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
------9/20，魔法都，時間不知
魔法都。
這是世間給予這座城市的美名，獎勵這座長久以來為人類社會做出魔法研究貢獻的城市，由阿珈雷斯帝國與莎克比士雅帝國共同封予，身處兩國邊境的這座城市，有其遺世獨立的特殊地位。
魔法都的現任市長，托古雷頓，據說是自渴望之時代存活至今的魔法師，在他的帶領下，魔法都在魔法的領域一直都是首屈一指。也因為和法夫納教廷有著深遠的聯繫，而對魔物也有相當深刻的了解，長久的生命為魔法都累積了舉世無雙的知識、名聲與財富。
因為魔法都對未知領域不斷地探究與貢獻，每一個受到魔法都認證的魔法師都深受世人崇敬，在一代一代魔法師們的努力下，魔法都有著世間最豐富的知識存量，也就是藍恩等人此行的目的地-------埃爾米雅斯圖書館。
"甚麼狗屁魔法師之城，下水道還不是臭的。"藍恩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捏著鼻子行走在濕臭的下水道中。
對於擁有過人嗅覺的藍恩來說，這裡的刺鼻異味實在是讓人不敢恭維，捏著鼻子都無法完全遮蔽它的入侵。
"這是唯一能進來的方式了，你就忍著點吧。"禔說道，時不時巡視著周遭，做著藍恩認為是杞人憂天的警戒。
"顯然他們並沒有找到我們上次的入侵方式，下水道一個警戒裝置都沒有。"藍恩恥笑著魔法都警備隊的愚蠢，一不小心漏捏了一點鼻子讓氣味流進去，臭的他直接臉色發青。
"我考慮的是他們增加上層結界的警戒範圍，畢竟這裡其實也沒有多地下。"禔解釋道。雖然他沒有察覺到任何魔力的分子，而且理論上已經進入到結界內部，他還是不肯放鬆警惕。
藍恩兩人用這種非常規方式入侵魔法都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大約1年半前，兩人第一次從魔物口中聽見杯子的說法時，就起了來魔法都找尋文獻的念頭。
當時兩人利用關係知道了這條密道，以可以說是輕鬆的方式就入侵到了魔法都內部，也進到了埃爾米雅斯圖書館中，但是沒幾下就被當時駐守的魔法師發現，經過一番折騰才逃了出來。
他們本以為這次會受到比較大的阻礙，至少兩人都有準備隱蔽經過的方式，但目前為止，魔法都警備隊的愚蠢是有目共睹的。
又左彎右拐了一段路，兩人站到一個並不顯眼的狹窄暗巷前面停下。
藍恩側身挪進暗巷中，摸索著找尋機關，在摸到一塊輕微凸起的石磚後，輕輕的按下，緩慢又沉重的摩擦聲打破下水道的安靜，石門開啟，一個向上的階梯露出他的面貌，出現在一旁的牆壁上。
不等招呼，兩人直接走進去，門也隨後關上，暗無天日的下水道再次回歸寂靜，只留有些許的老鼠爬行與水流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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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道一下就到了盡頭，藍恩輕輕推開頭頂的圓形暗門，稍作觀察後就直接跳了上來，禔跟在後頭，暗門在兩人上來後就馬上關上，與地板嚴絲合縫，保密性質極佳。
剛進來這空間就可以聞到一股濃厚的藥香，太過昏暗以至於根本無法看清周圍，只能隱約感覺四周推滿了各種大小的方形跟布帛，合理判斷這是一間倉庫。
"這裡是好聞多了，不愧是奴隸王家的倉庫阿。"藍恩心情舒暢，終於擺脫下方的惡臭讓他心情大好，黑暗中雙眼顯得十分的澄亮，有如藍翡翠般閃爍。
"哼哼，小心這裡有監聽，海拉德家肯定追殺你到天涯海角，尤其是凱因斯，心胸比蚊蟲的食道還要狹窄。"禔嚇唬小孩似的說著，藍恩撇撇嘴，倒是沒有否認這種可能。
這事不是沒有前例，雖然消息的真實性在傳遞中被放大扭曲了，但海拉德家的錙銖必較依然烙印人心，可說是到了被家長拿來恐嚇夜哭的孩子的程度。
"不聽話的話，海拉德會來抽出你的腸子!"這句話的知名度比起海拉德家大力宣傳的"高大!迷人!充滿自信!的凱因斯。"更具數十倍的盛名。
