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雨勢已止,僅剩一滴滴雨珠懸掛屋簷,在緩慢掙扎中輕輕墜落。
雨勢一小,行人逐漸多了起來。
天色已晚,瑞德亞爾鎮卻熱鬧非凡,街上還是有不少喝得醉醺醺的客人走在街上,或是成群結隊,或者獨自一人在街上晃蕩,享受著下雨後帶來涼意,對所有能說的一切高聲笑罵。除了做生意的,居民盡量待在家裡並鎖上門窗,以防無妄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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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高大的男子在街上溜搭,神情看起來十分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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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的體格強健,方型臉龐配上一頭黑色短髮,給人一種強硬、兇悍的形象。既使穿了寬鬆的罩袍也難以掩飾發達肌肉,腰間除了兩把匕首、一把長劍外別無他物。
他走在街上,無視常駐在酒館附近的年輕女子拋來媚眼暗示。其模樣別說常人,就連路上喝醉的傭兵也不太敢靠得太近;孩子們看到他,也只敢躲得遠遠的,藏在遠處好奇的睜大眼睛,想著故事傳說中的英雄或是惡霸是否都是這副模樣。
「嘿!基斯(Keith),你在這裡?」一個熱情的呼喊傳來,男子抬起下巴,望著叫他名字的傢伙。
「怎麼了?」基斯不耐煩的問,好像不高興承認身份。
「老大在找你了,他發現獵物了。」來者是個矮胖的圓臉男子,高興喘氣的樣子活像隻快樂的哈巴狗。
「有多大?」基斯稍稍提高了注意力。
「呵呵!非常大,至少值一千枚納爾幣喔!」圓臉刻意壓低聲量:「老大已經把其他人都叫來,只剩你一個。」
「在哪裡集合?」
「當然是高塔酒館,還能是哪裡?趕快去吧!不然獵物可就跑了。」
「嗯!」基斯應了一聲,順手調整腰帶,就往酒館方向走去。
從基斯所在的西邊要走到城鎮東邊的酒館,得穿越整個鎮上走過去才行。走到城鎮中央廣場的時候,會明顯感受到一道陰影落下,這個時候,任誰都都會不自覺抬頭起來,看看那道巨大陰影的來源方向。
也就是該城鎮的名字由來──瑞德亞爾之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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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灰色岩石堆砌、體積龐大到無法忽視的參天高塔就這樣坐落在黑岩山脈東南側和黑森林西面、瑟拉蘇大草原和東方六大王國之間。塔頂上那圈向外伸展的七角形平台,佈滿尖刺的形狀像是一頂支撐天空的華麗王冠。既使牆磚上已有累積多年的汙垢、青苔,依舊沒有減損絲毫威嚇、緊張的壓迫感,彷彿隨時都能突然倒塌、壓垮一切。
這樣龐大的建築,就這麼聳立在市鎮的西邊,就算隔了好幾哩遠的距離,只要陽光角度正確,其陰影依舊遮蔽了城鎮將近一半的面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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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上古帝國的文明幾近失傳,自然也無法得知這座塔原先的名字,人們便以第一位發現並探索這座塔的兩位探險者──瑞德、米雅爾來命名,建造的用途也是學者們爭論不休的議題。
基斯也抬起了頭,瞧了瞧那座代表歷史文明驕傲的見證,不屑的哼了一聲。
就在他準備要在下一個街角轉彎的時候,不慎跟路人撞了個滿懷。
「唉呦!」對方撞上基斯後重心不穩,整個人摔倒在地。
「好痛!哎呀對不起撞到了。」來者是一位年輕的黃毛小子,穿著像是一位修士,稚氣的臉龐看起來十分尷尬。
「記得看路。」基斯瞪了這小子一眼,似乎是這小子夥伴的傢伙在前面看著他,基斯不在乎的看了對方一眼,逕自往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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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斯,你終於來啦!」見到基斯出現,聚集在酒館的大夥們臉上都帶著不同的笑意,以注目禮歡迎這位狠角色。
「萊利(Riley),這次的獵物是?」基斯一屁股坐了下來,沒有寒暄就開口道。
「不要這麼無趣嗎?這次會很好玩喔?」萊利露出慵懶的笑容,手指不停地把玩一枚褐色錢幣。
「很難得手嗎?」基斯的聲調上揚,似乎有點感興趣。
「說難很難,說不難也很簡單,端看你怎麼去看而已。」萊利用手指夾住錢幣,放在下巴輕輕滑動。
「哼!還是這麼多廢話嗎?」
