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花落的猖狂,五皇子和傾墨在互相約定後,便進入了一陣沉默,五皇子看上去是還有話要說,所以傾墨遲遲不敢告辭,兩人耗了一會,五皇子才緩緩開了口:
「以前我們都會在這個櫻花樹下玩,幾個小孩兒在這下面奔跑追逐,有時候敏姊姊也會來,帶著你跟我們一起玩……這麼說起來,敏姊姊的忌日快到了吧……好久沒有去看她了……」
就像是自說自話,說到最後是越發小聲,傾墨看著他對著滿地櫻花皺眉,眼底是早已溢出的壓抑,轉念一想,傾墨抿了抿嘴,斗膽的越了個界:
「蕭弦璿,璿哥,如果不介意的話,姊姊應該很歡迎你去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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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自己的全名,蕭弦璿猛的轉過了頭,眉頭鬆了許多,他是又驚又喜,因為就在不久前,他已在心裡打破了那不切實際的幻想,認為一切都無法再回到從前,回到當年,回到那些年的熾熱與歡樂。
就在今日早朝時,當坐在屏風後的他,聽到皇上的提問,以及傾墨的發言時,他就感受到了那份壓力,父皇之意他們都明白,無非是在告訴他們,如今傾墨已是朝中臣,而他們也將成為朝上人,兄弟之間再和睦,但皇位只有一個,再怎麼單純,身邊的人都還是會逼著他們不再和善,爭奪、預謀、算計、心機,他們將被迫沉浸於這些不屬於他們的情緒當中,原因很可笑,只因他們是皇子,而當年的少年他們必須拋於腦後,忘卻童貞迎接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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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院的院牆嵌著一半的日落,夕陽的揮灑越過不高的牆,在弦璿和傾墨的腳邊調皮,他們的身後拉出長長的影子,話題還是像以前一樣,單純又平凡,弦璿扛著哥哥的架式逗著寡言寡笑的傾墨,幾番歡笑,彷彿回到當年無憂無慮的日子,直到問題漸漸來到傾墨那些年的日子之上,兩人的歡笑在轉瞬間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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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其實也沒幾年,真要算起來,也就那麼五年,自打慕家嫡女慕傾敏去世那年開始,皇宮就不再是傾墨的樂園,而是一切悲傷的源頭,當喪期一過,他便埋首準備起了考試。
同時,因為皇上身子漸漸虛弱,心知說不準哪日便要將這龍椅交與他人,想為未來的朝廷留下人脈,也藉此看看他那幾個兒子的能耐,於是便將長長的考期硬是縮了好幾年,遇上這次變動,五年不長傾墨便一路考上殿試,雖有考期縮短的緣故在先,但逢考必過的運氣,也令眾人將他視為奇才。
人人只知表面,卻不曉背後之緣,但慕家上下無人不曉,少爺的苦讀不過是一種寄託,寄託他那份宣洩不出的悲痛。
這五年,走的人太多,一道道傷重複的在他心裡划過,留下的只有空蕩的宅院和家族的重擔,以及皇上對慕家的不悅,雖然現在還有慕璟公在,但老人家的身體乍一看雖為健壯,可誰也說不準未來會如何,這一個個的擔子都沉在了傾墨的肩上,他知道他沒有選擇,只能扛起,所以他收起玩樂,提起筆墨,全心專於考取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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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墨微微張開了口,所有的苦湧進喉間,但他卻什麼都道不出,抿上了嘴,微微笑道:
「夕陽落得快,微臣不能再多待了,就先告辭了。」
說完他便起了身拱手向五皇子敬了個禮,不等五皇子回應,傾墨便倒退了幾步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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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了西院,他順著路回到宮外的馬車邊,剛要上馬車,突然想到了什麼又往後退了幾步問道:
「旭玖,爺爺可有先回了嗎?」
旭玖想了一會,搖了搖頭,他一直都是跟著傾墨走,也無從去關心這個問題,況且老爺身邊也是跟著一個忠誠人,再怎麼樣也不至於會讓他老人家有危險。
兩人在馬車邊僵了一會。
旭玖看著自家少爺,那表面的冷靜,映著眼裡是藏不住的情緒,傾墨有多慌他是知道的。
皺著眉頭,陪著傾墨著急。
即便他明白,只要少爺一句話,他就算是抵著砍頭的罪也一定會去把老爺給找出來。
但他還是選擇等待,少爺發話之前他絕對不能亂了陣腳。
傾墨沉默了許久,只放下一句:「稍微等會吧。」
說完他便拉開馬車的簾,坐了進去,他的確是急了,但他也不能如何。
其實他有猜到,猜到為什麼爺爺會到現在都沒回。
不是不等他,而是根本沒回,從午時起散朝,到現在也已酉時,這麼長的一段時間,只有幾種可能:皇上訓話、朝廷私事又或著邊境混亂的對策問話。
但後兩者再怎麼私密,也不至於只有慕璟公一人被留,一定還是免不了要有個陸玄公。
想到這,慕白撥開簾子,朝外頭探了探,依舊沒有看到熟悉的身影。
