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袋偶戲 - 第一部第十八章前往冬木

　　街角洋溢的，是Bon Jovi樂團的〈It's My Life〉，一首富有感染力、形若嘶吼出堅韌意志的搖滾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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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並不是第一次聽見它，卻是第一次在街角聽見，還有第一次聽懂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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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我從來沒有聽懂它。做為一名母語為中文的人，聽見外文歌、隨著節奏起舞，幾年後偶然發現歌詞內說得其實大相逕庭，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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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幸，那首歌與他旋律想傳達的，並沒有帶給我彷若排球直擊頭部一般的文化衝擊——不過，確實也是和我本來所理解的有微妙、但卻差別巨大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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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仔細想想，在主唱瓊．邦．喬飛，那令人振聾發聵般的靈魂吶喊震動我對音樂的那如高閣般的固有想像時，那時的我才剛滿八歲——在接下來的九年，我也不常聽它，偶爾聽見時也從不好奇它的歌詞，那時我英文能力的蹩腳程度，也沒能讓我快速意會它的歌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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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歲，差不多也是克莉絲汀第一次聽這首歌的時候的年紀。克莉絲汀不喜歡這首歌，偶然在腦中響起的旋律總是典雅的，才讓我現在才第一次聽懂這首激昂的搖滾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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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含著棒棒糖，稍微癟了癟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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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棒的歌，比剛剛那場《歌劇魅影》的選角好多了。」

　　我的口頭評價大概只流於形式而已，我很高興這首歌沒有高歌永恆，但也沒少對歌裡濃厚的個人色彩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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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放在這個年代，它無疑是首好歌。

　　我微微側頭，提起目光，側眼看了一旁的女子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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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看她那副偷偷享受的呆樣！難怪每次在車上都放吵得要死的搖滾！

　　「這個跟妳剛剛看得那個比一下？妳覺得哪個比較好？」

　　她微微一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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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瞇起了雙眼，我覺得我的表情大概都把要講的話全寫在臉上了。

　　順手將棒棒糖從嘴裡取出，我深吸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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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說的當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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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還用說嗎？我有哪次誇過妳選的歌的？」

　　我攤了攤手，重新將糖含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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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這首，聽過吧？」

　　她笑瞇瞇的，就像在說著「抓到妳囉」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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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挑了挑眉，嘴角噘得棒棒糖的棒子都翹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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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首不一樣啦。」

　　「哪裡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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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鬥嘴變成一陣打鬧的時間記錄，在這幾個月內持續下探。雖然我手上一直沒有留情過，但她的手勁是一次次轉小了。

　　一開始真的很痛！但是最近就搞不太清楚她到底是真發了脾氣，還是只是想要扁我讓我閉嘴——總之，不能這樣啦，說不過人就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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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讓妳看看，我也不是只出一張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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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這麼說，但每次求饒的都是我。

　　在一陣打鬧中，我們倆直到車前都還難分難解，而到了車上的我，馬上想著打兒童專線可不可以抓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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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監獄大概關不住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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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輕呼一口氣，我晃了晃腦袋，將這個天馬行空的想法甩了開，又拆開了一根棒棒糖，就在行車之間略帶恍惚的思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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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到了這個時間點了，我寶貴的時間也過去了大半，但是，意外的很充裕。先前緊勒在脖子上的緊迫感，說不定只是因為我將這件事情，視為我必須獨自承擔的重任，我對它其實有著不成功便成仁的假象——不，其實一直都是那樣吧，這點其實沒有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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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我現在不覺得緊張了。

　　大概是因為，我終於知道我該做些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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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我需要思考的，反而是「我」的定位，「我」，二零二二年某個東南亞小島國上南部高中二年級的「江仁和」，不是聯合王國的小魔術師「克莉絲汀．埃爾門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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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不如說，我一直都有，因為先有自知之明，才能看清他人。

　　合格的舉球手，必須要先對自己的能力有所認知，知道伸手所及之處大概有多遠、力道有多強，才能傳出漂亮的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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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劇本裡的其中一個主演，無庸置疑。

　　如果以正常的系統穿越類小說來判斷的話，應該會有確認的方法才對。但，布袋偶戲好像不是那種系統……至少，這幾個月來不論我說遍了可能的關鍵字，就是沒聽見什麼「系統」對我講話還是給我面板查看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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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無從確認就先假定我是。畢竟只有「演員」才會影響「演員」，芭婕特在原著裡應該稱不上是「演員」，她是「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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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主演」，是克莉絲汀，但也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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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仔細想想，其他「主演」的核心價值是什麼？

