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髮的卡拿——背負名譽與愧疚的人 - 13. 暗角的人_13.1

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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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卡拿再次來到靶場練習，可是這裏已被圍封，正中間還被挖出一個大洞，深度有一人之高，四周更堆滿沙包。旁邊插著一個用木板製作的臨時警告牌，寫上「危險勿近」四個大字，上面還畫上一個惡趣味的骷顱圖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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練習場地被封，卡拿只好回去。營地的邊陲地帶沒有太多的燈光，影子被燈光拉長，顯得古怪，她邊走，影子也跟著擺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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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個古怪的黑影延伸出另一個奇怪的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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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面而來的是今天剛從鬼門關旁走過的亞諾，他將略長凌亂的頭髮全部束起，清晰地露出一個卡拿從未見過的眼神，帶有無奈，但又點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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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練槍⋯⋯」先開口的亞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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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知故問。卡拿背著步槍，手拿著子彈箱，從靶場方向走來，不是練習還能做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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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但練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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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基爾要了靶場來放炸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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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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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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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同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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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拿，你有時間嗎？」亞諾搶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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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拿點點頭。亞諾起步往靶場方向走，卡拿也跟著他的步伐返回靶場。他們在路上不發一語，卡拿從後看著對方，有許多事情想問他，但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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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諾經過靶場，一直走到軍營的邊界，在圍牆前停下來，蹲在地上，輕輕撫摸磚塊。然後在褲袋取出一把短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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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近沒有明亮的光線，他躲在陰暗的角落他用力地一下一下下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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鉖！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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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鋒與粗糙的表面碰撞，伴隨聲音在上面留下一道道痕跡，將未知的心情同一在刻畫在這堅固的紅楬色磚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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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出最後一道聲響後，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氣。收起軍刀，從口袋取出菸盒，拿出一根雪白的菸卷放在口邊，打亮火機，為這增添微弱的一點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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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星光靠近菸卷，輕輕呼氣，燃起口中的菸卷，升起微弱的煙絲。然後用手指在沙地挖了一個小洞，把口中的煙插在地上，再把附近的沙粒撥近，穩固菸卷。微弱的輕煙隨風搖曳，升上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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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重新從菸盒取出一根放在口中，點起菸卷，一呼、一吸、一呼。有時他把煙從口裏拿出，用食指輕彈，掉落灰白色的煙灰在沙地之上。他對著牆壁沉默，慢慢地抽著口中菸，直至地上的煙卷慢慢燃燒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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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面牆刻著無數士兵的名字，每一到痕跡都是在生者的悼念。這面紅磚牆是同伴親手製作，專屬於第八師團自己的紀念碑。每一塊刻有名字的磚塊都是紀錄每一個逝去同伴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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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口中的煙拿下丟在地上，用軍靴踏滅煙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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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我們在下面見吧。」他打破沈默，向死去的同伴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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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起來，走去卡拿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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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可以了。」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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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好嗎⋯⋯」卡拿慰問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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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上的都是死去的兄弟，今天又多了一個。」他感慨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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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今天差點多了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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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過因為有你，少了一個。謝了，又被你救了一次。」他勉強自己，強行擠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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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就很傷心，但他卻要裝作若無其事。明明這裏就沒有其他人，為何他還要這樣待自己？卡拿看不透他為何要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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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他很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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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他其實來這不是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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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為何你會這般傷心？」她知道對方只是假裝，其實他的內心已經淌淚，只是沒有表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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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今天死的一個抱有夢想的人。他是一名運動員，還是個即將成為父親的人。他的前途是多麼閃耀，可惜現在甚麼都沒有了。我們這裏的都是沒有夢想的人，他是唯一一個。為甚麼上天會如此殘忍！誰都不帶走，偏偏要帶走奧基！帶走抱有夢想的人！上天真的如此討厭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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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諾終於按耐不住情緒，淚水如缺提的洪水，溢出早已紅透了的眼眶，一發不可收拾。他跪在地上，抱頭痛哭，傷心的眼淚伴隨著怨恨。或許，奧基不單是一個同伴還代表著他們的夢想和將來。他們守護不了他，也守護不了他們夢想，更沒有可見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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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場上的人拼命掙扎求生，能活到明天是最大的願望。夢想二字離他們太遙遠，活在黑暗的戰場太久，受不了夢想這閃耀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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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擁有，卻親眼目睹它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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擁有夢想，散發著耀眼光芒的同伴離世，連同他們的希望一同殞落。閃耀的星星也抵不過世間的定律，最終化為流星，在夜空中永遠消失。每人都會經歷這個殘酷的事實，只不過他的生命週期較其他人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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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大男人在放下尊嚴，在一個不太想熟的人面前放聲大哭。可想然知他心中壓抑了多久，才在今天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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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拿沒有多說甚麼，待他獨自將情緒抒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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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撫傷痛最好的方法是讓時間過去，或是痛快地發洩一場。身邊的人能做的只有默默在一旁，待他心情平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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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乾了、哭累了就不會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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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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