他的眉頭皺的發顫,雖然細的極不明顯,但旭玖全都看在眼裡。
不知又是多久,夕陽已落至無餘,僅剩一點散光,染著西邊的幾片雲,繪出片片雲彩。
周圍的空氣也漸漸沒了溫度,冷了下來。
正當他要放下簾子繼續等待時,旭玖突然「啊!」了一聲。
傾墨不解的朝旭玖看的地方瞧了過去,兩個老人互相攙著,往馬車走了過來。
傾墨方才還皺著的眉頭,在那一瞬,總算是鬆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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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璟公上了馬車,嘆了口氣,隨後便揮了揮手示意,旭玖先瞧見了,便喊了一聲,馬車才起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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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墨看著爺爺,眼神不自覺的有些飄忽,他正自責著讓爺爺被皇上留的這般晚。
慕璟公卻是一眼看明,笑了兩聲,提著笏板在乖孫的腦門上敲了一下。
慕璟公:「老夫不是因為你,皇上只是留老夫喝了幾盞茶,誇了你幾句,緊張什麼呢?哈哈哈。」
這幾聲笑,笑進了傾墨骨子裡,但他眉頭的憂卻未舒開。
老人家看著甚是無奈,到也沒有再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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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結束那會,朝臣排排敬禮退下,慕傾墨品階屬中間,退的自然比慕璟公要早,當然陸玦程也是,依著先例,朝中大臣,品階在前的,皇上都有留之言談的習慣,所以都會有所留步,等到皇上回到書房,殿上僕人也都散離,才會離開。
午時那會,朝中各大臣便是如此,但是皇上卻是遲遲都未開口說話,也未有要起身到書房的意思,只是喝了口茶,抬頭掃了眼留下的臣子。
皇上沒開口自然是也沒人敢吱聲,劉公公到是很勤於送茶和倒茶,看著這個狀態,任誰都會猜到,今日朝廷之上,皇上要不是極為不開心就是極為開心,兩個極端情緒,誰也不敢篤定是那一個,只是耐心地等,等到皇上終於開口。
皇上:「今日朝上,朕有些事未提出來,這早朝結束想跟各位愛卿聊聊……」
話音至此,眾臣都擺出了要為皇上解憂之樣,等著皇上娓娓道來,但畢竟帝王之心不可測,皇上不按牌理出牌的拖了個長尾,又繼續說到。
皇上:「但是,朕,只想跟幾個人聊聊,卻也覺著好像不妥,所以,慕卿留下即可。」
這胃口吊的人都矇,大家面面相覷,頓了一會才向皇上行禮,慢慢退離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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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璟公矗於殿上之一處,整個大殿只留他一人,一種無形的壓力便襲了上來。
皇上沒有多說,只是起身往後離開了大殿,慕璟公也趕緊跟了上去,就跟在劉公公身側,不敢越過也不願越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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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書房,遣散了下人,皇上才又再開口。
皇上:「慕白是個好孩子,聰明穩健,話少卻心思極膩,慕卿可知這樣的人應該放在何處?」
話音落下,慕璟公心跳像是落了一拍,背脊都涼了一半,嚥了嚥口水,才勉強應上了皇上的問話。
慕璟公:「微臣待小孫感謝陛下讚美,小孫的才能,自小便是在於筆墨書理,對兵法那是一竅不通,故不可用於征戰之上,便只可用於朝廷之上。」
聽著這個回答,皇上笑了幾聲,趕忙說道。
皇上:「慕卿不用緊張,朕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朕有三個兒子,那都是各個領域的巧者,今日朝中,慕白說到,三皇子珛兒,講過的一些話,讓朕,突然想起了陳年往事,說起來當年朕坐到這個位子上,慕卿可是費了不少的心啊,哈哈哈。」
慕璟公笑而不語,皇上便又說了下去。
皇上:「朕對璿兒有期待,但他心不穩,也未有個樣子,將來不論在哪他都需要個人來定著他,妻子也好,朝臣也好,朕也知道,他年齡最小,上面阿,壓著四個兄長,去了一個,傻了一個,剩三個跟他爭,但是,慕卿阿,你能幫朕理一理,為什麼這三個兄弟,絲毫沒有要爭鬥的那種氣息呢?」
慕璟公在心中笑了笑,等了一會才緩緩開口。
慕璟公:「回陛下的話,小孫打小便隨著微臣進宮,與皇子們說不上親密,卻也是兒時玩伴,當年的憾事確實是斷了他們之間聯繫,但直至如今,微臣相信,在他們心中,三皇子始終是那不二的選擇。」
話語停於此,兩方皆無再接下去,慕璟公面帶著微笑,而皇上的沉思讓一切都變得極其安靜,在這之後,皇上令慕璟公坐下歇息,與他一同品茶和糕點,即便是在這樣的一個狀態下兩人都未有交談,就好似無須言語,便是最為密切的談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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