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拾年(原創耽美) - 第五章

坂野將成瀨用風衣包裹好身子沒多久，外面傳來了一陣吵雜聲，聽著耳機裡的動靜，看來渡邊他們已經開始行動了。外面尖叫的尖叫、咆哮的咆哮，甚至還有鬥毆的聲音，儼然是亂成一團，畢竟警察已經好一陣子沒進行掃黃，想必也讓大家亂了套，更何況這裡還牽涉到毒品交易的情況存在。

「姊姊，是我。」

「怎麼了？」

坂野擔心成瀨有被迫注射毒品的情況，可傷口實在太多還得回醫院做個檢查才知道，坂野估摸著自家醫院離這實在太遠，便撥了通電話給自己的姊姊坂野涼子。

「姊，你在M區有熟識的『院長』嗎？想借醫院一用，救個人。」

「在你求人之前，最好先給我老實交代發生了什麼事。」

「……是悠真，我找著他了，可他現在渾身是傷。」

他聽到電話那頭傳來一聲嘆息，可涼子還是給他發了一個地址，並叮囑他小心行事。

「別讓那咱爸知道這事，否則你只會害到成瀨的。」

「我知道，謝謝姊。」

坂野掛斷電話聽著耳機裡的情況，似乎將人逮得差不多了，便抱起成瀨往房門外移動，涼子介紹的醫院離這不遠，坂野僅想盡快處理成瀨的所有傷口，並未留意到與自己擦身而過的男人朝他瞅了一眼，待坂野意識到再回頭時，身後已無人影。現下坂野憂心著成瀨的身子，便也顧及不了太多，便趕緊與渡邊等人會合。

「哦？人救出來了啊？」

「嗯，你有沒有多的人手，我想去附近的醫院檢查跟治療。」

渡邊正將被銬上準備帶回去警局的人推上車，看見坂野抱著人走了過來，眼見那人雖然被坂野裹的嚴嚴實實的，可露出來的那雙小腿還是不難看出這幾日足足被虐待了遍，難怪自己的摯友心疼得不得了。

「我這剛忙完，要不我載你們過去吧。」

「謝了，渡邊。」

「這話說得就見外了，你先上車吧，我去跟隊長回報一下，馬上就來。」

到達醫院的時間已經午夜，坂野向院長打過招呼後便再也沒停下來過，治療成瀨的事全是坂野親力親為，聽到坂野醫生在自家醫院的護理師們，連剛下了崗的都折返回來爭先恐後的爭取協助的工作，可全被坂野委婉拒絕了，這下反倒苦了在外等候的渡邊。

「警察先生，您跟坂野醫生是高中摯友的吧，我們都想幫忙的，您去替我們說說吧……」

「也不是什麼特別困難的手術，怎麼各位姊姊們都爭先恐後的啊？」

「當然是近水樓臺先得月啊！」

渡邊從護理師們七嘴八舌的談論中得知，坂野是這區醫院裡被護理小姐們票選最想結婚的對象第一名，身為醫生世家的少爺，技術也是拔尖兒的，和姊姊坂野涼子都遺傳到母親的底子，皆是相貌妍好與不凡，更重要的是兩人至今尚未傳出什麼桃色緋聞，現下倒成了關東地區的醫護人士虎視耽耽的對象。

