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1481,9/22,下午,3:34,???
1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nfBhnGWsQ
噁心,暈眩,頭痛。
脹痛的感覺像浪潮似的交互襲向頭蓋骨內的脆弱內臟,就像是宿醉一樣,神智不清,意識些微模糊。
藍恩覺得自己最近似乎很常有這樣的經歷,明明自己的體質不太可能出現這種虛弱反應,但最近不曉得是不是被詛咒了,總是在這種無力的暈眩之後,頭腦發脹得醒來。
再多來兩次都快要習慣了。
扶著額頭坐起身,藍恩發現自己正身在一片樹林中,樹林並不茂密,並且修剪得十分整齊,樹木的排列也有人工的痕跡,看來這裡並不是野生的森林,更像是某個巨大的貴族莊園內部。
藍恩檢查了下身上的衣裝和身體部位的完整,基本和他記憶中的一樣,衣物的破損和身上的傷就和當時殺掉托古雷頓之後一模一樣,除了有一些簡單的包紮跟治療之外,看來離開魔法都已經過了幾天,禔也沒事的樣子。
真要說有甚麼大不同,就是被托古雷頓捅穿的胸口已經莫名其妙的癒合了。
即便是肉體強悍的傲慢魔法師也不可能做到受這種大傷還能若無其事的活蹦亂跳,更不要說這大概才沒過多久就癒合了。
胸口的大衣破出一個大洞,可以看見藍恩的胸口和其他身體部位不一樣,全是已經結痂癒合後的新皮,只剩下一點點新鮮血肉的紅腫還在發癢,簡直難以想像那是曾被一堆巨大觸手刺穿的地方。
這也不是藍恩第一次遇到這種狀況了,他把這歸功於右臂上的奇怪住客,他們異於常人的生命力和自癒力可能是造成這種異常恢復的主因。
這大概不算甚麼正常現象,但就目前看來對藍恩是有益的,所以他也沒有太過在意,等哪天這件事真正成為威脅了再來去煩惱吧。
典型的藍恩薩姆樂觀思維模式。
先不管這些不重要的問題,禔又跑哪去了?既然情況已經安全了那為甚麼要把自己丟在這個荒郊野外呢?而且這裡到底是哪裡?藍恩抱著這些疑問,決定先四處探索一下再來決定下一步怎麼做。
用力站起身,不久前的激戰累積起來的傷還是存在的,虛弱倒不至於,疲勞跟乏力卻很顯著的體現在行動上。
而且從飢餓的感覺判斷,自己應該已經3-4天沒有進食了,沒有到走不了路的地步,但對心情的影響還是挺糟糕的。
藍恩踢壞某個品味很糟而且不該出現在森林裡的邱比特雕像,率性地隨興亂走,突然之間想往右,於是他往右轉。
話說自己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還記得最後,自己跟魔物戰鬥陷入膠著,雖然是贏了但也是慘勝。藍恩扶了扶還在生痛的腰,回憶起醒來之前最後能想起的記憶。
托古雷頓這隻魔物在自己對過的魔物裡也是一等一的強悍,不只是個體實力,魔法也極具威力和混淆性,如果不是魔物的本能讓他無法維持理智作戰,自己甚至可能無法以慘勝作結局。
還有一個怪異的點,托古雷頓在核心暴露之後,以此為餌將自己誘入必殺的局面裡,是一次絕對足夠有份量的陷阱,自己也真的陷進去了。
如果不是他那一瞬間的失神,讓他的魔法出現破綻,自己肯定會直接被殺死在那一次陷阱裡,連最後的相互博命都不會有。
想到這,藍恩停下腳步,望向自己的右臂,看著上面繁複的刺青花紋,以及掩藏在其下的淡淡異樣魔力,在旁人看來不過是流淌著魔力的圖騰,只有藍恩自己知道,在那血肉之下的某處,藏在普通、正常底下的某一個地方,些不知名的存在正瘋狂的大笑著,恣意揮舞著無從觀測的形體,時刻準備衝出來享受自由的味道。
說來也特別,他的右手一旦化為那種異形的狀態,基本上可以視為和他是一體共生卻又不同的生物。藍恩可以完全感知到那是他的右臂,又同時知道這隻手並不屬於他。
有可能是屬於那些總是嘻嘻哈哈的大嘴,也可能是其他的某種東西。
他們不但有獨立的視覺系統,獨立的個性,甚至連彼此的瘋狂都是各自獨立,它們的鮮血帶有渾沌癲狂的魔力,從他們嘴中說出的話語可以蠱惑人心,與他的大眼對視到即會失去所有理智,彷彿是從另外一個充斥著魔鬼的次元中堆疊著屍體逃出,用力擠進現實世界呈現在人眼前。
藍恩因此稱他作【眾魔之臂】。
這個取名意涵了藍恩對其的猜想⸺魔鬼的手臂,而且明顯不只一隻魔鬼,畢竟藍恩也不記得這隻手臂是怎麼長在自己身上了。
而托古雷頓,他在看見這支眾魔之臂後,連以自己做餌的生死存亡瞬間都可以分神,他到底看到了什麼?應該說,他到底從這隻手臂上看出了什麼?
