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amen Vtuber - 時乃空 | 蘿蔔子・寶鐘瑪琳 | 癒月巧可-VIRTUAL LIVER，虛構的生存者下 (接系列第二篇)

「小粥，我們好像又有客人了喔。」

「傷腦筋，今天熱鬧得有點讓人吃不消了啊。」

敏感的狗鼻與貓耳同時對身旁的細微變化起了反應，兩人因而在人行道的中央駐足。

回頭望去，發現來客單看外表的話是自己的熟人。

不過熟的也就僅僅只有外表罷了。

「這不是澪前輩嗎？雖然我是很想這麼說啦，不過……妳不是澪吧？」

「哎呀，被看穿了？」

與久別重逢、對諾艾爾不甚熟悉而受騙上當的大神澪不同，同為《獸靈一族》的戌神沁音和大神澪私下保持著緊密的聯繫。

從身上散發的體味、站姿習慣，再到表情眼神等等，除了外表以外還有很多足茲辨認的特徵，這些沁音都記在腦裡，故不會僅因長著一樣的臉就貿然錯認。

聽到沁音指出對方不是自己的同族之後，貓又小粥思索了一下記憶，試圖找出一些有關對方真實身分的線索。

「能變成別人的樣貌啊……難不成妳就是那位傳說中的空大人嗎？」

「空大人？小粥妳知道她是誰嗎？」

「我也只是從吹雪前輩那聽來的而已，據說就是叫這個名字的人在大約一千年前制定跟確立了現在的《魂靈族》的種種條約與生活方式，是位大人物呢。」

「……然而那些規則是錯的，當時的我太天真了。」

說到這裡，時乃空拉開腰帶、解除變裝，恢復為原本的樣貌，以自己的喉舌說出自責之言。

「我雖然的確從一開始就禁止人類跟《魂靈族》往來，但如果大家開心，我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會強迫你們要跟誰分開……但是不對，我這樣縱容的結果，就是讓悲劇一再上演。」

今日稍早之前，有一名《精靈》為了拯救因自己而死的人類，隻身闖入了生者禁足之地，結果不但沒救成任何人，自己也命喪該處。

不只是那件事而已，因為《魂靈族》作為研究素材可謂絕佳範本，導致人類的科學和生物技術也進展過快，已經誕生出太多栽培自人類之手、卻連人類自己都無法控制的新生物，造成人類財損傷亡慘重。

甚至最近還有人試圖想讓那些過去曾出現過的多種怪物一次性全復活過來，雖然後來以失敗收場，但要是現今這種世間狀態持續下去，難保未來哪一天有誰會成功將那計畫重啟並執行到最後。

就在目睹了那樣一幕又一幕的情慾交加的扭曲景色後，時乃空她確信了，人類跟《魂靈族》之間果然不應該有所牽扯，一絲一毫都不該有。

所以為了修正自己的錯誤，她現在才會站在這裡。

「請妳們兩位跟我回去吧，回到沒有人類的地方。」

聽完突然下凡跑到自己面前來的教科書級人物的自白，小粥跟沁音對看了一眼，然後雙雙將背靠往一旁的牆壁。

獨自沉思了大約一分鐘後，兩人長吐一口氣，各自做出了決定。

「原來如此，妳也是很辛苦啊。小粥妳怎麼看？」

「沒有悲劇的世界嗎？嗯，聽起來好像不錯呢。」

「沒錯吧沒錯吧？所以就快點跟我一起……」

「「但是啊。」」

重疊的不只聲音，連想法也是。

雖然沒有核對過彼此的答案，但沒關係，用不著確認。

「就算妳再怎麼偉大或可憐，對我們來說妳都只是陌生人啊，我們沒有非得要聽妳的話不可的理由吧？」

「比起不論怎麼走都不會通到悲劇結局，我更喜歡能有一定機率會看到悲劇的遊戲劇情啊。啊如果那個悲劇能足夠感人的話就更好了。」

「……我居然一次被兩個人同時甩了嗎……連拒絕的理由都是互補的，怎麼總感覺妳們像是早就說好了一樣？」

說好？才不用呢，因為我們可是……

「「因為我們是兩人一心的玩家 (Gamer) 啊。」」

能互相配合的不只想法，身體也跟得上。

挑釁一般地自報名號之後，貓狗搭檔不約而同地一起縮身躍進自己右後與左後方的同一條小巷準備開溜。

作為迎接，在黑暗中悄聲等候著她們的兩把金屬長條物閃了一下。

藏身暗巷的「百鬼綾目」揮出手中的雙刀、分別砍向左右。

小粥與沁音靈活地在空中改變姿勢、將四肢同時抵向利器側面，把它當作跳板、順著揮刀的衝勁讓身體往更高處彈去。

「來比個賽吧，能先躲回家的人就贏了，沒問題吧沁音？」

「嗯，那就晚點見囉小粥。」

目送兩人的背影分別消失在了完全相反方向的大樓樓頂後，時乃空露出「這下麻煩了啊」的苦笑。

與之相對的，持槍走到陽光底下的蘿蔔子只是靜靜地看著天空，並未多說什麼。

「沒戴眼鏡的話直視太陽很傷眼睛的喔？雖然以妳的身體構造來說好像不太需要擔心這個就是了，哈哈哈。」

「既然知道那還提這個幹嘛？」

「沒什麼，只是不知為何，看著妳的側臉就讓我稍微想起了一位會做眼鏡的以前的老朋友，總覺得莫名懷念而已。」

「我像妳朋友，是嗎……姑且問問，妳那位朋友，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欸？啊啊，她很厲害呢，雖然很多人都說世上第一支眼鏡是在西元一千多年才被發明出來的，但她其實早在兩千年前就做出差不多的東西了喔，超級聰明的。要是她能活久一點的話，一定會成為能顛覆全世界的科學家吧。」

