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夢境結束,我張開眼睛,出現在朦朧視野中的是再熟悉不過的房間天花板。
我伸手拿起一旁的手機,將手機的鬧鈴功能關閉。
距離鬧鈴設定的時間還有10分鐘。
雖然我也想過應該可以不用再設定鬧鈴,不過或許是之前養成的習慣,自己還是習慣在睡前把手機的鬧鈴功能開啟。
我環視房間,一切看起來一如往常。
書桌上擺放著文具和還沒收進書包的作業,書櫃裡有著許多漫畫和零星的參考書,衣櫃上則並排著自己小時候收集的絨毛娃娃。
除此之外還有很多囤積許久卻沒有用到的小東西,有些是以前拜託父母買給自己的、有些則是前陣子一時性起才買的,不過因為自己懶得整理,所以就一直維持著現在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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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下樓梯、來到餐廳,爸爸和媽媽正一邊吃著早餐一邊看著電視節目。
電視上播放的是年代久遠的黑白電影,這是自己最近的興趣。
我走到自己平時的座位坐下,並開始吃起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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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先走了。」
「嗯,再見。」
不久之後,先吃完早餐的爸爸和媽媽收拾好東西,準備出門上班。
雖然應該可以不用說出口的,但因為是平常養成的習慣,所以還是會自然而然地開口向對方道別。
實際上,這也是自己從早上醒來之後,整個家中唯一的對話。
因為對於我們來說,言語已經不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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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成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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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看之下,世界似乎一如往常。
人們依舊在早上醒來、用餐、出門工作、在工作之餘享受一些興趣,然後回到家中、梳洗、在熟悉的床上進入夢鄉,理所當然地度過一天,彷彿一切不曾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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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只要稍微觀察,便能知道這個世界已然發生劇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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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世界各國的軍隊和警察機關逐漸消失,因為在世界上沒有罪犯或敵人之後,自然也就不再需要軍隊或警察。因為每個人都會自動幫助身邊遭遇困難的人們,即使消防和醫療組織仍然存在,他們也不再像過去那麼繁忙,只有在遇到重大天災或事故的時候才需要出動。
政府的組成發生改變,大量的冗員被裁撤,繁文縟節的程序和條文被刪除或簡化,只留下必要的人力和組織,因此能用更有效率的方式運作,現在無論是交通、建設或其他各種問題都能夠在短時間內迅速改善。
絕大多數的金融相關產業停止運作,金錢回歸純粹的交易工具,不再淪為炒作或生財的工具。
政府和企業不再盲目追求無止境的經濟成長,而是開始試著尋找能夠穩定持平的永續做法。
房東和地主的概念逐漸消失,土地和財產被重新合理地分配給每個人。
教育制度發生改變,不再使用單純的分數或成績衡量學生,而是讓每個小孩有機會接觸到各個領域的事物,再由他們先天的能力和興趣決定適當的教育方法。
除了那些高危險和需要精密操作的作業外,其餘的工作皆改由人力取代機械,不但降低了使用機器的能源消耗和環境污染,也創造出更多就業機會。
商品的生產模式改變,同時建立完善的回收和廢棄物處理系統,大幅減少生產過剩和資源浪費的問題。
所有的工作被合理地分配給適當的作業人數,不再有壓榨勞工的問題,工作時數得以縮短,工作品質也大幅提升。雇主在付出更多薪資的同時,也讓財富的分配更加平均。
