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數字寫短篇小說一篇(散文集徵文) - 厄夜悲歌

9穿越 59約會 74喪屍 116打電話 125學樂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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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想回到過去，真的好想......

在不見天日的避難所內，連見一眼陽光都是奢望，多麼希望能再看看外面的世界，但又害怕目睹觸目驚心的景象，如此矛盾的心情，日復一日重複著。

這一夜，我輾轉難眠。

腦海中浮現的是巨變發生當日的種種畫面。

那天是2029年4月13日，一個讓我永生難忘的黑色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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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全世界因為死神病毒的肆虐，徹底變了樣。

地球上近半數的人口染疫而亡，疫苗研發的進度遠不及病毒變異的速度，各國專家學者也束手無策。

國內的尖端生技公司發表一款口服藥，聲稱可根治死神病毒，政府高層為其背書，省略冗長的實驗與審查程序後，隨即投入於醫療院所。

二週之後，疫情明顯受到控制，確診康復者也沒有出現任何副作用，經過媒體大肆宣傳，尖端生技公司一時之間聲名大噪，股價一路飆漲。

眼看死神病毒就快在國內銷聲匿跡，中央政府訂於2029年4月13日星期五在首都廣場舉辦一場「抗疫成功嘉年華晚會」，總統將親自出席，和民眾一同歡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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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會前一夜，我打電話給文妡，想約她週五晚上去看場電影。

文妡是我的小學同班同學，我和她從小就十分要好，六年級時還曾一起報名音樂教室學樂器，她對鋼琴情有獨鍾，琴藝日益精進，日後如願考上國立都會大學音樂系。

音樂這條路，我不像文妡那麼有天分，大約學了一年，便半途而廢了。我和文妡就讀同一所大學，念的是語文創作，雖然在校碰面機會不多，但依然保持聯繫，每次線上聊天，總有說不完的話。

「文妡，明晚妳有空嗎？我抽到兩張電影票哦，那個......」我忽然間辭窮了，心跳得好快。

「真不巧，週五晚上我受邀到嘉年華晚會擔任鋼琴伴奏耶......」電話那頭文妡停頓數秒後，接著說：「不然佑軒你來看我演出，晚會結束後我們再一起去約會吧！」

「好啊，那我們明晚見囉！」掛上電話後，我的內心仍雀躍不已。

沒想到「約會」一詞，竟是率先從文妡口中說出，反而讓我有些慚愧。我對文妡一直有好感，但始終提不起勇氣表白，深怕被拒絕後，連朋友都當不成了。

「兒子啊，文妡是位好女孩，你可要多主動一點，好好把握這次機會。」身旁的媽媽轉過頭來對我叮囑道，母子倆相視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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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五下午，我搭上通往晚會現場的接駁車，本想閉眼休息片刻，卻被車上一則新聞廣播所驚動。

「為您插播一則最新消息：北濱火車站發生一起無差別攻擊事件，多位民眾被咬傷，警方已介入調查。據目擊者指出，兇手面目猙獰，肢體極不協調，宛如喪屍......。」

我戴上耳機，播放輕柔的歌曲，試圖平復不安的情緒。

半小時後，車輛抵達首都廣場，場上已聚集不少群眾，我穿越人群，往舞台前方移動。

行進間，看到左邊三位穿著白色背心、手捧宣傳單的青年，正被維安人員驅趕出場，推擠之間，宣傳單散落一地，那些紙張，隨即被清潔工丟入回收桶。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我走向回收桶，撿起一張宣傳單，標題寫著「尖端大騙局」五個大字。

我快速瀏覽，其內容大致是揭發尖端生技公司的黑幕，其中一行紅字格外引人注目—口服藥無法根除死神病毒，僅能在短期內讓它進入沉寂狀態，病毒一旦復甦，極有可能二次突變，屆時人體將徹底被控制，喪失心神，像行屍走肉一般。

對於眼前的資訊，仍是半信半疑，但不免和稍早的新聞廣播聯想在一起。我在舞台前端的座位區入座，靜待晚會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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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串政府官員的致詞，讓人昏昏欲睡，不知過了多久，才正式進入音樂演出。