「……太耀眼的鋒芒，可是會傷到自己跟旁人的。」

本來還覺得自己一不小心又講太多，這下又要被嫌嘮叨了，結果沒想到對方不只有好好回應，甚至還提問把話題延伸了下去。

時乃空注意到蘿蔔子此刻的反常，於是起了些微詫異。

「妳看起來好像有點開心？」

「……為什麼這麼說？」

「沒有啦，因為平常的妳一定會說什麼『又要浪費一堆時間玩鬼抓人了，有夠沒效率』，朝著空氣亂罵一堆，但妳這次沒有，反而還願意抽空跟我聊上幾句，所以我就在想妳是不是心情還蠻好的。」

「……無聊，我只是有點累了而已。比起那個，她們是我的獵物，妳不准插手。」

「欸？妳還在為剛剛我搶了妳的目標的事記恨嗎？氣到想要把她們當成出氣筒來洩憤？也太小心眼了吧。」

「不要囉哩叭唆，只有這次絕對不准插手就對了，聽到了嗎？」

「好啦，知道了。」

「很好，那就……」

蘿蔔子與「百鬼綾目」接連擊穿左右兩棟大樓的一樓牆面，進入內部走上樓梯，爬往目標最後消失的位置。

從同樣的起點朝著遠方那道在高樓大廈之間來回跑跳的深色背影看了一眼後，蘿蔔子就這樣站著不動。

「根本用不著追。」

這麼說著，位處制高點上的她將槍口對往正在高速移動中的貓形標靶，不疾不徐地修正角度，保證彈道完美後才慢條斯理地扣下了扳機。

不出一秒，鮮紅色的體液從貓又小粥的小腿處大量迸裂。

在動身下樓去回收戰果之前，蘿蔔子轉頭確認了另一隻獵物的動向。

接著縮短藍色手槍的槍身，在百鬼人偶揮出砍往沁音的大腿的第一刀之後、補完取她首級的第二刀之前，將其收回於彈匣內。

「好了，再來只要慢慢走過去就行了。」

這場遊戲早在開局時，就幾乎已經結束了。

「我原本還以為妳們這些寵物靈有看頭的點就只有比較會逃竄而已，沒想到就連正面對戰都還蠻有兩把刷子，費了我不少預料之外的時間跟精力。虧大了，早知道會這麼麻煩剛剛就不應該搶下這差事才對。」

「我也是啊，本來想說人類應該大多都不想也不敢對貓太殘忍，到了緊要關頭我還能撒嬌求饒一下，結果沒想到對手是機器人。Boss有這種特殊設定倒是從一開始就先寫清楚啊喂喂……」

「機器人嗎？好吧，也不算錯。畢竟人工皮膚被妳抓破了不少，看到我的身體裡一堆纖維管路自然會認為我是那種人造物。這樣走在路上也不是辦法，等下要趕緊去換件衣服應急擋一下才行，讓我快點把妳這邊搞定吧。」

「在我Game Over之前，能讓我問一個問題嗎？」

「雖然我不知道妳想問什麼，不過我勸妳不要，好奇心太重可是會害死自己的喔。」

「我一直覺得啊，作為一台機器人，這位大姊妳的情緒波動好像一直都有點太充實了耶？還會聽到妳跟同伴鬥嘴，有夠可愛。然後再加上妳剛剛那曖昧的說法，所以我就在想啊，妳真的是機器人嗎？還是說，其實妳是人－－」