渡邊對於這群飢渴如狼的護理師們招架不住，只能在心裡暗罵坂野這個罪孽深重的男人。

「你好，我是來支援的西室雅。」

一名不輸坂野顏值的男子推了門進來，看見這吵鬧的場景不免皺了一下眉頭，也讓那群護理師看得眼睛都直了。

「西室，幫我送去化驗室，你親自驗。」坂野剛抽完成瀨的血要送去化驗室時，出門便看到人群裡的西室，要求盡快來幫忙。

「好的，教授。」西室推了推眼鏡，繞過人群接過坂野手上的樣本，順便用著極具迷人且帶有殺傷力的微笑問了離他最近的菜鳥護理師，「請問化驗室在哪？」

不問還好，現在又多了位需要人照護的昏迷人口。渡邊倒鬆了口氣，將這位昏迷的護理師交給其他人照顧，便溜進了手術室裡。

「怎麼進來了？」

「還敢說，你都不知道我在外面幫你擋去了多少麻煩。」

渡邊重新整理好制服，沒好氣地抱怨了幾句，坂野的手仍沒停下，也就笑笑地賠了幾句不是。

「還好嗎？我看他傷得挺重的，我處理過的*DV(Domestic Violence，家庭暴力)都沒那麼嚴重。」

「外觀上也就這樣，我比較擔心得是血檢的結果。」

「你擔心他被餵毒嗎？」

「……你有看過那間房裡牆上的照片嗎？」

「有是有，可跟你驗血有……難道是*GHB(Gamma-Hydroxybutyric Acid，俗稱液態搖頭丸，神仙水)？」

坂野閉緊眼咬著唇點點頭，才緩緩向渡邊開口道：「那些照片裡，看悠真的眼神不對勁，我實在擔心……」

「教授，驗出來了，體內有殘留GHB，至於殘留量大概要等到早上才能向您匯報。」西室帶著初步的血檢報告進來，神色凝重地向坂野報告這壞消息。

「我知道了，抱歉這麼晚還把你叫出來支援。」

「能幫上教授得忙是我的榮幸，接下來還要驗什麼嗎？」

「其他等人醒了再驗，先吊著*TPN吧。」

處理告個段落，渡邊想著坂野大概不肯睡了，便去自販機買了瓶咖啡遞給他，坐在他身邊閒聊幾句。

「仔細看還真是個美人胚子。」

「我們初見的時候，我還以為他是精靈。」

坂野雙手握著溫熱的咖啡，低著頭悶悶地回應渡邊的話，眼皮子底下的烏青不難看出他這兩天的疲憊，在成瀨醒來之前，他又有得熬了。

「休息會吧，這裡還有我跟你徒弟。」

「是我不好，才會害他變成這樣的。」

「若當初你沒向他釋出善意，他可能已經不在了，你不應該這樣責怪自己。」

渡邊有些惱火地回了坂野，這些年自己的摯友花了多少精力在找成瀨他不是不知道，但凡有一星半點的消息，只要坂野不是在手術房，他連夜驅車都會前去確認，僅是為了將他帶回自己身邊。若說連坂野都說這樣喪氣話的話，這樣為了摯友委身從基層做起的自己不就像是傻子一樣嗎？

「……我去看看悠真的狀況。」坂野仰頭將手裡的咖啡一飲而盡，起身回了病房。他知道渡邊經歷的痛苦不比他少，聽那句責備裡蘊藏了不少羨慕的語氣，倒是對不起渡邊了。

他想找的人至少找的回來，可摯友想找的人已經找不回來了。

※

「不、不要……」

「悠真……？」

午夜，趴在床邊睡著的坂野被成瀨的夢話吵醒，只能輕拍成瀨的臉試圖叫醒他，成瀨是哭著醒來的，他驚恐地想下床卻因為身子劇烈的疼痛連起身都做不到。坂野安撫著成瀨，輕輕拍著他的胸口：「悠真，沒事的，這裡不會有人傷害你的，你別怕。」

「六太……？」

「這裡是醫院，你暈過去了。」

「我……」

「只管把傷養好，其他你什麼都不要想，好嗎？我在這陪你。」

成瀨記不起坂野找到他之後都發生了些什麼，他現在滿腹困惑，包括為何自己會躺在這裡，似乎是坂野救他出來的，可明明坂野已經忘了自己，為什麼還要待他如此的好……也許他根本沒忘了自己？