因此，凱因斯٠海拉德，這位阿珈雷斯帝國出了名的貿易商人，用和自己期望不符的方式在大陸上聲名大噪。
與小孩不同，大人懼怕凱因斯有著更加現實的理由。
金錢、地位、派系實力...全部都來自於其與第二王子的交好，這種交好甚至讓他獲得魔量蒸汽鐵路的貿易專用權，使得與莎克比士雅帝國間的交易基本全由海拉德家所掌握，這種非比尋常的交好讓許多人懷疑他們是否有更大更瘋狂的野心。
而同時與兩大帝國接壤的魔法都自然也是海拉德家交易的重鎮，尤其是藥草生意，魔法都因為數量龐大的魔法研究，一年所消耗的藥草量就佔據海拉德家通運的40%。
但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理由。
傳言間凱因斯在人口販賣的生意中佔有大宗，但都被強力闢謠，被澄清是政敵為了汙衊海拉德家而惡意中傷的謠言，凱因斯更揚言誰敢汙衊他的人格，他必會捍衛自己的清譽。
不過顯然禔跟藍恩一點都不害怕他，就像某些不怕死的人因為海拉德藥草行最大宗的商品努黎菇的諧音就叫他奴隸王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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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迷人!充滿自信!的凱因斯，真是笑死人。"藍恩對海拉德家對凱因斯的宣傳留下這樣的評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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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發一語，兩人穿梭在箱子與貨品堆積成的貨道上，月光透窗照進來的微量光線只能提供最基本的視野，但這對兩人都沒造成阻礙，順暢的走向廣大倉庫的門口。
出來就是街道，夜深人靜空無一人，回頭望去，這間倉庫的外觀就是一間普通民房，有著魔法都特有的紫色尖頂建築風格，表面看起來30坪都不到，看不出內部如此寬廣，不過這裡可是魔法都，一點都不奇怪。
冰涼如水的夜風吹過，禔跟藍恩靜悄悄地踏上了魔法都的石磚路上。
"好了，那要先做哪件事?任務還是圖書館?"藍恩不拖泥帶水，馬上進入正題。
"圖書館。"禔想都沒想，一來圖書館才是兩人來這的主因，二來兩人一點都不想在魔法都大肆張揚的戰鬥。
畢竟這裡是充滿了"正統魔法"的魔法都，城市自帶的防禦魔法結界雖然對於外來入侵者不堪一擊(藍恩如此認為)，但是對消滅內部的魔物卻是輕而易舉，魔法都被稱為百年來從未有過魔物肆虐的城市並非是沒有道理的誇讚。
這樣的背景下，貿然開戰，一個不小心就會被當成是魔物，跟著一起被幹掉了也不一定，實在不是明智之舉，不如好好等結界消滅魔物，再去坐收其成就好。
數量極其稀少，但魔法都的任務一向都被稱為最簡單的任務，唯一的困難點大概是取得魔物死後留下的核，但這對經驗老練的兩人來說都不是問題。
是的，兩人早已回過組織本部拿取任務了。
過程並不曲折，也沒有發生禔所想像的最壞情況，只是平靜地走向櫃台，被面無表情的無機魔法人偶發配任務，然後在吵鬧的環境中閱讀完任務。
期間維洛妮卡甚至沒有出來調戲藍恩，伊凡提斯也安分地守在他的大廳，沒有為了求知而來問他們不該問的問題，平靜無奇一詞是最好的形容。
兩人也不做他想，直接就前往了魔法都，然後時間轉回現在。
"要開始注意警戒了。"禔說道，嘴上看不起魔法都的警備，但禔始終不認為魔法都會在一次失利後不做任何精進。
"放心，我早就注意著呢。"藍恩說道，示意禔閃身躲進一旁的巷子裡。
一隊警備隊員提著油燈從一邊的十字路口走出來，象徵性的張望了一下，就繼續順著巡邏去了。
"這附近的巡邏隊意外的多。"藍恩嗅了嗅空氣，說道。根據兩人的線人的說法，今天的警戒會異常薄弱，怎麼情況剛好相反?