「……下一發就會射中妳的腦袋了。不過如果可以的話，只有妳跟那隻狗我不想殺，所以我誠心希望妳不要一直喋喋不休，那樣對妳我都好。」

「哎呀，難道說妳其實是好人？」

「……算了，讓妳回去跟其他人說太多奇怪的話也很麻煩，所以為了保險起見，我決定要讓妳先睡一下。」

「放開我！我要去找小粥！」

一名成年男性用盡全力按住戌神沁音的肩膀，試圖阻止對方重回騷動中心，頭上的西裝帽也在激烈的拉扯中掉落至地，沾上些許灰塵。

既然沒有人追來，那就代表那些人是跑去小粥那邊了。

自己明明得去幫她才行，但這個大叔是怎樣？為什麼要妨礙自己？

難道他也跟她們是一夥的嗎？不管是不是，只要是擋在自己跟小粥之間的人都要打倒。

這麼想著，戌神沁音一邊壓抑著怒火、一邊緩緩舉起了一支黃色的「記憶體」。那是吸收了身為《狗之獸靈》的她的一切要素的力量濃縮結晶。

左翔太郎抓住了那隻手，嘶聲大吼，想將話語硬是灌進對方那已被負面情緒層層蒙蔽而無法正確分析現況了的慌亂內心。

「我知道妳想去救妳朋友，但妳現在過去只會讓受害的人多一個而已！」

「要是嫌我弱小或礙手礙腳的話那大叔你倒是代替我去啊！我委託你就是了，要錢的話我有啊！」

面對少女的求情，左翔太郎只能咬起牙關猛力搖頭。

雖然他不願意承認，但那些人真的不是單憑他一己之力就能應付的。

在人造人追擊《貓之獸靈》的同一時間，或被帶走或被殺害，城內有無數「非人之物」以這兩種形式失去了蹤影。

其中也有很多是不曾作惡或張揚能力、甚至有人類會為了他們的消失而傷心哭泣的善良好人。

縱使左翔太郎也曾動念想過「要將所有怪人驅逐出這座城市」，但現在親眼目睹了市民們的眼淚後他驚覺不對。

這種無視個人想法與特質的無差別隔離主義，絕非能使所有人幸福的和平美景，相反的，那是張大家都會平等地陷入不幸、再殘忍不過的地獄繪圖。

若是能再更早一點認清自己的那種想法的盲點，是不是就能及早防範事情演變成今天這種不可控制的暴走局面了呢？左翔太郎為自己的後知後覺感到一絲無力與不甘。

「聽我說，妳的朋友沒死。雖然昏過去了，但生命跡象還算穩定。」

除了被害人的生存報告以外，左翔太郎的刑警好友還讓他一併看了市內監視器所錄到的當時的事發經過。

畫面中能看到那位身體有一大半是由機械組成的短髮女性明明佔據了絕對優勢，不知為何卻在最後關頭手下留情，放過了貓又小粥一命。

為什麼？還是說她其實也不想這麼做，只是因為某些原因而被迫聽命或配合另一人，所以才會在對方看不到時只做做有在追殺的樣子而沒有實際殺人嗎？

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那敵人就只剩那名長髮的女人了。

這確實是個好消息，可是，就算真正的敵人只有一個，情況也沒有好轉多少。

「剩下的那個傢伙有能變成任何人的能力，不論派誰去都只會被她用跟自己一樣的拳頭打回來，也就是說現在的我們已經……幾乎沒辦法阻止她了……」

「……那算什麼？所以你是要我就這樣放棄，乖乖等著她以後再來傷害朋友和自己一次嗎？不要開玩……」

「不是那樣，妳再聽一次我剛剛說的，我說的是－－『幾乎沒辦法』阻止她了。」

這世上沒有完美的人事物，她也一樣，絕對有弱點。

如果因為資訊量過少而無法掌握那個弱點在哪，那就去大量蒐集資訊就行了。

只要能把她從「她體內的非人之力覺醒的第一秒」開始至今的各種人生大小經歷全都翻閱過一遍，就不相信找不出她那份力量的缺陷之處。

「為此，我需要妳的力量。」

他搖動被他抓在手中的對方的手，讓沁音的注意力集中往她握有的「力量」。

戌神沁音手持的《Dog》記憶體的能力，真的是伸長身體嗎？那樣的話就跟其他既存的「記憶體」重複了不是嗎？

感到疑惑的左翔太郎事後拜託認識的情報通查了一下，然後得知了真相。

《Dog》的能力其實並非「伸長」或「柔軟」，而是「抓取」。

犬類能循著特定氣味去接近任何人事物。平時覺得狗的追蹤能力頂多也只能算是佳而非頂，乃是因為受限於時間與空間的阻隔。

而《Dog》放大了犬類的這種特性，使其身體能自由變換形狀、將空間的影響減至最低，從而去觸及鎖定的目標。

「我們要抓住、然後就近跟蹤和觀察時乃空，不過不是現在的她，而是『小時候的時乃空』。」

在只要伸出就能百發百中的那隻黃色右手之前，唯一能擋下它的，就只剩下名為「時間」的高牆了。

「這種時候，就是我出場的時機了。」

左翔太郎亮出與對方所持同形但不同色的另一支「記憶體」，自我宣傳似地拿到沁音面前晃了晃。

與黃色的《Dog》記憶體一樣，這支黑色的《Joker》記憶體同樣有其專屬特性。且該特性與持有者非常相稱，是能擊穿一切的左直拳。

所謂的能擊穿一切就如字面意思，不管什麼東西都能在其上打出一個洞－－甚至是包括肉眼看不見的「時間之牆」在內。

「所以，拜託了，把力量借給我吧。」

「只要這樣做……就能保護小粥，讓她以後不會再受一次這種重傷了嗎？」

「我不敢把話說得太滿，但這是最可能的辦法。」

「……哈，連安慰人的話都不會講，大叔你一定還是單身對吧？」

「要、要妳管。」

不過，至少比那些只會用嘴端出一堆不切實際的縹緲大餅的輕浮男人好多了。

雖然不到高分，但這答案大概有個五十分，差不多就是落在沁音勉強可以接受的及格邊緣。

就連在哄女生這方面他也是個半吊子啊。沁音為表小小的抗議，先是假裝不悅地大力甩開了對方的手，讓對方以為自己要拒絕而露出了被人甩掉似的落魄神情，這才心滿意足地按下了手中「記憶體」的啟動鈕，用象徵著「準備好了、隨時可以開始」的提示語音代替口語回答，表示自己接受對方的提案。