想什麼呢……六太這性子肯定對誰都很好，他大概只是覺得我很可憐才會出手相助的。

成瀨在心底嘆了口氣，比起這個他更擔心自己付不起醫藥費，坂野的外套與襯衫他也還沒賠，現在倒好又欠了治療的錢，這下怎麼還清才好。

「六太，對不起，你借我的外套、襯衫還有這次的醫藥費我會還給你的……只是我現在沒什麼錢……」

「悠真，我不缺錢，沒事的。」

「可是——」

「雖然不缺錢，你就和我住一塊當還債吧，如何？很划算的交易吧？」

看著坂野溫柔的朝自己笑，成瀨卻更加難受，這場交易一點也不划算，坂野一點好處也沒有。

「六太……這對你不公平。」

「怎麼會？我跟悠真肯定聊得很來，說起來倒是讓我撿了便宜呢！」坂野避開成瀨的傷口，輕輕地戳了戳成瀨的臉頰，眼裡全是笑意。

成瀨在心裡嘆了口氣，坂野從以前就是這個拗脾氣，還滿腦子古怪思維，明明自己只是個累贅，他卻不當回事，小心翼翼地保護著他。

「我們明明只認識幾天，為什麼六太你卻待我這麼好……」

「我喜歡你，一見鍾情的那一種。」

顧忌著事情尚未告個段落，坂野思考後決定把成瀨接回家後再向他告知自己其實沒失憶這件事，雖然他也沒撒謊，他對成瀨確實是一見鍾情。看著成瀨一臉不可置信地瞋圓了雙眼，臉頰卻早就紅通通的模樣，讓坂野再也壓抑不住藏在內心裡許久的情感，便俯身吻了成瀨。從找到成瀨的那天起，他就想這麼做了。

「六、六太……」

「你不反抗，我就當你同意了啊……」

坂野捧著成瀨的臉頰，溫柔地向他索吻，而成瀨卻一時反應不過來，他不知道一直以來讓他最害怕的行為是可以如此溫柔舒適的。客人們對他的唇不是咬就是啃，有時也會拿利器傷害他。

成瀨心裡難受得緊，他不是沒想過跟坂野接吻，可每次在觸碰到之前，他就不敢繼續想下去。他只能噙著淚水用力咬自己的下唇，在心裡不斷強調自己不該有如此奢望。他的身子被多少人侵犯，自己也數不清了，又有什麼資格去幻想這樣美好的事，他不配也不敢。

成瀨回過神來，吃力地抬起手想推開坂野，就算坂野不記得以前的事，他也不能重蹈覆轍。十年前的那個晚上，他其實都看見了……坂野被關在小房間裡遭受毒打的情形，他從窗縫裡全都看見了。

※

事發之後坂野這禮拜都沒能出來，成瀨想再見一見坂野，至少想把遲到的生日禮物送給他。當他走進坂野房間的窗邊時，卻看見鞭子一遍又一遍地打在坂野身上。

『老爺，還要再打嗎？少爺他……』

『他答應不再找那孩子了嗎？』

『還沒……可——』

『動手。』

家丁求情不成，只能咬著牙繼續動手。成瀨看著坂野奄奄一息的模樣，他的心都碎了，因為自己的存在害了坂野，讓他遭受家人的毒打。他跑到坂野的家門口請求傭人讓他進去向坂野先生解釋，可沒人敢去通報老爺與夫人。成瀨只能跪在門口等他們出來，再怎麼說該挨打的也是自己而不是坂野。

『你在這裡做什麼？』

『坂野先生……？坂野先生，是我不好！您要罰就罰我吧！六太他、他沒有錯……錯的人是我……求求您饒了六太……』

成瀨不知道跪了多久，直到夜深讓他禁不住地打起盹兒來，坂野先生才從傭人口中得知成瀨跪在門口。成瀨聽到開門聲，瞧著坂野先生走出來，忍著膝蓋上的疼痛，頻頻磕頭向坂野先生求情。

『罰了你，我兒子就不會去找你了嗎？』

『……』

『你應該也知道我兒子的拗脾氣，你知道該如何做的吧……？』

『……』

『我剛和你叔叔通完電話，早上就會來了。』

『我知道了，還請您不要再責罰六太了……』

成瀨知道自己的叔叔是什麼德性的人，當初爸爸媽媽會來到這邊定居也是為了遠離這位叔叔……可如今，他也是唯一和自己有血緣關係的人，成瀨躲也躲不了。要是叔叔不知道他的下落，還能在這裡的孤兒院待著，這是坂野先生的威脅與命令，成瀨沒有反對的餘地，一步一步地被推入深淵裡，也是漫長煉獄的開始。