藍恩握了握拳,感受起那身為人類的普通右掌殷實的觸感,血色充盈,青筋、掌紋、關節,一切都無比正常,但藍恩知道那不過是假象。
這些詭異住客們不會主動顯形,不會擅自出來找麻煩,甚至還會幫忙治癒傷口跟戰鬥,除了吵了點,召喚出來的時候難以忍受的奇癢跟疼痛,除此之外可說根本百利而無一害。
但就是這樣才更讓人擔心,世上從沒有這麼便宜的事,凡事都有它的代價,今天還能對你嶄露微笑,是因為還沒到收帳的日子,等哪天它心情不好,抑或是時候到了,昨日種種累積的債務會一次找上門,以一種絕無可能償還的方式。
藍恩不知道會是怎樣的方式,只知道,那個結局是註定好的,從很久很久以前,某個自己遺忘的記憶角落中,某個人和魔鬼簽定了契約,收取了一些好處,讓這些怪物寄存在自己身上,而這一切自己都完全不知曉,或著說不記得。
他從沒有如此迫切的想知道自己失去的過往。
"麻煩死啦!就沒有半件順利的事!"藍恩鬧脾氣,一腳將路邊的小石子用力踹出,狠狠表達自己的不滿。
石頭呈一個高拋物線跨越濃密的樹叢,向林木間的另一側飛去,在枝椏間幾經碰撞,最後直線落在某個人的頭上。
"好痛!誰亂丟石頭啊?"
石頭敲擊腦袋的聲音清脆入耳,隨之而來的抱怨更是滿腔憤怒,但在藍恩耳裡聽來堪比天籟。有人就有食物,一路上隨手摘的莓果乾扁又難吃,人造森林裡也沒看到半隻野獸,藍恩正想著自己該不會要淪落到吃樹皮充饑的地步,免費的午餐這就外送到府了。
藍恩迅速向聲音來處靠近,身手矯健地竄到樹上,先觀察到底是哪個倒楣鬼被自己盯上,再伺機而動,看要直接搶他的食物吃,還是讓他帶自己回家再煮給自己吃。
當然還有一個可能性是,被砸到的人是禔,那自己的計畫八成是要落空了,但可能性太低,而且找到禔也跟找到食物沒什麼差別,所以基本上這局自己不管怎樣都贏了,簡直天才。
一邊想著美好的計畫,藍恩停在某棵離目標不進不遠的樹上,藏身到樹林的陰影中,探頭瞧了瞧目標。
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林中空地,似乎是有意被人清理出來的扎營地,周圍用削尖的木樁圍成籬笆,周遭還撒著防止毒蛇進入的粉末圈,營地裡的帳篷是高級的獸毛混紡,上頭還繡著某個家族的紋章,代表家族的旗幟也高高架起,生怕不夠彰顯身分地位似的,幾匹長鬃寶馬被栓在營地的一角,甚至還有自己的糧槽,只能說貴族的興趣實在是架式十足。
營地中央生著篝火,正烤著好幾隻野兔,這才是藍恩主要關注的。
不過現在這片營地正陷入一陣混亂。
"哪個蠢貨亂丟的!?給我把他找出來!!我要把他碎屍萬段!!"一名黑髮男子摀著頭上的腫包,大動作揮舞著自己的四肢,強力宣示自己的權威地位,表情猙獰的對他身邊的騎士與管家咆嘯著。
那些管家各個忙著準備傷藥和安撫他們的少爺,騎士則趕緊從散漫的狀態連滾帶爬的收拾起自己的裝備,準備應主人的命令前去討伐他們自己都不知道在哪的敵人。
藍恩突然覺得,下面這些人非常需要幫助,尤其是那些正在被燒烤的野兔,自己有義務幫助他們脫離苦海。
於是藍恩從陰影中出來,輕巧的一躍,順手施展了一些魔力,帶著電光降落在營地中央,電光輻射到每個人身上,沒有給任何人說話或是反抗的空間,將每個人電到全身痙攣,直至昏倒。
清除了障礙,藍恩快速環視周遭,二度確認沒有威脅之後,三步併兩步來到火堆旁邊,拿起野兔肉就開始大口吃起來,兔肉還沒完全烤好,但比起可能的感染風險,藍恩決定先解決腹中飢餓的問題。
兔肉只有三串,很快就被藍恩完全解決,雖然並沒有吃飽,但也算解了燃眉之急,至少有動力繼續去做其他的事了。他意猶未盡的舔著手指,檢查起四周有沒有可用的物件與金錢,畢竟是貴族出遊,值錢的東西應該不少,雖然並不光彩,但自己身上的財產在魔法都全都遺失了,只能靠富人捐獻,這也算是濟貧,就當作幫他們做一點好事吧!