理解了自己又被沁音耍著玩了的左翔太郎苦笑一聲，重新調整好衣領跟心態，從背心內側掏出一台狀似Σ的雙人專用電子儀器、壓向自己的腰前。

接著待皮帶自動彈出並扣上後，把兩人各自持有的「記憶體」分別插入那條腰帶的兩個直立凹槽，最後推往不同的方向、將之展開成W字形。

《Dog、Joker！》

「「變身。」」

一陣挾帶有黃黑雙色光粉的旋風吹起。其暴風圈由大至小逐漸內縮，往站立於中心處的成年男性的身體急速靠攏。

待暴風歇停，被留在左翔太郎皮膚上的粉狀金屬以高密度層層交疊，組成了從中剖半、右黃左黑的雙色盔甲。

「很好，那就事不宜遲，趕快開始吧。」

黑色的左手率先朝空無一物的前方全力揍出，無數的白色裂痕便從拳面開始向四周蔓延。眼前的單一景色被那些裂痕分割成多個小區塊，隨後即如破碎的玻璃一般，逐一從空中剝落。

從宛若缺了一塊拼圖的街景開洞處看進去，映入眼簾的是一片似於農村的原始部落光景。

猶豫了一下之後，由沁音操控的右半身朝裡頭伸出了黃色的右手，抓往這次的「追蹤目標」－－也就是「當時的時乃空」。

「「好了，來細翻妳的過去吧。」」

不是用魚竿釣起魚，而是讓魚拖走魚竿。

確認有東西上鉤後，左翔太郎與戌神沁音同時放鬆雙腳的力氣，讓身體往收線的另一端飛去。

然而，就在看見那名理應會是最大線索的未成年小女孩時，他們兩人不但沒有找到問題的突破口，相反的，還陷入了更大的困惑。

「這裡是人類村莊嗎？可是她不是《魂靈族》嗎？」

『喂，大叔，比起那個……為什麼她沒有呼吸啊……』

沁音無法從被自己抓住的那隻手腕上感覺到脈搏。

名為時乃空的「人類」－－早在兩千年前就跟她的朋友一起死了。

「她旁邊的女生是……不管了，反正這種荒蠻古代屍橫遍野大概也不是怪事。倒是她真的死了嗎？如果死了的話那她就不可能出現在未來才對啊？」

『還是只是傷重瀕死，之後被誰救活了？不管她是生是死還是假死，只要現在我們保險起見把她確實埋起來不就永絕後患了嗎？』

「別說傻話了，要是隨便插手更改歷史，會消失或起變化的可不只她一個。」

左翔太郎豎起左食指要對方暫時安靜一下。

在沁音顧著亂出餿主意的同時，他與那名躺在地上的「目標」對上眼了。

明明沒有生命跡象卻能活動？不行，無法理解，她到底是屍體還是活人？

如果回溯的時間點能再往前一天……不對，只要早十分鐘應該就能知道剛剛這裡發生了些什麼。

可是按照「抓取」條件來看，被自己抓到的應該就是「體內的非人之力剛剛覺醒的時乃空」沒錯。

再往前「抓」沒有意義，而且沒有「對目標的明確定義」也「抓不到」。

眼下只能肯定她剛才確實死了，此刻心臟也沒在跳，但是卻張著眼睛盯著自己？

怎麼辦？現在看來即使是小時候的她，左翔太郎也不認為自己有辦法跟她感同身受或對等溝通；不論再看多少段她的人生，他也不覺得自己能夠讀懂那些畫面。

該怎麼做？是要繼續？還是聽狗女說的，冒個險賭一把、趁她還小現在就殺了她？

要怎麼選？在左翔太郎做出決斷之前，對方先一步打開了口。

「你是誰啊？你那身衣服看起來又硬又炫，實在不像我們最近流傳的製作工法能做出來的。吾輩猜猜，你是從未來來的？」

「這……我……不、不是……」

「哈哈哈哈，瞧你這反應吾輩是猜中啦，超好懂的。」

「咕……不是啊，時空旅行這種超現實的離奇事，妳這麼輕易就相信了？」

「嗯喔？要是不相信超現實，那吾輩首先應該就要懷疑起自己到底是什麼鬼東西了啊，是唄？」

「……糟糕，我一時竟無言以對。」

「不過啊，你是時空旅人嗎……若這是真的的話，那就代表空以後會長成讓很多人很頭痛、痛到有人甚至要穿越時空也想回來趁早幹掉她的大麻煩嗎？」

怎麼回事，那種像是在談論別人的事一樣的語氣？

這傢伙不是時乃空嗎？難不成她只是長得跟時乃空很像的人？雙胞胎姊妹之類的？

……不對，《Dog》按理來說是不會追錯人的才對。

雖然不知道是她演技精湛或者人格分裂還是其他什麼情況，總之她應該就是時乃空本人不會錯。

「唉……好吧，雖然吾輩不太知道未來發生了些什麼，不過如果是那樣的話，可以喔，你們就殺了空吧。」

「不，所以說我們還沒決定要或不要殺誰，只是先回來看看情況……」

「啊可是，作為交換，你們可以聽吾輩一個願望嗎？」

『願望？妳說說看？』

「要殺空的話……能不能至少不要是現在呢？畢竟『想活下去』就是她現在渴望到不惜跟吾輩簽訂契約也想實現的願望嘛。」

「不要現在……那要等到什麼時候？」

「等到她活膩了之後囉。嗯……吾輩覺得，應該差不多就是她開始按奈不住而瘋狂暴走、也就是活到了大家都把她視為問題人物的你們那時代的時候吧。」

「蛤？我們就是因為等到那個時候已經打不贏她了，所以才會回到她小時候來找辦法的，妳卻要我們等她到那時候？」

「所以你們這不就找到了嗎？吾輩會告訴你們的喔－－能打贏空的方法。」

「逛了整座小島一圈，居然只有兩隻靈願意跟妳回去，妳的人望未免也太低了吧？」

走到四周沒有遮蔽物的荒野正中心後，蘿蔔子數了數隊友身後的跟隨者。有白衣天使與藍色兔子各一，共計兩名。人數之少令她不禁嘴角上揚。

被挖苦的時乃空本打算回嘴對方還不是一樣只招到了一個人，但後來想起是自己方要從這裡撤退，人類沒有跟上來的理由，蘿蔔子陣營的人數成長率低是正常的，於是只能嘟起嘴，無聲地表示不開心。

瞪到眼睛有點乾了後她「哼」一聲，繞過對方，走近蘿蔔子身旁那位穿著紅白寬鬆衣物的粉髮女性，牽起身為在場唯一一名人類的她的手。

「這些日子以來妳作為《巫女》一直服侍著《魂靈族》，一定很辛苦吧？不過放心吧，以後妳就是自由之身了。等到我們《魂靈族》從你們的世界中離開，妳就會被從《巫女》的使命中解放，想做什麼都可以喔。」