※

「六太……你的手機……」

「嘖……」

坂野不悅地直起身子走到房外接電話，成瀨縮在床上想起坂野的吻，身體不受控制地有了反應。他用力地咬緊下唇，試圖阻止自己對坂野產生不應該有的幻想。從離開村子的那一刻起，他就該明白不可以再讓坂野走進他心裡最柔軟的那一塊。

得離開這裡才可以，我不能再給六太添麻煩。

坂野似乎講完電話走了回來，成瀨吃力地撐起身子，不意外地坂野便趕緊上前攙扶他。

「怎麼起來了？不繼續睡嗎？」

「我……我想吃點東西……」

「我煮了蓮藕湯跟味噌山藥泥還在那煨著，吃這個好嗎？」

坂野的回答讓成瀨的計畫完全亂了套，他沒想到坂野早就替他準備好食物，其實他一點也吃不下，長期捱餓的自己連經過快餐店聞到廚房的味道時，就足以讓他蹲在路邊吐個沒完。

他應該拒絕，然後趁著坂野去外面買點什麼東西的時候逃跑的，可是蓮藕的淡淡清香撲鼻而來，沒有噁心想吐的感覺，還是坂野特地為了他煮的料理……

「六太，我、我可以自己來……」

「你的手都是傷口，還是我餵你吧。」

坂野坐在床邊，從碗裡舀起一勺吹涼後才將湯匙遞到成瀨嘴邊。瞧著成瀨小口小口的進食，坂野剛剛緊繃的眉頭也漸漸舒展開來，他還在擔心成瀨嚴重的胃病會讓他吃不下，也趁機會多餵了幾口。

剛剛他在通話的對象正是渡邊，突襲失敗了，神樂是個謹慎小心的人，對於那一晚的騷動當機立斷地捲款潛逃，幾個便衣警察被他們發現而鬧了起來，短時間內是沒法再輕舉妄動了。

「短時間無法再突襲了。」

「皮箱上的定位器也被發現了是嗎？」

「是，神樂這個人做事向來謹慎，背後也有得力的靠山才敢胡作非為。」

「……我知道了，渡邊，謝謝你。」

坂野切斷通話，他想可能是神樂發現了那皮箱裡的底部裝了追蹤器才會有所提防，可為什麼他能在警察的部署下完美脫身，他腦內浮現的第一人選讓他沈重了不少，他得儘快帶成瀨離開。

「悠真，為什麼在學校的時候不向我求救呢？」

「……」

「不管你有什麼理由，來我這住吧，你的身子至少需要調養半年才行。」成瀨想張口說些什麼，坂野卻打斷他的話，不由他任性拒絕：「這是我開的處方箋，悠真是個願意配合的病患對嗎？」

成瀨沒有回答坂野。他想拒絕，但聽坂野的口氣似乎是沒有可以交涉的餘地。他不明白為什麼坂野要待自己這麼地好，如果他早忘了以前的事，大可不必為了自己做到這個地步。自己也沒有什麼可以讓對方一見鍾情的本錢，他就是個妥妥的病秧子，當初坂野的父親讓自己遠離兒子也只不過是愛子心切，現在的自己只要能遠遠地看著坂野過得安好，便是他最大的幸福了。

「六太……你實在不用這麼照顧我的。」

「在心儀的對象面前，都會想好好表現的，何況你現在也是我的病人，我當然會照顧你。」

「我……」

成瀨想起自己最難看的樣子都被坂野看過了，對方已經知道自己是如此不知檢點的人，這讓他羞愧地低下頭忍住眼淚，他不能向坂野求救，他不想讓坂野再接觸如此骯髒的自己。他不願讓坂野的溫柔繼續浪費在自己身上，不值得的。

「六太，我、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這樣啊，那悠真願意跟我說說你喜歡的人在你心裡是什麼樣的嗎？」

「……」

成瀨被坂野的問題問得一時語塞，他滿腦子全是與坂野的點點滴滴，說到底除了他以外，根本不會有人對自己釋出善意，十年前也好，十年後也罷，除了給他生命長大的爸爸媽媽外，他那塊任人蹂躪踐踏的感情，也只有坂野願意溫柔的呵護著……