"普通人的警備變多了，大概是為了填補魔法師的空缺。"禔指了指魔法都城牆上的圓型建築，那是結界長駐魔導士的冥想室。
對進駐魔法都的魔法師而言，能夠作為結界長駐魔導士是一種高尚的榮譽，所以在那的魔法師即便甚麼都不做也不會隱藏自己的魔力，不如說為了彰顯異常膨脹的自我，反而會張揚的放出魔力宣告自己的身分地位。
而如今那裏散發出的魔力反應是空的。
果然是警戒異常薄弱。
"嘿嘿，看來這次入侵內城區會簡單的多。"
"走吧，時間也不多，看看出來能不能剛好趕上魔物出生，雖然不明確，但味道已經很濃了。"
簡單交流過後，兩人遁入夜色中，迅速往他們的目的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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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0，魔法都，夜間21:33
魔法都分三大區塊，最外圍是外城區，一般都是以普通的民居、商店、廣場等城市基礎設施為主，維繫魔法都身為一座城市的運作，住在這裡的人也都是一般人，基本上是由魔法師與貴族的僕人與其家眷組成。
內城區則繁華的多，相比起外城區的平凡，這裡可以稱為是高級市鎮。琳瑯滿目的沙龍與高級餐廳，華貴的房屋別墅與雕塑，身著華服的貴族肆意歡笑，能在此地居住的人多半是魔法師的眷族或是各國貴族的分支，也有少部分是不受中央青睞的邊緣魔法師或享樂分子，但他們無一不是擁有魔法都貴族認證的貴族階級。
魔法都的最核心地區是三塊地區中最小也最重要的區域，由法屋大學、魔法議院與宅邸區三個部分組成，分別代表了研究、行政與生活三個區塊，最高階認證的魔法師都只居住在此，並以此為榮，議院更是由其中佼佼者所組成，是托古雷頓率領的強大魔法師集團。而法屋大學，雖以大學為名，但卻不收學生，而是做為魔法師們研究的場所，是所有知識集中的地方，埃爾米雅斯圖書館也在大學園區內，就像是結界對於魔法都極為重要一樣，法屋大學的重要性只高不低，一般而言至少都有三到四位議院成員駐守在內。
而今天有一點不同，魔法都迎來了極度重要的貴客，魔法議院的主要成員們全數聚集到議院去，只為了與此人會面，能夠擁有這樣待遇的貴客並不多，凱因斯٠海拉德算一位。
而理由當然不止於此，海拉德一個人的面子還不夠。
作為阿珈雷斯帝國最冷血的政治家，第二王子眼前的紅人，更別說是魔法都關係甚好的主要材料供應商，凱因斯٠海拉德，據說它帶來了一位重要的人物求見魔法議院。在他奇蹟般的手腕下，讓魔法議院寧可放空法屋大學的防守也要全員與此人見上一面，此人是誰這件事，在各國權力高層中議論紛紛，卻無人有答案。
只有凱因斯٠海拉德知道。
藍恩跟禔也恰好抓住了這一次機會。
"你覺得海拉德帶來的人是誰?之前在莎克比士雅王都那邊也有聽到過這傳聞。"藍恩一邊翻閱一本厚重的書籍一邊隨口問道。
"海拉德帶來的神祕客人"這個話題早在數個月前就在各國貴族之間傳得沸沸揚揚，到後來不只是貴族，連普通民眾都把這做為茶餘飯後的談資，可謂是莫名地掀起一股風潮。
而他中翻閱的那本書名字叫《莎倫的法術》，是魔法作家莎倫的畢生巨作，最大的特點是瘋癲無序的語言組織和會使閱讀者情緒失控的詭異魔法，典型的禁書，絕對不該出現在議院成員以外的人手裡。
"猜測沒有意義。"禔掃視著眼前井井有條的書海，想著要在時限內從中找到需要的線索該是個大難題，回答也透露出不想聊天的意思。
"我猜是方國的宮廷魔術師，不然就是崔德聯邦探險團的尋寶者有甚麼大發現，畢竟傳聞中魔法都全是一群研究魔法到發瘋的老頭。"藍恩無視夥伴的意願，一個勁的講著自己的想法，手上的翻書也沒停過。
