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裡,一個十七歲的貴族少年站在寂靜的街道上,他四處張望,杳無人煙,周圍只有他提著一盞燈的光芒,這悄無聲息的氛圍讓他感到詭異無常。
我為什麼出現在這裡?我方才不是在皇宮嗎?少年居然忘記了自己的行蹤,連他在做什麼,此時此刻是什麼身份,都模糊不清了。
他沿著青石板的小路一直往前走,走到汴京城的盡頭,過了一段破舊的小橋,那是一片幽深的山林。他從來都不是勇敢的皇子,認為夜深人靜時,山野難免會有妖魔鬼魅出現,他雙腳卻不聽使喚地向前行去,不像往常那樣心生恐懼。
就像傀儡戲的木偶被控制一般。
明明從來沒有見到這樣的場景,可是他好像很熟悉這段路一樣,經過一株又一株乾枯的旱柳,他的腳步停在一座宏大的建築面前。
少年把手上的燈籠朝著牌匾的方向一抬,看到那三個大字從右到左排列:「裴仙宮」。
裴仙宮,我之前不是從那老者聽說過這個地方嗎?他就是這裡的道長。不過,裴仙宮不是在福州嗎?我為什麼跑到這兒來了?
沒等少年往前扣門,道宮的大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開門的是一位看似二十五六歲,穿著烏色深衣的青年道士。
那青年面容清瘦,嘴角勾起一抹難以揣測的微笑,他溫聲對貴族少年說道:「端王殿下此次前來辛苦了,我正有話要對您說。」
稱為端王的少年雙眉一蹙,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怪異的場面,也說不清究竟怪在哪裡,他平日裡見到不少來自大宋民間五湖四海的道士,畢竟他篤信道教,可是他的直覺告訴他,眼前的道長深不可測。
「這位道長,您找我有什麼事嗎?」這個道長要交代的事情一定不是什麼小事,少年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殿下緊張是對的,但也不用擔心,因為這對殿下來說,可是一件好事。」道長淡然一笑,他提高了聲量:「你可知道有位吉人將當繼大統?」
「什麼意思?」吉人當繼大統?這個道士為什麼說著平常人摸不著頭腦的話兒?當繼大統究竟是什麼意思?誰是吉人?
等等!
吉人自有天相的「吉人」,這二字合起來就是他的名字——「佶」。如果這道士指的是自己,那當繼大統是怎麼回事?
該不會是……他不敢繼續思考下去。一定是自己想多了,想錯了,想得太美了,他不過是一個花天酒地、愛塗愛畫、喜歡享受生活的王爺罷了,他沒有統治大宋的才智,更沒有謀權篡位的野心,那些帝王將相的煩心事就由他哥哥趙煦處理便好,他只需要每日上朝在大慶殿站上一陣子,這樣的人生他便滿足了。
道長可能只是想說,將來我會在書畫院謀一個院長的職位,就這樣混混日子便過了餘生。趙佶心想。
那道長神秘兮兮地笑著,他背著手,不急不慢地說:「端王殿下,我們在將來會再次見面的,在這之前,我先祝賀您哦!我會等著那一天的到來,到時候您就是我的新主人了。」
他拋下這段話,沒等趙佶回應便轉身,咣咚的一聲鎖上了兩扇大門。
趙佶停佇在道宮門前,雙唇緊閉,抬眼望著牌匾上清晰刻著的三個楷字:
裴仙宮。
那個青年道士跟我、跟裴仙宮到底有什麼關係?趙佶反復思索著。
驀然間天翻地轉,他從混沌中再次睜開了眼,原來是一場夢。
他重新記起來了,他本就是大宋的國君,唯一的教主道君皇帝。
「明日叫蔡京和童貫過來一下,我有事要與他們相商。」趙佶想起了什麼,連忙吩咐下人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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