一邊搜刮著放在一旁木桌上的錢袋,藍恩注意到周遭的管家和騎士,居然一個人都沒有死。
他並沒有想殺他們,但也沒有刻意留手,以藍恩的魔力,這樣隨意放出的電量應該至少會死一兩個人才對,尤其是身著全套盔甲的騎士跟幾位老管家,但這次好像一個都沒死,最多只是休克倒下而已。
實在是現在身體太過虛弱,看來這次受傷果然滿嚴重的。藍恩這樣想到。
"居然都沒人死,我以為你睡這麼久也該復原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這時從一旁的樹叢中傳來,打斷了藍恩撿起一旁的某個管家的手再放下的幼稚行為。
禔從樹林中走出,打趣地調侃到藍恩,順邊安撫好受到雷電驚嚇的馬匹們。
他的衣著完整,與魔法都時的裝扮不同,顯然是已經醒來多時,並對周遭做了一定程度的了解,甚至還有時間為自己找一套新衣服。畢竟禔當時並沒有受甚麼傷,只是魔力枯竭罷了,幾天的修養回復得七七八八也正常。
至於他人為麼會在這裡,肯定不是巧合剛好找到這個營地,但是在這裡遇到藍恩肯定就是巧合了。
禔直接來到火堆旁坐下,藍恩也趕緊過來,準備等禔和自己講述自己昏倒後的故事,這故事長度至少3天,應該很精彩,值得一杯熱可可跟美麗的南瓜派,但現在條件不允許,油膩膩的手指做一下替代也勉強可以接受。
"說故事太花時間,長話短說的話就是我們逃離了魔法都,然後你睡了幾天,現在在莎克比士雅帝國,佛提岡城的郊外。"說完這句簡單到不能在簡單的介紹後,禔平靜的面對從一臉期待變為一臉失望的藍恩,面不改色。
"基本上都是好消息,先前我還不確認你的身體狀況如何,但目前看來我們大體是幸運的。"禔拿起一旁的鐵器咖啡壺,為自己和藍恩都倒了一杯,但藍恩顯然還沒有接過去的心情,於是他先放地上。
在禔的視角看來,他們這次行動有數百個理由他們會失敗然後死去,但是他們沒有,最後還能在這個悠閒的野生營地喝咖啡,他們無疑是幸運的。
更甚至他們並不是空手而歸,但這就要等藍恩稍微整理一下情緒再繼續說了。
"你還記得那個怪人嗎?"也沒有真的等很久,禔開口問起,"白髮,紫水晶瞳孔,臉上有奇特花紋的男人。"
"記得,怪人一個。"藍恩也沒多糾結,回答道,腦中出現了他假鬼假怪的笑臉。"是他帶我們離開的?"
"這個說法在客觀事實上是正確的。"禔喝了一口咖啡,但顯然這位貴族公子對於咖啡的品味並不怎麼樣,他的眉頭皺了起來。
"但他並不是友軍,說是敵人也太武斷,只能說暫時還沒有利益衝突吧"
簡明扼要的講白尼伯龍根在禔心中的定位後,他還是簡短的敘述了一遍地牢中發生的事情,從離開圖書館到地下走廊,人畜實驗室到最後尼伯龍根用的魔法,到禔意識清醒發現自己身在這個森林,清晰的交代了一遍。
"大致上是這樣。"禔喝光手裡的咖啡,為故事做了一個總結。
"這兩天我思考過了,從各種細節判斷,他就像是個剛好和我們同時入室偷竊的盜賊,恰好借勢拿走了他想要的東西而已。"
"所以他拿走他要的東西,還把我們要的東西也給了我們,甚至還把我們送離了那裡?"藍恩問道,不是他要質疑禔,但這麼好的事情,或著說這麼好的運氣他是從來不相信的。
"我也不相信,但事實就是如此。"禔擺手,他是看著那個青年做出這一切行為的,那怕藍恩不信這也是事實,或許這也是他有不好預感的來源?這個青年對自己施恩,是為了將來在自己的旅程中討回某種好處?