每個人都能依照各自的能力和條件分配到適合他們的工作,並能夠獲得合理的報酬。
每個人都能過上溫飽幸福的生活,受傷或先天殘障者都能得到應有的幫助,社會上不再有不勞而獲者,也不再有被拋棄在社會角落的弱勢者。
因為工作時間變少,人們有更多時間出遊、享受生活,不僅促進身心健康,也帶動社會和經濟的發展。
貧窮落後的國家在獲得充足的資源後得以發展,生活條件得以改善。
城鄉差距縮小,大都市的人口移出,居住環境獲得改善;偏鄉地區則有人口進入開發,基礎設施完善後生活也開始變得便利。
每個人都開始愛惜自己身邊的環境,只要沒有亂丟垃圾的人,就算沒有清潔員打掃,街道還是能夠維持乾淨整齊的樣貌。許多原本會破壞環境的開發案被終止或改變模式,原有的汙染問題也得到有效的控制。
國界的概念依舊存在,只不過現在變成了單純用來劃分區域、方便作業的分界,不會再有任何政府或組織為了那條看不見的分界線而發動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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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希望能夠創造出一個不會再有任何人死去、能夠讓所有人都永遠幸福快樂活著的世界。
如果想要達成這個目標,勢必會有許多需要克服的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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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人類會因為衰老或其他原因而死亡。
從根本上來說,只要是作為物質存在的事物就會隨著時間而逐漸消磨毀損。無論是再堅固的金屬或聚合物,碰觸到強酸或強鹼就會被腐蝕,受到巨大的外力攻擊就會被破壞,若是被放在極度高溫下就會被熔毀或是變質。
更不用說像是人類這種高度精密複雜的生物。想要維持人體的正常運作就只能持在特定的環境下,就連極其微小的微生物或病毒都有可能危害到一個人的生命。只要人類還是由物質構成的存在,就不可能完全迴避死亡,我們能做到的只有盡可能避開各種風險,藉此無限延長活著的時間。
既然人類會衰老死去,為了能不再有生離死別的悲傷,就必須找出能讓人類不再老化,以及能夠治癒各種致命疾病的方法。
其次,為了讓每個人都能過上盡可能遠離危險的生活,就必須確保充足的能源和資源,發展便利安全的生活環境。同時也要顧及能源和資源的使用對環境造成的影響,減少不必要的浪費,建立起能夠永續使用的系統。
最後,也許在未來的某一天,我們所居住的地球會面臨毀滅,或是變得不再適合居住。到那個時候,我們就必須離開這個孕育人類文明的搖籃,在廣大的宇宙中尋找其他合適的居所。為了這個目的,就必須持續發展航太技術,了解宇宙的本質,以及其未來的發展和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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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還有一個看似簡單,實際上卻難以實踐的問題,那就是人心。
試想,倘若有一天人類真的掌握了不會老死的技術、發展出能夠用之不盡的資源、又有能夠長保安全的居所,但人們的心中卻依然存在私心、成見和仇恨,這樣的世界會變成什麼樣子?
世界上依舊會充斥著因為種族或宗教等原因而產生的對立,人們為此而爭執、互相傷害。貧富差距依舊存在,而且反而將隨著壽命的延長大幅加劇。
率先掌握財富和資源的富有者將能享受更多的時間,恣意揮霍那些本來應該足夠分配給每個人的資源。而窮人則從誕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得為了填飽肚子而拼命工作,淪為社會運轉的齒輪,在有限的壽命中不斷受人奴役。
我所希望的,不是那種只有少數人能得到幸福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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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如何讓所有人都能得到幸福是很困難的問題。
每個人對於幸福的理解和定義不同,甚至有時候一個人所追求的幸福可能會導致另外一個人的不幸。
假設兩個男孩喜歡上同一個女孩,他們都認為女孩是自己一生中唯一的所愛。若是女孩最終選擇了其中一人,在那個男孩和女孩一起獲得幸福的同時,卻也代表著另一個男孩會因此而變得不幸。
如果每個家長都希望自己小孩的成績是全班第一名,但是班上的第一名又只有一個。當其中一個小孩拿到第一名的時候,其他小孩或他們的家長是否都能釋懷?又是否會因此導致其他家庭的不幸?