"《血肉的重喚》...希望有線索..."禔喃喃自語著，對藍恩的話語直接絕緣。
兩人在埃爾米雅斯圖書館地下5層待了已經1小時，有鑑於貴族的晚宴通常會舉行至半夜，兩人應該還有至少1-2小時可以避開回守的魔法師。
藍恩兩人之前曾來過一次魔法都，有了上次的經驗和萬全準備讓這次的入侵如魚得水，法屋大學設置的防禦型法術基本沒起到作用，當然也配合了這次絕佳的時機，讓他們得以直接來到被稱為禁書層的地下五層。
此處的外觀上和以上四層都完全相同，由白色大理石一體雕刻而成的矯飾主義魔法懸空走道與漂浮石柱，刻意挑高的大空間，環形的牆壁皆為書櫃，整齊有序地擺放著數以千計不為世間所知的禁書。
如果說埃爾米雅斯圖書館藏有全世界最多的知識，那麼也表示這裡藏有全世界最多的禁忌，上面四層有著一層比一層高等級的魔法書，論其奇詭程度全部加起來也不一定比得過這第五層裡的一本禁書。
魔法都歷時百年的美其名是"對知識的搜括"，讓這裡靜靜躺著上千本不為普通世人所知的暗黑秘密，如果說要尋找的知識是被盜走的禁忌，那麼來這裡絕對沒錯。
"不行，這本也不對。"藍恩一臉嫌棄的隨手將價值連城的書籍往身後亂丟，隨著魔法走道的方向變換來到另一處繼續尋找。
地上已經累積了一小堆散落的魔法書，全被兩人歸類為無用的廢紙並且棄如敝屣，要是再過兩個小時的折騰，想必這裡的主人回來時一定會氣得腦溢血當場死去。
一旁魔光大作，藍恩看向夥伴，然後在禔平靜的用冰槍刺穿那本暴走的禁書後給予讚許的眼神。
仔細看可以看出那本書中有一團噁心的爛肉試圖湧出，但在被禔丟出後，那團爛肉直接被處決，禔再用寒冰重重將其包覆封印起來。堂堂一隻禁術怪物的誕生就這麼被抹殺在搖籃裡了。
"血肉魔法的禁術?哼?"藍恩跳過來，露出壞笑，一副欠揍的樣子。
"我還是持相同意見，猜測是沒有意義的。"禔倒沒感到窘迫，直接拿起另一本書繼續查找。
"嘻嘻，我又沒說甚麼。"藍恩笑嘻嘻地走開，繼續辦正事去。
要在這茫茫書海中找到理論上可能存在的線索實在是大海撈針，兩人其實都做好了無功而返的準備，但時間還夠，對抗像剛剛一樣的書籍本身自帶的禁忌魔法也頗有意思，所以倒不至於無聊，就怕最後沒能找到目標，畢竟也沒有下次機會能來到這裡了。
但有時事情就是這麼剛好。
"《智識之永存》?"在藍恩四處隨機瀏覽書名的時候，偶然看見這本書，拿起一看，白底金邊的封皮不像其他書用大鎖封存，正中央畫了一顆腥紅的腦，不斷向外溢出帶點膿汁的腐朽鮮血。
不須翻開也能聞到，書中揉雜著許多股難以言喻的氣味，全部混在一起無法分辨，但有一股細微的特殊氣味參雜在其中，讓藍恩十分在意。
創作者可能是希望腐臭與腥味會蓋過那股特殊氣味，但卻逃不過藍恩的鼻子。
隨手翻一頁打開看看，直接打開禁書是很危險的舉動，藍恩也是嚴陣以待，但並沒有任何事發生，於是藍恩閱讀起了書本上的文字。
「天才。
這是世人對他的稱呼，也是對他的期許。
他一出生就帶有一般人所沒有的強大魔力，強大到他的母親生產他時因為承受不了強大的魔力而死去。
他八歲便完成了魔法學院的所有課程，十四歲便進入魔法都議院擔任院士，尚未成年就已經擁有自己的研究室。
魔法在他的手中簡直手到擒來，別人要練習千百遍的，他只要看過便能上手；書裡的知識過目不忘，甚至常常總結並發表出過往從沒有人提出的新見解。
他是帶著餽贈來到世上的。
38歲的他就已經成為魔法都議院的議長，擁有天穹魔導士的美名，傳遍渴望之時代的每一寸地方。
但他不滿足。
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
那些只會看著他光鮮亮麗的人而讚嘆是無法理解的。
因為他憎惡著未知。
他無法接受自己的無知，即便他已經是眾人追捧的魔法議長，即便埃爾米雅斯圖書館的所有書籍他都早已熟讀，他依然無法忍受自己有不知道的事物。