"需要去查個清楚嗎?"藍恩沒有特別在意那個青年可能造成的威脅,雖說魔法師的預感基本上可以當作某種程度的預言看待,但預言的解讀方式沒有定式,更像是某種寫在路上的警告標示,要再過幾十里路才會真正看到危險。
唯一讓藍恩有點在意的,是那個青年問的問題,關於他口中的異界。
禔已經和藍恩分享過資訊,那個青年回答了關於異界的問題,因此藍恩相當確定,他可以透過自己看見度伊時的世界,想起他對自己打量般的眼神,那並不是在盯著他,更像是在透過他,看清楚某種潛藏在自己體內的東西。
那個人對此又多知道些甚麼?魔鬼居住的世界?這又代表了甚麼?
"不用特地去招惹他,問題在該浮現時就會浮現,只要多留個心眼就好。"禔也很灑脫,提出悲觀的想法是一回事,真正感受到悲觀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而實際上他並沒有露出擔心的神情。"理性上來說,我們和他不會再有甚麼交集了。"
"這麼說也是,就算他真的有甚麼奇怪的圖謀,也是以後的我要煩惱的,比起這個我更想知道托古雷頓是怎麼一回事,你說它變成了一本書?"
關於青年和異界的話題到此為止,藍恩繼續延伸話題,轉向禔說到的戰利品上。
聽到藍恩提起,禔從身旁的行囊中取出了那本書,它血肉糾結的表面依然沒有改變,入手的冰涼像是拿著一塊生冷的爛肉,細小的血管遍布其上,細微的流動著不知從何產出的血液,封面的大嘴直豎著切開整本書封,有著均勻的呼吸,雖然被鐵鍊深鎖,但其魔幻詭異的氣息卻絲毫不減,直逼藍禔二人。
剛才的簡述中,禔提到了尼伯龍根將這本書交給了他,自己只拿走了一個不知記載何物的捲軸,這也是禔認為他們不會跟他再有交集的根本原因,兩方所追逐的東西本身就不相同。
雖然藍恩跟禔闖入魔法都是為了找尋所羅門預言詩的線索,而以實際情況上來看他們根本沒有找到任何與目標直接關聯的事物,甚至可以說連邊都沒有摸到,時間實在太少,而意外又來得太快了,到最後還要在外力的幫助下才勉強得到這本書。
這次行動可以算是大失敗吧,但小命沒丟,也還有意外收穫,就像禔說的,他們是幸運的。
現在就看這個意外收穫,到底是甚麼樣的存在了。
"禔,以你的見識,有聽說過這種東西嗎?"藍恩看著禔手上的魔書,語氣十分疑惑,他甚至沒有用見過而是用聽說過,因為這樣的東西實在太過詭異,讓人不自覺認為他並不該存在在這個世界上。
禔搖頭,把書扔進面前的火堆中,火堆在瞬間熄滅,發出刺激的沸騰聲,強烈的腐蝕直接溶穿火炭跟木柴感染地面,燒出一塊深紫色的痕跡,而且還在不斷侵蝕,剩餘的灰燼更是被蒸散出大量的黑煙,發出濃烈的惡臭。
果然,和想像中一樣。
"魔物,至少是死後的魔物殘骸。"藍恩說著,就眼前的事實下了一個兩人都知道卻難以置信的結論。
魔物死後,殘骸會崩解,全身溶融化為黑泥,腐化大地,最終留下魔物的原身人類,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那些黑泥不會突然憑空消失,只會像火燒灰燼一樣漸漸消散於天地,這些黑泥可以說就是魔物的殘骸,某種欲望膨脹而成的魔化肉體,但是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實質有形象的魔物殘骸。
托古雷頓,一個自古從未見過的新魔物,化出了以往從未見過的新殘體,他究竟有何特殊之處?
"這兩天我試過很多方式,打開,破壞,溝通,儀式,魔力灌輸...但就像你看到的,他依然完好無缺,沒有任何進展。"禔說道,說毫無收穫也不對,至少他知道了這本書在物質層面是無法消滅的,或至少是無法以魔力或物理方式摧毀。
"給他吃東西呢?"藍恩腦洞大開,然後在禔的皺眉中遞了一塊石頭到書封面的大嘴上戳了兩下,果不其然毫無動靜。
"幹嘛?他又不是人類,說不定就吃石頭阿,我手邊又沒有吃的了。"藍恩看著禔嫌棄的眼神用力反駁道,竟還有幾分道理。
"好吧這招沒用,"認賠殺出,藍恩繼續說道,"既然拿書沒辦法,那上面的鐵鍊呢?應該不是一體的吧?"