《巫女》一族雖然能在一定程度上使用幾項不屬於人類的特殊能力，但那只不過是作為侍從、長期與《魂靈族》近距離相處後所沾染到的靈力殘渣的展現。

其本質還是人類，因此只要將他們帶離《魂靈族》身邊，過一段時間後就會恢復為再平常不過的普通人。

這名櫻色少女是無庸置疑的純種人類，所以沒有必要從人類社會中驅逐她，會讓她跟蘿蔔子一起行動也只是要請她在「非人之力」從她身上消退前暫時接受隔離與監視而已。

「比起妳的族人的生死，妳好像更關心我們家《巫女》的心情啊。」

「那是因為……算了，沒事。」

因為自己，以前也是個《巫女》啊。會對立場相近的後輩心生憐憫或懷念也是人之常情嘛。

不過那份經歷其實已經是遠達兩千年以前的事了，沒想到自己還記得這麼深，看來自己果然還沒從「那一次的失敗」的陰影下走出來呢。

「話說，跟一般人類不同，《巫女》的其中一項特殊體質是能讓《魂靈族》不起排斥反應地順利融進她們體內，不先檢查一下這女生的身體裡有沒有躲著其他人嗎？」

「嗯，沒問題，我確認過了。好了，住在其他國家或地區的人我會再安排時間來見他們的，今天非常感謝蘿蔔子妳的幫忙，那我就先帶她們回……」

「「妳又想要逃了嗎！」」

五根黃色的細長導線從在場所有人的腳邊刺出，以低於一半的捕獲率捲住複數目標的小腿，將其中兩人拖往遠處。

留在原地的白衣女子以翅膀硬是撥開了纏往自己的異物，時乃空與蘿蔔子則是分別往地上開了一槍嚇退襲擊者。

她們三人的視線追著被拉走的《兔之獸靈》與《巫女》而去。在那方向的盡頭，站著一具右黃左黑的雙色盔甲。

「終於出現了嗎……人類與《魂靈族》的合體。」

「你說我又想逃……我今天什麼時候從你們面前逃走過了？」

面對同一位敵人，蘿蔔子與時乃空的關注點完全不同。

前者感興趣的是對方的戰力資訊，後者則是只在意對方說的話。

「不要裝傻，我說的不是最近，而是妳兩千年前為了逃避自己犯下的錯而選擇遮住自己的眼睛跟耳朵、把自己關起來的事。我說的對吧，前巫女……不對－－人類時乃空！」

左翔太郎靠著自己的親眼所見，以及依據那些見聞為關鍵字去請搭檔所做的調查補充，掌握了時乃空的來歷。

西元初年，當時曾有一位名叫時乃空的普通小女孩，邀請了另一名同齡好友一起跑進了大人們再三告誡因為很危險所以不能靠近的森林深處玩耍。

在那裡她們遭到地域性強的野生動物襲擊，兩人皆失血過多而陷入了命危狀態。

但是，與連屍體都找不到的好友不同，時乃空確確實實地活了下來。

就在那時，有一名長著惡魔尾巴與尖角的「非人之物」發現了渾身是血地倒在地上的她們。

然後她對其中的一位小女孩，也就是時乃空這麼說了－－「妳想活下去嗎？那就與我簽訂契約吧？」

意識模糊的時乃空靠著生存本能點頭應允，於是惡魔的身體便化為了一顆光球，融入了時乃空的左胸口。

以此方式重獲新生後回到村裡的時乃空對村民是這麼說的，說她自己吃下了《精靈》才撿回一命。

然而不管是因為知識量不夠還是她記憶不清所致，總之那是她的誤認。事實上進入她體內的並非《精靈》，而是與之外表相似、特性卻大不相同的《魔靈》。

並且她也不是吃了對方，而是付出了些許代價之後與對方對等地合為一體。

與惡魔簽訂契約所欠下的龐大靈情債，若是本身的靈魂價值不高的一般人類想要償還，勢必得雙手奉上性命才能勉強抵銷。這也是那位惡魔沒有對時乃空的朋友邀約的原因，只因就算現在救了她，最終她還是免不了一死。