終於盼到文妡登場，她和女歌手陳凝合作經典情歌「有你的回憶」。

清亮的歌聲與悠揚的琴韻，令人陶醉。曲音剛落，現場響起如雷的掌聲。

看著文妡精湛的演奏，我為她感到光榮，相信往後定能在舞台上繼續發光發熱。

節目進行到了尾聲，總統率領一眾行政官員上台向台下民眾揮手致意，並高呼「相信政府，戰勝病毒」的口號。此刻，絢爛的煙火在夜空中綻放，光彩奪目，民眾不約而同抬頭仰望，並不斷喝采，場上洋溢著歡騰的氣息。

人群後方，忽然傳來一陣騷動，起初並不以為意，但隨之而來的是慘叫聲四起。

「喪屍來了，快跑！」

「救命啊！」

呼救、哭喊之聲不絕於耳，場面已徹底失控。突如其來的變化，讓不少人驚慌失措。

環顧自周，人們的臉上滿是惶恐，為了活命，成千上萬人爭先恐後地朝出口狂奔，發生嚴重的推擠與踩踏事故，倒地者不計其數。誰都沒想到，充滿快樂的晚會竟一夕之間化為煉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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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妡手機一直打不通，我衝向後台休息室尋人。這裡一片凌亂，可以想像演出人員撤離時的倉促。

「文妡，妳在嗎？」我焦急地吶喊。

「趙佑軒......我在這裡......」微弱的聲音，自角落的置物櫃後方傳來，正是文妡。

看到文妡蜷縮在地，連忙將她扶起。

文妡面容蒼白，額上佈滿青筋，逐漸延伸至臉頰、頸部及雙臂。我難過的看著她，說不出話。

「不好意思，我的模樣肯定嚇著你了......」文妡低下頭說道。

「千萬別這麼說，在我心裡，妳依舊是最美的樣子。我真的好喜歡妳，希望能與妳一直走下去。」我緊握著文妡的手，安慰著她。

文妡含著淚說道：「我何其有幸，能在這輩子遇見單純善良的你，我也曾想像，與你白頭到老的樣子，終於等到你開口表白，我真的好開心！」

文妡的雙手，此時不停地顫抖，斷斷續續說道：「我好怕......開始覺得身體不受控制了......會不會像傳單上說的那樣......我不想變成喪屍......。」

聽到這裡，我的心涼了大半，故作鎮定說：「范文妡，妳一定不會有事的！我們現在就去醫院檢查！」

正當我拉著文妡要向外走時，外面忽然槍聲大作，趕緊躲入後方的更衣間中。

一聲巨響，休息室大門被撞開，有數人闖了進來，我屏住呼吸，仔細聆聽他們之間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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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人，是黑虎特勤組的成員。晚會發生動亂後，他們奉命進場掃蕩，消滅喪屍。

「總統指示，今晚的暴亂將定調為恐怖攻擊，喪屍都是敵國的陰謀。那些發放傳單者，散佈謠言、擾亂人心，一律視為顛覆國家的叛亂份子，務必一網打盡。」這位發話者是女性，應是這群人的指揮官。

「組長，現在難道連言論自由都沒有了嗎？政府到底是在隱瞞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一名男子略顯激動的問道。

「小劉，高層的事不是你該過問的，我們只要順利完成任務就好。」女組長不悅的回道。

這兩人竟然起了口角，越吵越兇，旁人連忙勸解。

女組長氣憤地說：「劉書仁，我要你馬上消失在我眼前！從現在開始，你已經被除名了！」

劉書仁將裝備重摔在地，心灰意冷地說：「走就走，我早已不想再為這種政府賣命了。最近自願從尖端生技公司離職的研究員們，接二連三死於非命，怕是有人擔心他們成為吹哨者吧！柴瑛組長，我知道妳深受政府重用，但我不希望妳成為冷血的殺人機器，但願妳還有一點良知，別再助紂為虐了！唉，妳好自為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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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場陷入一片靜默，我從門縫窺視外頭的情況。