藍恩是從書上釋放出的魔力去判斷的,鐵鍊雖然與書纏繞在一起,但它只有沾染到魔力而沒有一體性,所以應該只是外物,被施加了封印用以鎖住這本書,所以只要解開或是摧毀鐵鍊,書自然就打開了。
"這我也想到了,但鐵鍊跟書的性質相同,一樣無法被破壞,從外觀甚至魔力感知上這就是普通的鐵鍊,但它既然纏繞在這本書上的封印,至少不會是可以簡單破壞的。"
"那豈不還是瞎忙一場?"藍恩悲鳴,如果這本書無法創造價值那和撿回來一塊石頭也沒什麼區別。
心理上藍恩可以理解這本書所蘊含的魔法跟封印極為複雜和未知,大概不是一時半會可以解讀的,但是經歷如此大的風險所取回的唯一戰利品是一個無法指出明確方向的無用垃圾還是讓他感到煩躁。
相較之下,禔則冷靜許多,幾天的沉澱可能也讓他平復了情緒,讓他能夠坦然地看待這並不是一件即刻有用的物品,但他也能夠理解藍恩的氣餒,說到底,這不過是一件特殊魔物析出的特殊殘骸罷了,與他們進入魔法都的目的並沒有顯著關聯。
許多人都會誤會歷經千辛萬苦所得來的東西必然是珍貴的關鍵所在,但現實世界並不總會給予與你的努力這麼相應的報酬,沿著藏寶圖只找到前人所留下的一個玩笑的恐怕大有人在,而他們不過是花費了數日,生死交關下也沒有發生不可挽回的失去,已是萬幸。
"好啊!我就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這麼無堅不摧!"
而且現在看著書本被氣憤的藍恩一邊罵著髒話一邊用力甩在地上溶出一個淺坑也是一種樂趣。
其實也並沒有非得糾結在這本書上不可,魔法都一行得出了失敗的結論也沒關係,這不過都是路程的一部分,終點沒有改變,方向沒有異動,再去其他地方找下一個線索就好。
像藍恩這樣氣到直接揍書大可不必。
"這鬼東西是不是聽不懂國語啊?"氣到上頭的藍恩又一次把書丟向地面,用力踩上幾腳好好出了口惡氣。
"除了這本書以外我們其實還是有事情可以做的,這幾天我有去勘查過周遭..."
就在禔準備轉移話題,在藍恩充滿髒字的一片罵聲中拉向它們接下來的行程時,藍恩扭曲嗓音,化為陰冷顫動的低吼腔調。
"伊馮.沛富杜拉。"
禔瞬間愣住,他聽得出那是藍恩在使用力量時的特殊語言,只是沒想到會這時聽到。
雖然不懂意思,但他曾想過那應該不是單純的咒語,而是某種奇異的方言,某種和那詭異的手臂有密切關聯的文化,所以應該會有別的詞彙可以作為溝通句式的,但藍恩至今為止也只用過"度伊"和"奈度伊"這兩句而已。本以為藍恩應該只是用這種特殊的語言作為咒語,沒想到他還能說出別的詞彙,倒是讓禔稍微訝異了一下。
但是看藍恩臉上同樣頗為驚訝的表情,禔的疑惑更加加深了。
"你剛才說的是甚麼?"禔直接問道,未知的東西一向可以優先引起他的注意。
"我...不是很確定。"藍恩輕摸自己的喉嚨,驚訝的情緒還未消退。"應該說我知道是什麼意思,但是我是怎麼做到的我不知道。"
還沒等禔追問下一句,地上的書突然釋放出一陣脈動,搶走兩人的注意。那是一陣很微弱的脈動,不具備魔力,沒有聲音,就像是以他為圓心點開的漣漪,突兀的綻開在整片空間裡。
藍恩跟禔都感覺到了,彼此對視,確認過不是錯覺後,同一時間轉頭看向地上的書。後者依然半陷在坑洞中,鐵鍊鎖在他身上一動不動,但書封上的大嘴卻不再緊閉,而是微微開啟,方才的脈動大概就是從這裡傳出。
藍恩轉頭向禔確認,得到禔的同意後,才小心翼翼的運集魔力,緩慢地接近異變徒生的書本。但書本的異變顯然還沒有結束,強烈的噪聲從越發張大的嘴中漸變增幅,拼命擠壓著牢牢困住書本的鐵鍊,一陣陣脈動比起第一波要顯得更加劇烈,甚至到了晃動心神的地步。
藍恩離得較近,但率先做出反應的卻是禔。禔在書本發出強烈噪音的同時就感覺到這是一個機會,雖然是意外產生的,卻機不可失。他迅速在手中凝聚出一把冰槍,快速搶身向前想趁機破壞書上的鐵鎖鍊,雖然不知道破壞之後會產生甚麼結果,但至少必須趁此機會做些甚麼才行。
書本卻率先察覺到禔的意圖,脈動化為實質的衝擊波散開,一把將衝來的禔跟站在原地的藍恩震退,持續地散發出噪音與魔力,充滿血肉的封皮不斷充血膨脹,在鐵鍊的擠壓下扭曲變形。
他正在試圖掙脫封印。禔看出那陣衝擊並不是針對周遭,更像是他本身對囚禁他的力量做出的抵抗⸺他是有自我意識的,禔這樣主觀判斷⸺這就是禔這幾天期待出現的變化,沒想到契機居然會是藍恩所用的咒語,這其中的關聯值得思索,但當務之急應該是加速催化這種變化。
迅速得出結論,禔馬上轉頭對藍恩說到:
"藍恩,你剛才使用的那種語言,你還能再說一次嗎?"
