻感在身體裡流竄，坂野打直了身子，將注意力放在遠方的樹上，直到體內的溫度冷卻後，才輕輕嘆了口氣，低頭看著成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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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清醒時不要這麼防備我該有多好……看起來都沒好好吃飯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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坂野自言自語著，見不著成瀨的這幾年，他變得更加瘦小孱弱，看著成瀨深深的黑眼圈掛在臉上，許是好久沒睡好的樣子，便稍微挪動了身體，好讓他能窩得舒適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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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太……』
『我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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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聲音從懷裡傳出來。看著成瀨緊蹙著眉，聲音沙啞地喊著自己的名字，讓坂野更加揪心。他溫柔地摸了摸成瀨的頭，成瀨的毛髮很順像他家那隻三花貓。不過從剛剛起，他眉頭皺得老緊，痛苦的呻吟持續不斷像是做了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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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叫醒他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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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什麼鬼！實驗室沒有人也不上鎖，儀器不見了誰要負責？你就算了，成瀨人呢？連件事都做不好！』手機突然地響起，是教授打來的電話。一接起便是教授的破口大罵，將成瀨數落了許久便掛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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坂野低頭看著成瀨，感覺好幾天沒睡好而蒼白的臉色，果然還是收拾完再來叫醒他好了。畢竟門沒鎖是自己的錯，他知道教授不喜歡成瀨，罵了好幾分鐘。殊不知再次回來時，已不見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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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瀨還沒有到嗎？」
「還沒，教授，他昨天身體狀況不好，也許去看個醫生晚點就會到了。」
「又生病？來兩天病三天，說了幾百次今天的會議很重要，他要是來不及這個月也別想領薪水了！」
「您先忙吧，我會在這裡等他的。我們肯定會在開始前弄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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坂野安撫著憤怒的教授，一邊擔心又生病的成瀨。想起他弱不禁風的模樣，猜想許是昨天在樓頂吹風著涼了。再次檢查下午要用的資料時，一個身影跌跌撞撞地衝進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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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對不起！我、我遲到了！哈、哈……教、教授呢？」成瀨上氣不接下氣的道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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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剛離開，下午要用的資料我也整理好了，剩下論文……前輩？你沒事嗎？你的臉色很——」原本就非常蒼白的臉色此時幾乎毫無血色，意外地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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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知道了，你先去吃飯吧……」
「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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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瀨打斷了坂野的話，跌跌撞撞地想走到自己的研究間。不料眼前突然一片模糊，不小心絆到器材的電線，卻沒想到坂野下意識地伸手抱住了自己。可這動作並沒有維持多久，成瀨像觸電一樣，反應極大地將坂野推開，靠著牆壁輕輕喘著氣，像是害怕被發現什麼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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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事吧？你的狀況看起來——」
「我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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坂野伸手想確認成瀨的體溫，剛剛接住他時，他意識到對方在發抖而且臉色比昨天更差，但是自己的手卻再次被拍開，成瀨快步走進研究間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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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熱天穿著厚重的外套，身子卻是如此冰冷，一看就知道成瀨的狀況很糟糕，再加上他過於激烈的抗拒，讓坂野的心底酸澀不已。要是成瀨在會議上暈倒還是怎樣的，很有可能再次被教授狠狠責罵，已經很不討教授喜歡，要是因為這樣拿不到薪水的話也太可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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薪水……？難道成瀨並不是這裡的學生？可是論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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坂野邊想邊替成瀨帶了些清淡的食物，正準備要敲門時卻聽到裏頭傳來了一聲哀號，緊接著便是乾嘔與一陣猛咳。坂野沒想過成瀨會病得如此嚴重，一時竟愣在門口，等到那撕心裂肺的咳聲再次出現時，他才急匆匆地敲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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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剛剛沒推開六太，肯定會再次淪陷的。