國與國之間經常為了領土、資源或宗教而發起戰爭,領導者往往宣稱是為了「人民」的福祉,卻又為了戰爭而選擇犧牲無數「人民」的生命和幸福。
有些人追求財富不僅僅是為了滿足生活需求,而是為了向他人展示自己的與眾不同、高人一等。對這些人來說,享受藉由相對剝奪感帶來的優越才是讓自己感到幸福的本質。
無論如何安排、如何分配,都難以找出讓所有人都能得到幸福的答案,彷彿是神明在最初就為人類設下的無解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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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改變世界,最重要的關鍵不是掌握至高無上的權力、不是富可敵國的財富、也不是足以摧毀一切的武器,而是願意互相理解、接納彼此的溫柔和善良。
這對人類來說並非理所當然,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達成的事情。
在無法確認彼此想法的前提下,先釋出善意的一方反而可能讓對方覺得有機可乘,進而被利用甚至受到傷害。正因為有這種猜疑和顧忌,許多人往往因此卻步。
但若是能鼓起勇氣踏出第一步,或許就能為世界大帶來巨大的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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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的人類無法完全信任彼此。
因為無法完全知道對方心中的想法,所以只能透過言語來試探彼此的心意。然而只透過言語卻未必能得知對方是否在說謊。即便所說的是事實,也有可能因為表達和理解方式的不同而產生誤解。
人們害怕貧窮、害怕餓肚子、害怕被他人傷害、害怕老了或生病的時候無法得到妥善的照顧,所以才會拼了命的賺取金錢、累積資產和財富。因為唯有成為相對富有的一方,才能確保自己在物質生活上不虞匱乏。
但也因為如此,許多人為了獲取更多金錢而變得自私自利,甚至不惜做出違背良知、傷害他人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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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現在的世界已經不再需要這種想法和行為。
在意識開始產生連結、結合為一體的瞬間,我們便知道不會再有人想傷害自己,而在自己有需要的時候也都能夠獲得他人幫助。在這之後,世界上的人們反而能夠攜手合作,共同開創出更美好的未來。
國與國之間不再將資源投入製作武器來互相抗衡,政治圈內不再有基於派系或利益的明爭暗鬥,也不會再有多餘卻沒有實質效益的金錢操作。
那些原本花費在軍事、政治和經濟的額外資源被拿來發展真正能對生活帶來幫助的科技和技術。
人們不再對自己生活周遭的議題視而不見或被迫忍氣吞聲,各種想法和意見被提出交流,大家也變得更加願意嘗試各種革新和改變。
種族、語言、政治、宗教、貧富和國籍等隔閡不復存在,許多技術和資訊都能更進一步的交流傳遞。
雖然最初也經歷了短暫的動盪和失敗,但在「我」取代了人類的幾年之後,在許多方面的領域都有了巨大的突破與進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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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基因工程、複製人、細胞組織培養等技術的發展,對於導致衰老的生物機制和抑制方法都有了新的研究成果,可以預期未來人類的壽命將能因此大幅延長。而那些隨著年齡產生或是曾經被認為難以治療的疾病也都有了新的發現和突破,近幾年的死亡率已經開始顯著下降。
透過與網路的完全連結及應用,人工智能的發展更加趨近於技術奇點,對於意識的本質、以及是否能將生物意識上傳到電腦網路系統等問題,都有了更多了解。
在能源議題上,可再生資源的使用比例逐年提高,加上環保意識的普及,對於能源使用的需求降低,人們生活的環境也有了顯著的改善。
隨著航太技術的進步和突破,太空旅行開始普及,讓人類對宇宙能夠有更進一步的認識。太空的資源開採和移居計畫也都在規劃進行中,希望能藉此改善地球上資源不足及人口過多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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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過去的人類來說,他們或許會認為這樣的變化難以理解、不切實際,只不過是存在於想像中的天方夜譚吧?