不如說，越是精進魔法的道路，他越是能清晰地感受到道路的漫長，前方仍有無止盡的知識等待他去研究去發掘。
而這條漫漫長路越是悠遠，他就越發無法接受當下自己的無知，繼而更加投入進魔法的世界，甚至不惜研究禁術。
新的知識總是讓他無法自拔、他有熱忱、有渴望、有天賦、有時間。
擁有一切的他，想必遲早可以通曉所有魔法，成為無上的魔法師的吧。
這時的他是這樣想的。
但他很顯然錯了。
彼時的他已垂垂老矣，手中捧著的魔法書卻仍然不是最後一本。
他是尊貴的魔法都之主，是天穹星辰的魔法主宰者，是渴望之時代中人景仰的無上大魔導士，但是他卻深深的感受到無力。
是的，面對那浩瀚無涯的魔道之路，身為一個人類他已經走到了盡頭。
他絕望了。
本以為抵達了這般極境的他不會受這世俗的枷鎖束縛，卻不知那極盡魔道的追求才是薛西佛斯的開始，魔法的道路就像是對人類這個物種無知的嘲笑，晦澀又艱難，有如逆流之中摸石前進，岔道眾多且永無止盡。
魔法師從來都不是世間的優待者，反而是受知識所詛咒，注定迎接悲慘命運的苦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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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的氣息爬滿他的面容，疾病、痠痛、衰弱，無一不時刻提醒著他，時間到了。
用枯槁的手指翻動魔法書的書頁，終焉的臨近讓他的意識陷入昏沉，清醒的時間已然不多。
但他還不想放棄。
......
...
時間不夠!!想要一切，想要得到一切知識，一切真理，抓住所有可能與不可能，看遍所有書籍，讀透所有想法，掘出所有世間未知的法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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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阿，怎麼夠?光是這一點點怎麼夠?光是這一點點時間怎麼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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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時間已經不夠了!!只剩一點點就要消失!!必須阻止!!太脆弱了!!人類真的太脆弱了!!我需要更加足夠的時間，我還有更多沒有探究的真理，還有更多的力量沒有掌握。
我需要更多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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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人類的問題啊，這具身體太弱小了，只能擁有這麼短暫的時間啊~
那問題很簡單，答案也很簡單，魔法師就該這樣想，不拘泥於枷鎖，自由奔放，不用在意世俗的想法跟眼光，看到事物就去追尋，清除一切阻礙。
總是欣喜若狂!!不住顫慄狂喜!!
只要捨棄現在的所在，便會重獲新生，我便可以擁有更加多的時間，汲取更多的知識，不斷向外掠奪，擴張。
只要讓自己成為一個全新的存在，捨棄掉現在的自己，成為一個完美的知識載體，就是這麼樣的簡單。
機會就在眼前，只要將手伸向它，把一切交出去，讓...
夢
成
真
.
.