成瀨的心臟止不住地狂跳著，懊惱地蜷縮在門邊暗暗罵著自己的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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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對我這麼好啊……笨蛋！」成瀨紅著眼圈，想起方才落入坂野懷裡時那股熟悉的感覺，他似乎還覺得坂野的體溫仍殘留在自己身上，既溫暖卻也是最令人難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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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了……早該習慣沒有人關心的日子，明明不應該再留戀的。不能再喜歡他，不能連累他……不可以，不被允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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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距離下午的研討會只剩三小時，成瀨惦記著論文還沒檢查急著起身，卻感到一陣暈眩再次跌回地上，昨晚的傷口疼得他哀出聲來，隨後滿腹噁心感直衝咽喉，趴在地上的他比以往更大力地乾嘔。成瀨視線模糊，隱約看見點點猩紅落在地上，暗自嘲笑自己比破銅爛鐵還不如。好幾天沒有進食的胃正劇烈抽痛著，出門前太匆忙也忘記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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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校護阿姨的話肯定會被強迫休息的，去附近藥局買藥的話……不行！不能再花錢了，還有外套要賠給六太，喝點熱水忍一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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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乾癢的喉嚨讓他抑制不住得再次激烈地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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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門聲將成瀨的注意力拉回實驗室裡。他慌張得用袖子抹去地上的血跡，卻只是越抹越明顯，成瀨吃力地起身，瞥見昨天教授要他處理的行政文件，整箱整箱的堆在桌上。成瀨忍著全身的疼痛，抱起了一箱用來遮蓋明顯的血跡，箱子的重量讓他差點再次吐了出來，他摀住嘴，將充滿血腥味的液體吞回了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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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門聲再次響起，比剛剛更急促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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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我真的很抱歉！我、我很快就會將資料……」
「是我。你還沒吃吧？我幫你買了點過來，吃一些吧？」
「謝、謝謝，你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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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瀨急匆匆地開門，看見來人後卻愣在門口，坂野晃了晃手裡的袋子，示意他吃點東西，一股難受的情緒湧上心頭，成瀨趕緊低下頭悶悶地婉拒。他無法理解坂野為什麼要對他這麼溫柔，明明得不到任何好處。成瀨納悶地坐回電腦桌前想開始檢查論文，沒承想電腦卻被坂野移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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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輩，或許我有點多管閒事，不過你再不吃飯可是撐不到下午的……」
「可是論文下午就要用，我還沒檢查……」
「你教我怎麼檢查吧？我幫你。」
「你已經幫我很多了！不能再麻煩你——」
「那前輩的意思是要我餵你，然後你繼續檢查論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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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瀨慌張地擺了擺手，然而話還未說完，坂野便抓住成瀨的手腕，將臉湊到成瀨眼前，半眯起眼微笑著。直白的眼神與充滿調戲意味的話語，讓成瀨瞬間紅了臉，甚至感到燥熱，猝不及防地掉進坂野早就佈置好的陷阱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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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成瀨紅著臉小聲支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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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距離的對視下，成瀨撇開眼神，身體試圖往後移動，想盡可能拉開這微妙的距離。就像是老鷹看著已經大難臨頭卻還是要掙扎的小兔子，這樣的反應令坂野意外的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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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近！怎麼辦……繼續被六太看著的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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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個玩笑而已，你別怕。」
「一點也不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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坂野放開他的手輕輕笑著，意識到自己被調戲，成瀨更加害臊地把頭垂的更低，甚至整個人蜷縮在椅子上，壓抑顫抖的聲音悶悶說道。他不想讓坂野看到這樣的自己。因為坂野這樣一鬧，成瀨發現自己有了反應，這讓他在心裡暗罵自己的無恥與齷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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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你需要休息，不然下午你會撐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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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休息而真發生什麼事的話可能會造成大家的困擾，但這樣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只能接受對方的建議了。成瀨看向坂野帶來的午餐後看向自己的手，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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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六太發現的話肯定又會給他添麻煩，這是六太的一片好意，不能再讓他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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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瀨告訴坂野論文大概要檢查的方向後，便默默地吃起午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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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一直盯著我？」
「以後你的午餐我來負責。」
「不、不用麻煩的！真的！」
「前輩有喜歡吃或討厭吃的食物嗎？」
「你先檢查論文……」