「比魯,分享情報給大家聽聽。」萊利用錢幣指著旁邊的一位瘦小男子,又細又窄的臉型給人種刻薄、吝嗇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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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遵命,老大。」比魯微微一笑,開口:「就在今天中午,一個修士打扮的傢伙來到這裡,在二樓待了一整天。點了一些食物飲料後,就坐在那一邊看書一邊吃吃喝喝,本來也不怎麼留意,想說也許只是遇到好心人捐獻牧養的幸運兒。」
「結果到了下午,一個傭兵騎著馬來到這裡,一來就急著找那個修士先生。這兩人談的可盡興了,甚至連價碼都喊了出來:一千納爾!」比魯模仿修士的聲音,大夥都笑了出來。
「你們以為我這樣就盯上他們了?等到那兩個傢伙一走,我派出魯巴和喬伊去看著他們,你猜他們走到哪?走到了廣場上談生意,一副就是怕人偷聽的樣子。魯巴他們躲在遠處看著,等到剛剛才派人跟我報告:那兩個傢伙後來又跟一個騎士老爺模樣的傢伙在一起,而且又多了不少人手,像是要準備出發到哪裡去,現在魯巴他們還在盯著,有新消息會立刻知道的。」比魯一說完,大夥兒你看我、我看你,彼此不發一語。
一名修士和一位傭兵?基斯總覺得自己在哪看過這種組合,是哪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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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臉上有疤的西瑞斯問。
「就這樣?你們知道那個傭兵是誰嗎?知道的話可不會小看這筆生意。」比魯開心的模樣就好像挖到金礦一樣。
「誰啊?」安傑放下空酒杯問。
「他可是大名鼎鼎的『狼咬』殺手:柯里弗.海頓啊。」
「帕博拉會戰的英雄?」
「是他!?」
驚訝不已的眾人紛紛七嘴八舌的交談起來,沒有其他,就只因為提到這個名字。
提到柯里弗,至少在酒館和戰場上可是無人不曉。據說他才11歲就已經從軍殺敵,17歲就憑一己之力擊殺敵軍的軍官而獲得升遷、不到20歲就已經統領一個傭兵小隊,更是在帕博拉之戰中擊殺了一名重要的瑟拉蘇族長,一舉扭轉了整場戰役的局面!
雖然差不多是快十年前的事情了,但是其名聲、英勇之舉早已成了吟遊詩人的歌謠、詞曲的一部分,自然也沒人忘記。
「這麼有名的傢伙,怎麼會跑來這種鬼地方?」
「一定是有大生意吧!那我們正好也盯上了嘿嘿!真是幸運......」
眾人興奮的交頭接耳,各自盤算著能有多大收穫。
「怎麼對付他們?」基斯提出務實問題。
「嘿!還是基斯最實際,當然不可能正面衝突。鼎鼎有名的戰士出馬,不會才這麼一點人吧?事先打聽、佈置、跟蹤埋伏,還不是老樣子。」
「不管怎麼樣,對方可是傳奇的傭兵啊!而且肯定會找來難以應付的傢伙,要怎麼下手?」
「又不是要殺光他們,只要偷到他們的錢──設定一個目標就行了。而且我們還有內應──」萊利用下巴指著對面,一名手下帶著一個紅鬍子的傢伙過來,後者看起來十分懦弱,臉色鐵青的樣子讓人覺得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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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傢伙叫做戴洛,聽說跟那位“傳奇”很熟的樣子。」萊利刻意強調這兩字,嘻笑的樣子看來根本不在乎。
「喂!你對你朋友知道多少,還不快說!」安傑凶狠的捲起袖子,露出結實的肌肉,手上還拿著一把菜刀。
「這...我也不清楚」菜刀大力一揮,剁碎桌上豬肉:「我...我真的沒聽過他提起生意,只知道他要找一個書呆子修士,然後就跟著他走了......」安傑睜大眼睛,怒瞪著戴洛,害得他更加不知所措:「我、我知道要怎麼找他,也知道他大概多久會走,要混進他的傭兵隊伍沒有問題,交給我吧!」
「乖乖合作的話,好處不會少你一個,」萊利的笑容十分燦爛:「如果你敢有一點不老實,看看你後面那一團爛肉,明白了嗎?」
「......是的,我發誓我明白了。」戴洛打一個哆嗦,鬍子隨著情緒上下抖動。
一個人出現在酒館面前,匆忙地跑向他們這一桌。萊利的手下攔住了他,彼此說了幾句話後,手下便放行讓這傢伙氣喘吁吁地過來報信:「報告老大,獵物聚集在西邊廣場,有新動作──」
「回去叫他們繼續盯著,甚麼動靜都不能放過。」萊利命令道。
「是!」傳口信的人領命而去。
「在座的各位,準備好要幹這一票了嗎?」面帶微笑的萊利環視在座眾人,不出意外得到熱烈的響應。
看著得意的盜賊首領開始一一宣布接下來的行動計劃,戴洛突然感到心中一緊:後悔自己竟然如此輕易屈服、這麼隨便就出賣了朋友。不過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戴洛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嘗試說服自己:我不是為了錢,只是自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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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撞的酒杯、搖曳的燭火,揭開一個平靜不再的壞時刻。