被震波吹飛,才剛穩住身形的藍恩聞言愣了一下,不加思索的點頭回應了禔的疑問,然後迅速舉一反三的做好準備。
"馮杜拉殷.辛辛庫希。"
再次念出不一樣的詞彙,禔決定這件事過後好好向藍恩討教一下這種語言的來歷,不過現在暫時不是想這種事的時候,就在藍恩語畢的同時,書本像是受到了極大的刺激,明明沒有臉孔,卻給人一種癲狂的感覺,血肉包覆的書身止不住的痙攣,魔力波動像洪水一樣不斷湧出,把捆住他的鐵鍊撐開到極限。
禔露出笑容,策略有效,那就要再加砝碼,就在他準備向藍恩示意再來一次的時候,書本發出強力的波動,像蓄積已久的水閘一次敞開,爆裂的衝擊力一舉衝破他身上的鐵鍊,腥紅色的魔光像再也止不住似的,從書封面的大嘴中噴湧而出,腐蝕的氣息也從他每一層書頁夾層中滿溢而出,瘋狂壓迫周遭的新鮮空氣。
氣體跟光芒的縫隙中,禔跟藍恩試著從中觀察書本的狀況,確保書本身沒有異狀,他們打算先靜觀其變到某個可以解讀這種變化涵義的階段,或至少等他不再那麼危險再撿起來看,如果因為這層封印解開反而產生了某種不可逆的毀滅,那可真就得不償失了。
不過預期中較壞的狀況並沒有發生,除了持續性的魔力膨脹跟腐蝕氣體釋放外,書本身沒有毀壞的跡象。但也不是沒有任何變化,書本身的猩紅血皮漸漸在這種釋放中失去流動的血色,化為乾扁的枯皮,就像是將人類的鮮血一瞬間從體內抽乾,枯槁的表皮緊繃且貼合在尚未意識到自己失去作用的血管上,觸目且驚心。
短時間的等待後,書本徹底安靜了下來,異光和氣體緩慢消散,露出被摧殘過的坑疤大地,魔力的衝擊在地上挖出一個不規則的坑洞,書本就這樣靜靜的躺在那中心。
禔和藍恩交換視線,彼此都同意沒有危險後,一起跳進了坑洞中,坑洞面積不算大,站兩個人綽綽有餘,深度約半個成人高,以剛才的動靜來說,這樣的結果不算是太誇張。在造成這樣的動靜後,作為始作俑者的書本身倒是完全沉靜了下來,它原本帶有的魔幻氣息依舊,但已不再燒焦與腐蝕接觸物,看來是在這場釋放中消耗掉了這種特性。
書皮從血漿凝固般的腥紅轉為較淺的潮紅,表皮之下糾結的筋與血管變得更加清晰可見,全部扭曲再一起,似乎就像是它的書名一般篆刻在封面,存在感強烈的大嘴依然是它外觀的主旋律,現在卻不向剛才噴湧的張狂,靜靜的緊閉著,也不曉得是否是在等待有人將它拾起。
"我先去探探虛實。"藍恩率先開口,扛起接觸未知的責任,不過卻被禔伸手阻止。
"我來。"
禔的眼神緊盯著躺在地上的魔書,充滿了決心與自信,藍恩也沒有和禔搶這工作,馬上退一步等著做應急反應。
禔絲毫不拖泥帶水,一個瞬身出現在書旁,彎腰撿起,動作行雲流水,好似絲毫不在意會有任何意外和危險發生。藍恩對此感到驚詫,但也並不意外,禔本就心細如髮,魔力感知也更細膩,可能早看出這本書經過剛才的動靜後已不是甚麼危險物品。雖然心裡是這樣想的,但該警戒的還是得警戒,動作不能馬虎。
禔輕鬆將書捧上手,握住書背,作勢直接打開,餘光卻查看著封面上大嘴的反應,他認為那張嘴會對某些特定動作產生反應,但顯然開書並不是其中之一。
又或著,他看穿了自己的動作,知道自己只是假意開書,所以才不做任何反應?