若說坂野已經忘記了，那說出來是不是也無所謂了……只要能讓他不再執著自己……他的安穩人生不能毀在自己身上。

「他……跟六太很像。」成瀨低著頭心虛地回答，但顯然坂野對於這個答案並不以為意，而繼續追問著。

「跟我很像的話，倒讓我也想認識他了……」

「咦……？」

「你有向他表明心意嗎？」

面對坂野的提問讓成瀨先是愣了神，隨後悲傷如汩汩而來的江水朝他直奔，眼前的人是自己所愛的人，經過歲月輪轉後的他依然溫柔優秀，該有一片璀璨美好的未來。

自己的喜歡將會成為他最大的污點，會給他帶來更多不必要的困擾，他只能將這份感情深埋在心底，跟他那已去的父母親一樣埋在他心裡的最深處，用著潘朵拉的盒子牢牢鎖著。

成瀨閉上眼睛不讓悲傷的情緒繼續侵蝕著自己，而後輕輕搖頭回答坂野的問題：「沒有……會讓他困擾的。」

「如果他並不困擾呢？你都沒說出口，他不會知道的，說不定他也——」

「……不值得的，六太。」

成瀨看著坂野漾起一抹苦笑，眼底的波瀾盡是這十年的悲傷，即便坂野尚未告知真相，他都能感受到這句話，是在對他說的。

「既然你不打算跟他一起，那跟我在一起吧。」

「什——！」

坂野牽起成瀨的手，低頭落了一吻在他的手掌心，用那雙好看的眼睛瞧著成瀨，就像一隻討摸的大狗狗，那模樣有多好看就有多好看。坂野看著成瀨竄紅的臉色而感到欣喜，他知道成瀨口中喜歡的人也是自己，但既然他不說破，他也就順著他的話演下去。

成瀨除了害臊，更是苦惱不已，他的本意是想讓坂野知難而退，沒想到對方卻知難而上，雖然他喜歡的人自始至終都是眼前的這個青梅竹馬，於情於理都沒有理由不答應，成瀨懷疑坂野是不是知道所有的事情，才會故意給自己設下這樣的圈套……

「六太……是看我很可憐才會這樣對我的嗎？」

「我心疼你的遭遇，但不僅是因為這樣才想對你好。」坂野認真地望著成瀨回答，「我說過對你一見鍾情，那不全是真話，卻也不是開玩笑的，請你相信我。」

對於坂野的執著，成瀨實在沒輒，也從來沒有勸成功過，他想起小時候自己害坂野被父母責罰的事情，讓他至今愧疚不已。

＊

『老師！成瀨全身濕答答的，把我的衣服都弄溼了！』

『成瀨你怎麼搞的，玩水玩成這樣？』

『我……』

『在你沒把衣服弄乾之前不能進來上課，你已經干擾到其他同學了，出去。』

成瀨吃了悶虧，只能一跛一跛的走到教室門外，剛剛下課時間，他被班上的男生拖到廁所欺負，淋了滿身濕，成瀨慌亂地想逃，卻不知道被誰絆倒摔了個跤，而學校的老師每堂課也都會用各種理由請他出去，絲毫不給他解釋的機會。

雖說已經五月，可天氣仍十分不穩，不巧的是今天太陽並不怎麼露面，風從廊下竄過，冷得成瀨只能雙手環住自己，蹲在一旁瑟瑟發抖。

沒事的……很快就可以放學了。

成瀨蹲在教室門口聽著老師的課，要是自己不多聽一點，坂野就得花更多時間教他，這樣一起玩的時間就會減少，他想多和坂野待在一起玩。

『悠真？』

『……』

放學後坂野一如往常的到成瀨家裡教他功課，他知道學校老師誰都不願意善待他，可他考不好的話卻會責備他拖累班級成績，同學們也會嘲諷與數落他。沒想到他來的時候卻發現成瀨縮在一隅顫抖，臉色也很蒼白，甚至沒有回話。

