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也不知道要從何開始找起,雖然她也曾到老伯伯之前遇到秋瑾的地方去過,但事隔多年了,大部份的房子都已搬遷入新的住戶,很難詢問到什麼資訊,而且現在的人比起以前的人們更有一份疏離感,彼此之間有一條無形的鴻溝,讓她難以跨越。
在翻過電話簿,一一打給任何名字有秋瑾的人,也是徒勞無功,最後,她求助於人民的保母─警察先生,在一番解釋之後,局裡一位年紀稍長的警察表現,他的母親曾在那附近居住過一段時間,或許她會知道些什麼。
在拜訪過那位善心警察的母親,她得到一個有利的消息,並得知他們搬至何處,不過這是幾年前的住址了,有可能到了那邊,才發現又撲了空。
「抱歉喔!我們才剛搬過來,不太清楚,或許你可以問問前任的屋主,我這邊剛好有他的電話。」
好險還有下一條線索,否則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你好,請問你知道之前屋主有一個叫秋瑾的婦人嗎?」
「嗯,那正是家母,請問有什麼事嗎?」對方是一個中年的男子,在她說明之後,就將電話轉給那位,讓她尋找許久的秋瑾。
當時,她真想大聲歡呼,她向秋瑾訴說了一切經過,包括她如何在舊書店發現那本書,進而找到老伯伯的事,電話那頭沉默了許久,「你是說恆羿仍活著?」微微顫抖的聲音透露出訝異。
「是的,老伯伯目前還在,請問是否要我先去書店,把那本書拿給你呢?」
「不了,我希望當面向老闆道謝。」
於是,那位婆婆和她相約到舊書店去,和她一同前來的是她的兒子,也就是上次接電話的男子,他攙扶著婆婆,她則引導他們到舊書店。
「牽?真是個好名字,冥冥之中,似乎牽繫著我們相遇。」婆婆看了招牌,笑容滿面說著。
「阿?婆婆,妳看得懂呀?我還以為沒人看得懂,老闆那麼潦草的字呢!」她邊說邊幫他們推開厚重的木門。
「我聽到你在說我壞話喔!」老闆突然冒出來,把她嚇了一跳。
「呵呵,沒有啦!我只是…」她話還沒說完,便發現老闆和婆婆的兒子之間有異狀。
「是你!(是你!)」他們異口同聲,看來他們彼此之間相識,而且好像還一段相當複雜的過去。
婆婆推推她,「好啦!讓他們兩去續續舊吧!麻煩你,帶我去找那本書。」
婆婆拿到書後,便坐到門口旁的長椅上,慎重地緩緩翻開書頁,她邊讀邊流著淚,這些年承擔了太多情感,一下子全宣洩出來。
然後,婆婆開始訴說起那段過去的回憶,在恆羿前去戰場後,他們原本寧靜的衚衕,不久後也被戰事波及到,於是不得已的她也只好離開衚衕,跟隨著遷徙的人群走,許多人一家大小都只帶著一些細軟,很多婦人背上負著一個嬰兒,左右手還牽了五、六歲大的小孩,甚至有些就安置在牛車或推車上,嬰孩的哭泣聲此起彼落,也有心急的母親呼喚著走失小孩。
每晚,他們都只敢淺眠,深怕敵軍侵入,一個個靠攏著取暖,也不敢燃起火苗,怕引來敵人覬覦,在這樣浩浩蕩蕩的隊伍,當然偶爾會被發現,而遭受攻擊,在一次炮火紛飛之後,她從煙霧迷漫的灰燼間,發現許多人喪生,屍橫遍野,然後她聽見一個虛弱的聲音喚著她。
「姑娘…」一位身上幾乎焦黑的婦人,只剩下一絲力氣,手中護著一個幾歲大的嬰孩,「好心的姑娘,拜託你照顧他…」
她輕輕點了頭,那位婦人便帶著一絲安心的笑容,然後從此長眠。
雖然她都自顧不暇了,但是在這樣紛爭的時候,她也只能照顧這個嬰孩,否則他絕對無法存活下去,之後她便以這個嬰孩的母親自稱,這樣顛沛流離的日子在隆隆炮火聲中緩慢的渡過,最後,她隨著人群來到臺灣,縱使這邊並沒有相當安逸的生活,但至少她不用在心力交瘁的恐懼中,日復一日地逃亡。
在這些日子裡,她一直無從得知關於恆羿的消息,雖然周遭的人都認為不樂觀,但是她仍信守她的承諾,一直等待著他。
「婆婆,那麼你準備好,要去見老伯伯了嗎?」
婆婆堅定地點了點頭,眼神中流露一種褶褶閃爍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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