「檢查論文的費用要跟前輩算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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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特別喜歡或討厭的食物。」成瀨吃驚地看了坂野，皺起了眉頭，最後還是放棄抵抗，回答坂野的問題，對過著好幾天才有一餐的成瀨而言，挑食是件很奢侈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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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成瀨終於妥協，坂野的嘴角藏不住地往上揚。忙了一陣子後，才發現成瀨趴在桌上睡著了，他看到幾乎沒有減少的麵而皺起眉頭，用責備的語氣喊了成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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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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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了幾聲都沒反應，坂野才意識到一件事。成瀨發著燒，暈了過去。這讓他感到一陣懊惱，趕緊將他抱起，眉頭卻皺得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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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想像中還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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坂野見堆滿雜物的研究室沒有空間，便將成瀨抱到自己研究室的長沙發上。他細細地端詳著眼前的人，發現成瀨的臉頰多了被打過的痕跡，額頭及眼角等不顯眼處也有許多結痂與傷疤、嘴邊殘留的褐色血跡以及鎖骨上那淡淡的暗色痕跡，一直往下延續，坂野忍不住掀起成瀨的衣服，一條又一條的傷疤在他每一寸的皮膚上佔地為王。坂野找不著一塊沒有受傷的地方，這讓他不敢再直視下去，何況這粗製濫造的衣服在傷口上磨擦，換作是他肯定得疼暈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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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無法想像成瀨在如此難受的狀況下還得集中注意力檢查論文，他輕輕將成瀨的衣服穿好，將視線游移到從剛剛起就一直很在意的手，被纏地亂七八糟的繃帶上還有褪去的血跡，一看便能明白是洗了好幾次再使用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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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真從以前就是這方面最不聽話，每次跟他說這種醫療消耗品弄髒了就不應該再使用的。可每次他都說自己的傷太多，一直換的話很浪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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坂野邊回憶小時候的事邊從急救箱裏頭拿了新繃帶，熟練地將成瀨手上的繃帶拆開，卻被眼前的景象給震懾住，久久無法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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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到幾乎沒有肉的手上，佈滿著密密麻麻、深深淺淺的傷痕，如千年的樹根一樣在他手上盤根錯節著。手上的小指甲居然只剩一小塊，斷裂面參差不齊，能想像當時被硬生生弄斷的痛處。更令人怵目驚心的，是右手掌心被利器刺穿的傷口，連血都沒止住，正受到感染而流著膿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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坂野怒不可遏地握緊了拳頭，自己一直珍惜的人被那些大人們折磨得不成人形，自從成瀨離開後，他想方設法地偷偷探聽他的下落，他知道成瀨的叔叔阿姨是群好賭之人，前年他到附近打聽時，鄰居僅說因為欠債早已人去樓空，才因此斷了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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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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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有似無的哭腔喊著自己的名字，任誰聽見了都心頭一緊，令人難受的不得了。坂野對這樣的成瀨更加心疼，他看著時間還夠充裕，便決定先幫成瀨處理完傷口再繼續檢查論文，再拿條乾淨的毯子給他蓋上，好讓他舒服的休息，趁教授回來之前趕緊看完最後的資料，免得又被教授奚落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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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處理完成瀨的傷口後將包紮好的手輕輕放回去，便回到剛剛的研究室修改論文。坂野環顧凌亂的研究室，看起來更像是儲藏室，桌上與地上還堆滿了待處理的行政雜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成瀨被所有人欺負著，連教授也是。坂野不悅地皺起眉頭，想著自己的研究間哪些部分給成瀨日後使用，反正那空間容納兩個人綽綽有餘，至少不要讓成瀨再被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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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瀨吃力地睜開眼睛，適應著房間的亮度後才想起自己在研究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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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的傷口怎麼包紮好了？我昏倒了嗎？肯定給六太添了不少麻煩……說起來，這裡不是我的研究間，這裡是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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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嗎？論文我已經檢查完也處理好了，已經先給教授了，但我覺得給你看一下比較好，部分章節我做了點修正。還有，先吃點這個，等等會議上會比較好受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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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瀨正陷入懊惱的時候，抬頭迎上的是那抹熟悉的笑靨，對方順帶遞上一些補充維他命、礦物質的保健品，以及被坂野修正後更加完整的論文。成瀨一頁一頁的翻著，不禁佩服著坂野過於常人的機敏，同時也可以想像坂野他之後肯定很受教授的青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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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等等研討會肯定會有不少收穫的。」從以前坂野就非常的聰明，這讓成瀨想起小時候一起念書的日子，很多思考方式都是坂野教給成瀨的，讓他在之後的日子裡一點也不孤單，也是讓他撐到現在的動力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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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輩。」