坂野放下書包走向成瀨，發現他全身滾燙，呼吸急促且意識不清，不知道燒了多久，坂野將他抱到榻上並翻找包裡的退燒藥給成瀨服下。成瀨的母親今天去都內兜售自己的織品，要到深夜才會回來；而自己的父親這個月也都在醫院跟著爺爺工作，母親有場國外會議昨天才剛離開，現下沒有大人可以求助，他僅能祈禱退燒藥有效，並不斷替換冷毛巾看顧他。

『……』

成瀨大概晚上八九點醒來，看見坂野坐在他身旁打盹，愧疚感油然而生，他輕輕地叫醒對方，讓他趕緊回家免得挨了家裡人的罵。

『悠真？你醒啦？還有哪裡不舒服的嗎？』

『我沒事……已經很晚了你快回去……』

『我陪你到阿姨回來，肚子餓嗎？我剛剛在廚房煮了粥，吃一些吧？』

『我還不餓，六太你再不回家的話會被罵的……』

成瀨搖搖頭，他希望坂野趕快回去。他知道坂野的父親很嚴格，而且他家裡的傭人會藉此向他父親打小報告賺小費，沒幾日就會看到坂野手臂上一條條竹藤鞭笞過的痕跡，那紅印晃得刺眼，似乎是在向成瀨斥責：你的存在，你的喜歡只會讓你愛的人陷於痛苦裡。

『悠真這是不歡迎我過來找你了嗎？』

『不是這樣的，六太！可是你之後會被叔叔處罰的……』

『我爸媽這個月不在家，何況我爺爺這次也會回來，沒事的。』

成瀨說不過坂野，只能等母親回來送坂野回去，果不其然隔沒幾天那晃眼的紅印在坂野身上張狂著，讓成瀨對自己更加氣惱，可坂野卻都不當回事。

『六太是騙子。』

『這不是悠真害的，是因為我跟你們班的吉田打架後被打的。』

成瀨拿起棉花棒替坂野上藥，焦急與心疼全寫在臉上，嘴上還說著違心的話卻很溫柔地替他治療，坂野對於喜歡的人將他記掛在心裏感到滿足，身上那些傷便也沒那麼疼了。

『為什麼要跟他打架？』

『他說你跟阿姨的壞話。』

『……』

『嘶──悠真，你輕一點嘛……』

『知道疼了？』

坂野看著成瀨賭氣的樣子，只覺得可愛不已，落在旁人眼裡大概就是所謂的戀愛腦。等成瀨上完藥便像個橡皮糖黏在他身上撒嬌：『悠真別生氣了，我知道你心疼我，可我也看不慣那些傢伙欺負你，我們的感受是一樣的對吧？』

成瀨在心裡嘆氣，坂野是備受期待的人，自己怎能跟他相提並論，可聽到對方說這樣的話時，竟然還是從心底冒出一絲絲的喜悅，但也只能儘此於心裡。他最喜歡的人還是為了他受了傷，他寧願自己代替坂野受罪，至少自己已經習慣挨打了。

『六太，下次別再這樣了，不值得的。』

『悠真給我親一下的話，我會考慮的。』

成瀨聽到這樣的請求慌了神，想起身離開卻被自己的腳絆倒，坂野一個手快將他護著，便順勢將對方壓在身下，四目交接的瞬間讓曖昧的氛圍帶到最高點，坂野看著成瀨紅透的臉頰，低頭想輕吻卻被成瀨的手阻止，瞧著對方快哭出來的模樣，只能作罷，君子是不能趁人之危的，只好改而輕吻對方的掌心。

『請不要這樣捉弄我……』

成瀨覺得自己的心臟要爆炸了，要是坂野真的吻了他，那個滿溢出來的喜歡肯定會衝破他的心房而一發不可收拾，他會害到坂野的，要是被他爸爸看見的話可能會打死他的……

『坂野六太，請問你們現在在做什麼？』一道具有威嚴的聲音出現在他們面前，正好是提早回來的坂野慎吾，坂野的父親。

那次之後，直到三個月後生日那天，成瀨再也見不到坂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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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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