　　沒錯，要從劇作的角度思考，就脫離不了「價值」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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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宮士郎」，劇本裡的男主角，半吊子的魔術師，被意外捲入聖杯戰爭當中。三個結局分支裡面衛宮士郎都是主角群當中成長幅度最大的主角，也是劇情的核心——衛宮士郎的心靈成長在以漸進式開放的三條分支都是重中之重，並且一條比一條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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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環繞著士郎「正義使者」的理念，隨著玩家們（原作是遊戲）對士郎的理解逐漸加深，從裡到外的將士郎緊抱的「正義使者」，透過大大小小的衝突和選擇洗刷，在玩家心中留下那個純粹又帥氣的士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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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說，Fate Stay/Night原著遊戲的主要看點，反而不是其它幾位可愛又迷人的女角色，而是衛宮士郎這位男主角——如果我是「劇作家」，我會覺得，只要保證衛宮士郎的成長，成為優秀作品就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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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是說，衛宮士郎之於劇本的核心價值，是「成長」，並且其成長幅度之劇烈，是足以震動整個劇本的強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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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衛宮士郎的主角光環太過強大，就好像是一名一傳技術稀爛、但扣球威力巨大的舉對——啊，這樣好像很難精確的解釋……我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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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應該說，就好像一個巨人一樣，沒有辦法控制自己力道的巨人，他的一步一踏都充滿毀滅性、爆炸性的。這會導致我不論站在他的身邊還是對面，都會蒙受不穩定的風險——但是……哎呀，先不要分析這個好了，先羅列主角們的特點，也就是「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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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來是……「遠坂凜」吧，也是主角之一，在三個結局分支裡都占有一席之地，甚至其中一個分支就是以遠坂凜為主的攻略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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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坂凜是相對成熟的角色，是足以獨當一面的魔術師，更有在魔術師之中也能脫穎而出的頂尖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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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縱觀全劇，她的成長並不多，但卻可以說，原作中，衛宮士郎、乃至整個劇情的進程裡，少了她都會有致命性的缺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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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她象徵著魔術師的良知與尊嚴，並且也是衛宮士郎，他爆炸性的成長所不可或缺的支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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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遠坂凜的核心價值是「象徵與支柱」，象徵魔術師方的善良，與衛宮士郎在魔術、心靈上的導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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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來是，「Saber」吧？

　　由魔術儀式中不可思議的人為奇蹟所呼喚而出，歷史中偉人，英靈——正確的稱呼是境界記錄帶（Ghostliner）——的縮影，暨人類所能驅使的最強使魔「從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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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aber是其中之一，「聖杯戰爭」儀式中「Saber」職階的從者，也是原著中重要的女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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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貴為聖杯戰爭中，從者中的單體作戰能力最強大的三大職階，「Saber」、「Archer」、「Lancer」，俗稱「三騎士」之一的Saber，其作戰能力，是衛宮士郎這個半吊子魔術師，在聖杯戰爭生存的重要倚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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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懷有騎士高潔品格的她，是士郎傍身的劍，是與士郎並肩同行的成長型角色——雖然主要是心靈上的成長，而且只在其中一個分支有特別著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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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aber的核心價值，大概就是「支持與成長」。似偉人又似少女，高潔卻又伸長手勉強能觸碰的她，她的高潔面給予士郎「支持」，少女面協伴士郎一同「成長」，兩者合一就是她的價值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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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aber有獨特的魅力——使得資深型月廚（喜歡某事到近乎狂熱的程度通稱廚，十年以前是貶義，但在二零二二的時候應該比較中性一點了——至於型月，是Fate這個故事架構的發行團隊。）幾乎只鍾愛她，只是我倒是沒甚麼感覺，可能我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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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我最喜歡的是第三位女主角，衛宮士郎可以攻略的三個分支中，待遇和遭遇都是最悲慘的女主角「間桐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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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僅在兩個其他分支裡，戲份影薄的連對心愛的學長衛宮士郎的情愫都難以傾訴，還只混得一個龍套女路人的戲份，只在劇情的枝微末節上，留下了看似微不足道、細思慎恐的伏筆——但是，就算是到了自己屬於的分支（主場），戲份仍被另一個女配角（她也是重要角色之一，但是如果還要講她的話……呃啊，腦袋有點痛。）稀釋，落得一個描寫不及其他兩位女主角深刻的悲慘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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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許是得益於原作本來就漸進式的三條分支；得益於位處劇情最中心的男主角的憐愛；得益於分支上衛宮士郎他漸漸深刻的人格魅力影響，才使得這位最悲情的女主角，在我心中留下最深刻的印象，在我心中戴上最惹人憐愛的女主角第一名的桂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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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與Saber的戀情中，描寫他接受命運；再從與遠坂凜的戀情中描寫他挑戰命運；最後從與間桐櫻的戀情中，描寫他拋棄前述兩個分支緊握著的命運，只為了擁抱被一切都拋棄的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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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講到這裡，間桐櫻之於劇本的核心價值，或許就是她的「悲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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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仔細想想，如果不將劇情完整透析到把精彩的部分全部「暴雷」光的話，我能思考的就僅只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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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好，我本來就沒有想要解析劇本的意思……僅止於此也沒問題！

　　之於三大女主角，之於衛宮士郎，我的劇本定位——我的「核心價值」，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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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雲裡霧中，但我不能再用自己很「普通」當藉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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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勉強捕捉到一點頭緒的時候，我注意到車子的速度放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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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是一個呼吸的功夫，引擎戛然止住了轉動，本來轟轟作響的它，就像我家裡話事權最大的爺爺一樣。爺爺總是滔滔不絕，但在大家不耐煩之前總會被口水嗆到，止住他嘴裡的滔滔長河——不知道克莉絲汀的爺爺是不是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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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麼想來，我很久沒聽見她了……自從我差點把自己和她混淆之後，她似乎就一聲都沒吭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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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不對不對，我們是被襲擊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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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車，趕快。收東西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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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探頭看了看，隨即一記踹在車門上的重擊，鏗的一聲拉緊了我的警報。但隨即傳來芭婕特不太耐煩的語氣，馬上把我稍微提起一點點的緊張情緒給踢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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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啦，好啦。」

　　我打開了車門，鑽了出去。心裡列起了備忘錄——有關這次戰爭，應該準備的東西，全部都給我自己跑到備忘錄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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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怪，我之前就寫好一個了，再想想有什麼缺的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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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第十八章 前往冬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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