在場的特勤組員一共六人，個個黑衣蒙面，從體形上看，有五位是人高馬大的壯漢，其中一位沒穿戴裝備，正走向門口的，是劉書仁；而人群中身材明顯嬌小纖細的，則是柴瑛。

眼看劉書仁就要走出門口，柴瑛迅速拔出手槍，朝他後腦射擊。

一聲槍響劃破寂靜，劉書仁應聲倒地，臥於血泊之中。

「小劉......小劉！」

「隊長，妳為什麼不放過他？」

柴瑛冷冷地道：「違抗上級命令的下場，就會和劉書仁一樣。你們四個廢話少說，趕快去執行任務，午夜十二點前要清場完畢。」

四名隊員不敢多言，快步走出，只剩柴瑛一人在內。

怵目驚心的一幕，喚醒我內心最深層的恐懼。

原來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病毒，也不是喪屍，而是險惡的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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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那聲槍響，讓文妡飽受驚嚇，瑟瑟發抖，身體越發不能控制，手肘不慎撞擊門板發出聲響。

柴瑛發覺有動靜，持槍朝更衣間緩步前行。當前已無退路，我擋在文妡身前，等待死神降臨。

門被打開的那瞬間，一道強光迎面而來，我伸手遮眼的同時，被一把揪出，跌坐於地。

我抬起頭直視柴瑛，她面罩下的那對眼神，十分犀利，令人生畏。

柴瑛冷哼一聲，質問我說：「喪屍泯滅人性，你居然還協助藏匿，是何居心？」

「不！文妡不是喪屍！請長官讓我帶女友去醫院，她一定會好起來的！」我苦苦哀求柴瑛，她卻置之不理。

柴瑛緩緩在我面前蹲下，壓低聲音道：「消滅喪屍是我的職責，我自然會完成使命，而你這臭小子剛才聽了不少特勤組的機密，也留不得你了。那我便送你們這對苦命鴛鴦一同上路吧！」

柴瑛將槍口抵在我額頭上，卻遲遲無法擊發，惱怒之餘，拳腳不停往我身上招呼。

「住手，我的命給妳便是！就算我是喪屍，也比妳有人性，我寧可自我了斷，也不願傷害任何一位無辜的人！」文妡義正詞嚴地說道。

「好啊，算妳有骨氣，自己看著辦吧。」柴瑛抽出一柄短刀，拋至文妡面前。

「如果我做到了，妳能放他走嗎？」文妡的語氣滿是懇求。

「哦......那就看妳的表現囉！哈哈哈—」柴瑛言語輕佻，發出令人生厭的笑聲。

「文妡，不要相信她，千萬別做傻事啊！」

文妡早已滿臉淚痕，微笑對著我說：「佑軒，我的身體怕是撐不過今晚了，如果犧牲自己，換你一生平安，我也心甘情願。在人生的最後關頭有你相伴，已了無遺憾......我走之後，你一定要好好保重！我愛你......」

我受制於柴瑛，全身動彈不得，眼睜睜看著文妡持刀朝頸部一劃，緩緩倒下。

看著愛人在面前自盡，我徹底崩潰了，撕心裂肺的哭吼著。我用盡全力掙脫，轉身撲向柴瑛，掐住她的脖子不放。

「瘋子......不要命了......」柴瑛奮力將我踹開，撿起劉書仁的配槍就是一陣射擊。

「砰—砰—砰—」

我的意識，在數聲槍響過後，逐漸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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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度清醒時，已是晚會事變發生的三個月後，這時已置身在避難所內，至於我為何出現在此，至今仍是個謎。

當晚中槍後所發生的一切，我渾然不知，這段記憶像被抹去一樣。

據周遭的照護員說，外面的世界已充斥著喪屍，避難所是唯一的淨土，但它究竟如何運作，以及主事者是誰？我竟無從得知，無論我怎麼追問，始終得不到解答。

這樣與世隔絕的日子已過三年，其實和坐牢無異，想重見天日是遙遙無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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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寢不能寐的夜晚，突然好想念文妡，她的離世讓我深受打擊。

「每段有你的回憶，我都會用心珍惜，唯有你，給予我生存的勇氣......」這段文妡在晚會上演奏的歌詞，再度於我腦海中浮現。

文妡有為愛犧牲的勇氣，而我呢？長期沉浸在傷痛之中，像個廢人一樣。不該再萎靡不振了，為了她，我也應該要做些什麼，才沒有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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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有一天，我要離開避難所，尋找答案。

總有一天，我要讓柴瑛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總有一天，我要為世人揭開執政者最醜陋的真面目。

一思及此，內心頓時燃起熊熊怒火，我誓言要用這把火，去照亮這紛亂世道中的無盡長夜。

我的復仇之路，才正要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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