.」
看到這藍恩覺得似乎抓到了點甚麼，那股氣息的來源，但卻沒辦法明確地指出問題。
"禔，你過來看一下，我發現了奇怪的東西。"藍恩對遠處的夥伴喊道，自己看不出來可以叫禔來看看，他對魔力特性的感知力強過自己，也許能看出甚麼。
禔幾個跳躍迅速過來，一靠近這邊馬上摀住鼻子露出嫌惡的表情。
"太臭了，你居然忍得住。"抱怨道。
"這本書有一股怪味，但我說不出來，你看看有沒有古怪。"藍恩不怎麼在意剛剛閱讀的內容，雖然的確是詭異到了極點，但他更在意書中散發的氣味。把書遞給禔，後者還是一臉嫌惡的接過去。
"是阿，的確是怪味..."但在入手的下一刻就發現不對勁，這本書有古怪，禔這才露出了凝重認真的表情。
隨意翻開書頁，書中記載了關於人腦的結構與記憶的形成及入侵，本身並沒有異狀，但的確有股違和感，是一股熟悉的味道，卻說不出是哪裡聞到過。
"沒辦法辨別。"禔說著，"甚至不曉得是不是這本書的魔法。"
"等等，不太對，剛剛這本書寫的不是這些東西。"藍恩拿過書來，一臉疑惑的看了起來，剛才還在講述著一堆魔法師如何如何，永生還是存續的東西，現在突然變成了完全不相干的東西，簡直詭異。
"也許是不同章節?"禔並沒有覺得有甚麼奇特，這一層的書籍本身就是一堆特例，發生任何怪事都不算怪事。
"不是，太奇怪了，雖然很正常，但是太奇怪了。"藍恩開始隨意地翻頁，卻找不到任何跟剛才閱讀內容相關的章節，一邊皺著眉頭一邊將書傳給禔。
禔取過書的同時，書本又開始產生變化，封皮變為黑底藍邊並以荊棘樹枝纏繞，封面變為一位赤髮的女性坐著噓聲的動作，血淚不住的向下流淌，肉眼可見的傷心絕望。
"你看書，真的變了。"藍恩驚訝地說。
禔則顯得有些恐懼，迅速將那本書丟至一旁，魔力張狂放出，冷汗浸透了他全身，神情驚恐的死死盯著那本書。
藍恩見夥伴如此，也跳離開來，做好戰鬥準備。
他從未看過夥伴如此巨大的情緒反應。難道夥伴在那本書上感知到了甚麼可怕的東西?抑或是沾染到了裏頭的魔法而被影響到了?
"怎麼了?禔，你看到甚麼?"藍恩提出疑問，示意夥伴冷靜。
"不，沒有，但那本書太邪門..."禔話語未盡，心中並不想坦誠相見的那一塊被那本書赤裸的呈現出來，雖然可能旁人並不覺得如何，但確實動搖到他了。
藍恩此時疑惑與戒備兼具，他並不能讀心，不知道夥伴怎會反應如此詭異，那本書肯定具有相當程度的威脅，並不是每本禁書都具有強力且明顯的殺傷力，但絕對沒到自己連被做了甚麼都發現不了的地步，也許是禔過度反應?