但《巫女》不一樣，有著《魂靈族》適性的她們能與《魔靈》對等立約、以其他事物作為代價。

而當時時乃空所付出的代價便是……

「為了與惡魔共享生命，妳必需繼承那位惡魔的一切。工作、地位、能力，當然，也包括壽命長度。」

換言之，她能夠、也不得不繼續活下去。以人類的身分，度過對人類來說太過漫長的《魂靈族》尺度的生命。

就像那些渴求長生不老的人一樣，在最開始的數百年她還覺得這是好事。

但在換過的年曆本數來到接近四位數時，她後悔了。

自己無數次送走自己深愛的親友，不論結識多少次、多少位重要的人，最後都會被他們拋下。

自己永遠是送行的一方。

每次的開心都會以悲傷收場。漸漸的，她累了。

只要不與壽命短小的人類扯上關係，那就沒有人需要面對必然會到來的分離了。

於是她拿出從那位惡魔身上繼承下來的武藝體術，再搭配上自己的靈巧交際手腕，成功在距今約一千年前奪得了《魂靈族》中公認的最高權位。

然後這樣的她所頒布的第一道命令便是：「禁止與任何生物有過多往來」。

對於此一條約，其立法理由雖然曾出現過諸多臆測，但是從來沒人真正問過制定者本人是怎麼想的。

其實會出現這條規定的原因再簡單、也再難堪不過。

「妳就只是因為認為自己弱小、承受不了離別的痛苦，所以就擅自認定大家也跟妳一樣，想讓大家一起陪妳搞自閉罷了。」

「不……不是那樣……」

「不管是不是，我們現在都要結束這場惡夢。為此我可是找來了一位……不，是兩名超強力援軍呢。」

男人的話音剛落，相錯的兩道腳步聲便急響而起。

分別身披都佈滿了十字條紋、唯顏色為一粉一黑的盔甲的兩個不明人物從荒野盡頭現身、並朝時乃空全速衝去。

在跑入攻擊射程後，粉色的那人扳動兩次插在腰帶右前方的「印章」，將其從直立壓成水平、彈回直立後又再次壓下，然後復歸原位不再動作。

腰帶左前方的正方形面板也隨著「印章」位置的改變而旋轉，螢幕翻了兩個半圈、最終轉回正面。

《Megalodon (巨齒狂鯊)！Stamping Finish！》

「海中的王者、帥氣回歸啦！」

從粉色頭盔下傳出的喊聲有點耳熟，是誰？

不管了，那種事之後再說，得先閃避或防禦才行。這麼想著，時乃空將手摸往腰側的卡片收納冊，準備取出能化解對方招式的技能卡。

不料那兩隻手卻被從旁猛力握住。

抬頭一看，發現抓住了自己的人是原本理應聽命於自己這個最高階上司的上天使者。

「連小彼方妳也……為什麼？不是說好了『要乖乖聽我的話』就是最大的規則嗎？」

「對不起，規則是很重要沒錯，可是……有些東西比規則更重要。是這樣對吧，芙蕾雅前輩。」

突然闖入的雙人組在雙手受制而無法逃脫的敵人面前高高躍起，接著各自踢出右腳與左腳，壓往那人的胸口。

印章形狀的靈氣先是包覆在她們向前拉長的下肢部位，接著在觸及時乃空的瞬間轉移至她的體內。

受到衝擊的時乃空往後跌去，躺倒在地過了大約數秒之後，她環抱起自己的身體，神情痛苦地輾轉打滾。

在一陣刺眼的光芒之中，她的身體分解為藍中帶紫的無數光粉，隨後重新分色、再構築成「兩個人」。

由藍色的光粉所凝聚而成的那人，單看外表與原本的時乃空並無二致。

然而並不是全無變化，與剛剛相比，她感到輕盈了不少。

其體內那原本不屬於她的壽命與力量被分離了出來，獨自形成了獨立個體。

「……啊啊，痛痛痛痛……」

那名留著一頭紫黃相間的及腰長髮的龐克風女惡魔轉動肩膀，舒展不知是因為睡了太久還是被人拳打腳踢而全身僵硬痠痛的筋骨。

時乃空看著那人的側臉，再摸了摸自己的心臟。還在跳，自己沒有死。

可是為什麼？自己明明是借用了那名惡魔的壽命才活下來的？

「嗯？幹嘛一臉大驚小怪啊空？從空妳受傷後都過了那麼久了，妳的身體早就健康到不需要吾輩去幫忙支撐也能正常運作啦。」

當初那名惡魔的確是藉著契約、將自己的生命借給了對方，以讓時乃空在肉體負傷損壞、甚至是完全停擺的狀況下也能繼續活下去。

不過不知道是昏厥還是不願接受現實，立約初期的時乃空曾有一小段時間失去了意識，在那期間是由該名惡魔代為操縱身體，也就是左翔太郎他們所見到的那種狀態。