畢竟這本書可是托古雷頓這隻魔物死去而留下的殘骸,也許繼承了生前的某種特性。
短暫思量過後,禔決定先不要想得過多,直接讓結果產生再考慮應對,再不濟也有藍恩可以在後方做第二手準備。決定方針後的禔鬼使神差的又看了一眼封面的大嘴,不知道為何,再他真正決定開書的那一刻起,封面的這張大嘴明明沒有動,卻讓人感受到了笑意。禔聯想到藍恩在度伊時的手臂,同樣的邪異,同樣的令人無法理解,不一樣的是它相對安靜得多。
心一橫,禔直接翻開書本的第一頁。
禔是有預想過書本打開時的狀況的,畢竟他在魔法都中處理過的禁書也不下50本,什麼樣的狀況他沒遇見過。而此時發生的狀況也完全在他的預料之內,甚至可以說是有點無聊。
禔直接轉頭,示意警戒的藍恩過來一起看。被招呼的藍恩雖然感到奇怪,但也三步併兩步來到禔身邊,一眼看向書中的內容。
全白。
這麼說可能有點忽視泛黃甚至有些染血、破損的紙頁,但書本的內容沒有記載半個字符,圖像、陣法、符咒,通通沒有。
禔又隨意地翻閱了幾頁,全部都和第一頁一樣,空白的令人有些生氣。
藍恩疑惑的看了看禔,後者沒有回應他的疑惑,倒是認真的研究起了這本書的奧妙。空白是不可能空白的,問題是玄機何在,書頁的材質有差別嗎?還是上面藏有需要魔力灌注才能看到的暗號?抑或是單純的以人類所能見的光譜無法見到這上面的文字?
甚至這本書本就不是用以訊息傳遞,而是用來書寫的?那寫上去的內容會產生甚麼作用?又需要用甚麼來書寫呢?
一瞬間,大量思緒可能從禔腦海中竄過,一條一條在他腦中條列出目前狀況的疑問,並且沿著問題不斷向下延伸作法,最終試圖找出幾個最優解來做測試,這是禔一貫的思考模式。
"要不要我再說說看惡魔語阿?"站在一旁看了許久,藍恩提議道。
聽見夥伴出聲的禔轉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問:
"你說那叫惡魔語?"
"我自己取的,畢竟說這些鬼話的都不是些好東西。"他指得是他手臂上的那些寄住客,禔也聽得出來,但惡魔這個說法大概沒有甚麼官方實質證據就是了。
不等禔許可,藍恩清了清嗓子,準備再試試看惡魔語對這本書有沒有效用,畢竟前兩次都有成效,有二就有三,不試白不試。
但就在他出聲的前一刻,書上卻開始浮現出文字,沒有用噁心的血,倒是簡簡單單的墨水直接像浮出水面般出現在紙上。句子不多,廖廖幾句寫著:
"天降血雨,魔物叢生,人火凋零,奴役為畜。
直到如今,抵抗早已失去了意義,早在那行差踏錯之際就已註定這不可迴避的結局。
世界之昏迷已到了盡頭,即將醒轉去往既定的終焉。"
伴隨著這幾句話的出現,書本封面的大嘴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發出了咯咯咯的笑聲,並說到:
"可笑可泣,與我何異?"
突如其來的異變讓藍禔二人驚詫不已,尤其是那張大嘴突然開口說話更是讓他們怔住了好幾秒。藍恩突然覺得這本書變得比較討人厭了,讓人聯想到他度伊時的手臂就算了,現在居然還開口說起話來,頓時變得不討人喜歡了。禔則是握著書背的手感受到這本書浮現出文字時,書本上的筋絡和血管不斷用力得變化和蠕動,好像是這樣才讓它死命擠出一個句子似的。
"還滿簡單的,得來全不費工夫。"禔打趣地說道,雖然這本書還有很多詭異的地方等著他們去解開,不過至少有進展,值得慶祝。
"這本書看起來面目可憎,被封印起來的樣子比較可愛。"藍恩對於可愛這個詞的用法似乎有點問題,不過那不是他關心的重點。
"面目可憎至少要有面目,它只有嘴而已。"心情甚好的禔吐槽起了藍恩的抱怨。
"反正都是醜,不用分得那麼細。"藍恩聳聳肩表示不用在意那些細節,然後繼續說:"話說這上面的句子阿,我感覺好像在哪邊看過。"
"末日預言世間比比皆是,下至童話故事上至警世寓言,你看過的是哪個版本?"藍恩即便撇除失憶,他的記憶力也不能說是好,所以禔並沒有第一時間採信他的說法,反而是反問起他的出處。
"...我想不太起來。"思考了數秒,藍恩尷尬的小聲說道。
就在禔打算揭過這個話題,開始討論書上浮現句子的涵義時,一陣宏亮的銅號角聲傳入兩人耳中,早已在這座城市探詢數日的禔馬上就認出這是皇室傳令使慣用的號角聲與傳令節奏,而且聲音很近,皇室那種大張旗鼓的傳令使大隊馬上就會抵達這裡。
禔環顧四週,現場一片狼藉,雖然沒有人死亡,但實在不適合讓人進來直接看見,先不說禮不禮貌,兩人大概會馬上成為通緝犯,被貴族和皇室追殺,考慮到這裡是莎克比士雅帝國,可能還會有藍腦袋帶著他的正義教會軍隊加入追殺行列。
安生之所不好找,禔本來還打算先去這個奇怪年輕貴族的家中借住幾日的,難道這個想法就要這樣胎死腹中了嗎?