他斜眼看了下夥伴，心中不禁想著，從搭檔至今禔一次都沒有像這樣失去過冷靜，不如說怠惰系的他是以最少魔力做最大使用為原則，如此浪費的使用魔力根本不是他的作風。
藍恩開始覺得這是書中的禁忌魔法對特定人群造成的特定影響，也許是情緒、幻象、執念、妄想...都有可能，那受到這類魔法影響------尤其是禁術等級的魔法------禔就暫時不可信任了。
但下一刻藍恩就知道情況並不是這樣。
他瞬間感受到右半身一片空洞，像是被丟入一個漆黑的空間中，只剩下左半身還有知覺，明明可以控制右半邊的身體，卻目不視物、耳不能聽，一切感官甚至他本身的存在都被剝奪，像是身體充滿了雜訊，每一次神經傳導都被塞入了無限延遲，躺在無盡的黑洞中動彈不得。
因為突然出現的「那個存在」。
"...人類的結構是脆弱又貧瘠的，稍有不慎就會造成無可挽回的傷害，存量與空間都有限，並不適合作為乘載之容器..."「那個存在」輕輕撿起地上的書，溫柔的翻著書頁，像是對待自己心愛的女人，一邊念著書中的內容。
他的外貌是一個高大的老人，至少兩層樓高，直挺的背桿撐起了那件黑色的華貴長袍，開襟直落到底部的燙金花紋刻印著繁複的咒文，微微散發著魔光，寬鬆的長袖口中僅露出一截枯瘦的手指，看似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但兩人知道絕非如此。
向上看去，老人秀麗的黑色鬍鬚在下巴蓄的老長，秀麗的看得出來沒少打理，高聳的五官即使上了年紀也能看出他年輕時的英挺。如果一切到此為止，可能只是一位英氣勃發的高大老人，但他空洞的雙眼出賣了他。
空洞，並不是形容詞，而是真正的眼窟窿空無一物，向內凹陷進去，裡面毫無一點雜質，純粹的黑，裂開的紋路以他臉上的雙洞為中心，蛛網式的向外割開他的臉，模樣好不恐怖。
正是那雙眼，像是想要攫取世間所有光一般，毫無道理的掠奪著藍恩跟禔半身的存在。
"所以若是需要架構出一個完美的知識載體，以魔物的身體與核心，或許可以達到無限與永恆的狀態..."老人繼續念道，完全不在乎眼前的兩人，像是周遭只有自己，其他都不存在似的。
是阿，老人講到了重點，藍恩跟禔一瞬間都想通了，剛剛書中那一絲古怪的氣味，想要極力掩蓋住的氣味到底是甚麼。
那是兩人最常面對的味道。
慾望的味道。魔物的味道。
恐懼在心中滋生，和疑問增長的速度一樣快。這老人是誰?為何會突然出現在這?魔法都最核心的地方，最不該出現魔物的地方為甚麼會有魔物的存在?難道魔法都早已叛離人道了嗎?還是說組織發佈出來的任務，就是他!?
一連串疑問不斷冒出，兩人只能謹慎地進入臨戰狀態，思忖著逃離的辦法。
沒錯，兩人必須逃，不說這裡是魔法都核心的地方，大打出手只有死路一條，而是眼前的老者明顯是一隻詭譎強力的魔物，絕不是毫無準備可以輕鬆打發的對象。
不清楚底細，不清楚身分，不清楚狀況，面對如此一切都不明的兩人腦袋極速運轉思考方法，然後在那老人抬頭望向他們時瞬間一片空白。
老人沒有表情，一字一句緩緩地說道:
"所以，你們兩個是誰?"
一邊闔上手中的書，可以看見書本的封面又和剛才不同，但兩人無暇注意。
"藍恩。"
"禔。"
很意外地，兩人依然能夠說話，卻依然感受不到自己失去半身的存在，這種已經陷入對手的全面掌控的狀況基本上和已經死了沒有兩樣。
但藍恩兩人也不是簡單人物，即便害怕卻也做好了迎敵的準備。
就算是剛剛陷入了莫名恐慌的禔，現在也已經冷靜下來。那本書固然邪門，但真正需要在意的是那個老人。老人是從未見過的魔物，但可以看得出來是在兩人動了那本書之後老人才出現的，深埋在魔法都最底層，卻是最不一樣的魔法書，看來這就是魔法都最大的秘密。禔這樣想道，斜眼看了下自己詭異狀態的左半身，不去理會。
藍恩想得比較簡單，要麼殺了他找到線索逃離這裡，要麼被他殺掉死在這裡，一翻兩瞪眼，情況簡單又明瞭，哪怕狀況劣勢也沒改變任何事情，啊!改變了難度，但還是得做，簡單又明瞭。藍恩笑出了聲，不知道最可怕，知道眼前面對的是甚麼，反而有種輕鬆感。
而就在藍恩準備再次問話時，老者又動了。
"喔。"依舊慢條斯理，說話的速度慢到可以看著他嚥下口水。
笑臉出現在他臉上，咧開嘴的角度完全超過正常人臉部可以達到的極限。
他說著帶有善意地招呼，但卻讓人感到一股惡寒:
"幸會，我是托古雷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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