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覺測試,反應良好,神經元正常*
一股暖流湧上她的心頭,貼在胸口的兩片起博器放出電流,她的身體因為痙攣而向上弓起,再次放電則讓她的心臟重新工作,體液從外循環系統重新回到肉體中,隨著甦醒程序的進行,她被注入葡萄糖,皮膚表面噴灑了膠原蛋白微粒。
最終,她的身上沒有連接任何管線,橘黃色的富氧緩衝液淹沒了整個冬眠倉,她的橫膈膜帶動肺臟,就在吸氣的同時睜開雙眼,整個世界都是橘色的,嘴裡塞滿了緩衝液,而一塊黑影正在藍寶石窗外不斷擺動。
*視覺測試,反應良好,神經元正常*
她從原先急促的喘氣中緩和下來,緩衝液開始退去,當她的嘴巴浮出液面,便熟悉的下達指令:「電腦,現在是什麼時間?」
*略過意識鑑定,沒有負面影響*
*曆法系統失靈*
「定位我。」
*定位服務失靈*
對她來說,只不過沉睡了體感時間的幾分鐘,如果不算上強烈的虛弱感。除了葡萄糖,冬眠倉也為她注射了腎上腺素,手指不斷顫抖,無論如何都碰不著距離五公分外的「開倉」按鈕。
*甦醒程序未完成,不建議開啟倉門*
「可以...可以...」往事隨著意識愈發清晰,而逐漸從深層記憶區中浮現,她發現自己噙著淚:「可以接收到賽佛勒斯號嗎?」
*驅逐艦-賽佛勒斯號已被擊沉,於西元2319年*
一個懸浮視窗在她眼前彈出,看起來是由冬眠倉的攝影機拍下的:它經由發射井從驅逐艦逃離,無數的綠色、紅色、金色光束掠過冬眠倉,她看著賽佛勒斯號的最後身影。那艘七百公尺長,有著九門相位砲陣列,配備偏折護盾的偉人級驅逐艦,被外星種族的反物質導彈命中數次,在宇宙中活生生裂成兩截。
身旁的其它冬眠倉並沒有馬上墜入大氣層,而是在近地軌道繞行,敵方的小型攔截艇如同追獵般擊落那些飛行棺材,而她見到畫面逐漸被橘紅色的烈焰包圍,鏡頭拍到一閃即逝的南美洲。百岳級、百川級、神話級還有偉人級,人類在科技巔峰時期打造過數以千計的星際戰艦,我們有過短暫友好的第一次接觸,但隨即破裂,無論是政府元首、指揮官,還是管反應爐的士官,沒有人真正知道開戰的原因。
或許宇宙就是好戰,這是唯一真理。
外面的黑影開始拍打冬眠倉,這名太空軍二等士官長以畢生最大的能耐繃緊肌肉,教戰守則《撤離篇》中記載,冬眠倉備有完善的單兵武裝,為求艱苦環境中使用之可靠性,將會配發傳統火藥武器,在多方評測後以SIG&SAUER P226海軍型獲選。
她的右手中指觸碰到一張尼龍布,沿著纖維摸去,有條冰冷的拉鍊擋住了她的指尖,她隨即拉開求生包,憋住一口氣,奮力抽出手槍放在胸前,她還是太虛弱,假若真的開槍,自己很可能會再次昏過去。
「開啟外部聲音,有辦法掃描環境嗎?」
*正在拾音,環境掃描為沙漠地形,綠洲並不罕見,地下具含水層*
一個激動但毫無意義的喊叫隨著麥克風開啟,進入到她的耳中,那隻生物可能是猴子,但也可能是敵方地面部隊,而更遠處有生物正在叫喊著,緊接著,整個冬眠倉閃著紅光。
*重物落下警告!*
「該死!」她盡可能用手臂擋住面部,很可能是星艦殘骸墜落,或者是一發射入地表的流彈,甚至敵方已經對地球展開軌道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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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悶聲一響,藍寶石鏡面沒有受到太大的損害,整個冬眠倉連晃都沒晃一下,但對方顯然不放棄,連續砸著,她開始排出那是高智慧生物的可能性。
「開啟攝影機。」
*攝影機電源供應正常,但鏡頭已遭到鏽蝕*
她皺起眉頭,或許是落入氣層時燒光了鍍膜。上膛,接著把擊錘放倒,身上依然穿著軍服,名牌與肩章沒有沾染一絲灰塵。蘇菲.布朗看著同位素電池的百分比,她不敢置信,這輩子從來沒有在面板上看過這種數字,原因很簡單,因為多數人活不到那時候。
『肯定是曆法故障導致的接連影響。』她這麼說服自己,然後做了最關鍵的舉動-開倉。
正拿著石頭的生物向後退開,眼前的方形物體突然分離,看起來不像是他打破的,一個比他要壯的生物正叫喊著,似乎非常不滿,但這擋不住群眾的圍觀。
蘇菲撐著倉體邊緣站起身,用國際通用慣例-槍口指著對方-招呼眼前的這群生物。起先她以為是自己眼花了,眼前這群人的五官十分不明顯,尤其是鼻子,他們沒有鼻翼,只有鼻梁下出現四個小孔。拿石頭的人離她不過一公尺,蘇菲逐漸撇除對方是個人的可能。
群眾開始對拿石頭的傢伙指手畫腳,有些給他撒了一把沙子,這些生物各有高矮胖瘦,依稀能見到不同的特徵,但她不清楚這是否代表性徵。而在這些叫喊中,一個特定的音調不斷重複,很有可能是眼前這個生物的名字,他們看起來已經有足夠的社會化。
『但這是什麼生物呢?』蘇菲茫然地看著眼前的群眾,心裡沒有想法,而對方口中對她來說,只是無意義的叫喊。
她感覺到腳底在晃,可能是血糖不足,便隨即蹲下身以高跪姿舉槍,但眼前的生物開始看著地面,蘇菲跟著那些視線,發覺橘黃色的緩衝液不知為何,從冬眠倉中流出,填滿了她四周被挖掘出的沙坑。
較壯碩的生物,從他走路的氣勢來看,很可能是領導者,對眼前的奇異景象再也說不出話,接著輕聲對拿石頭的同類說了些什麼。蘇菲注意到,一個村落建在遠方,四周的沙地上插滿棍子,似乎是某種標記,自己腳邊也有一根。
領導者的腰上綁著一把刀,嚴格來說是金屬片纏在木棍上,蘇菲一眼看出那片金屬的來歷,再熟悉不過了,那是百川級戰巡艦的船殼。蘇菲再也忍不住淚水,即便這會消耗她所剩不多的體力,她決定要躺回冬眠倉中大哭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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