「怎麼了……嗎？」
「這學期的分組專題我可以跟你一組嗎？」
「……你不嫌棄的話，我並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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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瀨撇開視線淡淡地回答。他對坂野撒了謊，分組不分組並無差別，因為他並不是教授的學生，他只是個靠著替教授寫論文賺取工資的行政助理。像坂野這樣優秀的學生，等那些人回來肯定是炙手可熱的人才，又或許等等會議開始的時候，坂野就會成為焦點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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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今天會議結束後，方便一起討論嗎？我請前輩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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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起昨晚發生的事，成瀨並不敢想像如果今天再跟坂野有過多接觸的話，那個男人會對他做出什麼瘋狂的行動，這讓他覺得背後一冷，渾身不適。他並不想再次承受那樣暴力的行為，也知道坂野再這樣接近的話，自己肯定會淪陷下去到無可救藥的地步，最後也會讓坂野受到傷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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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再次傷害他，不應該再靠近他的……不可以，必須拒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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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太方便……」
「那這個假日總能借給我了吧？」
「月底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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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瀨想起月底的周末神樂都會固定出趟遠門，雖然明白這樣並不妥，像他這樣的人實在不該再與坂野有過多的交流，但喜歡的人就在眼前殷切地邀請自己，他終究輸給了自己的私心與慾望。他渴望能待在坂野身邊，即便只有一秒鐘，對自己而言已是如獲至寶的一秒鐘，他不敢再奢求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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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早上八點去你家接你。」
「在、在學校圖書館或研究室就、就可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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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瀨慌張地說道，他不想讓坂野發現自己住的地方有多汙穢不堪，那裏多半是他被客人們侵犯的地方，牆壁上還有不少被他們「賞賜」的痕跡，深深地提醒著自己是多麼的骯髒。成瀨開始後悔剛剛做的決定，他不應該被自己的慾望牽著鼻子走。同時，他也不希望神樂那個男人意識到坂野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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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瀨前輩，都沒讓你以身相許報恩了，這點小請求你都不願意答應我嗎？」坂野放下文件，帶著一抹危險的微笑逼近成瀨，讓成瀨縮得不能再縮，只差沒埋進沙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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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這條命並不足以報恩，更遑論「以身相許」如此貴重且情深意切的詞，讓這副破敗骯髒的身子如何承擔得起……成瀨心如刀割般地難受，他知道自己全身上下並無半點可以做為報恩的價值，也知道自己對坂野的感情早已無可救藥，可他不能再任由這份感情繼續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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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不能在學校討論嗎？」
「……」
「六……坂野同學？」
「叫我六太就好，我也直接喚你悠真吧。」
「咦？這、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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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久沒有人喊過的名字，讓心隱隱作疼的親暱感……很熟悉，卻也很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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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方便的話沒關係，不過討論完去吃個飯，這事總不能拒絕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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坂野最不能招架的就是成瀨用那委屈巴巴的小臉露出非常為難的樣子。要是情況允許的狀況下，他可能真的會失守自己的道德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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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要開始了，我們趕快過去吧。」
「可、可以的！吃飯可以的！名字那個、那個也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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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成瀨沒做回應，坂野便開始收拾桌上東西想要移開注意力。卻沒想到細小的聲音從身後傳出來。他猛然回頭，發現成瀨的臉紅得像蘋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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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真，你在害羞嗎？」
「才、才沒有害羞！我、我先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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坂野坐在椅子上，仰著頭望著研究間的天花板，想著剛剛那羞赧到快出血的表情。天曉得他得用多大的力氣壓抑住自己想佔有成瀨的衝動，突然有種自己可能會未老先衰的想法從腦袋閃過，讓他感到不寒而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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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糕！研討會要開始了！」坂野看了眼手機，激動地從椅子上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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