這也難怪,畢竟人類是很容易受到常識束縛的生物。
透過常識能夠讓人們省略複雜的思考過程直接做出判斷、理所當然地生活在人群之中,但卻也容易因此從根本上忽略了其他的可能性。
如同過去的人們曾經相信世界是平的、曾經相信地球是宇宙的中心。
在飛機發明之前,人類大概難以想像自己能夠快速安全地往返於遙遠國度。
在手機出現之前,我們不曾想過只要按下幾個按鍵,就能和身在遠方的友人閒話家常。
直到數十年前,人們都還認為癌症是無法治癒的不治之症。
而在不久前,絕大多數人都還認為人類無法長生不老、國與國之間不可能停止爭鬥、人們無法真正包容理解彼此、更不可能創造出讓所有人都獲得幸福的理想世界。
然而這樣的常識已經逐漸被推翻。
所謂的可能性,在直到發生的那一刻前,我們總是難以窺見其真實的樣貌與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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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乾淨整齊的街道上,一陣微風徐徐吹過,被吹落的枝葉在掉落人行道的瞬間發出清脆的細微聲響。
只要豎耳聆聽,便能發現世界變得比過去安靜許多。
譁眾取寵的廣告台詞、焦躁急促的汽車喇叭、大眾此起彼落的喧嘩交談,那些原本存在於都市中的喧囂嘈雜已經悄悄從世界上消失。
沒有因為價值觀不同而產生的紛爭、沒有為了奉承討好而刻意修飾的花言巧語,這是個言語不再必要的世界。
自己並不討厭這樣的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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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的要說有什麼缺點的話,那就是自己大概再也無法體會到人們相互理解對方的瞬間產生的那種感動。
以前的人們無法完全理解彼此,所以只能透過言語來試探對方的想法,同時也必須要花上一定的時間相處才能夠漸漸了解彼此。
但也因為如此,若是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興趣和價值觀相近的對象,進而發展成朋友或戀人的關係,那種在心靈契合的瞬間獲得的感動是珍貴且無可取代的。
自己過去曾經體驗過幾次那種感動,但是在人與人的想法完全互通、大家都成為「我」的這個世界裡,已經不可能再有那樣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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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作為姐姐的亞美被芙爾忒公司殘忍地殺害,但她和那些遇害者們的意識及記憶現在依然存在於「我」的心中,或者說成為了「我」的其中一部分。
在「我」的意識覺醒、產生連結的瞬間,那些被殺害人們的意識和記憶也跟著被喚醒,所有的意識和記憶匯集成為一個整體,同時存在於所有人類個體的腦中。
而當意識被整合同步之後,世界上自然也就不可能再有其他不同的想法或價值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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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也是因為如此,自己最近開始喜歡上觀看那些老舊的電影和紀錄片,或是閱讀年代久遠的傳記和書籍。那些在「我」出現之前就已經逝去的人們,他們曾經帶著什麼樣的心情活著?對於自己的人生又有什麼樣的體悟?恐怕自己已經永遠都沒有機會真正了解他們。但透過這種形式的交流,自己或許能藉著他們過去的身影和言行學習到某些新的事物。
我無法得知那些逝去的人們最終將會變得如何,超脫肉體的靈魂是否還能存在?是否真的有天堂或地獄?但無論如何自己還是會在記憶中留下他們的位置,並希望他們的靈魂真的能夠如同宗教所說前往某個更加美好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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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高樓玻璃窗眺望的城市街景、從白色船首向外擴展出去的蔚藍大海,身處世界各地的「我」的所見所聞仍然不斷在腦中交流著,而自己也已經習慣了這種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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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均質而和諧的世界,沒有貧困、沒有奢糜、沒有紛擾、沒有孤獨,每個人都能夠獲得等量的幸福,理所當然地過著衣食無缺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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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當前的世界仍然存在許多缺陷和尚未解決的問題,但是我相信只要透過眾人的攜手努力,總有一天一定能夠創造出真正完美、所有人都能永遠獲得幸福的樂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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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穿上鞋子準備出門,在打開門的同時,太陽溫暖的氣息迎面而來,耀眼的光線讓自己稍微瞇起眼睛,今天大概也會是再平凡不過的一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