危急時刻,藍恩站了出來,快速跳到樹林邊,觀察起林外的狀況,果然有一對金碧輝煌的馬車隊正在往這裡行徑,為首的男子身著華服,趾高氣昂,一副走狗做派,一眼就能看出他身為皇室傳令官的自傲。
藍恩代那馬車隊走得夠近時,用手搓出一抹閃電輕輕捏在喉嚨上,並大聲的咳嗽起來,模仿起黑髮貴族青年的聲音厲聲吼道。
"站住!!"
聽到大聲一吼,林外的馬車顯然有被嚇一跳,整個車隊的行徑聲都被斷了一拍,傳令官座下的駿馬更是驚得幾乎要翻倒,還好有被控制住,不然可要釀出笑話。見此情景,藍恩馬上繼續加注,捏著喉嚨說道:
"吾現在不方便見客,在樹林外傳令即可。"他故作傲慢語氣,賭這貴族家勢龐大,傳令官不敢造次。
這樣的賭注在藍恩心中也是有盤算跟依據的,貴族的人可不傻,以他還清醒時的囂張氣焰,野營營地的氣派跟隨從之多,可以預料到他的家世富貴,只不過有沒有富貴到能夠以囂張語氣壓過皇室傳令官,就不得而知了。
樹林外的傳令官靜默了一下,似乎是猶豫這是否符合規矩,最終在掙扎後還是妥協了,並開始宣讀他的詔旨:
"傳令使加侖貝爾,代大皇子索倫.岡比隆向艾德拉.拉波哀西三世爵子問安。
傳諭令,誠摯邀請艾德拉.拉波艾希三世爵子參加於9月22日晚時9:00舉辦於索倫.岡比隆第三宅殿之宴會。
參與者著面具,並攜一魔法道具前來,望爵子屆時撥冗參與。
索倫.岡比隆皇子盛邀。諭畢。
莎皇萬聖。"
於樹林外大聲宣布完詔旨,便聽到傳令官和他的馬車隊匆匆收拾起駕,逐漸退去的聲音。大概是感覺到林中貴族的心情不悅,不打算留在此地繼續觸霉頭,感覺得到他連宣讀時的語速都有特別加快。
等聲音退遠,藍恩和禔才鬆了一口氣。
"現在怎麼辦?"雖然透過一些巧技騙過了傳令官,但看了看一旁這個黑髮貴族青年,藍恩懷疑他能不能在宴會前醒來去參加,畢竟他電得挺用力的。
"要他醒來然後去參加宴會大概是不可能了。"禔說道,與藍恩想法不謀而合,藍恩也用力點頭支持他的想法。
"就算他真的醒來,放他去參加宴會也不實際。"禔繼續分析,藍恩沒有想到的層面他負責推敲,藍恩繼續用力點頭支持他的想法。
"所以你去吧。"然後禔下了個結論,還沒聽清的藍恩繼續點頭支持著他的想法,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被坑了。
三秒後藍恩才臉色一變,不過大局已定,禔也心滿意足的繼續去研究起那本書來,留下藍恩一人還在原地呆愣不已。
嗨各位,又是我,雨倪
恩...我知道,我錯了,我預計是禮拜六要更新的沒錯,不過人算不如天算,我寫著寫著找不到地方好做斷章,就一直寫啊寫的,不知不覺來到了10000多字阿哈哈哈。
所以就拖到現在才更新了,我很抱歉,不過字數滿多的,就當作我發了兩個5000張的小篇原諒我好嗎啾咪(噁心,拖出去杖打30)。
好啦,直接進入今天的所羅門小知識環節吧,話說這個環節要不要取個正是點的名稱啊?不然小知識好像感覺怎麼聽怎麼彆扭,我這兩天來好好想想好了,還是有沒有人給我一點意見阿各位。
藍恩雨禔第一次闖入魔法都是為了找尋一個古老部族的信仰紀錄。
傳說他們信仰著一本課寫著過去、現在、和未來的撕裂之書。
當時裁紙是兩人組隊的第三個月,而那次潛入時,在逃出階段出了一點意外,導致禔被陷阱困住而藍恩卻沒有。
認為自己死定了的禔卻被返回的藍恩所就,從這次之後,禔才漸漸開始真的相信藍恩。
好啦各位,今天的更新就到這,晚安拉~
ns 18.68.41.140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