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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沙凡發現自己又站在這個熟悉的戰場之時,他就知道,自己又夢到過去了。
在沙凡的眼中,一切都紅得讓人生厭——地面已被染得鮮紅,就連天空都彷彿帶有一層紅色的薄霧。他知道,那是血,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雙手染上的鮮血。
魔法的招式帶着亮光互相碰撞,照亮一方的天空。沙凡能看得到對面那如野獸般的魔族,亦能看到己方以一人類一妖精為一組、雙雙出擊的姿態。雙方不斷放出各式各樣的招式,誓要置對方於死地般,打着你死我活的仗。
然而,沙凡知道,這仗只會持續不斷,永無了期。
本來這仗與弱小的妖精和人類並沒有任何關係,但在神魔大戰趨向白熱之時,一切弱小的種族也逃不過被捲進戰爭的命運。在這戰爭中,人類為了保護自己的家園,而決定和妖精族合作,以驅趕接近他們家園的神族或魔族。
於是,這場守城戰從此打開序幕。自沙凡的祖先輩起,多年以來,神族與魔族的侵擾不斷,至今未停。戰爭成為生活中的某種常態,就連沙凡也曾習慣殺戮。
這是一場不比現實美好,亦不比現實殘酷的夢。這夢不過為過去的殘像,如留聲機般忠實呈現那場使沙凡從此退下火線的戰役。
所以,在這夢的最終,沙凡看到的是,那個陪伴自己多年的人類夥伴——
在夢醒之後,沙凡決定出門散個步,好讓自己散一散心,然而這散步也不過是在家的附近繞個圈,完全沒有要走遠的意思。
沙凡的家坐落於某座小山丘之上,被細小的森林包圍,距離市區有一點距離,打開門盡是綠草如茵的風景。沙凡就望着這一望無際的綠色,感受着涼風輕拂,緩緩地從惡夢中抽離。
「沙凡!」
突然從遠處傳來的聲音,使沙凡望向那聲音的來源。果然,是那位自己熟悉的、帶着藍白色頭髮的妖精,她正帶着爽朗的笑容,向沙凡小跑步地走了過來。
「歐菈,這麼久不見,是去幹甚麼去了?」沙凡看到這位久違的好友,很自然就喧寒問暖一番。
「每年到了這個時節,我做的事情還不外乎那項差事?」歐菈攤開雙手,道。
正對術式研究埋頭苦幹、與世隔絕多時的沙凡這時才發現,原來又已屆每年的這個時間——每年春天,在人類小孩屆十六歲之年,都會接受由妖精族族長主持的考驗,然後瑪那適性高的孩子就會被分派到沒有夥伴的妖精處,結為夥伴。
而歐菈就是負責分派人類的妖精,所以每年的這個時間,她都忙得不可開交,根本不可能與其見上一面。
沙凡思及此,忽然覺得歐菈這次來找自己,絕對不是以往般結伴去吃甜品那麼簡單。於是,他有點遲疑的開口道:「請你不要告訴我,你今天來找我是與你正在辦的那件差事有關。」
「全中!這麼快就猜中我來的原因,還真不愧是沙凡——當世術式研發的超級天才!」歐菈向沙凡舉起姆指道。
縱使歐菈的話充滿奉承意味,但亦無助掃走沙凡臉上的陰霾。沙凡絕對是不願意接收人類的,人類不但麻煩又嘈吵,只會吵着自己做研究,而且又不像妖精般擁有數百年壽命,生命脆弱到不行。他很享受現在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生活,實在不想增添一個無謂的人類在自己身旁。
「你知道我對此事是怎樣想的,就不能通融一下、放過我嗎?」沙凡嘆息道。
「若然你像我那樣,不就可以不與人類結伴了嗎?」歐菈笑着反問道。
「別開玩笑了,你這樣與直接讓我死心又有何差別呢?」
「我就是這個意思——這次是族長親自命令,你就別想逃了。而且你與族長的百年之約已經過去,亦應該擁有一個夥伴。」歐菈難得收斂笑容,露出幾分認真的神色——雖然,只是幾分,但這神色在個性隨便至極的歐菈臉上顯露,已屬難得。
看到好友沉着臉不說話,歐菈再道:「別這樣啦,擁有人類夥伴又不代表甚麼。你還可以繼續你的研究,日常生活的一切都能如常進行——」
「我討厭人類!」沙凡硬生生的打斷歐菈的話。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這樣吧,我再幫你去談一談,不過看族長那心意已決的樣子,不太可能成功就是了。」歐菈終是心軟下來,接受了沙凡的請求。
「謝謝你。」沙凡亦深知自己這次應該逃不過擁有人類夥伴的命運,但他還是想抓住任何的一線生機。
「先旨聲明,別對我抱任何期望啊——既然要談的事都談完,我就先行離開了,畢竟我還有一大堆工作要做。下次再一起去吃甜品吧,再見。」說罷,使露出一貫的爽朗笑容,向沙凡揮了揮手後便轉身離去。
「再見。」沙凡盯着歐菈的背影,又忽然憶起今早的惡夢,總有點這晚又將被惡夢糾纏的預感。
要來的總是要來。這天,一個人類按響了沙凡的門鈴。
沙凡亦曾抱有不要理會任何門鈴聲的想法,但這實有點過分。於是,在內心掙扎一番過後,沙凡還是不情不願地打開了大門。
「您好!我是從今天起擔任您的媒介的妮可・史密斯!以後請多多指教!」那位人類用着精神奕奕的嗓音自我介紹道。
沙凡只是不耐煩地看着她,然後冷冷地說:「如果你不想死的話,現在就回去長老那兒要求轉換夥伴吧!我並不是一個稱識的妖精,留在我身邊會變得不幸的。」
妮可只是搖了搖頭,毫無被沙凡的話所嚇到,反倒帶着自信的笑容道:「我已經下定了決心,一定要成為妖精的夥伴。所以,無論是怎麼的不幸,我亦會一一承受!」
沙凡那猶如寶石一般的紫色眼眸所看見的,這個人類的身影,好像跟記憶之中的某一個人重疊了——那是個多麼澄澈的笑容,這個人類根本就甚麼都不明白。
所謂戰場,所謂夥伴,對這個人類而言,可能只是書上的知識,甚至是一種虛榮,但現實世界實在要比她從書上所看到的殘酷多了。
「我不會與你結下任何契約的。」沙凡又補上一句:「若然這樣你仍不願放棄,你的房間在東側一樓,不要走錯了,也不要踏入中庭範圍。」
「是!我知道了!」妮可把這當成是沙凡對她的認同,高興的往她的房間走去。
然而,這根本就不是認同。只是沙凡知道,若然自己不收留她,這個人類根本無處可去。沙凡又狠不下心腸要這樣一個人類女孩子在街上流連,才決定暫時收留她。
「該死的歐菈,幹嘛要告訴我這麼多有關這個人的事呢?」沙凡關上門,聽着妮可輕快的腳步聲,不禁低語埋怨自己的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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