在那之後，就只要靜靜等待肉體復原即可。

只是，這樣做有個問題。

那就是「契約」只能指定單一行為，無法接受後續有轉折的要求。

也因此，能被寫入契約書的願望欄的句子僅有「兩者融合以維續生命」一句，加不上「生命跡象穩定後就分離」的這種第二行。

換言之，要想打破融合的狀態，就只能依靠外力強行介入。

於是她們只能等，不斷地等待能將惡魔與契約者分離的人出現。

「不過沒想到這麼一等就等了兩千年啊……都過了那麼久了，現在應該不論哪裡都沒有吾輩的容身之地了吧……」

《魔靈》魔乃阿蘿耶伸直雙臂、撐往背後的沙地上，看向那片與當時同樣蔚藍、卻已不再熟悉的天空，露出了自嘲似的笑容。

「算了，總之謝謝啦，那個……妳們叫啥來著？」

「哼哼，問得好，本船長跟巧可老師就是妳們的最佳理解者來著喔。」

穿著粉色盔甲的那人拔起腰帶上的「印章」，接著她與身旁搭檔身上的各式硬物便接連液化，化為大量的有色水傾倒而下，溶解於地表消失無蹤。

站在那兩道漣漪波紋的中心處的，是一名有著異色瞳的紅衣女性，以及長著像是蝙蝠的角與尾巴的金髮女子。

「什麼嘛，原來妳們沒死喔。」

「哎呀怎麼說，當時我們兩人大概各剩半條命吧？所以合起來剛好可以活蹦亂跳啦，耶。」

「合起來……意、意思是，難道妳們……」

「是啊，我跟我家的這位小惡魔簽了賣身契了呢。」

寶鐘瑪琳並非《巫女一族》，卻在與《魔靈》族簽約後仍未被吞噬殆盡，其關鍵因素是她腰上的物品。

如同《獸靈族》有著專屬於己族的「魂靈之器」，《魔靈族》同樣擁有能令其族人最大限度地發揮自身特性與潛力的專用道具。

而「能解除對契約者的條件限制、讓所有平凡或非凡物種都能成為惡魔的養分來源兼互助幫手」，便是此條《魔靈族》的「魂靈之器」的功用。

雖然寶鐘瑪琳起初並不清楚這些事，但身為普通人類的她還是戴上了那條在巡洋途中作為祕寶搜刮而來的腰帶，在本應瞎了的右眼因此有勇無謀之舉而誤打誤撞地重獲了光明的同時，也硬是強行踏破了能與惡魔討價還價的最低門檻。

「妳……妳知道跟《魔靈》簽訂契約代表的意義是什麼嗎？」

「知道啊，我不是說了嗎？我是妳的最佳理解者啊。」

不論是那樣做了之後會變成什麼身分，還是得到何種後果，在聽完出身《魔靈族》的巧可老師的說明後，瑪琳都有了基本認知。

這樣一來，現在的寶鐘瑪琳就與之前的時乃空站在同個立場上了，所以她覺得，自己應該能理解對方絕大多數的想法。

但是唯有一件事，現在的她無法對時乃空感同身受。

為什麼眼前這位美少女，會這麼後悔呢？

「明明能長保青春是所有女性的夢想啊？算了，也許只要活過了跟妳一樣長的日子，我就能知道妳眼中的世界看起來是啥樣了吧。」

「到那個時候……就來不及了啊……等妳認清那到底是怎樣的地獄時，妳早已經無法靠自己脫身了啊……」

「不能自己脫身的話－－那就請別人拉自己一把不就好了嗎？」

帶著稀鬆平常的語氣與笑容，寶鐘瑪琳跟癒月巧可一同朝跪在地上的那名人類少女伸出了手。

「欸咻咻……好囉，雖然似乎作得有點久，不過這場惡夢就到這邊結束啦，不論是我們的，還是妳的。」

「啊啊巧可老師怎麼可以突然跑出來把收尾用的帥氣台詞搶走啦！叫美女起床可是船長我的專業耶！重來一次啦重來一次！」

「好啦好啦，下次吧。」

「好吧，那就下……這種事情要是還有下次還得了啊喂！」

「真是，風頭都被她們搶光啦。不過沒關係，因為她們是我帶來的，所以功勞也有一半算是我的，還可以接受吧。」

左翔太郎的刑警好友在最近的案件中結識了一位專門研究惡魔的科學家，本想拜託他幫忙，卻被對方以自己那邊事情也很多，安排不出人手為由婉拒了。

不過作為替代，他免費送上了一項情報。

那就是他所做的能使用惡魔力量的腰帶其實並非他的原創發明，而是在一次的考古活動中出土的古物的複製品。

之後某天，那條原型腰帶從自己的實驗室不翼而飛，雖然上頭裝了發信器，但位置飄忽不定、移動路徑翻山越海，要追去的成本過高，看在複製品的性能已臻完美、對其的採樣數據也保存完善的份上就擱置不理至今了。

於是那位科學家告訴左翔太郎，若無論如何都需要能將人與惡魔分離的力量，可以試著追蹤那個信號。

順著他發來的電子地圖循線所找到的，是一艘海賊船的殘骸，以及甫完成簽約的人類船長與惡魔船醫。

跟她們簡單解釋了事情原委後，她們立馬答應幫忙，因而出現在了這裡。

「總之，把她們送進監獄吧。」

『等下等下啦，表面上事情是解決了沒錯，但這種事重視的是深層啊深層。早就知道大叔你完全不懂，讓開啦，現在換我們表現了。』

在左翔太郎為了徵集戰力而四處奔波時，戌神沁音同樣靠著《魂靈族》的人脈，找來了有能力了卻時乃空心中的遺憾的人。

光是治好她的生理層面、讓她能普通地死去還不夠。

她之所以會變得如此偏激又喪心病狂，真正的問題是出在她的心理。

她恐怕還對「當年只有自己得救，沒能拯救、甚至沒能見到與她相伴出遊的那位好友最後一面」一事耿耿於懷。

就算只有靈魂也沒關係，至少讓時乃空跟她的好友好好地道別吧。

這樣的話，她一定就能釋懷了吧。

戌神沁音懷抱著此想法，呼喚那名受自己邀請而前來的幫手。

對方於聞聲後隨即施法、在離地約半公尺的高度憑空召喚出自己。

在頭上綁著兩顆綠色包包頭的嬌小少女在落地前用腳尖輕點地面，以讓人聯想到蝴蝶的輕柔姿勢停於半空，接著緩慢放平鞋底、直至貼地踩穩。

『那就麻煩妳囉《死靈》大師，請召喚出她當年的好朋友的靈魂，讓她們盡情地聊聊天吧。』

然而，《死靈》潤羽露西婭雖然站直了身體，脖子卻沒有抬起。

面對沁音的要求，她只是瞪大眼睛看著地上、持續小幅度搖著頭。

「對不起，露西婭我……召喚不出，那人的靈魂。」

『……欸？這是指那個人現在已經轉生，所以沒辦法從新的身體抓出來的意思嗎？』

露西婭加大搖頭的力度，對這道臆測表示否定。

不對，不是那樣，如果是在別的身體裡，那就把身體一起召喚過來，用交換意識的方式進行對談就行了。

但是不對，從翔太郎跟沁音報出的日子往後調查，沒有任何與那孩子相似的靈魂的轉生紀錄。

也就是說，那個孩子的靈魂沒有進入輪迴。

「你們在找的那人……好像，一次也沒死過……」

「蛤……蛤啊？不是死了太多次，而是一次也沒死過？怎麼可能？當時到現在都已經過了兩千年，就算沒有受傷又身體健康，那傢伙也是活個一百年就很了不起了的人類啊？」

「就算你這樣質問露西婭、露西婭我也不知道啊！露西婭也很疑惑啊！可是事實就是這樣啊！」

「這是……怎麼回事？當時躺在時乃空旁邊的那個短髮的小女孩明明……」

『等等，短髮的小女孩……？』

都經過那麼久了，髮型早已不是重點，但相似的外貌仍然給了沁音發現謎底的契機。

『果然，跟當時的那個小女孩的氣味一樣……』

沁音臨時追加提出的這份新線索，讓左翔太郎的注意力與警戒心一同從「失去了力量的時乃空」轉往了站在她身旁的那名「仍手握槍械的女子」。

「難道說……妳們幾個！快離開那傢伙！」

「我不會允許的喔－－只有小空妳的惡夢結束什麼的。」

這句話語與子彈一起，貫穿了時乃空的身心。

「那是當然的吧，怎麼可能允許呢？因為這樣不對啊。」

妳死不了是因為妳自己許下了「想要活下去」的這種願。

那個願望讓妳無法被殺，也不能自殺。因為「生」跟「死」是互斥的，非常簡單易懂。

就是說啊。即使那份願望如今變成了詛咒，那也是妳自找的，有什麼好怨天尤人的？

真正有資格哭鬧的人，是我啊。

是我這個被體內的「防禦程式」拘束了行動模式，身體能自動躲過任何致命傷、自我了斷更是想都別想的「半機器人」啊。

而妳現在卻想要在我面前、先我一步，得到救贖、逃出生天？

「說真的……欸，別開玩笑囉－－我的朋友。」2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rELdPwFp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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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乃空 | 蘿蔔子・寶鐘瑪琳 | 癒月巧可-VIRTUAL LIVER，虛構的生存者 下 (接系列第二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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